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瑟瑟若无殇》若堇尘

12、假作真来真亦假

　　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在他离开的这几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什么没见过？那些捧高踩低的人究竟是什么嘴脸，她怎么会不清楚？
　　紫若侧了侧头，眯着眼睛看他:“倾尘在雪月楼呆了四年，对这里的门道自然知晓，王爷无需刻意教授。”
　　凌君月抿了唇，皱着眉头看她，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连抱着她的手都有些许颤抖。
　　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紫若想，如果不是一直以来他养成的良好修养，估计现在会直接甩给她一巴掌。
　　时间似乎停滞了许久，她听到他妥协满是无奈的声音：“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那我应该呆在哪？”紫若嫣然一笑，凝视着他的眼睛：“跟你回去……去做什么？做鼎鼎大名的七王爷的宝贝女儿？然后由你做主去嫁给一个富贵公子？呵呵，难道有人会心甘情愿娶我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凌公子方才不也说了么――无论清白与否，青楼女子都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若儿……”凌君月皱起眉：“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紫若扬起越发灿烂的笑容，盯着他的发梢，没有说话。
　　若还有别的路可走，谁愿意踏上这条征途？雪月楼在再不济再低贱，至少还有一些规矩，一些能约束住男人让他们不敢乱来的规矩。
　　凌君月看着她，唇抿得越来越紧。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呢？若是李家尽到了保护她的责任，她又何苦逃离？他这般气恼，不仅仅是气她的自甘堕落，更是气他自己的无能失信。
　　在凌君月的眼中映出她灿烂的笑颜，紫若挣了挣他环住她的手，说：“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凌君月认真地打量她，语速真挚而缓慢：“若儿，你在我身边，我可以照顾你。况且，就算你现在……你在雪月楼呆过，但也不能代表什么，总会有好男儿不在意这些，他们……”
　　“不在意？”紫若笑着打断他，歪着脑袋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光彩：“那，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凌君月惊住，满脸愕然地看她，不自觉皱了眉。
　　紫若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笑出了眼泪：“你看，连你都不愿意娶我，这世间还有谁会不在意？就算呆在你身边又能怎样？凌君月，月王爷，你的未来王妃真的能容下你身边有个狐媚的妓女？”
　　她凑到他耳边，柔声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猜她又要给我安个什么样的罪名呢？只是偷盗的话，那惩罚似乎太轻了，倒不如，直接说我偷人乱杖打死……你，觉得怎么样？”
　　“若儿，不会的……”凌君月摇着头，试图安抚她，她却不愿意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敛了笑容，紫若用力挣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月王爷，奴家名唤‘倾尘’，以后见面，可莫要再叫错了。”
　　“若儿。”凌君月沉了声：“你在恨我。”
　　紫若顿了顿，掩唇娇笑：“王爷多虑了，您高高在上，倾尘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不敢恨呢。”
　　她怎么可能恨他？他一向待她那般好，就算把她留下，也给她安排好了所有。她只是，有些怨他罢了。
　　…………
　　紫若不知道凌君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由艺雨扶回房后，她便坐在窗前看月亮。春日里，夜间的风颇为凄冷，吹了一会儿，那酒劲儿也渐渐下去。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辞作为，紫若苦笑不已――她大概是疯了，才会与他说那样的话！
　　果然，喝酒误事……
　　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大概会将那些话当真吧，他大概以为她是真的在怨他恼他恨他吧，他大概觉得……
　　可是，那话是她真心要说的吗？
　　被酒劲放大了的怨恼，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话，是真心话吗？
　　若真这般有效，那审问犯人的邢台上无需再放刑具，只消准备上一坛酒便好了。
　　可即便是知道错了，却不能再有任何的挽回。她知道他是为她好，是真心想带她走。
　　可是，他不懂，一个被污浊彻底染黑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无法恢复纯真。
　　就像绽放在地狱里的黑色花朵，不管怎样被阳光照耀，都无法使它披上白裳……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会觉得，其实紫若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