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余霏

7、穷兵黩武、3

　　自从和瞿国耀公开了关系，这半个月来公司业绩像是刷票机一样飚了整整30个百分点。
　　周会上，孙娆状态很好，甚至开起玩笑说，月底可以开个庆功宴，这段时间大家鼓足干劲飙车咯。

　　而事实上，哪怕孙娆做得再好，在管理方面多有天赋，都不能改变舆论走向，她转身一走，刚刚还在欢呼的笑颜都变成叹骂的闲言碎语。
　　哪怕姚欣生性胆小怕事，但是孙娆几乎是她人生路上的信仰，她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在人群中吼了一声，“有时间在这唧唧歪歪，还不如赶紧去干事！”

　　毕竟是孙娆跟前的红人，还没有人敢跟她发生正面生隙，人群一哄而散。
　　但是姚欣并没有比较舒服，这种声音连她都觉得刺耳，更何况是她。

　　其实孙娆并没有走远，她也听到了姚欣的维护。
　　这种时候，一点点的温暖都值得她刻骨铭心地谨记，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这辈子是否还有翻身让姚欣跟着她扬眉吐气的机会。

　　“咚咚”，秘书敲门进来，“孙总，苏蜜苏小姐闹着想要见你，因为没有预约……”秘书的脸色有点犹豫，姚欣不在，而那位又不好惹。
　　可是这种敏感时候，被找上门来……

　　苏蜜？孙娆盖上策划部的工作计划，摘下黑框眼镜，微微一笑，“没事，让她进来。”

　　鼻梁上还有眼镜框压的印痕，孙娆伸手揉着，而来人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是的，闯，见办公室门开了，直接闯了进来，也不管孙娆是否愿意见她。

　　“孙总……”后面跟进来的秘书更是小心翼翼，她真是拦不住这位主。
　　孙娆摆了摆手，笑意轻柔，“没事，苏小姐喝点什么？”

　　“不喝，你们都出去！”苏蜜直接把两个秘书给推了出去，这自来熟的架势和气场让孙娆哭笑不得，“你倒是个急性子。”

　　“急性子？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每次都不见，这么粗鲁我也是被逼无奈！”为了见她这一面，苏蜜差点被保安扔了出去，还好她机智的搬出苏寻那尊大佛。

　　孙娆无意识抿了一下唇，其实她并不知道苏蜜来找过她，应该在姚欣那边就被压下来了，知道她不想见。
　　不过，这位主哪是她压得住的，“这还真是我这边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你来过。真的不喝点什么？我这边收藏了很多好茶。”

　　“孙娆，我不会你们生意人拐弯抹角的那一套，我今天就是为了顾忱北来的。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说，你不能跟瞿国耀结婚！”苏蜜双手抓着办公桌，整个人欺身过来，正如她所说，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一点都不客气。

　　闻言，孙娆失笑，坦然看上她的眸子，“顾先生已经表态了，你不知道？”
　　然后看到她的惊诧和错愕，“顾忱北表什么态了？”

　　“这就是你们的沟通问题了。”孙娆揉了揉鼻梁，不知道鼻梁的位置会不会因为印痕而产生色差，那样子的话，很丑。
　　“孙娆，就算顾忱北跟你妥协了，但是，那还是要他命的，在他眼里，你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苏蜜越来越激动，几乎是歇斯底里，“你见过顾忱北哭吗？”

　　孙娆没有搭理她，她就自问自答，泪眼迷蒙，“可我见过呀，一次两次全是为了你。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喜欢他，就不要跟那个老头在一起，好吗？”

　　孙娆心底有些浮躁起来，可她面上不为所动，甚至依旧嘴角带笑。

　　可苏蜜怎么看怎么讽刺，为什么顾忱北会爱上这么无情狠心的女人，“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在乎他，就不要那么对他好吗？孙娆，我从来不求人。你不要糟践了自己，又糟践他！”
　　这么好的女孩配他确实好，孙娆不应该觉得难过的，如果有那一点情绪泄露的话，就是听到她说他哭了。

　　苏蜜以为这段空白是因为她动摇了，趁胜追击，“孙娆，没有你，顾忱北会死的！”
　　然而，孙娆却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情绪。

