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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大胤朝立国六百年,分封诸侯国数十个,几百年来,各诸侯国群雄争霸,此消彼长,战乱连年。郑国地处中原腹地,自古以来便为兵家必争之地,虽然称得上物华天宝,江山锦绣,奈何国小兵弱,逢战必败,不得不依附大国生存。

      此次郑国君前往卫国绛城,便是参加由卫国相国韩伯咎召集的诸侯会盟。十年前,韩伯咎在河朔之地与荆国一场大战,大败荆国国君二十万兵马,奠定了卫国诸侯霸主的地位。卫国国君幼年即位,辅政大臣韩伯咎独揽朝政,如今俨然以相国之位居于诸侯之上。

      前锋营已经驻扎在国都宛城之外,郑君的仪仗定于卯正三刻入城。天还未亮,秀棠便早早地唤醒琢玉。琢玉这阵子因为养伤,每日向君夫人和阳平夫人的请安礼都免了,所以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今天忽然要早起,一下子觉得很难适应,半睁着眼睛迷迷瞪瞪地任秀棠和宫人们给她梳洗装扮。阳平夫人派人来催了两遍,琢玉才总算在秀棠的搀扶下出了门。

      宗室贵戚和文武百官都已到城外迎接君上车辇,君夫人如雅率领宫中女眷在朝晖殿门外迎候。琢玉的软轿远远停在朝晖殿阶前,由秀棠搀着步行前往正门。

      卯时刚过,晨雾尚未散去,稀疏的日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出来,衬得起伏的宫殿愈加巍峨肃穆。琢玉走着走着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头四顾,心中慨叹前尘旧梦,往世如烟。

      “公主,咱们已经迟了,君夫人怕是又要借机怪罪了。”秀棠轻声催促。

      琢玉收敛心神,提了裙裾加快脚步。各宫室服侍的宫人按照阶品各就其位,紫华宫内监总管韦达远远看见琢玉,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见礼:“公主大安,君夫人和各位侧夫人都在偏殿歇息。”
      琢玉微微一笑,并不搭话。秀棠还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还请韦总管引路,公主要去向君夫人请安。”

      琢玉看了秀棠一眼,秀棠向琢玉使了个眼色。韦达是君夫人如雅的心腹,为人势利刁钻,口蜜腹剑,平日里不知道帮君夫人做了多少坑害阳平夫人母子三人的事。琢玉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亏得秀棠还能装腔作势地应付他。

      “是,是,公主请。”韦达点头哈腰。

      待宫女通报后,琢玉主仆进到偏殿。朝晖殿是国君早朝之处,平日里也常与臣工在偏殿议事,内宫女眷原本很少踏足,今日是为了迎接国君回宫,君夫人才统率宫中女眷在距离宫门最近的朝晖殿迎候。

      “琢玉请君夫人安。”琢玉跪下身去,向坐在正中的君夫人见礼。君夫人今日穿了大红的朝服,满头金饰,坐在那里简直熠熠生辉。她向下扫了一眼,并不答言,而是看向立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老宫女:“我让你知会各宫,今日卯时在朝晖殿聚齐,你可曾都知会到了?”

      那老宫女慌忙跪下答话:“禀君夫人,奴婢都知会到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君夫人不紧不慢地问。

      “卯时一刻刚过。”老宫女颤巍巍地答道。

      君夫人不再理她,而是看向琢玉:“琢玉公主,是不是瞧着君上回来,眼里就没有本宫了?”

      阳平夫人在一旁站起身来,赔笑道:“君夫人言重了,琢玉不过是小孩子一时贪睡,加上她前一阵子受了骨伤,难免懈怠些,岂敢有心违抗君夫人。”

      “哼,”君夫人冷笑一声,“她受了骨伤,是她自己不慎,怪不得别人,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伤小病就没了规矩。”

      阳平夫人脸色变了变,强作笑脸道:“君上的车辇即刻就要入城,还请君夫人以大局为重,网开一面,妾身今后一定对琢玉严加管教。”

      “阳平,你别用君上来压我,后宫之事由我执掌,今天,我就要用琢玉来立立规矩。来人!”君夫人喝了一声。

      “哇——哇——”气氛紧张的殿内突然响起一阵婴儿受到惊吓的啼哭。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君夫人身边的侧夫人荷华慌忙转身,从身后乳娘的手里接过啼哭的孩子。

      荷华本是君夫人身边的宫女,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为了笼络国君,君夫人想方设法把荷华送到了国君的床上。荷华起初并没有名分,直到去年生下公子去疾,才封了侧夫人。

      公子去疾本就身体孱弱,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正在乳娘怀里补觉,突然被君夫人的喝声吓了一跳,一时间啼哭不止。

      君夫人不耐地扫了荷华一眼,低声道:“抱出去!”

