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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秋天日短,光阴快得让人无奈。琢玉系上披风,依依不舍地向姬无恤告辞。姬无恤披了一件狐裘鹤氅,说:“我送你出馆。”

      琢玉不解地看了看他的衣服,姬无恤笑道:“我生性畏寒,别人的秋天,于我而言已是冬日了。”

      琢玉没说什么,拿起案上的黄铜手炉,走到窗边温茶的围炉,为手炉添了碳,递到姬无恤手上。她虽说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手脚都十分灵活,做起这些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姬无恤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接过手炉后,礼貌地向琢玉道谢。

      两人步出忘忧榭,沿着落叶缤纷的回廊走向馆门。琢玉看了看姬无恤手中那绣着红梅的织锦手炉布套,微笑问道:“有这样精巧的绣功,必是个可人意的女子,侯爷何不带在身边煮茶添碳?”

      姬无恤的心思何等细密,琢玉的言外之意又岂能瞒得过他。他看了琢玉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既无琴瑟和鸣之意,何苦误人终身?”

      琢玉低了头不语,嘴角已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小成子套了马车候在门外,琢玉向姬无恤施了礼,便由秀棠扶着上了车。马车颠簸着向前驶去,晚风卷起一地落叶,车声辘辘像压在她的心上,她回过头透过薄纱车帘看向立在远处的姬无恤,忽然就想起了那梦境一般的前世,那一世,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她爱他,便成了一个断线的风筝。

      “停车!停车!”琢玉忽然大喊。

      小成子赶紧勒住马。琢玉不等秀棠搀扶,自己掀起车帘就跳下了马车。姬无恤刚要转身,看到琢玉的马车停下,便住了脚步。

      琢玉提着衣裙跑到姬无恤面前,姬无恤吃惊地看着她,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公主。

      “侯爷,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琢玉有些气喘。

      姬无恤已恢复了一贯温和的表情,微笑道:“别急,慢慢说。”

      琢玉却忽然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向人表白好像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低头想了想,再抬眼时已有了主意:“每年春天,宛城桃花盛开,是极美的景致,我想邀侯爷明年三月来宛城看桃花,不知侯爷可否赏光?”

      “明年三月?”姬无恤有些迟疑。

      “对,是明年三月。”琢玉用力地点头,目光中满是热切,一双盈盈的大眼睛像要漾出水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姬无恤无法拒绝,他点点头:“好,我来。”

      琢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笑容在她的脸上漾开来。姬无恤看得一呆,心中暗叹:哪里的桃花能比你此时的笑容更美呢!

      回宫路上,琢玉的眼神闪闪发亮,娇羞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秀棠刚才听到琢玉与广昭侯的约定,心下已猜出了主子的意图。琢玉是三月初三的生辰,姬无恤如果能在明年三月来到宛城,便刚好能够赶上琢玉年过及笄。

      以琢玉的身份和才貌,一过及笄必然有人登门提亲,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荆国世子。姬无恤若是对琢玉有心,届时自然会有所表示。相信君上对于能攀上广昭侯这门亲戚,应该不会反对。
      既能与心上人喜结连理,又能得到父君的认可,对于一国公主来说,可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马车驶进宫门时已是日薄西山。琢玉先去给君夫人和阳平夫人请例行的晚安,君夫人像往日一样让宫女就把她给打发了。到达宁夕宫时,正赶上阳平夫人用晚膳,琢玉不客气地蹭上桌子,陪着母亲饱餐一顿。晚膳后,坚儿过来给母亲请安,母子三人共叙天伦,直到月上梢头,郑君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宁夕宫安歇,琢玉和坚儿才告退出来,各回各宫。

      这一日奔波劳碌,却是满心欢喜,琢玉梳洗更衣完毕,爬在床上回想今日与姬无恤见面的情景,想着想着自己便笑出声来。

      秀棠惦着脚尖进到殿内,侧耳听了听,轻声问道:“公主睡了吗?”