　　她一反刚刚平易近人、笑盈盈的模样，沉着脸看向她，故意激怒她，“那又关你屁事？”
　　苏蜜一愣，似乎要反驳什么，却又被孙娆抢白，“苏蜜，你知道我很讨厌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第一，明明爱着顾忱北却矫情地自称妹妹。第二，明明只是妹妹却还瞎操着女朋友的心。最后回应你的全文中心思想——顾忱北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吗？”

　　孙娆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苏蜜一提到顾忱北，她就有点反常地浮躁。

　　饶是如此，唇边溢出的声音还是冷清淡漠，“就算你是苏寻的妹妹，再有过激行为，我会追诉你的法律责任。”

　　苏蜜气得牙齿打颤，她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绿茶/婊、白莲花什么都好，但她怎么可以对顾忱北不管不顾，“孙娆，这才是你的真实嘴脸是吧？顾忱北得多瞎才会看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你得多不要脸多恶心才会爬上那种老男人的床！就你这样的，要不是顾忱北眼瞎，你以为我会跟你说一句话？连朝你吐口水我都嫌你脏了我的眼！你出去看看，那些冲你笑的人背后怎么说你，不说这个，就说说瞿国耀，在他眼里，你算什么东西，用婊/子来形容你，我都觉得侮辱了婊/子！”

　　孙娆右眼皮跳了两下，她无意中惹了一尊大神，就这打炮似的骂法，脑子运转速度得多快，逻辑才能跟上她的语速，这般激动下，依旧发音标准没有破音，普通话水平至少有二甲，做播音多好非得去学建筑设计，跟个爷们似的去暴晒，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能拿下顾忱北。

　　不过，孙娆向来觉得快人快语没什么不好，而且这姑娘心眼好，真心对顾忱北好。思及此，孙娆才没真跟她发脾气，“那苏小姐，你要自己走，还是我请人轰你走？”

　　“你！”苏蜜竖起了两根中指，“what the fuck!”
　　孙娆不为所动，下巴指向了门口的方向，“please.”

　　不过，苏蜜比她想象的要大脾气，竟然跑到她下属的办公区域里去喷她。
　　“马上把她抓回来！”孙娆也快炸毛了，这姑奶奶脑子兑了水是吧，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就为了能保下顾忱北让他不受此事波及，她倒是一心一意想把顾忱北扯下水，“马上！嘴也给我封上！”

　　孙娆第一次砸碎了杯具，在此之前，她从不会借助外物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苏蜜被重新拽回来，嘴里还是没闲下来。

　　“让你们把嘴给封上，你们在干嘛！”孙娆也觉得自己智商也堪忧，竟然没看出苏蜜这女孩不分场合暴走的个性，还愚蠢到用激怒她的方式赶走她，早知如此她应该用苦肉计……

　　现在说什么都完了，顾忱北身边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保安抖了很久，都没敢堵上这苏寻的妹妹的嘴。
　　孙娆直接扯下一截胶布，封上了她的嘴，“我已经联系了顾忱北，他会过来接你。再磨叽，我就折磨顾忱北给你看！”

　　果然，苏蜜突然安静了。
　　顾忱北还真是她的软肋，屡用不爽，孙娆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苏家小姐不仅一声不吭，连嘴上的胶布都不敢拆下来，估计是觉得管不住自己的嘴。

　　孙娆也不管她，看刚刚看到一半的计划书。面对突然飙升的业绩，各部门都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多大的机遇就意味着多大的风险。如果还保留原来传统的行事风格和策略，势必会拖垮整个蓝魅。而面对这样的风险，各部门提出了各自的应对策略，却，统统差强人意。
　　如果这样下去，她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得怎么评价蓝魅：凭借瞿家的声势上位，却没有一点内涵和实力，说白了就是她用来包装自己的花瓶公司。

　　蓝魅不过是国内一个中等母婴品牌，成立已有十三年，这十三年反反复复走着老的经营战略。是时候给蓝魅注入一股新的力量了。
　　只是，这种时候，怎么引入新生力量，这股新生力量的源泉又该是什么。

　　另外，蓝魅的销售方式太过传统，虽然也涉及了线上及境外的某些销售方式，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这是蓝魅大刀阔斧往线上发展的一大时机，蓝魅得做出自己的风格，不能跟着老的电商模式套路走，那条路已经是死路了。