      荷华不敢反抗,抱着孩子走向殿外。

      “来人!琢玉公主掌嘴二十。”君夫人拉着长音命令道。

      刚才跪在地上的老宫女站起身走向琢玉,跪在琢玉身后的秀棠赶紧上前,将琢玉挡在身后:“君夫人明鉴,都是奴婢没有服侍好公主,奴婢愿代公主受罚。”

      “不知死活的东西,一起罚!”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琢玉转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嫡公主少宜。

      即便此刻仇深似海,杀气腾腾,琢玉也不得不承认,少宜公主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她已过及笄之年,乌黑的发髻里插了一只碧玉的发簪,肤若凝脂,媚眼如丝,让人的眼睛在一看到她之后便再不忍离开。

      “君夫人要罚就罚妾身吧,是妾身管教不严。”阳平夫人也跪了下来,“只不过,君上的车辇即刻就要入城,君夫人请尽快动手,否则恐怕是没机会了。”

      阳平夫人语气平淡,但谁都听得出她暗藏讥讽。阳平夫人宠冠后宫,在君上面前说一不二,一旦君上回宫,君夫人怕是还真不敢对阳平夫人动手。

      “你!”君夫人一拍案几站起身来,“你别以为我不敢!”

      阳平夫人冷冷的目光迎上去。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车响马嘶的喧哗,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向殿外望去。

      “怎么回事?”君夫人惊问。

      韦达一溜烟儿似地跑进来跪在地上:“禀君夫人,是世子克的车驾刚刚从殿门前经过。”

      “世子克?”君夫人不解,“他不是应该在城外吗?怎么到朝晖殿来了?”

      韦达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世子克误了时辰,方才从殿门前经过,抄近路赶往城外。”

      君夫人一甩袖子,气得说不出话来。阳平夫人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老宫女走回到君夫人身侧,提醒道:“君夫人,时辰快到了。”

      君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淡淡说道:“时辰到了,去殿外迎候。”说完,她便径直向殿外走去。少宜恶狠狠地瞪了琢玉一眼,紧跟在君夫人后面出了偏殿。

      日头已经变得耀眼,天空如洗过一般湛蓝,成群结队的宫中女眷华衣美饰,恭候在瑰丽堂皇的朝阳殿前。阳平夫人和琢玉最后从偏殿出来,走在队伍之后。琢玉低声说:“女儿错了,连累母亲受委屈。”

      阳平夫人微昂着头,迈着平稳的步子轻声道:“她总会找个错处怪罪你我,即便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其他事。”她身材秀丽高挑,穿一袭浅紫色团花重锦深衣,雍容中不失清雅,在一众宫嫔中分外醒目。君夫人即便身着正红朝服,却丝毫无法压过她的光彩。

      “女儿今后会谨慎小心,不再让她有把柄。”

      阳平停住脚步,低头看向琢玉。琢玉的身量尚未长足,比母亲矮了半个头。阳平慈爱地端详着女儿,帮女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只盼着你将来能嫁进一个寻常人家,不用受这深宫之苦。”

      琢玉看着母亲精致的面容,心中一暖,动情地说:“女儿这辈子都陪着母亲。”

      阳平刮了刮她的小脸蛋,笑道:“傻丫头!”

      卯时三刻,郑国君的仪仗缓缓驶近城门。银盔银甲的侍卫英武地骑在战马之上,分作两队向前开路,一面面明黄的旌旗随着对着队伍延伸到视线尽头,上面写着斗大的郑字,在微风中偶尔招展。

      宗室贵戚、文武百官整齐地跪在路旁,恭候国君入城。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从队伍最后跑上前来,一边跑一边整理衣袍,终于赶在仪仗抵达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队伍最前端,呼呼大喘。他没意识到,他最珍惜的那顶世子冠此刻在他头上已经歪了。

      人群中有人无奈地叹息摇头。公子隐和公子坚跪在世子克身后,坚儿本就生性顽皮,见了世子克狼狈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公子隐轻声喊道:“世子,你的冠歪了。”世子克没有回头,抬起一只手扶正了头上的冠。

      车辇停在队列之前,帘幕紧封,没有丝毫动静。世子克高喊:“儿臣克率宗室、百官恭迎父君。”

      帘幕内一声轻咳,随即传来低微的声音:“寡人身体不适,诸位卿家免礼回城吧。”

      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车辇已在银甲骑士的护卫下,缓缓向城内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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