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余霏

8、穷兵黩武、4

　　孙娆等了足足半个月，才等来那位传说中的瞿先生的电话。
　　还是辗转打到姚欣那里才转接过来的。

　　“娆姐……”姚欣的语气里满是犹豫，是的，她们都在等这个电话，但是，又不怎么期待这个电话的到来，如果说之前的舆论风波只是小葱拌豆腐的过家家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位，怕是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而自此，她的命运，都将沦为未知。

　　孙娆看了下表，距离与瞿先生相约的晚上6点还有足足四个小时，她还有时间回去沐浴换衣服，吹头发，顺便做个指甲，如果还有时间剩余的话，还可以带上那位最喜欢的莲蓉饼和茉莉花茶，“下午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先前给瞿国耀买的领带，今天选个时间你亲自送过去。”
　　“娆姐，您务必小心，千万别勉强自己。”姚欣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孙娆笑了笑，虽然对于那方面她洁癖甚重，不过如果真的需要，她应该，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孙娆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其实她也很紧张，恐惧还有抗拒的心理几乎要把她自己给吞噬，“我先走了。”

　　孙娆的脸色很难看，被网友大骂的时候，都不似这般——即使带妆，都盖不住她脸上的惨白。
　　明明是那般骄傲自爱的一个人，偏偏把自己逼着走上这条绝路。

　　娆姐，那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姚欣抓紧了衣角目送孙娆离开，始终没有再开口。其实连她都看得出来，只要孙娆愿意回头，顾忱北一直都在等她，不计前嫌甚至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在求孙娆回头，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呢？

　　这一个下午的时针就像突然打了激素般转得飞快，呼吸之间就过去了。
　　孙娆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精心拾掇了一番之后，变得不像自己了。东施效颦地按着陶荷晴的风格去点缀自己，但却不是很刻意，她知道要保有自己的风格，否则，目的性太明显。

　　还有十分钟。
　　孙娆提前到了，莲蓉饼和茉莉花茶也准备好了。她只差没把自己打个蝴蝶结给奉献出去了，呵。

　　吃了两口莲蓉饼，果然不是她喜欢的味道，腻，腻得很。
　　含了一口花茶，剩下的用指尖熨湿，然后涂抹在自己的颈部还有衣领，这么处心积虑，这般用尽心机，只为了唤醒一个人的记忆。

　　咚咚。
　　突如起来的敲车窗的声音，让孙娆心跳莫名加速了两拍。

　　竟然是顾忱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除了姚欣和她，就只有沈席邺知道了，那，这只是个意外？不可能，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不可能这么巧地来到。

　　顾忱北自来熟地上了车，看到副驾驶室上半拆的饼干盒眉头紧蹙，直接把盒子盖上扔往后驾驶室，口气不佳，“看来你想食言。”
　　果然是已经知道了，孙娆也不想打听他从何而知，“并不是没有余地。”

　　“不许去。”顾忱北双手揉乱了她刚吹的卷发，手里的劲无不在暗示他心里的烦躁。

　　孙娆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欺身上来，以吻封缄。
　　蛮横，甚至粗鲁，“什么味！”他皱着眉头埋怨，他也嫌弃那莲蓉饼的味道。可是只要一想到，这女人竟然处心积虑把自己包装好送上别人的床，他就烦躁得很，他当时肯定是疯了才会让步！

　　就算是绑，也得把她绑回去！

　　好不容易上的妆，好不容易做的造型，好不容易勉强自己吞下去的莲蓉饼，都被这家伙给糟蹋了，可是为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呢。
　　孙娆睁着水灵灵的杏儿眼，看着近在咫尺前的男人兀自在自己唇上缠绵。

　　他眉头紧蹙，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名为浮躁和不安的情绪。
　　蚀骨的思念和炽热的缠绵……却抵不住内心的那片空洞和恐惧。

　　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唇上的红润和残存的触觉，都在昭示着刚刚那个吻有多少疯狂和缠绵，他看着她，“跟我回去。”

　　动摇了……

　　孙娆动摇了，她想逃，逃离这里，逃离这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无尽黑暗的深渊。
　　可是她没有勇气点头，更没有勇气拒绝，看着顾忱北的眸子里情绪万般，越来越复杂，“顾忱北……”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名字就像是她漂泊人生中的最后一块浮木。

　　往日里悦耳的铃声此刻越发刺耳。
　　屏幕上屏闪跳跃的三个字像是在敲醒她的梦，告诉她所谓的最后一块浮木，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她已经无路可退，“放开我，也饶了你自己。”

