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还酹江月》思绪停滞

7、第七章

　　福满楼里，许嫤晴走了很久后贺云良才从榻上起来，擦了擦脸踏出了房门。他并没有走，而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每个房间都以每种花来命名，走到一个叫木槿的房门口他止住了脚步，她最喜欢木槿。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他早就心如止水，可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内心还是泛起了波澜，虽然她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他还是听得出，那就是她。
　　他定定心，伸手推门进去。刚一踏入就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一个蒙面女子出现在她身后。
　　“阿…文璇……公主……？”他想唤她一声阿璇却还是没有勇气。
　　那女子冷笑一声：“文璇公主早就死了，我一个市井女子怎会是公主。我只问你，你为何装醉哄骗李婧婻说她像许嫤晴？”
　　他不慢不紧道：“她不是像许嫤晴，她就是许嫤晴。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那女子愣了一会，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她是我好姐妹，我不许别人害她，而你说了害她伤心的话，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贺云良并不在意把秘密告诉她，坦然说：“要她离开，如果她不愿离开的话也会有人带她离开。”
　　女子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总喜欢替别人做决定。”她有些生气。
　　贺云良叹了口气说：“离开了不是不能回来，而是让她晓得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何去何从会由她自己决定，但总要让事情公平不是吗，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正是因为贺云良心里觉得对不起许嫤晴，才答应帮那个人。万一她心里想要的是另外一个人呢，总要让她见到这个人。她这两年被保护的太好，对事情的理解都太天真，她不知道什么是阴谋，什么是诡计，所以骗过她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她需要成长，也需要懂得选择。贺云良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贺云良想帮她得到她想要的，虽然过去是残酷的，悲伤的，他没有逼她去找回原来的记忆，而是想帮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贺云良道：“公主，你为何……”他想问她，为何假死骗他，而又为何不来找他，哪怕是让他安心只见一面都行。
　　贺云良话还没说完，突然他脖子一痛就昏了过去。
　　璇璇连忙朝镇国公府行去。对她来说 ，过去的事过去的人真的让她太痛苦，虽已犹如新生，可贺雲良真正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的心还是像被揪了起来。

　　李婧婻被劫走全府上下竟无人知晓，第二天发现自家大小姐不见踪影，房间也整洁有序，桌案上却有一封信。奴才们赶紧回禀了李夫人。事关重大李夫人也不敢拖延，连忙让皇上派留府中的禁军将信带进宫呈给皇上。
　　晏陵此刻正与皇后夏萦一同进早膳，陡然听闻李婧婻失踪心中很是担忧。但看完信后，脸色很是不好。晏陵一向很少把情绪挂在脸上，对什么事都温和有礼，可这次夏萦看得出他是真的心痛。他看完信把信随手一扔，夏萦拾起来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很简短，可对晏陵的打击还是很大。
　　晏陵一手扶着桌边，慢慢恢复平常的样子。他说道：“想来她是忆起当初那些事了，怪我瞒她，她便离开我去找那人了吗？你说她为何就能这样轻易的离开了呢？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真想知道他心中可曾有半点我的位置。”
　　晏陵在夏潆面前也从不自称“朕”，可见对夏潆的不同。
　　夏萦好生劝慰道：“皇上，她既已去了，您也放手吧。过往种种她不曾放在心上，今时种种她也不曾放在心上。您为她想的做了这么多她还是不懂你的苦心，如今您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晏陵沉默不语，夏萦坦诚道：“皇上，长恭王四处笼络朝中大臣，结党营私，目的再明显不过。加之他多年建立的威望，还有您皇叔的支持，皇上您若再不采取行动皇位堪忧啊！”
