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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佛慈悲 ...

  •   时间能够带走的东西很多,却带不走记忆。
      这一刻,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却突然平静下来。紫若镇定地拾起面纱,脸上挂起适宜得体的笑:“倾尘失仪,让公子们见笑了。”
      然后,将面纱慢慢带上,不忘对凌君月露出含羞带怯的笑。
      以前,她在他跟前都是一副小孩子天真烂漫、调皮可爱的模样,如今的从容得体、娇羞可人他该是陌生的。这样做,他才不会一下子就认出来。
      果然,凌君月别开了目光,带着些许尴尬地浅笑:“是在下冒犯了,姑娘美貌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紫若只做娇羞状,为他斟酒,只当是默认。
      凌君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吃了些菜,却不再与乔珏说话,目光不住打量紫若,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否认些什么。
      李延年看了看凌君月,再次对紫若说话:“方才倾尘姑娘说自己是因家逢变故才沦落到此的,我看姑娘的言谈举止像是出身贵门,不知令尊是?”
      紫若愣了愣,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家父…好像是姓柳吧,当年…离家时我还小,而且…时隔多年,实在是已经记不清了……”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为自己倒了酒,向三人举杯:“都是些以前的事了,还是不说了吧,来,这杯酒我敬三位。”
      李延年见此不好再多问什么。吃完饭后,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告辞了。
      紫若在窗外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一叹。他,应该是怀疑的吧。毕竟这世上,哪儿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偏偏又是这么巧合。
      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要有那么一天。
      她记得,他曾说过她是他最可爱的小仙子。
      那时的他一定不知道,仙子是穿白衣服的。而她,从来只是一身紫衣。
      只有魔女,才会始终穿着一身妖冶的紫色。
      ******************************
      皓月当空,凌君月从雪月楼回到李府后,就一直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沉默不语。今日见了那倾尘的面容,让他心中有了很深的迷惑。他不相信他的若儿会沦落到那种地步,但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此相似的人…
      眼前时不时闪现她那娇羞可人的笑,凌君月扶住额,感觉有些头痛。
      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妩媚多姿的青楼女子,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那惊人的相似容貌却是不能骗人的,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是说七年的时间真的能将一个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乔珏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打扰,自己去府中逛了一会儿,然而他回来的时候,脸上也带了几分沉重。
      “乔珏,有件事要你去查一下。”
      “明轩,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明轩是凌君月的字,也只有亲近之人在私底下才会这样喊他。
      凌君月皱了皱眉,示意乔珏先说。
      乔珏大体也能猜到他想查什么,而他今天听到的话却让那个怀疑多了几分可能。所以没有迟疑。急切说出来:“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若儿会离开李府并不是李潭所说的要去找你,而是因为不堪受辱逃出去的!”
      他刚才在府中漫无目的地逛着,无意中听到浣衣间那边洗衣的妇人在谈论着紫若的事情,模模糊糊听到他们提到了什么“大少爷逼迫”、“紫若小姐宁死不从”、“要不是逃得快,差点被绑上洞房”一类的话,惊疑之下现身向她们打听事情经过,没想到竟听到了那样的事实。
      凌君月僵了僵,沉声问:“不堪受辱,这是什么意思?!”
      “据那些洗衣的妇人们说,当年李延涛在晚上潜入若儿的房间欲行不轨,却被若儿发现没有得逞,后来他想强纳若儿做妾,若儿不肯,就逃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乔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叙述。
      这消息太过震撼,如果不是乔珏所说,凌君月半点都不会相信。
      “这怎么可能?李潭夫妇呢?他们难道不管吗?!”凌君月已经站起来,满脸怒容。
      乔珏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想她们说的应该是真的。回来的时候也问过别的下人了,他们虽然不肯说出真相,但有意无意间也承认了李延涛喜欢美人,做过不少逼良为娼的事。”
      凌君月听得火大。
      李延涛,李家,他们怎么敢?
      那孩子,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他都舍不得打她骂她,他们怎么就敢这么对她?
      他沉默片刻,目光越发冷凝:“这件事情先不要跟延年说,暗中调查一下,一定要查出这件事情的原委经过。”
      他的若儿,他一直疼着宠着的小丫头,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吗?
      所以她才会怨他,才会不肯与他相认,是不是?
      “好。”乔珏点了点头:“那么要不要顺便查一下倾尘的身世?今天看了她的脸,总觉得……”
      “不用了。”凌君月阻止了他要说的话:“现将这一件事情查清便可,我想,若儿很快就会出来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呆在雪月楼里的丫头,就是他的小若儿。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她难道真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他?一开始没有发现是因为没有往那上面去想,现在仔细想想与她几次见面的经过,还是很容易找出一些疑点的。
      纵然变了许多…可还是她呢,他的小若儿。
      ************************************
      凌君月暗中调查当年李府旧时。
      雪琉璃将消息传来的时候,紫若正在饰弄袖口上的针花。一不留神,便被那尖锐的刺扎破了手指,,血液滴落在袖口,隐约有暗金的色泽。
      紫若望了望窗外,天气很好,几朵云飘着,就像鱼儿在碧蓝的天空下自由游荡,闲适得很。
      她摆手让那人退下,草草将针花插完,心情有些烦躁。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她想让他认出来,又不想让他认出来。
      如果可以,她想永远依偎在他怀里;如果可以,她不想与他再有交集。
      花魁大赛之后是一段较清闲的时日。在雪月楼里,只要姑娘们交足了每月规定的份额,就算一个月不接客也没有关系。
      不过,没有人会那样做就是了。除了那些身在奴籍的姑娘,别人都是因为生活所迫进来的,自然是想尽量多赚些。
      因为心情烦闷,紫若便让艺雨陪着去了城南的白云寺。
      不为求佛,只是想登塔散心。
      白云寺里的白云塔是锦江极有名的地方。
      以前凌君月在的时候,陪紫若去过一次。那时候她人小腿短,走不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还是被他背上去的。
      站在塔上的最高层,能够俯瞰到整个锦江城的全貌,从塔顶的各个窗户向外望去,能够看到不同的风景。与在平地上看到的景色很不一样。
      这世间本就是有那么一类人,天生适合站在顶峰,俯视天下苍生。
      白云寺前有扫洒的和尚,见了紫若,径自避开去。他们是识得她的,每个月紫若都会来这寺里,却从不拜佛从不上香,只是去登塔。
      在这种敬畏神明的地方,像她这样的异类,他们想不识得也难。
      可惜佛教讲究众生平等,他们即便再恼恨她,也不可能将她轰出去不许踏进寺门半步。
      紫若笑了笑,也不理会那些和尚,拉着艺雨,熟门熟路地走向白塔。
      她不信佛。为什么要相信?
      佛经上讲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可事实上呢?行善的人伶仃孤苦,做恶的人富贵荣华。说什么前生今生,却是在那泥塑前磕个头上炷香就能洗脱罪孽,多加些香火钱就能得偿所愿。
      善非善,恶非恶,是非对错全凭掌权者一句话定夺。
      “我佛慈悲”又慈悲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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