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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病变PANDEMIC】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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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10:30 AM,阴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处
“小叶,真是辛苦你了,周末这么一大早还过来送我。”
站在出境大门前的正是李博士一家和叶千洺。
“不要紧的,反正现在放假。”
叶千洺帮李博士拎着一大袋手提行李,看似不起眼的布包里塞了七公斤电脑、硬盘和杂七杂八的资料,“李伯伯你差不多也要进安检了,你包里这么多器材待会过安检估计得一件一件拿出来检查个半天。”
李博士神情显现出疲态:“唉,主要通知来得太突然了,大半夜地把我叫醒,弄得一家子人手忙脚乱的,”
李博士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向大学申请了一个学期的长假,想乘着参加研讨会来上海一直和家人待到新年,毕竟他已经有八年没有在中国过春节了。没想到这才住上几天,却突然收到了上级的政府紧急征召通告,要求他即可离境,难免有些措手不及。花了一个早晨整理行李,又匆匆忙忙一一和家人亲戚道别,状态的确说不上太好。
“爸,”一旁李博士的女儿上前,给了父亲一个拥抱,“赶快进去吧,十一点半的飞机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登机了。一路平安,在那里要照顾好自己。”
李博士的独生女儿名字叫李琳,比叶千洺小了两岁,目前是大四在读的学生。
从小在加州长大的她不像国内的女孩子那样追求美白,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加上一米七四的个子,在普遍比较娇小的上海女孩子中显得格外高挑健康,姣好的面容和身材更是时刻流露出女性特有的柔美和自信。她随意地捋了捋微卷的长发,任其如瀑布般倾泻在肩侧,黑曜石般的大眼里流光溢彩,不时让路过的男性侧目。
李博士和叶父是大学时候在华人交流会里认识的朋友,因为兴趣相投毕业后又在同一家药学公司工作过,李叶两家关系一直交好。
叶千洺和李琳小时候是只隔了一条街的邻居,就算后来叶家搬家了也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李琳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正说着临别最后的嘱咐,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叶千洺。
“小叶啊,”她学着父亲的语气调笑着称呼着自己的竹马,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你这个周三飞?”
“嗯,回学校前要先回家一趟。你呢?”
“我这次要待到假期最后一天呢,看来我们要开学后在东海岸再见了。”
“嗯,看来是这样的。” 叶千洺道。
“那今年应该就赶不上你的生日了呢……唉,好像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缺席。”
李琳看似不在意地说着,之间玩着耳机。
“不要紧,”叶千洺一本正经道,清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记得到时候把礼物补上就行。”
“Wait what did you just say蛋糕都没我的份还想白拿我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琳瞪了叶千洺一眼,性感狭长的大眼里满是鄙夷。
“咦,”一旁的李琳的妈妈,林阿姨开口了,语气佯装疑惑,“小叶的礼物你不是早就买好了吗?我看你包装都包好了。”
李琳转过头去,使劲瞪着给自己拆台的父母向他们使眼色,“老妈你看错了,那是要给福利院孤儿的糖果!还有爸爸,你怎么还没进去?”
“好好好,我是该走了,”李博士接过叶千洺递来的行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女儿居然为了一个男人都会赶老爸走了,世态炎凉……”挥了挥手走进了安检区。
三人向博士挥手告别,徐徐向外走去。
李琳走在前面,步伐轻快。虽然现在是隆冬时节,她却一如既往地只穿了一条运动用的黑色紧身裤,勾勒出修长的大腿和腰部线条。
“William,你早上是坐地铁来的吧?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 李琳停下脚步,转了转指间的车钥匙,回头看着叶千洺说道。
叶千洺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你们是要直接出城的,我和你们不是同一个方向。”
上海市内的交通一向堵塞,从去市区绕一圈在去衢州会花至少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绕这么点路不要紧的,”一旁的林阿姨笑着开口,“反正我们下午又没有要紧的事,而且今天还耽搁你这么长时间过来送你李伯伯。”
本来她今天下午要和女儿丈夫一起来上海准备明天研讨会事宜的,但如今这些行程已经全部被取消了,两人如今自然是一身清闲。
“林阿姨,可是有个人这个下午应该会很忙,”叶千洺侧目看着一边的青梅,“开学你就要上交毕业论文的初稿了吧?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先发给我让我看一下的,但是到目前为止——”
“你——”李琳打断了叶千洺的话语,带着略有审视意味的眼神,撇过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旁的叶千洺,“所以你今天跑过来就只是送我爸的?”
