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忘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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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中的画面微晃，是突然感应到不安的今夕冲出府宅，在电闪雷鸣中朝迷榖树狂奔而去。待看到迷榖树下慢慢碎裂的身体时，惊痛怒吼，震得招摇山仿佛都在晃动。
今夕徒劳地去抓空中慢慢消失的那些碎片，眼眸通红，神情已尽疯魔。他仰头痛呼，力量外泄，所过处，地裂树倒。
额心黑色符印显现，他呕出一口血，慢慢地站起来，双手相扣做出一个手势。一道闪电劈下，他不躲不闪，好似完全察觉不到痛。
“你既要死，我偏要你活。”
空中碎片聚拢，渐渐现出人形轮廓，是那只绝情到让人憎恨的兔子。
这一刻的今夕是恨她的，他明明嘱咐过，要她好好地活着回来，她却置若罔闻，决然赴死。
在她心里，他是不重要的，几百年的朝夕相处，敌不过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今夕脸上现出各种裂痕，有黑色雾气自裂痕中溢出。他紧咬牙关坚持着，等到魂魄完全聚齐，他大喝一声，轰然倒地。
复活之术，以命换魂。
他躺在地上想：你要灰飞烟灭，我偏要你活着欠我。你以后的生生世世都欠着我。他抬手，隔着一臂之距触摸她的魂魄，疯乱的眼中现出一丝柔情：“黄泉路不好走，但不要怕，我会护着你，会一直护着你的。”他轻声念决，微抬手，将她送入冥界，自己随后跟上。
***
兔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黑麻麻的地方，她蹙着眉，左右观察了一圈，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远方传来打更声，兔妖数了数，顿悟，盘腿坐下。一刻钟后，两人，不，应该是两鬼飘来，一个黑衣服一脸正经，一个白衣服一脸不正经。
“我们乃是冥界引路使者黑无常和白无常，你是何人？来自哪里？为何在此？”
兔妖拍拍手站起来，“我是兔妖怀念夕，来自招摇山。至于为何在此，我也不清楚。”
招摇山？！
二者对视一眼，举高手里灯笼，快速翻着手中名册，确有招摇山的妖，但是是一只鸡，不是兔子啊。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黑无常皱起眉，白无常则跑到兔妖身边围着她这边闻闻那边嗅嗅，“半点鬼的气息都没有，可确是一个刚死了身体的新鲜魂魄。”他看向黑无常，“大哥，怎么办？”
黑无常想了想，“你先把她带去冥界，我去趟招摇山。”
白无常晃了晃拖在外面的长长的舌头，“如此也好，就有劳大哥了。”
***
兔妖走在白无常的身边，目光随着他的舌头晃来晃去，忽然就起了调皮的心思，一侧身，揪住那舌头，三两下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无常都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舌头被人打了结啊！！！那是他最爱的舌头啊！！！真是岂有此理！过分，太过分了！
白无常原地怒转了两圈平复怒火，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只兔妖的魂魄一巴掌拍散！
他忍了忍，忍了又忍，低头开始解结。
兔妖瞥他一眼，稍稍后退两步，手指虚虚一伸，提了灯笼在手，悄无声息地走了一阵，忽然顿住脚步，随手将灯笼毫不犹豫地掷了过去。
咚！是灯笼击中某物的生意。白无常眸光一凛，怒：“谁，胆敢擅闯冥界！”
今夕现出身影，白无常放下舌头，冲上去就要打架。今夕扣住他的手，将他往前一扔:“她不见了，快追！”
白无常这才反应过来那只兔妖跑了，他爬起来疯了一般往前跑，边跑边喊：“兔妖兔妖，你别乱跑，前面是忘川河啊！！！”
他走惯了黄泉路，即使没有灯笼指引，也识得清方向。而今夕则不同，他跑着跑着就跟丢了，迎面撞上几只野鬼。他刚刚施展完复活之术虚弱的很，几只野鬼又饿了几天好不容易见着个活的，疯了一般扑过来撕咬。今夕应付的有些困难，等解决完这些鬼再去追兔妖的时候，已经晚了。
***
兔妖站在忘川河边，望着汩汩涌动的忘川水，心中一片宁静：终于可以去死了，真好。
白无常远远地看见她一只脚就要踏进河里，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闪身过来，一把拽住兔妖。
兔妖是铁了心要死的，死命地要往河里跳，二人你拽我拖了一阵，她怒了，索性拽住白无常的舌头一起投河。
白无常眼看着自己的舌头就要没进河中，急得都哭了，幸好有路过的鬼看到这一幕，匆匆禀报了冥王。
冥王也是一脸震惊，疾速赶来，拽住最后一只鬼的手，将一群鬼一起拖了出来。
白无常拍了两下胸口，哽咽说着：“不怕，不怕。”话音一顿，他急急看向河面。
兔妖已经没进了河中，周围的水鬼闻到气味，疯了一般涌过来。
白无常还未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又有一人跳进了忘川河。
白无常傻了，岸边围观的小鬼们也傻了，孟婆拿着大汤勺，咂唇：“这是赶着下饺子么？”
冥王踹开孟婆，对白无常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眼泪汪汪，“冥君，这，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过是今天去给一个饿死鬼引路，谁知道半路碰到这只兔子，出了这样的事。
冥王怒得差点拔掉他的舌头，眼见着方才跳下去的人快被水鬼啃没了，忙默念法决护身，伸手探进河中一把将其魂魄勾了出来，往地上一丢。
“冥君——”
“你守在这里等他的魂魄醒来。”
白无常望着岸边躺着的幽魂，叹息着应下。
不知多久，今夕醒来，望着忘川河，问：“她呢？”
白无常无语地看他片刻，“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死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一只鬼！”
“她呢？”
白无常：“......”今天是什么运数，怎么尽碰到神经病！他指指河面，“早被水鬼吃干净了。”
今夕望着汩汩的河面，闭上眼，心里生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
他以命换她魂魄重生，她却仍旧选择了跳忘川河。
可是，他怎么能够任由她这样死去？
她赐予他生命，他必须要还她一次岁月静好的人生，才算公平。
今夕跪在河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的符印：“吾之神母，吾愿献吾之魂，奉吾之灵，换她一次轮回。”
忘川河上覆下一道金光，金光下的黑暗腥臭的河水变得澄澈无比。他们看到那只兔妖安静地躺在河底，面容宁静。
白无常的舌头上淌下一串水，“你，你到底是谁？”
今夕没有回答他，他去找了冥王，祈求他让自己留在冥界。此后，他日日站在忘川河边，一站就是一千多年。
执念成魔。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忘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