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言白

4、【病变PANDEMIC】4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7:40 AM，阴
　　上海上空7890米，大型民航客机，机舱内温度二十五摄氏度，目的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尊敬的乘客们，飞机已开始下降，我们将于目的地当地时间上午8:10着陆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我再次代表机组全体成员感谢你们旅途中的配合和支持，感谢你们选择中国民航航空，希望我们下次旅途再见！
　　Ladies and gentlemen, the plane has begun to descend. We’ll be arriving in Shanghai Pudong International Airport at 8:10 am local time. On behalf of the crew, I would like to thank you all for your cooperation and support during…”

　　机舱内的照明灯早已亮起，大部分乘客也早已经结束了机上供应的早餐，而空中影院设备也已经停止了服务。
　　大部分人百般聊赖地看着面前屏幕中百年不变的健身操指导或是小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些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放在脚下，似乎准备一开舱门就挤出去，一秒钟都不想再闷热压抑的机舱里待下去了。

　　“这位先生，请调直椅背，收起小桌板……”
　　“这位女士，请您关闭笔记本设备……”
　　“安全带系好了吗……”
　　“大件的行李请放回行李架或者安置在座位底下……”

　　舱内的空姐门正一排一排检查着两边乘客们的状况，顺便收走乘客们在旅途中产生的垃圾和之前没有被清走的餐盘。

　　“这位先生，请您先回到座位好吗？飞机已经开始下降了。”
　　一位空姐看到一位还站在过道里的乘客，上前催促其回到座位。

　　“我有点急……”乘客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飞机上的厕所已经停止开放了，希望您能谅解。降落之后出口处就会有厕所的。”空姐很耐心地解释道。
　　因为机上的排泄物一向都是做高空降解处理的，所以一旦飞机降低到某个高度，这些设施就会停用。而且厕所内部存在硬物和镜子，可能在急降过程中对内部乘客造成安全隐患。

　　“这，我很快的……咳咳……”
　　“先生，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空姐妆容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请回到座位上好吗？您这样站着很危险。”

　　“咳，好吧……”
　　乘客虽然明显表现得很不情愿，但还是在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下降感后认命地往座位走去。

　　‘嘭’
　　正当空姐准备返回空乘座位的时候，却从靠机翼一侧的厕所里听到了一记类似鈍物撞击厕所门的声音。
　　难道里面还有乘客？
　　空姐皱眉，毕竟十几分钟前飞机就已经发出广播通知机上厕所要停用了。
　　她疑惑着上前敲了敲门，“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吗？飞机已经要着陆了，请您尽快回到您的位置上。”

　　无人回应。

　　她又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请回答一声。”
　　依旧无人回应。
　　空姐将脸靠近门，想听里面是否有什么动静，却只听到一阵阵诡异的低喘声，音调低沉地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却像呼吸般带一种莫名的节奏。

　　正在她考虑是否强行打开厕所门的时候，机场广播却响了起来。
　　“飞机马上将要着陆，请所有乘客和空乘人员尽快回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The plane is about land……”
　　空姐没有再多想，匆匆忙忙地沿着过道走回了位于机尾的空乘座位。

　　或许那只是引擎发出的声音吧，一定是自己太多心了。
　　她这么想着，系紧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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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8:37 AM，阴
　　上海徐汇某健身所，地面温度零度，室内温度二十三摄氏度

　　叶千洺运动出了一身的汗，他仰头喝完了矿泉水瓶中最后的一滴水。虽然他一直坚持健身，身形却并不是壮硕大块的那一类。
　　身材天生比较清瘦的他肌肉却精实有力，身高一米八三的他体型修长匀称，曲线流畅，展现出一种力的美感。

　　但一旦他穿上厚重的冬服，将身体线条掩盖的时候，眉眼清明的他却会给人一种温润谦和的儒雅气质，带着一种吸引人靠近的安全感。
　　他的很多朋友一直好奇叶千洺这样的理科生为什么会保持健身的习惯，叶千洺自己也说不上具体的理由，只是中学的时候跟着别人一起进了几次健身房，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了。
　　大概是受到了阳光州健美文化的影响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叶千洺致力成为心脏科外科医生，考虑到以后会经常参与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所以希望能够保持能够长时间作业的身体素质。

　　和教练打好招呼，叶千洺来到了寄存室，打开手机就发现上面显示了一条来自James的文字短信。
　　滑开屏幕，里面只有短短四个词。
　　The footage is true.

