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帝姬》沐饶

4、第 4 章

　　清风吹得她鬓发轻拂，柔软而乌黑的发丝带着一种清淡香味，看来昨日洗过发，比起贵族骄女们所用上等香薰，这味道更令人舒畅，掺着安静，令他不由自主地失神。
　　今日的景色很美，她却从未清晰瞧过，他微蹙眉，卞城名医众多，届时或许该召集召集了。
　　“堂哥，你听到山凤的鸣叫了吗？”突然她兴奋地伸手乱摸。
　　“嗯，听见了。”恐她太兴奋掉湖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此真的能好好照顾自己么？
　　“这山凤是咱们山中的灵鸟，身呈五彩，尾巴很长，听说长得极漂亮，村里人都见过，只是我从不能见，这声音很近，或许它正朝这边飞来。”侧耳细听，一脸的期待模样。
　　话音刚落，便见一只临水五彩鸟翱翔而来，绕着竹排盘旋翩飞，周身散发着无尽灵气，瞧她如此认真的模样，胥信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其转向山凤：“它就在你前方。”
　　那声音不高只有越兹听得见，只为她而言。
　　撞上宽厚的胸怀，越兹蓦然僵住，腰上的手传来灼热的温度，心跳顿时如擂鼓，拳心收紧竟是沁出了汗，青蛙啊着实是只青蛙，不过是亲密了些你至于这么紧张吗，都怪接触的人太少，太没见过世面了啊。
　　心头真是一阵一阵的紧张，直到山凤再次引颈长鸣才蓦然拉回神思。
　　山凤真的就在她面前，叫声近在咫尺，这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他们的灵鸟，那有着美好传说的鸟儿，一片模糊中隐隐约约有五彩的影子落入视线，一定是极美的她想，比普通鸟儿要大得多，无怪乎被称为百鸟之王了。
　　胥信瞧着她微仰的脸，鼻间清淡的香味更近了，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种不愿放手的占有之欲，极强地占据着身心。
　　微微恍惚，垂下头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些，鼻端几乎贴上她的耳畔，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他……很喜欢。
　　撑竿的某位暗卫，当瞅见亲密相拥的两位主子时，真是有种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额滴个神呀，他都看见了什么。
　　僵硬转过身去，只当什么都未瞧见，终于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中世子的冷镖了，在世子面前明目张胆夸公主殿下，他不是没事往枪口上撞吗？让他咬舌自尽吧。

　　侍女在收拾自己的行礼，越兹自后院摘回一筐橘子，自己亲手种出的橘子，不吃岂不是大大的浪费，过去十几年的习惯可让她做不到，进了内堂便有侍女过来扶她：“公主殿下小心。”
　　越兹含笑谢过。
　　除却她手里的那筐，如今内堂早已摆下十几筐，而我们高贵的世子大人此时正坐在靠背木椅上……吃橘子，嘴中还在咀嚼眼中又冒出一筐，他表情有些微妙：“你……又去摘了？”
　　越兹笑笑：“是啊，这橘子甜么？”
　　胥信随手搁下没吃完的半边：“……甜，不过……”
　　“嗯？”
　　“这些橘子总共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六筐了，我们的马车可能会装不下。”他很平静地点出这个事实。
　　这个……越兹竟没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看来世子的马车应该很宽敞很奢华啊>o<
　　“这……”
　　“所以橘子我们就意思意思带上一筐，其他的送给邻家阿婆吧。”胥信合情合理地做出决定，真是让人不从都没理由。
　　不过这法子也确实很好：“那，那我将橘子全摘了吧。”接着转身又往后园走。
　　“公主殿下？”侍女担心地扶住她，转而很是无奈地看向胥信。
　　他扫了眼橘子，搁脚的地方都很狭窄，咳了咳：“由她去吧。”
　　是以最后越兹抱了一筐橘子上了路，其他的送给邻家阿婆时，她老人家满面含泪地舍不得她走，不免跟着一起低落起来，直到坐上马车很久后才慢慢缓过劲，真的离开了啊。