　　晏陵终是抬起头来望着夏萦，伤感道：“为了这个位置，我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兄弟反目，母后也无法理解我与世长辞，现在连我唯一坚持、执着的感情也化为乌有。”
　　夏萦握住晏陵的手，柔声说：“皇上不是孤家寡人，皇上还有臣妾，臣妾定永远陪在皇上身边。以前皇上是为李婧婻而当的，而现在，皇上要为天下万民着想。这样才能不愧对百姓不愧对先皇啊。”
　　晏陵把手覆在夏萦手上：“萦儿，从你嫁给我以来，一直体谅我关怀我。你知道我本就无心当这个皇帝，一直以来期望的就是与婧婻离开这牢笼逍遥山野。如今她弃我而去，我也不得不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我知道我不能。为什么我做的一切她都看不见，在记起当初那些事后还能不顾一切的去找晏华，而我付出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都不能换来一个真心。或许就像她说的，她许嫤晴这辈子就只爱晏华。而我，不过是一厢情愿，以为总有一天会感动她。”
　　夏潆含泪微微一笑道：“皇上对李婧婻委实儿女情长了些，但您是皇上，万人之上，不论当初是何缘故登上这个位置，祖宗留下的基业也万不可葬送。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要负起责任来，皇上不要辜负先皇的期望，你我都知道先皇的苦心，还不惜牺牲了许将军。您把对李婧婻的感情当成是一种偿还吧，如今债已还完，人也离去，从此两不相欠各自东西。”
　　晏陵欣慰地看着夏潆，夏潆确实是名门望族中的大家闺秀，宽容大度，实乃一位贤后，父皇果真没有选错人，浮生中能得这样一位好友，大概也是老天的补偿。他放弃的实在太多了，为了父皇的遗愿，为了母后的期望，为了卫国皇室的血统，可他唯一不愿放弃的只有那个人，无论路有多艰难，各方压力有多大，他仍然不愿放弃。可现在，他对李婧婻委实心里寒凉了些。现在他才明白不是每颗真心都能换来一颗真心，可他还是不怨无悔，她带给他的那些美好回忆已够他这辈子的快乐了。他想起李婧婻喝醉的那晚说的那些胡话：
　　“我知道只有你最疼我。”
　　“我巴不得永远在你身边。”
　　想来她是李婧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半分他的位置吧。可惜她终究不能做他的李婧婻，而要做回她的许嫤晴。他对夏萦说：“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治理我的国家。”他在心中想，不管你是许嫤晴还是李婧婻，我为你等待了这么久依然留不住你，你做出了选择，如今我也该对你释然了。

　　夏萦安抚完晏陵后，走在在回宫的路上想着，长恭王他本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只用等到皇上携李婧婻归隐山林后皇位自然就是他的，可惜造化弄人，本宫是不会看着皇上弃皇位于不顾的，所以李婧婻必须离开。
　　若长恭王能选择李婧婻而弃皇位，皇上必然是甘心一辈子囚在这儿。若长恭王还不死心，皇上自然要开始阻拦什么了，虽现在已错过对付长恭王的最佳时机，但再行阻拦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皇上最终斗不过长恭王，他日史书工笔，长恭王这皇位也得得名不正言不顺，也会遗臭万年。
　　也许李婧婻的离开让皇上彻底死心，励精图治准备大展宏图，彻底扳倒长恭王，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总之，本宫知道李婧婻是皇上最大的软肋。
　　看着这四方的天，四面的墙，真不知这地方有何好待的。进来的想出去，进不来的拼命想往里头钻。得不到的死命争，得到了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要。长恭王从小就样样都要争，争到最后又有什么用呢，他最想要的被皇上轻而易举得到，而他若是真正得到后又会如何？当初的许嫤晴已不在了，如今的李婧婻也真真是红颜祸水，皇上竟爱她爱到连江山都不想要，皇位的斗争、爱情的斗争，不要害了百姓才最好。
　　最后夏萦叹息一声，回宫去了。夏萦是太傅夏守正之女，夏守正是晏陵的老师，从小教授他爱国治国之道，夏萦自然也是耳濡目染，所以很关心卫国的治理。虽说晏陵继承皇位后也很尽心尽力治理国家，每天看奏折都看到很晚，可她不能接受晏陵的态度，似乎他为了李婧婻随时都能把皇位交托给长恭王，但她同时也是向往自由的，所以她又与晏陵在这宫中同病相怜。她也在左右两难中，她一边帮着晏陵与李婧婻，一边也辅佐着晏陵，让他稳坐皇位。
　　不过她有时也在想，长恭王虽在卫国边界的镇远城，偏远又贫穷，可他现在把那里治理的很好，或许他会比晏陵更适合当一个君主。

