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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随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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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不思进取的生活之后,现实的残忍狠狠地甩了我个耳光,我不得不为柴米油盐发愁了。
早上的时候陈冰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到她爸的公司上班,但是被我拒绝了,我不喜欢靠关系找工作,那样我会觉得自己特别窝囊。陈冰看到我那么坚决没有再劝我,最后掉下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后就挂断了。
顶着大太阳,几乎跑遍了半个青城都没有合适的工作。但是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和我刚毕业那会儿在上海找工作的经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累得满头大汗,坐在街边公园休息,街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出交错的机械声,知了叽叽喳喳地在头顶的树枝上叫,不远处的工地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青城的夏天是不会安静的吧。这一点和以前倒是有点像,特别是知了的叫声,它承载太多我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
上高中那会儿,一到夏天知了就会整天在教室的外面叫个不停。上课的时候偌大的校园几乎只剩下知了的叫声和老师讲课的声音了。顾明峰特别讨厌知了叫,用他的话说就好像他妈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那种感觉简直就是噩梦。于是他时常莫名其妙地往窗外的树荫扔粉笔头,然后蹦出一句吵死了。而每次我都特别无奈地看他发泄不理智的怨气,接着摇摇头低声咕哝这孩子没救了。
凉快了一会儿,撑着太阳伞继续满青城地找工作,虽然青城长满高大的紫荆,但还是能晒到人的。都说皮肤是女人的地二张脸,怎么说我也是个美女可不能被晒黑了。
在一栋写字楼看到一家公司在招聘总监助理的信息,我努力地抬起头不禁惊叹青城什么时候建一栋这么高的大楼了。这让我联想到屹立在上海浦东新区外滩边上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我想这栋高楼和它有得一比了。
走了进去,里面有很多前来应聘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女性,个个穿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更像特殊工作的招聘会。
我想在她们中我可以说是奇葩得像是来自宇宙某个不知名的星球上的生物吧。牛仔裤白T恤,和这个华丽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我不禁有些泄气。
我把简历递给了工作人员,旁边一个女生用异样的眼光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然后趾高气昂地和旁边的另一个女生似笑非笑地说:“她是来应聘的吗?”
“可能是来应聘清洁工的吧。”另一个女生更加尖酸地说。
虽然对话很小声,但还是一字不露地钻进了我的耳朵。我转过头朝她们看去,然后她们也看着我。我冷不零丁地丢下一句“化妆都那么吓人,卸了妆还敢出来见人吗”就走开了。那一刻心情的畅快淋漓简直可以让我忘记外面燥热的天气。她们被我气得面红耳赤,看起来像极了猴子的屁股。
面试室里隔几分钟就有一个女生沉着脸或者眼眶湿润地跑出来。等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终于念到了我的名字让我进去面试。
我走进面试五个面试官面若冰霜地看着我。我丝毫没有退缩微笑地直视他们,我知道他们是在测试我的自信心,这种情况我曾经碰到无数次,一点也难不倒我。
坐中间的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推了推眼镜,翻着手里的简历头也不抬地问我:“你在上海房地产的销售业绩好吗?”
“我在我们小组里销售量第一名,每周可以卖三套房左右。”我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抬起头打量了我一番,我想她一定是被我的穿着吓到了。
“按这样的业绩提成一定拿不少,为什么不接着做?”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还要回到青城。
“因为青城是我的家乡,所以想在这里发现。”我持续着微笑。
她又低下头把我的简历放在一边,说:“你很优秀,但你的工作经验和我们应聘的岗位不太投合,回去等通知吧。”刚说完,她又转过头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下一位”。
我对他们鞠个躬就出去了,我猜到这次应聘的成功率几乎为零,或者说她已经在暗示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泡了一桶泡面晚饭就这样解决了。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吹风,依然习惯性地开一瓶酒。
夜深了,都市也沉淀了下来,白天的喧嚣荡然无存,死寂以翻天覆地的气势吞噬整个城市。
人在深夜最容易悲伤,并且无法用理性去控制。它肆无忌惮地淹没你,让你窒息。
在上海的那些年,我每晚都站在阳台回忆很多事情,不厌其烦地重复很多一样的回忆,久了也就习惯了这种回忆的孤独感。然后这种孤独感渐渐就变成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让我那么地痛苦,但我却那么地爱它。
电脑里一直循环播放着Marketa Irglova的The hill,她的歌声永远那么苍白无力、悲伤、孤独,像冬天阴郁的天空,给人压郁而绝望的感觉。
第二天睡到了中午才醒来,肚子咕咕地叫。窗外是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声,叽叽喳喳地把夏天拉得更漫长。
我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做了顿丰盛的午饭,狼吞虎咽地把它解决干净。
吃了饭之后无所事事地拿了本小说坐在阳台上看。刚看不到半个小时,陈冰就打电话来叫我在楼下等她,我刚想问她有什么事,没等我开口她就挂断了,我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感觉特郁闷。她的作风还是像以前,总是一副领导样,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十分钟后她就到楼下了,那辆显眼的奔驰唰地一下子就停在我面前,拉出两条几米长的黑色的刹车带。她摇下车窗对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上车。
车子又一下子唰地向前驶去,我的身体用力地向后仰,丫的,开那么快不要命了吗?简直就是亡命之徒。
“到底有什么事那么赶?”
“去了就知道了。”
我本想再问的,但是看她那么专注地开车,我怕要是她分了神一个不小心这辈子算就此落下帷幕了。
五分钟之后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一栋大楼,很多穿着西装革履或者优雅显贵的人正朝里面走。陈冰拉着我的手快速地朝里面走去。
我们走进一间化妆间,里面很多模特正在手忙脚乱地化妆穿衣。我着实蒙了陈冰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刚想问,她就握着我的手表情楚楚可怜地看着我,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
她吞吞吐吐地说:“紫依,今儿求你帮我个忙。”
我看着她两眼一眨一眨的,眼泪像是快要流出来一样,不禁感慨这丫的演技怎么那么好了,演林黛玉简直轻而易举。
“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没让你去杀人放火,再说你那身子骨也干不了那行。”
“你丫的,有屎快拉有屁快放,别磨磨叽叽的。”我不耐烦地说。
“我们有几个模特出了意外来不了,你可以来替代一下吗?求求你了。”她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但这招对我没用。
“不行不行,我没做过模特。”我果断地拒绝了她。
但是她没有放弃,使出她的浑身解数,最后在她的软磨硬碰死缠烂打下我妥协了。我皱着眉头穿上服装,但是当我看到镜子里露出大腿和□□的自己时,又开始产生退缩的念头了。
工作人员帮我化好妆之后就要上台了,陈冰一直在我耳边呱唧呱唧地说个不停“加油你可以的。”
走上台后我的脚一直在抖,我真怕我驾驭不了脚下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万一在舞台摔倒了那不是丢脸死了。下一个模特走完就到我了,我脑海里一直想用什么样的脚法走,可是下一个模特走完之后我还在发呆,陈冰在台下“喂喂快走呀到你了”我才反应过来。走的时候我脑海已经一片空白,甚至还有点因为紧张过度而产生的眩晕。但是当我看到舞台下一张诧异而熟悉的脸庞的时候,我恢复了所有的意识。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脸——顾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