　　万华殿太后寝居，珠帘之后雍容坐着当今西兆权势最高的女人，垂帘听政的宣太后，越兹将将被领进万华殿，那之前建立起来的底气便瞬间没了影，加之沉重的宫殿氛围简直是举步维艰啊。
　　堂哥陪她一同进宫，却最后等在了万华殿外，先前说好的一起呢？他真是骗人不浅，十分骗人。
　　身旁有宫娥扶着，临近珠帘缓缓顿住，小声地：“公主殿下，该行礼了。”
　　如此越兹才自紧张中反应过来，匆匆俯跪在地：“孙……孙女叩见太后祖母。”进宫前胥信无数次地告诉她见到太后后应该如何自称，心中牢牢记住，然说出来时却仍然觉得别扭，这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当真是自己的祖母吗？到了此刻她仍旧是不敢相信的。
　　良久的沉默，气氛真是无比死寂，当越兹以为这眼前太后不会开口时却突然响起她低沉的声音：“起来吧。”
　　“谢太后祖母。”心头总算松出一口气，她再次被宫娥扶起。
　　宣太后眯眼瞅着垂眸静立的越兹，雍容华贵之中含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深，整个西兆真正的掌权者，在经历这场皇嗣腥风内斗后眼中再添幽沉的复杂，却也隐隐含着一抹疲惫。
　　皇室子嗣本就稀薄，仅太子与二公主两位，而前不久却是双双死于南崤门，一场政变动荡整个朝纲，死伤惨烈血流成河。
　　太后盯住越兹的眼，当真是不能视物？听说越焉已死，只剩下她一人，如此倒也免了一桩忌虑，当年逐她出宫她又怎会没有怨恨，而她这个女儿如今心头又是怎样的心思：“兹儿，本宫听说你的眼睛天生不能视物，这却是真的吗？”似乎含了几分忧虑。
　　被太后突然地关心，越兹觉得甚是惶恐：“多谢祖母太后关心，越兹这眼病确实是天生的顽疾。”恐怕用什么医石都是难以治愈的。
　　“怎会如此？却是近前来让祖母看看。”太后拂开珠帘，关切十分又慈爱十分。
　　一听此言越兹愈发紧张了，在侍女的搀扶下上前，触到一只细腻毫无薄茧的手顿住，想来是保养得很好的，食指与中指上戴着精细指环，真是令她有缩回去的冲动，堂哥啊，你事先没说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应付啊，突然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变得僵硬。
　　“兹儿，你确实受苦了。”
　　“祖母太后，越兹虽眼睛不便，日子贫苦些，可一直却过得和顺安稳，算不得什么辛苦的。”越兹牵出一抹笑。
　　“是个好孩子，”笑容加重了几分，“你怎么还自称越兹，该改改口了，你本姓胥，是这西兆国最最高贵的姓氏，可记住了？”
　　越兹知自己失言，忙垂目：“祖母太后，胥兹知道了。”
　　“嗯，你刚回宫一切无法适应倒也正常，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会慢慢习惯的，不过此番可有去看过你父皇？”
　　正躺在病榻上的父皇？她一进宫便直接赶来这万华殿，还真是没来得及：“我……”
　　“不急，既已进宫总能抽得出时间。”
　　“是的，祖母太后。”
　　如此近的距离，太后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眼神呆滞无法聚焦，看来真的是眼盲，面上隐隐现出复杂：“兹儿啊，公主寝殿尚在安排，你暂且居于你堂哥府中，而你这眼到时会安排天下最好的名医为你诊治，定要将你这眼疾医好了。”
　　这般关心令越兹很是不知所措，激动间急忙跪下谢恩：“祖母太后如此关心孙女，真是令孙女分外惶恐啊。”
　　“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给跪，快快起来说话。”
　　刚被扶住却听老内侍的声音响在帘外：“太后，孟原君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是。”
　　孟原君？他却是谁，事先堂哥并未提过。
　　“孟原君乃是本宫最疼爱的侄孙，说起来也算你的哥哥，待会瞧见可要多说说话，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太后似看出她的疑惑，缓缓道。
　　侄孙，那如此说来就是祖母太后母家之人：“是，祖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