　　自我被劫走后已是第三日了，我手脚都被绑着，双眼被黑布蒙着，一晃一晃的好像是在马车上。他们驾着马车不知在往什么地方走。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绑架我，劫我者又是谁？
　　那日在房中为了与晏陵之事心郁，竟未察觉有人进来，突然瞧见一个黑影倒叫我吓了一跳，那黑衣人身手了得，还未等到我大叫一声就飞身过来把我给敲晕了。只现在驾车这二人却又感觉不像是那晚劫我之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大哥，做完这笔买卖，我想娶个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定是长得像我。”
　　接着我听见咚的一声，又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傻吧你，你儿子长的不像你那像谁？”
　　“像我丈母娘。”
　　“呸，没听说过儿子长得像丈母娘的。你丈母娘都还不知道出生了没。你就别做梦了。”
　　随后又听那人嘟囔一句：“想想都不行啊。”听他二人对话便觉他们傻气，两个憧憬生活的人也恶毒不到哪去，哪来胆子劫我。待我装昏时听他二人说要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去，那地方却没听清，看样子他们对我并无恶意。从他们手下逃脱应是件简单的事。
　　我被人劫走了，晏陵肯定很担心。不知道他有没有派人来寻我。回京后我想告诉晏陵，我知道他与许嫤晴的那些事也知道他对许嫤晴的那些情，他因我长得像许嫤晴而对我好，我心里虽然酸楚，可也感动我得到的。我不会怨怪他，但是我终是李婧婻，不是许嫤晴，这样他也愿意许我一生一世吗？若愿意我会倾尽我所有去爱他。若不愿意，我也愿意为他等待。我知道他对许嫤晴那么深情不是我能比拟的，可毕竟她已死了，我又为何非要与一死人一争高下呢，她是她我是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可说是这么说，但一想到要回京城我又害怕。我决定先不想这些，先想想怎么逃走。
　　就这样，我观察了一整天，他们从不投宿，休息时会坐在大树底下从不扰闹我，我想方便的时候他们会解开我眼睛上的黑布，拿长长的绳子绑在我脚上，让我自己走得远远的，时不时的还会扯扯绳子看看我在不在。这俩人一个胖一个瘦，胖的那个憨厚老实，瘦的那个油腔滑调。长的嘛，都还是挺面善的，不凶神恶煞。听他们谈话，发现胖子总爱犯傻，而瘦子总爱教训他，瘦子虽然对胖子总黑脸，但两人感情很好，甚至想要这么一起到老。唔，绝不是断袖。
　　其实想要逃脱很简单，但是我想知道是谁劫持了我，他想做些什么。可是被绑着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这大热的天闷热的空气让我烦躁。于是我借着方便的时候把我的一腔怒火转化在他们俩身上。
　　手上的绳子轻而易举就弄了下来，但他们两个我要如何放到呢。单挑一个倒是可以，但是一挑二我不是很有把握。
　　我决定了，就在今天拿下他们。我说我想尿尿，他们放我下车用长绳栓着我的手腕，我不耐烦的瞪了他俩一眼，胖子对我抱歉地笑笑，瘦子又瞪了胖子一眼，似乎让他不要搭理我，但瘦子自己又不敢看我。
　　我走得很远，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我解开了绳子，想着迂回过去从他们身后把他们打晕，这样似乎可行。突然脚下一滑我差点掉进一个洞里，幸好我身手矫健抓住了旁边的树干才不至于掉下去。
　　我看了看那个洞有两米多深，应该是猎人捕杀猎物挖的，瞬间我有了一个新的办法。
　　我站在那个洞口后边，用树叶把洞口遮好，把绳子握在手中随意绕了两圈，然后奋力一叫“啊！救命啊！”胖子和瘦子一定会过来，只要走过来就一定会掉下去。
　　他俩闻声赶来，还差一点。
　　胖子开口道：“姑娘你怎么了？”
　　我眼珠子一转，一下子做到地上说：“我脚崴了，你们快点过了扶我。”
　　他俩朝我走过来，只听“轰”的一声，瘦子惨叫着掉了下去，声音还真大。
　　还剩一个胖子。他傻傻的看着洞底下。
　　我正准备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一脚把胖子也踹了下去。又是“轰”的一声，瘦子又嚎叫一声，声音更大了。噢，可怜的瘦子。
　　待我看清楚来人，很是惊讶，“璇璇，你怎么会在这？”
　　她黑着一张脸看着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被绑架了还跟玩似的，总不见你找机会逃跑。”
　　“……”
　　原来我被劫走的那天晚上璇璇来府上找我，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背上背着个人，她心里疑惑就跟了上去。然后她发现那个人是我，就一直暗中留意想把我救出来，可一直没有机会，也不见我反抗。只得刚刚她听见我呼救就赶紧跑过来，生怕我出事，谁知道却是我故意设下的陷阱。
