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弦歌临汝

2、犹记当时少小（2）

　　我们到达九重霄时，正赶上日出。只见金乌从东海中飞出，沿着运行轨迹飞遍四海八荒。那耀目的金光洒遍八荒乐土，铺洒了九州光华。
　　“俯瞰八荒果然别有一番滋味。”我赞叹道。
　　“你若喜欢，可天天来看，我陪你同来。”立于身侧的煌皓突然开了口，语气中并无半分旖旎，却又格外亲切。
　　煌烨拉着我直接飞向他一家所居的七重霄寰月宫。今上诸子均居于七重霄，孙辈皆同父母住在一处。唯有长孙煌晟，因年已三万岁，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神，故独居与八重霄长宁宫。
　　才至三重霄，迎面突然出现一玄服少年，眉眼与煌皓有几分相似。煌烨与煌皓脚下皆是一顿，煌烨在我手中写了个“晟”字。
　　“大皇兄。”他们都行了礼。
　　我垂下头，表情严肃地行礼：“臣女箬沁，参见长帝孙。”
　　“神女娇小玲珑，何必再低头，岂不是让孤不得见神女真容。”
　　切，我长什么样与他有何关系。
　　纵然有些不满，我还是一脸严肃地抬头：“长帝孙说笑了。”
　　煌晟轻轻挑眉：“神女和十三弟不愧为表姐弟，果然十分相似。神女还是多笑笑吧，莫辜负了这婉转峨眉，三月灼华。”
　　“长帝孙谬赞。”我一板一眼地答道。
　　煌晟见我脸上未有半点其他表情，似是觉得无趣，嘱咐了煌烨和煌皓好好待客，便走了。
　　煌烨脸上有忿忿之色。先说我和烨哥哥容貌相似，又赞我艳丽娇媚，这分明是在损煌烨男生女相。这煌晟，倒也真是神帝最宠的长孙，傲慢无礼是一点都不差的。
　　烨哥哥正气鼓鼓地不说话，煌皓突然轻声道：“哪里是三月灼华，分明是四月梨雪。”
　　我讶异：“煌皓君没听出大殿下话中之意？”
　　煌皓勾唇浅笑：“就当他没说什么。”
　　也是，被他讽刺一顿，气得是自己。
　　煌皓又道：“神女称在下阿皓便好，阿烨都是这么叫我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与烨哥哥如此亲密，与我也不该太疏远：“那阿皓哥哥就同烨哥哥一样，叫我玦玦好了。”
　　他“从善如流”道：“嗯，玦玦。”
　　一旁的煌烨大概是要炸毛了：“臭小子，玦玦是我妹妹，你找你自家亲妹妹去。”
　　我拉着煌烨：“哥，仪表风度。”
　　煌烨扭过头去：“切。”
　　寰月宫不大，景致却极好，而且下方并无其他宫殿轩馆，正好可以看见日月运行的轨迹。据说晚上，还有月光从下方映来，满殿月华的奇景。
　　堂姑给我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寝殿霁月殿，殿前匾额乃是雅真神后亲手所题。霁月殿有一个极大的书房，内藏有堂姑和姑父数万年来收集的书。堂姑知我体弱，素来宜静不宜动，看书便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我没从竹篱茅舍带侍从上天，堂姑便拨了她的一个贴身侍婢念念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烨哥哥为表心意，顺手把他一直很怵的严肃的仙婢灵歌也派给了我。不过严肃的灵歌倒是极合我意。我的心疾最忌打扰，必须静养，有灵歌在，霁月殿很安静。
　　转眼到了中秋家宴。云弥神后要姑姑带我露个脸。姑姑本以我有心疾受不住热闹为由婉拒，但云弥神后说若是怕吵闹，在歌舞开始之前便可离席，当真只是露个脸便可。话说到这份上，堂姑也没有办法拒绝。
　　中秋是夜，堂姑亲手替我绾了个低调而不失庄重的卧云髻。我有头风痛疾，不宜佩戴过重的饰物，堂姑便仅用六支碧玉簪点缀。烨哥哥在一旁看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
　　“玦玦才三千岁，没必要打扮得和三万岁一般。”
　　堂姑停下手，仔细看了看，也觉得不好：“想当年我上九重霄时也是相似的打扮，只是今日你这样却委实不妥。”
　　煌烨眨眨眼：“那年娘你芳龄几何啊？”
　　堂姑拿玉梳敲了一下煌烨：“那年我三万岁，正是刚及笄的年纪。”
　　煌烨捂着脑袋，两眼水汪汪：“玦玦才刚到男女分席的年纪，娘亲你那时都可以嫁给爹了。”
　　按照五大天族的规矩，男女三千岁分席易室，男子三万岁及冠，女子有婚约者两万七千虽及笄，无婚约者三万岁及笄。我已到了分席易室的年纪，离及笄却尚早，作这等成年天神打扮委实没有必要。最后，还是念念动手，为我梳了个灵秀可爱的垂英髻，戴了一套雅致灵动的鸽血石头面。我素喜烟霞紫，便随性着衣服。
　　天龙皇族的中秋家宴摆在神帝宫重华宫的正殿，与宴者不过是神帝神后及诸子孙。即使如此，还是坐满了重华正殿。今上有十子，十六孙七孙女，今日除了驻守日月山的三皇子一家，其余全部到场。
　　堂姑领着我去向神帝神后见礼。今上与祖父颇有些交情，故而对我亦是和蔼可亲。云弥神后似乎极喜欢我，还要将腕上一只白玉镯子褪下来赠我做见面礼，但终究是被堂姑劝住了。于是云弥神后又点了两样珍品令仙侍封好送到寰月宫。
　　正叙着闲话，煌皓的父母也领着一众子女来参拜帝后。今上并未多留，于是他们很快离去。只是临走时，云弥神后唤住了跟在煌皓身后的一个少女。
　　“皎皎，带你箬沁姐姐去你那一桌。”
　　名唤皎皎的少女回头，屈膝行礼应到：“是，祖母。”然后朝我甜甜一笑，拉起我的手：“箬沁姐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