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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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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杂货间,她突然失眠了,感到柔柔和和的月光洒在面上,胥信的到来让一切变得太过突然,她的生活本来很平静的。
真的要同他一起去卞城吗?自从出生起她还从来未曾离开过巿家村,那只红结上的小青蛙就是她啊,她一直是只井底之蛙来着。
母亲生前确实无数次地告诉过她,她是西兆病弱皇帝的女儿,她本应该是公主的,她本应该享受这世间最大的荣华的,是这上天不公平,如此亏待她们母女,还有坐镇后宫的那位太后,他们都对不起她们,直到去世时母亲依旧带着不甘,这一生她过得很累,一切越兹都看得见。
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消除心中的怨恨,不能让她过得快乐点,可好在如今得到了解脱,而她还要去吗?
皎月依旧柔和,这一刻脑中突然冒出胥信模模糊糊的身影,还有那好听温和的声音,为什么会想到他?
摆摆头甩掉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绪,如今想这些似乎也没用,因为胥信会带她回去,那种温和中隐含的强势她总能感觉到,虽然没有一双清晰的眼,可她能感觉到,而且总有些害怕与犹豫。
将被子包裹得紧一点,每到这种时刻她就想当一只乌龟,躲在自己的壳里面谁也不见,或许红结上本应该编一只乌龟的,然后红结就更不会有人要了吧。
哎,真是无奈啊。
被窝温暖,她抛掉乱七八糟的思绪埋住脑袋,不知不觉竟也渐渐睡去。
清晨,当她模模糊糊转醒时,三五侍婢竟一起进得杂货间,带着俱全用具说要帮她洗漱,甚至有人伸过手来解她本就微松的里衣,好在被反应过来的她一把抓住,别扭得厉害:“这,这是要做什么?”
那侍婢笑笑:“公主,世子为您准备了一身好看的衣衫,说是要给公主换上呢,那样才更有咱们公主的样子啊。”
越兹愣愣,却不大想换,听说有钱人家的小姐华服都是繁复冗长的,那公主的华服会不会更长,她半瞎眼睛,若是不惯说不定走路都会摔跤:“还是不要吧,我不习惯。”
心细的婢女瞧出她的心思:“公主你放心吧,这是世子专门为您挑的,裙摆不长,而且是很舒服的华软料子,方便又好看,公主定会喜欢的。”
胥信帮她挑的?此时天色甚早:“他,他起了个大早床帮我去买衣裳去了么?”
婢女有些好笑,觉得这个公主殿下还真是可爱:“是随侍们买回来让世子挑的。”他们世子可没那般勤快。
原来如此,可既然是他挑的,那……那还是穿吧。
胥信看着夹竹桃下静静而立的女子,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秀致的眸子,虽然无法聚焦却有种吸引人跌落其中的朦胧,一袭浅绿衣裳盈丽动人,袖口系结的缎带在风中轻晃,很有那么点活泼俏皮的感觉,没想到这件衣裳这么适合她,相较于先前的粗布麻衣,他觉得她天生就该配上这样的华服。
缓步走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带你去逛逛。”
没想到会突然被他抓住,微微有些愣,这样子出去吗?
胥信含笑:“就该让别人看见,让那些曾经瞎眼的人好好瞧瞧。”
瞎眼的人?他竟然会这么说,怎么好像知道什么,自己曾经是个没人要的孤女,难道他还……有心调查过,蓦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震住了。
“走吧。”
“呃……”
乡间小道上,越兹一路被胥信牵着,邻家阿婆瞧见时那么老的老人家竟张口结舌得十分活泼,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咦……咦……兹丫头啊,”手中拿着帕子,口齿已然不清晰,“这哪儿来的标志小伙啊?”
越兹听出是邻家阿婆的声音,赶紧扶上去,早已忘了自己还是个半瞎眼,胥信在一旁小心守候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到青石摔下地,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乱走很危险。
越兹不希望阿婆误会:“阿婆,他是我远房亲戚啦。”
阿婆显然不大相信,笑容灿烂得露出两颗缺牙,瞅出她今日的装扮很是不同,拍着她的手欢喜道:“小伙子很标志啊,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他,去了远方也别忘了阿婆,你是个乖孩子,以后一定会多福多寿的。”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越兹真是越听越跳脚:“阿婆,不是啦……”却忽而被胥信抓住了手腕,嗓音温柔无比,听起来十分的理所当然:“阿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阿婆就放心了,这丫头从小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啊。”
喜笑颜开,仿佛是自家孙女找到了如意郎君,杵着拐杖便进了院子,急急地想留给他们单处的空间,越兹最后甚至来不及解释一句。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阿婆……”
“别叫了,老人家已经走了。”胥信抓住她那只僵在半空的手,嘴角隐隐含笑。
双手被他握在手中,她感觉他好像在笑,真是……刚刚听他那些话,自己心头竟是:“……可让阿婆误会总不好吧。”
“阿婆一大把年纪,难道你不想让她开心点么?”
“自然是想。”
继续牵着她:“所以,我们走吧。”
赶集回来的王小伙正巧碰上这一幕,盯见竟是瞎眼孤女越兹,一个不慎竟一头撞在了老槐树上,他是不是眼晕了,那绿衣女子是谁,竟是美若天仙赛西施,还有她身旁的贵气男子?这大白天的怎么回事。
没想到胥信将她带至了村西的长川河,宽缓流淌的山间河湖,周围秀丽山包邻河拔起,山水微蓝相映,很是美丽的一处南方景致。
渔人撒网,正是一日劳作,胥信含笑道:“累吗?”
和堂哥一起好像一点也不累,本想如此厚颜地说,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路途不远不累的。”
河畔柳树下有一只竹排,竹竿在侧却无人撑竿,胥信还从未乘过如此的……水上工具,一时竟生出了游玩的兴致:“你爱坐竹舟吗?”
竹舟?越兹想想他应是指的竹排,可眼下有么:“爱是爱,可我不会划啊。”
总不能让堂哥来吧,想想还是她这粗鄙的手适合点,而且她实在无法想象堂堂安陵君划竹排会是什么样子,不会最后回不来吧,一个半瞎眼和一个贵公子被隔绝在大河之央,这画面还真是……美得很。
“不要紧。”胥信笑笑,抚掌拍了两声,一个隐藏的暗卫蓦然便窜了出来。
“世子!”
越兹一个没准备被吓得软了下去,幸而被胥信急急扶住。
“怎么如此莽撞。”胥信蹙眉。
暗卫垂目,知自己没拿准分寸:“小的知错,着实……公主殿下今日太过惊艳,是以小的激动过头了。”如此该不会被罚了吧。
公主那衣裳还是他自集市选回来的呢,咳咳,不得不说自己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或许不当侍卫了自己可以改行开绸缎庄,吼吼!
这个暗卫倒挺会说话,虽然惊艳二字着实有些过头了,却听得她暗暗开心,越兹妥妥地站了起来,伸手虚扶一把:“起来吧。”
暗卫心头甚喜,缓缓抬起头来却蓦然对上世子暗藏复杂的一双眼,玄机深重冷得他一慎,立马被吓缩回去。
“去撑竿吧。”良久,胥信才道。
“是。”讷讷转身,面上露出崩溃表情,额滴个神呀,他做错什么了?
胥信却满面温和地握起越兹的手:“跟着我。”
原来真的要坐竹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