　　璇璇想带我回京城去，可是我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想回去，面对晏陵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我说我想知道是谁绑架了我，目的又是什么？
　　我问璇璇：“你这一路可听说府里或宫里派人来寻我吗？”
　　璇璇对我事都很清楚，她的表情也很疑惑：“奇怪，你失踪了这么多天都没派兵来寻你确实可疑。难道皇…皇上没发现？也不可能啊，每日得不到你的消息皇上都着急上火的，怎会容许你失踪这么多天。”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心中有种失落感。我看着那个深坑，坚定了我寻找答案的决心。
　　瘦子本来掉下去只是扭着脖子了，但是接着胖子掉了下去竟然把他砸晕了。胖子因为突然惊吓也晕了。我跳下去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然后爬上来和璇璇一起等他俩醒过来。
　　我随意在草丛里拔了一颗马尾草叼在嘴里，璇璇看见了一下子给我夺过去，勒得我嘴角生疼。
　　“你说你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能当皇妃吗？”她瞪了我一眼自顾自揉捏着那根马尾草。
　　我心中抑郁，当皇妃有什么好的，就像密妃和容妃那样终日活在勾心斗角中吗。在宫里待得久了，虽然并没有真正的经历后宫争斗，可宫里的那些秘史多多还是知道些。晏陵和长恭王争皇位，也许将来晏陵的儿子们还要争皇位。晏陵的孩子们……他不娶我我怎么给他生孩子？生孩子！我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如果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在权力的斗争中角逐，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么痛苦，还不如不要来到这个浮华的世界。
　　这么多天了，晏陵没有派人寻我，他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了吗？不在意我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受了什么罪。假如我真的同许嫤晴样貌相似，以晏陵对她的感情他也断然不会弃我于不顾。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总是怀疑晏陵，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心中有我，还是我不敢与许嫤晴相较。
　　“喏，送给你。”
　　我回神一看，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蚱蜢在我眼前晃悠。我抓住它看向璇璇，嘻笑道:“你如何会编？”
　　她想了想说:“忘记了。”她顿了顿又道:“要不是怕你若有所思的胡乱猜想我只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再编一次蚱蜢。”
　　听她这么一说我是真觉得心中郁结的气消散了不少。我的事璇璇都知道，可她的事我是一概不知。她不主动说我也不会好奇去问，可现在她既提到了往事，我也乐的占这个便宜。问道“你有倾慕的人吗？就像我对晏陵那样，生怕他哪天就突然不要我了。”
　　她眼中像是起了雾，而雾中显现的是往事:“有过。”
　　她说的是有过。
　　璇璇缓缓道来：“我家是世家大族，在卫国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是家中独女，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与我一母同胞是父亲嫡出的，二哥是父亲妾室所生庶出。但是我从小便与二哥关系较好，大哥总是安静的，只有二哥爱带着我玩。有一回与二哥去军中检阅士兵，二哥也把我打扮成士兵的模样跟在他身边。本就是图个新鲜才去的，所以也没留意身边的人，一连几天我都跟着二哥，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兵过来对我说，‘你是新来的吧，我见过你好几次了，你都不给我打招呼’，我一听这话觉得挺好笑，跟在我二哥身边的人不多，这个人我也还是有些印象，叫什么良，可连他长什么样都瞧得不真切更别说打招呼了。于是我跟他说我眼神不好，以后碰上了可以先给我打招呼啊。可他说了一句让我更想笑的话，他说‘我也想给你打招呼，可你从来都不往我这边看我怎么招呼你？’我觉得人啊，就是很奇怪，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我竟然因为他与我说了两句话而注意他，喜欢他。原先我并未察觉我心思的变化，我只是走在军中时常四处观望，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还经常有意无意的路过他的帐篷，想遇见他。就这样，我经常和二哥去军营里，那时我们已经很相熟了。我告诉他我叫璇，他却以为我叫轩，一直唤我阿轩。我很希望有一天他能唤我阿璇。”