　　“不要！”顾忱北抢走了她的手机，两个人僵持在车内。
　　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顾忱北有意拖延，而她，则是下不了手，她做不到……做不到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当做性、服务品一样送上门去。

　　孙娆终于发动了车，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鬼地方。
　　顾忱北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握住了孙娆抓在方向盘上的手，“太好了！”

　　“放开！”孙娆甩开他的手，直接放了那个人的鸽子，后果会怎么样呢？不知道，她也不愿去想，任凭车子驶向未知的方向，只想逃离那个几乎要把她逼疯的地方。

　　天色已黑，车子停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前。
　　突如其来的一次逃亡却给她带来真实的感触，一边是得以释放的畅快和轻松，另一边却是即将到来的压力和畏惧。

　　她真的，好累。

　　脱了高跟鞋，坐在岸边，听流水淌淌的声音。
　　顾忱北也挽了裤脚，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纤细、柔若无骨的手，“找一个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
　　孙娆笑了，不是嘲讽他的天真，而是，真的向往那种美好的生活，去过那种毫无压力、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只是，她不敢给他承诺，更不敢给他一星半点的希望，顾忱北太顽强了，只要她一个动摇就足以让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如果再给他希望……
　　孙娆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着陈述，“顾忱北，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顾忱北呵呵冷笑，他又何尝不知，她若心里有他又怎会弃他而去，她若心里有他又怎会让他沦入这生不如死的尴尬境地，她若心里有他又怎会什么都不告诉他独自去承担一切，但，“那又怎样？”

　　无言以对的是孙娆。

　　顾忱北直接把眼前的女人拉扯入怀里，霸道的力道让怀里的人挣扎不得，“从头到尾，我让你回应过我吗？”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自嘲的冷笑，却又那么真诚，真诚到孙娆觉得，这个男人……
　　已经疯了。

　　“孙娆，过去六年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把你抓回来然后变着法折磨你。”顾忱北掐着她的后颈，用足了力感觉到她随即而来的紧绷才松了手，“这段时间，你给了我太多惊喜和意外，我现在……”他顿了顿，“宁愿被折磨至死的人，是我。”
　　孙娆静静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声音——醇厚悦耳，像是一股温润的流水安抚过她躁动不安的心。

　　对不起，让你这么难受，孙娆抓着顾忱北的衣角，话已经溢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开口，最后，“顾忱北，我肚子饿。”
　　“车上有吃的。”

　　“吃的？”孙娆愣了愣，顾忱北指的是，莲蓉饼？
　　“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孙娆有多嫌弃那玩意，顾忱北又不是不知道，“饿死算了！”

　　还是那么恃宠而骄，顾忱北不自觉地笑了。
　　还好，他的野外求生技能不错，“你到车上等着。”那种宠溺的眼神，即使在黑夜里都这么褶褶生辉，熨过孙娆满是疮痍的心。

　　直至顾忱北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松开手刹，踩下油门。
　　面对他的深情大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将他牵扯其中，“恨死我吧。”孙娆咬了咬唇，刻意不去想顾忱北皱眉痛苦的表情。

　　一上国道，就被拦截下来。

　　果然把沈席邺逼急了。
　　若是再拖一会儿，怕是能直接连顾忱北一起给带回去了，毕竟傻子都知道探险得靠着河流走。

　　暂时不用开夜路，孙娆也乐得其所，闲暇之余，好心给苏寻发个位置。
　　不然以顾忱北的个性……肯定得在那林子里呆一晚，就算没事也得感冒发烧。

　　熄了车灯，沈席邺整个身子都被黑夜给吞噬了，阴沉沉的气息如同阎王附体。

　　“我看到顾忱北的车了。”沈席邺先开口，孙娆越来越野了，出了这种事没有认错态度就算了，竟然在他面前玩起手机。

　　她当然知道他看得到，沿途监控又不是瞎了，“嗯，我也看到他了。”

　　“为什么放了瞿振祥鸽子？”若有似无的敲击声，像是倒计时，也在暗示着他的底线将至。
　　看到苏寻的回复，孙娆收了手机，“欲擒故纵。”

　　啪的一声，孙娆被推倒在椅座上，被拽住的肩头几乎就要被碾碎，“你确定要这么耍我？”顿了一顿，他的口吻才变得柔和，“孙娆，为什么不信我？”

　　孙娆愣了愣，听不明白后面乱入的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