“不完全是,”叶千洺摇头,“我还想提醒你毕业论文早点完稿,不要拖延症又犯了。”
“你——我……”李琳停下脚步,抬头直接对上了叶千洺的眼睛。
叶千洺和李妈妈也停了下来,四只眼睛看着李琳等着她的下文。
“——算了,等开学了再说吧,” 李琳侧过脸,随意地捋了捋耳边微卷的长发,自然的动作间流露出几分性感的味道,“那今天就在此别过吧。”
“那就再见了,”叶千洺挥挥手,看着母女两人像停车场走去。
正当他转身走向浦东机场地铁入口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
叶千洺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五量救护车正在通过机场内部通道进入空港,速度极快,不出几秒就消失在了叶千洺的视野里。
今天早上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不少医护人员进入登机口的方向。
叶千洺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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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10:41 AM,阴
上海浦东机场某临时空置出来的候机室内,CA520的乘客们正焦急地等待着机场方面下一步的通知
在先前边检防护人员试图和厕所内的乘客交流无果后,机上的其它乘客和机组人员就在机场的安排下坐上大巴,被待到了现在这个候机室做临时的隔离观察。
而先前坐在那个可疑病患身旁的那个女孩子和病患临近的乘客,还有流感症状强烈的三个患者,则被带到了隔壁的另一个候机室以便特殊隔离。
虽然如今离着陆时间已经过了近三个小时,却再没有人大声抱怨或者有与人交谈的兴趣了。
虽然他们完全不明白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这和之前医护人员嘴中闻所未闻的新型病毒有什么关系,但大部分人从候机室面容严肃、身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和通道里密密麻麻标示着‘禁止通行’的封道标语中隐约看出了事件的严重性。
隔离室的人们一个个都尽量拉开了互相之间的距离,偶尔有一个人打个喷嚏,都会遭到一旁的人的下意识的侧目和远离。
整个隔离室上空盘旋着一股莫名的低气压,几乎所有人都神色恍惚或是面容紧张,只希望能快点离开现在的处境。
大部分人都已经通知了家属这一变故,虽然不知道隔离手续究竟还要耗上多少时间,但是还是有很多乘客的家人朋友此刻正守在外面的出口处,心心念念着他们的出现。
这时,三个全副隔离装备的医护人员走进了隔离室。
“想必大家已经大概知道了你们航班可能带有新型病毒的消息,”
其中领头的一人开口,“我们机场医护队伍和武警已经在你们所乘的客机里发现并控制了一名可疑病患,目前已将其送往上海传染病隔离中心进行进一步的观察。经过边检预防中心谨慎的考虑,我们将于今日下午安排你们返回美国纽奥兰,在飞机的清洁和储油完毕后即刻出发。”
“开什么玩笑?”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直接站了出来,“我们飞了十几个小时,又配合着你们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就给我们这么一个解决办法?”
“非常抱歉,这是上级出于安全考虑作出的决定,”医护人员尽量耐心解释道,“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到关于病毒的性质和临床症状,美国当局也没有给予我们相关病情处理的讯息。上海本地的隔离中心目前没有足够和相关的设施隔离大量潜在病毒携带者,所以这已经是我们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一旁的另一个工作人员也开口,“边检防御中心已经做出了承诺会承包所有乘客的返回费用,你们之前的机票费用也会退回你们的账户。希望大家能理解。”
“理解?怎么可能理解?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其他的人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的家人还等在外面……”
“我今天晚上还有很重要的商务洽谈,这里的损失又该找谁算!”
“我可不想回到那架破飞机里,谁知道里面哪个厕所门里可能还等着什么病毒!”
“你们说的清洁是什么,刚才不是杀过菌了吗?那个厕所里面是有呕吐物还是……”一个人想说血,却觉得晦气没有说出口。
医护人员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打扫和进一步的消毒。大家请配合当局的决定,这也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全着想。”
坐在一旁的机组人员这是却开口质疑了,“这样做不太符合规矩吧?”
一位空姐看向坐在身旁,神色凝重的机长,“机长和副机长已经连续飞行了十四个小时了,按理说他们接下来十个小时内是不能工作的……”
机长也开口了,语气沉重,“除此之外,把健康的乘客和潜在携带病毒的乘客放在一架飞机里,肯定存在安全隐患。”
机长和副机长已经从业超过十年了,经历过很多流感时期敏感航班的事件,但是最后都并没有发生大碍。
即使在猪流感和埃博拉期间,边检碰到潜在病患也只是对其和其周边三排内的乘客带去传染病隔离中心,进行强制性的七天观察隔离。
这一次只是一个连上层都没有弄清底细的病毒,居然要遣返整个飞机的人,未免有大题小做的嫌疑。
而且当年传染病隔离中心容纳了几千病患,这一次的航班仅仅有四百余人,根本不存在超员的问题,难道这个病毒的病发性质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医护人员的语气强硬起来,“当局也是想为机上乘客和中国市民做最好的打算,我们也只是执行我们听到的决定,仅此而已。但是大家放心,当局已经利用客机行李舱内的有氧舱开辟了临时的座椅和卫生设备,以提供那些有高嫌疑携带病毒和接触过感染病患的乘客使用,大家尽可以放心。”
语毕,他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空姐们,“你们之中哪一位是陈雅丽小姐?”
“……小雅吗,”其中一个空姐开口,“刚才在飞机上是她去拿的机上药物提供记录了吧?不过后来我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她也没派上用场。”
“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好像听见她在隔间里哭……她平时夜路都不敢走的,这次肯定是被吓坏了……”
另一个空姐说这句话的同时语气低落,毕竟大家目前都陷在同样的处境中。
旁边另一个空姐低声道:“是啊,而且她才刚怀孕,年纪又大了,长时间工作不太好……本来她这次结束后下星期开始就要在地面工作了,没想到会突然间发生这种事。”
一旁的另一个空姐安慰地拍了拍同事的背脊,神情疲倦地对医护人员说,“你们找阿雅是有什么要问她吗?药物资料的位置我也知道的,可以大概指给你们。”
“不,我们已经看到了药物档案了,就被她放在了饮料供应台上。”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我们需要把她和那些与病患有近距离接触的乘客安置在一起。档案上写着,她曾在昨天晚上向44C座的乘客,也就是那位被带走的感染病患,提供了一片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