　　“视屏是真的……”
　　叶千洺半阖着眼，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他随手就拨通了James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想必这个家伙现在正在实验室里忙得抽不开身吧，说了要给自己最新的发现，却只来着这么一小段。叶千洺表情有些无奈地勾起了嘴角，将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却一直没有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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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8:55 AM，阴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地面，地面温度零度，室内温度二十五摄氏度

　　离飞机安全降落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而飞机依旧停滞在临时停靠点，完全没有接近航站台的意思。几个靠窗的乘客面露不耐的表情看着外面的地面，等着出现机场地面大巴的身影。

　　“喂美女，我们这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啊！我家里人还在出口处等着我呢！”

　　很多乘客的耐心已经明显被消磨掉了。
　　明明飞机这一次难得准时降落了，现在却卡在地面不动了。按照平时的速度，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已经拿好行李了准备出关了。
　　所有乘客都已经拿出了随身行李，站在过道上随时准备离开，整个机舱里拥堵不堪。

　　“就是啊，我还要去虹桥赶中午的火车回家呢！”
　　“我急着上厕所呢！”
　　“大巴车怎么还不来？”
　　不满声愈发聒噪起来。

　　“大家请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我们听到航站楼的指令会尽快让大家下机的！”
　　空姐们正指挥着躁动的乘客们安静下来，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个航班她们已经坐了无数次，自然知道她们这样的大型国际航班应该是直接在航站楼靠港，像现在这样整个飞机带着乘客停在临时停靠点还是第一次。

　　想必不是航站楼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就是这般航班有什么问题了。

　　“尊敬的乘客们，”
　　机长沉稳的声音出现在了客舱广播中，让吵闹的机舱蓦地安静了下来。
　　“机组人员刚刚收到了边检预防中心的指令，纽奥兰那里出现了新型传染性病毒，所有纽奥兰机场出发的航班，目前来说也就是我们这一班，需要经过边检预防人员的消毒和检查。现在他们的检查人员已经在前往这里的大巴上了，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机组和检查人员的行动……”

　　机上乘客虽然不满机场的效率，但大多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行李，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但仍有几个乘客堵在出口处，满脸地焦急。出口舱门已经被打开，升降梯也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机长一声令下，这些人随时都可以下机。

　　不出几分钟，几个全副武装的白大褂出现在了升降梯中，谨慎地踏步进入了机舱。

　　守在舱门口的几个空姐有些愣住了，这些医护人员穿了全套的隔离防护服，从脚一直包到了头发，头部还带了过滤呼吸罩，简直和太空人一样。
　　这样的架势她们在猪流感、禽流感和埃博拉期间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次提到的新型病毒在她们出发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并没有想到当局会摆出这样严肃的阵势。
　　而客舱中的乘客们看到这样的状况愈发不安起来，吵闹和谈论声越来越大，机尾处的那个婴儿哭得更响了。

　　“请乘客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按照机票上的位置坐好，”带头的白大褂对着空乘人员开口，隔着呼吸罩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你们在飞行过程中有注意到有可疑病理症状或者行为的乘客吗？有的话指出来，当局要求做实名记录。”

　　其余四个身着隔离服的人员已经开始拿着红外线温度计开始给头等舱的乘客测量体温。
　　他们手中拿的都是最先进的体温测量仪器，不但精准，而且效率十分高，三秒钟就可以从人的额头处得出身体内部的温度数据。

　　“症状？这……”
　　几位空姐面面相觑，现在本来就是流感高危期，飞机中空气又闭塞，这次飞行过程中咳嗽声和鼻涕声基本就没有断过。
　　“感冒和流感的人蛮多的，但是可疑的……我们好像也说不上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白大褂拿出仪器记录着，继续问，“除了流感症状，还有其他类型的病态表现吗，包括你们观察到的和乘客自己报道的，比如说头晕、反胃、呕吐、抽搐、痉挛、脏器疼痛、幻听、吐血等等。”
　　边检预防部门派来的人员目前对这次要筛检的病毒几乎一无所知，美国方面只提供了病发者会有狂暴和攻击行为，并没有列举关于病毒潜伏期的症状。
　　但是刻意隐瞒这一类消息对美国当局并没有好处，只怕是现在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几个空姐面露迟疑。
　　其中一人一手紧握着手腕，小声道，“我记得这次航班除了一个乘客问我们要了一份安眠药，还有一个人要了阿司匹林，之外好像并没有乘客向我们报告那么严重的症状。而且大家都飞了十四个小时了，状态感觉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旅途的影响……”

