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余霏

2、陌路相逢、1

　　一直到人群散去，苏蜜还是没看到顾忱北的人影，这是在跟她生气？问他问题的又不是她，他跟她置什么气。

　　“苏蜜，要不一起走，我看顾忱北是先走了。”同行的人再三问她，不放心把她一个女孩子扔这边。
　　“不用，他还在。”明明连电话都打不通了，苏蜜还是执拗地觉得他没走，不自觉地嘀咕起来，“他不会一声不吭就走的。”总不能她一个女人没出事，他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被人掳走吧。

　　苏蜜果然没有猜错，顾忱北还在，而且还自己开了一间房在买醉，喝得昏天暗地，连她进来了都浑然不知。

　　苏蜜猛地踢开门，他竟还是一动不动。
　　看到顾忱北喝得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苏蜜心里还真是不好受，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是他的软肋和不可触碰，“就这点德行是吧，不就提了她一个名字，至于这么折腾吗？”

　　男人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做工考究、熨得笔直的衬衫，袖口挽至手腕处，瘫坐在沙发里头，头靠在背对苏蜜的那一边，整个人深陷进去，正如同他现在的心境。
　　“顾忱北！”苏蜜过去要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滚。”顾忱北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带着怒火把所有的不悦撒向了无辜的苏蜜，“别烦我！”

　　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委屈和不满，却没有发作。而是拿手机，打电话，找到代驾后，才咬着牙双手拽住他的手臂，“说什么要送我回家，到头来还不是我送你。”

　　酒后劲上来，顾忱北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又跌回沙发里，这一次，还拽着苏蜜一起。
　　一头扎进那个宽厚的怀里，鼻息所及全是刺鼻腥甜的酒气。

　　“别走。”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此刻更分不清怀里的人是谁，“别走娆娆，我……我现在有钱了。”
　　即便知道他从未放下过，可是只要一听到那个名字，苏蜜觉得如窒息般痛苦，“她究竟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你还是念念不忘。”

　　苏蜜挣扎着起身，她不要当替身，也不屑当，“我不是……”
　　“别动！”顾忱比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蛊惑，温柔缱绻，几乎要将苏蜜的理智揉碎，“求你了……”难得的低头和哀求。

　　终于哄得顾忱北睡着，苏蜜才和来代驾的女孩一人一边把人架出去，代驾的女孩是个健谈的主，“哎哟够沉的！你脾气可真好，要是我男朋友喝成这样，我就把他扔大马路上去。”
　　苏蜜愣了愣，对“男朋友”三个字不置可否，要是他愿意当她的男朋友，天天这么背着他回去她也无怨无悔，“电梯门快关了，你去挡下门！”

　　顾忱北的重量突然全部压在她身上，苏蜜有点撑不住，脚下的高跟鞋一颤——断跟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等一下！”苏蜜的嗓门本来就大，尖锐的声音在凌晨两点的电梯口飘忽了两圈，稳稳落入乘坐电梯的人耳中。

　　“还不快点？”乘坐电梯的人也带着几分醉意，直接用身体挡在电梯口，她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苏蜜和代驾的小女孩一步一步，终于是把这尊一米八三的男人给挪进电梯，“真是多谢你们呀！”代驾的女孩没有一点架子，不像苏蜜，除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并没有太多情绪。

　　挡着电梯口的女人看清男人的眉眼之后，突然清醒了许多，眸子里满是惊讶，犹豫地看向电梯里的人，“顾……”
　　只是眼神交接，电梯里的女人往里退了一步挪出个位置，口吻里无波无澜，“你过来。”

　　苏蜜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一瞬间电闪雷鸣，突然知道为什么顾忱北把自己喝成这副鸟样，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他渴望而不可求却又忘也忘不掉的人——孙娆。
　　虽然苏蜜只见过她的照片，还是多年前的。可是，她还是可以一眼确定，她一定是孙娆。

