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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凤求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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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一连几日,紫若都没有见过凌君月。她不想出去,而他也不曾来找她。
她想他应该也是死心了的,像她这般不听话的养女,如何值得他费太多心思?他能够为她做到那般,已算是仁至义尽。
而时隔多日,程子谦终于再次来了雪月楼。对于自己消失的日子,他说自己是被父亲禁了足,好不容易才出来。
为了赔礼道歉,程子谦邀请紫若游漓湖。
紫若不明白有什么好赔礼的,他来与不来,与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点卯,不到便会罚他什么。
或许,这只是富家公子逗弄引诱女孩子的一种手段吧。
紫若答应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被那个人弄得心慌意乱,整日里烦闷得很,出去散散心也好。
漓湖小船上。
阳光暖暖的照在湖面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远处的天边飘荡着几朵云,有燕子从云边飞来,又飞速地逃进树叶里消失不见。
“心情不好吗?”程子谦来到紫若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边的那几朵云,笑道:“白云傲游于天际,无拘无束,很自由吧?”
“身不由己罢了。风吹向哪儿,云就要飘向哪儿。由别人来掌控自己的命运,怎么能算得上自由?”紫若没有看他,淡淡地回答。
更何况,什么是自由?再自由也是在一方天地之间,这天地本身就是他的拘束,哪里会有真正的自由呢?
程子谦摇了摇头,似是不同意她的观点,却没有再多说,指向一旁的琴架,道:“来弹首曲子听吧。”
紫若默默收回目光,却没有走到琴架旁,手指缓缓抚摸着玉箫冰冷的躯干,笑了笑:“许久没有弹琴,有些生疏了,我还是吹箫吧。”
听到这变相拒绝的话,程子谦却不觉得失了面子动怒,反而笑了,眼睛微亮,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以前让你学箫,好让我们来一曲琴箫合奏,你总也不肯,如今这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么”
紫若默默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好在程子谦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答,颇有兴致的坐到琴桌前,自顾自地弹了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得不说,他的琴艺是极好的,清润悦耳,绵绵的情意在手指的拨动下流了满船满湖。
可听在紫若耳中,却总觉得那绵绵的琴音少了些什么,远远及不上那个人。心中不由地想:如果,让他来弹这首曲子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必然是,收获了一地芳心吧。她不也是被他的琴音吸引了吗?
琴声不知道在何时停下,程子谦正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许下什么承诺。
紫若尴尬地别过头,举起玉箫,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期待:“不是要琴箫合奏么?开始吧。”
凤求凰,凤求凰 ,可惜你非凤而我非凰。
紫若吹的是《度金秋》,这首高雅的曲子 ,音律中有一定造诣的人都会的,也不怕他跟不上。
程子谦嗔怪地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弹起琴,却极力想和上她的韵。
可惜曲意与心意相通,程子谦不过是紫若的金主,她又怎么可能与他心意相通呢?
一曲终了,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再没有刚刚的欣然。程子谦苦苦地笑:“尘儿,这便是你给我的答案么?”
紫若瞅着他的模样,似乎想通了什么,然而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舒朗的笑声由远及近,似是有人施展上好的轻功踏水而来,最后立在船头,清言朗笑:“好一曲《度金秋》,含而不露,艳而不妖,实乃世间难求。在下冒昧打扰,还望船上主人见谅。”
船上两人皆是一愣。
程子谦自然不会说什么责备的话,极有涵养地将两个不速之客请进船舱。
紫若看着那个本该被她耍酒疯气跑也确实一连消失几天的家伙,不自觉地扶上了额角。
天呐!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他?!他为什么要过来?!
凌君月进舱后,没有理会面露不豫的程子谦,踱步走到紫若跟前,满目温柔:“这几日被事情缠住了,没来得及去看你,若儿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原本凌君月来锦江只是为了将紫若接回去,可没想到青阳关守将贺筹竟然要与他见面,说是有要事相谈。他怕其中有诈,特意派人去查探这件事,有些忙碌。更何况上次紫若醉酒失言,他怕她见了他尴尬,也就一直没有过来看她。
可没想到,事情刚刚告一段落,便听到她与人游湖的消息,不由又气又恼地赶来,等见了面却又不忍心责怪她,只好耐下性子哄着。
紫若却是僵住。
好不好……
以前,七年以前,每当他要出去必须留她一人在家的时候,他都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跟她商量――
“爹爹有事要出去,若儿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我很快就回来,若儿不要怕,乖乖听话,好不好?”
“等爹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不要闹,好不好?”
……
可不管她是说“好”还是“不好”,他都一样会离开,还是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问的“好不好”,从来就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鼻子有些酸涩,紫若垂了眉眼,微微侧身避了避,乖顺地答:“倾尘身份低微,不值得公子这般屈尊降贵。”
他是王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又怎么敢生他的气呢?
凌君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乖,不生气了,等待会儿到街上,我给你买些吃的赔罪,好不好?”
紫若挪了挪步子,想要躲开他的手,恭敬地答:“多谢公子抬爱,倾尘万万不敢与公子置气,公子还是莫要说笑了。”因为有程子谦在,紫若怕暴露凌君月的身份,因此没有喊他王爷。
本就对她躲避的举动不满,又听她说着这么疏离客气的话,凌君月皱了眉,突然握住紫若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圈住,下巴顶住她的发顶:“若儿,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紫若默了默,只得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凌君月却笑了,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若儿,你现在跟我说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以前她常常要求与他睡在一处,任他怎么劝都不听,如今倒好,不用他说什么,她就已经避他如虎豹豺狼。
紫若没有再挣扎。是,身为风月场所的女子,竟然还计较这些贞洁名声,的确是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