　　长途航班往往都备有一些药物和紧急救助箱，以防飞行过程中乘客身体情况出现意外。
　　她们以前也有碰到过海鲜过敏乘客误食含有海鲜的餐盒后，导致气管肿胀最后让飞机迫降的。但是这一次的航班除了感冒流感的人，根本没有人出现过白大褂所述的那么严重的情况。

　　“把那两个乘客的座位号和大致资料报给我，你们应该都留了记录的。”
　　“好的。”
　　说话的空姐听到只是，匆匆向机舱内部走去。

　　另外一个医护人员走到领队白大褂面前，“头等舱十二名乘客，有三人体温超出正常标准。商务舱二十名乘客，五人体温异常。”
　　领队者若有所思，他看着另一头长长的过道，经济舱的区域充斥着交头接耳的讲话声和各种咳嗽清嗓声。

　　这个航班上携带流感病毒的人怕是占了全体不小的比例。
　　白大褂神情严肃，拿出对讲器，和边检预防中心的上级做下一步的交流。

　　“尊敬的乘客们，”机长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广播中，“接下来机组人员将会通过中央空调系统给机舱内进行全方位的消毒。大家请放心，我们使用的消毒喷剂对人体是完全无害，请大家闭上眼睛，捂住口鼻。消毒过程将会持续五秒钟左右。我等会儿将从十开始倒数，大家请做好准备。Dear passengers……”

　　闹哄哄的的客舱这才蓦地安静下来，所有人老老实实地捂住了嘴巴鼻子，只希望这个过程能早点结束，连末排婴儿的哭泣声都小了下来。

　　“十，九，八……”
　　‘——嘭’

　　这时，从机翼处传来的一声撞击声打断了广播中的倒数声。
　　飞机的引擎早已熄火，乘客们此时也都已经捂住了口鼻，低沉的撞击声在突如其来的静寂中听起来格外诡异。

　　“……六，五……”
　　‘嘭’

　　‘……三，二，一。’
　　‘嘭——’

　　随着一声气体的释放声，机舱各个角落和顶部的空调口开始喷洒消毒喷雾，持续了短短五秒钟后结束。
　　这一次，整个机舱里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无人开口，几乎所有人都竖耳听着那个来自机翼处厕所里发出的诡异声响。

　　‘嘭’

　　“……有人在里面？”白大褂看向了空姐们表情有些僵硬的脸。
　　“不知道，”先前听到声响的空姐最先开口了，“飞机降落前半小时就已经停止开放机上厕所了。我先前好像也听到过这个声音，还敲门确认了里面有没有人，当时没人回答，所以我只当是气压弄出来的声音……”
　　“会是乘客吗？”白大褂打断了空姐的话。
　　“机组空乘人员现在全都在这里，”空姐迟疑道，并不敢把话说得太果断。

　　一个坐在经济舱靠窗位置的女孩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那个……我觉得厕所里面可能是之前坐我旁边的那个先生。他起飞前就和我说气闷，想换位置，我没答应。后来他就走了，我还想有可能是看到空位置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可能的吧，”一个空姐蓦地开口，神情古怪，“这趟航班……是满客的呀……”
　　其余几个空姐的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女孩子的面色煞白，神情紧张，“我刚才检查自己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先生的平板电脑还插在杂志栏里……”
　　白大褂的神情凝重起来，“那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女孩思忖后道： “那是……昨晚提供机上晚餐之前了……”

　　空姐们和乘客们一言不发，整个机舱里只有低沉的撞门声在狭长的走道里徘徊着。
　　晚餐……
　　那是十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

　　白大褂拿起了对讲机，神情肃穆，“通知浦东区边检预防部门和机场武警部门，CA520机舱里发现了可疑病患。”

　　‘嘭’
　　‘嘭’
　　‘嘭——’

　　厕所门的撞击幅度越发剧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