　　如若不是她，顾忱北又怎么可能一反常态喝成这样。

　　这女人心可真够狠的，这男人为了她喝成这副模样，她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袖手旁观，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耷拉在自个儿身上的男人突然有了动静。
　　或许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这男人竟然破天荒地醒了过来。

　　林尔耽下意识地挡在孙娆跟前，虽然此刻这个男人颓败的模样让人隐隐心疼。

　　看来，整个电梯里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到了。”苏蜜出言打破了这个僵局。
　　苏蜜直接脱下断了跟的鞋，赤着脚将顾忱北拖出电梯，不顾他的眼神是否还攥着电梯里的那抹身影不放，“走了顾忱北！”

　　临出电梯，她还是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孙娆……”

　　电梯里突然安静下来。
　　孙娆率先走出电梯，林尔耽跟在她身后，笑容尴尬，“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啊。”她没有跟孙娆提起早前遇到顾忱北的事。

　　看着那群人蹒跚离去的背影，一脸冷漠的女人脸上扯起一抹荒诞的笑容，“你可没说现在的他是这样的……”像是遗憾又像是在嘲讽，“男人还真是，有钱就变坏。”
　　林尔耽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她实在不想再给她添堵，“都喝了那么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早再离开吧。”

　　“我已经联系代驾了。”这次回来，孙娆变了很多，变得冷漠、甚至不近人情，就连对她，都不再是纵容和放肆。

　　巧的是，孙娆的车就挨着顾忱北的车停放。
　　从电梯到停车场，两次碰见。

　　代驾接过孙娆手中的钥匙的时候，顺带跟顾忱北身边的一个女孩打招呼。
　　原来只是代驾。

　　孙娆眼里并没有太多情绪流过，径直从他们面前经过，甚至连余光都刻意避开了他们。
　　她规避，不代表另一个也会敬而远之，更何况另一个人是早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顾忱北，“孙娆……”先前站都站不稳，此刻却有力气拨开身边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扑向孙娆。

　　宽大的手掌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女人的手背，庞大的身体直挺挺地砸向孙娆的肩头，疼得她眉头一蹙。

　　“娆娆……”另一只手紧紧地圈住了眼前的女人，温热地气息全部喷洒在她的侧脸上，含糊不清地说着，“娆娆，我想你……”整个脑袋几乎要埋进女人的胸前。

　　……
　　旁边两个代驾目瞪口呆，就连林尔耽都觉得太阳穴猛抽，这顾忱北什么时候喝醉不好，偏偏今天，什么时候不出门，偏偏这时候。都喝得这么稀巴烂醉了，还能不偏不倚地找上孙娆。
　　只是孙娆没有出声，林尔耽也不敢开口。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这还是苏蜜第一次看见顾忱北这副模样，讨好、唯唯诺诺，即使是喝成这样，对这个女人依旧是小心翼翼，先前还冲着自己囔囔着滚，对这女人却……

　　“不好意思，我老公喝醉了。”苏蜜上前抓着顾忱北的肩头，笑得若无其事，对身后的女孩开口，“来，给我搭把手。”
　　孙娆顺着苏蜜的手势，把顾忱北推了过去，无意再跟这些人纠缠，用林尔耽做挡箭牌，“林尔耽别凑热闹了，上车。”

　　林尔耽坐上车，还是一直从车窗看着苏蜜，许久才反应过来，“娆娆，我想起这女人是谁了！”
　　坐在一侧闭目养神的女人却波澜不惊，“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也对。”林尔耽克制住自己嘴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现在呢，你就安心等着做你的瞿太太就好了。”
　　瞿太太？黑暗中突然响起女人的冷笑，阴森森的，听得开车的司机毛骨悚然，结婚那么好的事，怎么就能笑得这么……不阴不阳？

　　“娆娆，别这样……”林尔耽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只是她要怎么安慰孙娆呢。再说不管她说什么，只怕孙娆听了都会难受吧。

　　“没事。”孙娆伸手摸了摸林尔耽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她，“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这条路再苦，我也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