　　因为要看着苏蜜，直接把各个部门经理喊进办公室。
　　这样的紧急召见，都以为孙娆这是要杀鸡儆猴，发泄怒火。结果却出乎他们所料，她一心都在蓝魅上，“这是个难能可贵的发展机会，不成功便成仁，若不趁热打铁这个机会发展线上，蓝魅再也没有机会够上那个平台。而我不看好借用别人的商务平台来推广自己的产品，这么说吧，我想开发一个属于蓝魅自己的电子商务平台和APP。要发展自己的品牌战略，首先一定要有自己的特点和专长……”

　　“孙总，您的想法是否会太过冒险，在内我们尚未突破自己的瓶颈，在外我们还没有打出自己的品牌……”
　　“不，我反而觉得孙总的想法虽然冒险却很有可行性，紧紧依靠线下和旗舰店这样的销售模式在短期内可以勉强支撑，迟早要被淘汰，与其追逐别人的步伐，不如我们先迈出这一步，在商从来都是赶好不如起早。”
　　“与其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然后摔得遍体鳞伤，倒不如看别人做得怎样再效仿也不迟，更何况在眼下，蓝魅还不到需要投机取巧的时刻。”

　　孙娆突然笑了，笑得明媚，“等等……我貌似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的时候，孙娆却敛下笑意，“我是让你们去分配认领各自的任务着手去准备这个项目，而不是听你们在这百家讲坛。我不仅要做，而且要开辟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线上渠道，这个项目，我不容许有一点差错。”

　　看到欲言又止的各位，孙娆笑开，“没错，我就是要借这个项目翻身，有意见？”
　　这时候，广告总监才弱弱开口，“孙总，我只是觉得有外人在不适合讨论这个……”

　　孙娆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苏蜜身上，“无所谓。最好是有人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怎么说，有个对比才显得我们家的产品有多卓越。各自回去写一份策划给我。”
　　而一旁的苏蜜，从头看到尾，只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她终于动手撕下自己嘴上的胶布，“我可以说话不？”
　　“那要看你想说什么了？”孙娆揉了揉自己的大拇指关节，其实刚刚力压群雄的时候，她也是会紧张的，紧张得全身都紧绷起来，突然松了口气，感觉浑身都酸了。

　　“你明明可以不靠那老男人的，你为什么……”
　　“你可以再把嘴给粘上。”孙娆打断了苏蜜的话，其实她也是有意让她看到这幕的，毕竟这位姑奶奶的大喇叭实在太响了，“太吵了！”

　　顾忱北来得很及时。
　　正好看到孙娆又把苏蜜的嘴给封上的一幕，顾忱北眼角微抽，这一幕让他很……

　　怀念。

　　以前。
　　孙娆也老嫌弃顾忱北话多，唠唠个不停，于是身边常备透明胶布，每次他一唠叨惹烦了她，就撕一块把他的嘴给封上，简单粗暴。

　　“让你受困扰了。”顾忱北瞄了一眼乖乖躲在沙发里的苏蜜，叹了口气，“以后不会了。”

　　孙娆挑了挑眉，让出了一条道，“慢走不送。”
　　顾忱北弯下腰撕苏蜜嘴上的胶布，眸子里却满是温柔，等等，这种眼神是怎么回事？

　　“苏蜜，走吧。”刚刚直起身的顾忱北往后一退，却撞到了站在一侧的孙娆。
　　孙娆默不作声地往后挪开半步，“再有下次，顾先生得去警局领人了。”

　　顾忱北轻轻一笑，是苏蜜熟悉的口吻，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慵懒，“再有下次，也不用麻烦孙小姐，我自己把她扔警局去。”

　　苏蜜不明白，顾忱北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你们俩达成什么协议了？”
　　“协议？没有。”顾忱北伸手替苏蜜开车门，用手替她挡在车门上方，绅士得一塌糊涂，这是苏蜜从未有过的待遇，“顾忱北，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没什么。”顾忱北站在车门口低头看她，“就是，贴胶布那种小把戏，以前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说完才帮她关上车门，“苏蜜。”
　　原来，那份温柔还是因为她……

　　“嗯？”苏蜜抬头看他，太阳刚好升至头顶，刺得苏蜜睁不开眼，甚至流出了眼泪，因为分神，苏蜜有点听不清他说的那句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忱北耸了耸肩，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室。

　　苏蜜却还在震惊中，“顾忱北，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