      琢玉一掀帐子,露出一张还带着笑意的俏脸:“没睡呢。”

      秀棠走近床边,双手递给琢玉一个羊皮纸信封:“日间有人送了信来,奴婢们不识字,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琢玉接到手中,见信封开口处用火漆封着,旁边写着“琢玉公主亲启”几个字。看字体并不熟悉,琢玉猜不出谁会送一封看似神秘的信给她。

      秀棠取过烛火,烤化了火漆,琢玉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竹纸信笺。烛火跃动,灯影重重,琢玉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突然大变,腾地一下坐起身子。

      秀棠吓了一跳,惊问道:“公主,怎么了?”

      琢玉紧闭着双唇,并不答言,抬手示意秀棠把烛火举得近些。就着烛光,她盯着信笺上的寥寥数语,面色越来越凝重。

      秀棠服侍琢玉多年,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神色,不禁担忧地又问了一遍:“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琢玉缓缓地把信笺团在手里,沉着脸问道:“还有人看过这封信吗?”

      秀棠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没有,信是晚膳时分送来的,一直放在前殿的案几上,没人动过。”

      琢玉点点头,又问:“可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信是守门的小方子收到的,他说送信的人是宫里的内监,但不认识是哪一宫的。”秀棠答道。

      琢玉皱着眉头想了想,猜到真正的送信人肯定不会轻易暴露,现在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丢开这个问题,低声吩咐秀棠:“明天一早我要出宫,你交待小成子备车,除了你和小成子,不要再知会其他人。”

      “是。”秀棠应道。她见琢玉没有想多说的意思,便知趣地不问,熄了烛火退出殿外。

      琢玉重新倒在床上,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上沉甸甸地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慢慢展平手里的信笺,朦胧的月色透过纱帐,信笺上的字迹并不能清晰辨别,可刚才短短的一瞬,她已经能够清楚地记得信上的每一个字。

      阳仲一,卫国韩氏家臣,生女阳平,初事伯咎,继嫁郑君。信尾没有具名,只按了一方小小的印章,是三个阴刻的篆字,楚延尘。

      近几日,楚延尘三番两次求见,都被琢玉拒绝。琢玉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阳平夫人的身份作为要挟见面的手段。

      郑君寿筵之前,阳平夫人曾与卫国使臣公孙杵秘密会面,并按照韩伯咎的指示,企图在寿筵上毒死楚延尘。但是他们的阴谋被楚延尘事先察觉,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在楚延尘面前暴露了阳平夫人的身份。楚延尘写这封信给琢玉,便是暗示此事,如果琢玉不与他相见,恐怕阳平夫人的真正身份很快就将大白于天下。

      其实,琢玉除了那晚听到阳平夫人与公孙杵的对话之外,并不了解更多,就连信上所说的“初事伯咎”这码事,她也是头一遭听闻。但她深深明白这其中的凶险,父君虽然宠爱母亲,可如果得知母亲与韩伯咎暗通款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几乎一夜无眠,匆匆用过早膳后,琢玉便在秀棠和小成子的陪同下从后门出了宫。直到驶上官道,琢玉才吩咐赶车的小成子:“去荆国馆驿。”秀棠一脑门子问号,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琢玉严肃紧绷的面孔,便什么话都不敢问了。

      荆国馆驿本是郑国一位上卿的别院,被司礼监借来用于安顿使节,由于临近内城,庭院占地不大,只修了两重院落,但也方方正正,精巧别致。

      清澈的晨光中,苏从坐在馆驿树木掩映的院墙上,嘴里叼着根草棍儿,闲闲瞭望着前院操练的亲兵。启程回荆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小蓉还没答应跟他一起走,让他着实有些苦恼。

      正在他唉声叹气之际,一转头忽然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从官道上驶过来。马车虽然遮盖得严严实实,但他曾到玉水轩为楚延尘投过拜帖,一眼便认出了赶车的人是伺候琢玉的内监。

      “世子果然神机妙算!”苏从一拍大腿,翻身跳下院墙,撒丫子飞奔给楚延尘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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