　　我仔细听着璇璇说她的故事，她二哥既然能操练军队，想必是个武将，现在朝中有地位的将军世家好像只有振国将军吴恒。我很好奇，她家族那样的势力混杂她是如何摆脱她的宿命的？现在与我坐在树荫下谈心，想来她心中早已释然。
　　璇璇叹声说:“我不想一直已男子的身份与他相处下去，可也找不到机会说明，就这样我们又愉快的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天大哥告诉我，父亲为我定了一门亲，三个月后过门。我一听就怕了，想求大哥，可又想到大哥本不愿意继承家业，族中便以二哥马首是瞻，就算大哥想帮忙也能力有限。我去求二哥，想到二哥对我的疼爱定会助我。没想到的是，这门亲事根本就是二哥替我选的。我早该想到，父亲培养了二哥，早已不大管理家族事，大小事务都是二哥打理。我那冷漠无情的二哥怎可能为了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放弃这双赢的政治联姻，他心目中只有他自己和为他继承家业铺路。我想逃跑，可二哥早走防备。他严厉地告诉我说，他知道我的心思，让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行差踏错，不然他不会留情。我怕二哥会对付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哥也劝慰我，身份、地位的悬殊都注定了我和他不会有好结果，况且现在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若他知道我欺骗他他定然会大怒，还不如保留最初的美好。可是我不甘心，我用了各种方法，来逼迫二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二哥终于妥协了一次，让我见了他一面。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听大哥的话，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话该多好？”
　　我很疑惑：“他，如何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见到我就向我行礼问安，生疏不已。他面无表情甚至不肯多看我一眼，我认为他怪我欺瞒他向他解释，并且表明心意让他带我离开这里，我愿意将一生一心都托付给他。他说我误会了，他从来都只把我当朋友，当兄弟，况且他已有未婚妻了……我记不得他还说了些什么。伤心了许久，久到我连怎么上的花轿都没印象。”
　　我握住了璇璇的手，轻轻捏了捏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再问什么，她却继续说了下去。
　　“婧婻，其实你看到的不是我的真容。我易容了。”
　　“什么！”我惊诧的看着她，但心中除了惊讶再没有其他心情，我甚至不生气她欺骗了我，也许是我一直被欺骗，所以习惯了欺骗。
　　璇璇抱歉的看着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希望你能谅解，家族的人若发现我还活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得而知。”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疑惑：“你的家族认为你死了吗？”
　　“对，临走前大哥给了我一封信和一颗药丸，信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以为大哥是让我以死得解脱。纵然我喜欢他不能在一起我也不会傻到为情去死，可想到要离开生我养我的地方一辈子和我厌恶的人生活我还不如去死。那时我要嫁去很远的地方，路途遥远，整天的人都没有生气，他们都认为我病了，随行的大夫替我诊脉说我水土不服，我便以为我是水土不服。后来我才知道，那大夫竟是大哥派来的人，他让我一直装病，他会让我看起来也像病入膏肓一样。我到了那地方后已经病到不能下床，连拜堂都拜不了。大夫告诉我时机成熟了，让我把那颗药丸服下，我这才想起大哥给我的药丸，那竟是一颗假死药。我服下后，大夫宣布我殁了，他告诉所有人让我尽快下葬，否则病菌会传染给其他人。我的夫家很害怕，于是把我草草埋葬了。那大夫连夜把我挖出来，给了我一大袋银子，告诉我以后天高海阔任我游历，还教会我易容术。”
　　我听得入神，想到易容术又觉得有趣，说道：“我也想学易容术，我们去找那个大夫，反正我们现在可以到处去玩。”
　　“那位大夫已经死了。”璇璇平静的说，“你若想学，我教你。”
　　“怎会？”我惊讶道。
　　璇璇深长地叹了口气说：“以我二哥多疑的性子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人。我曾要求那位大夫跟我一同走，他和我走了必然能保住性命，可是又必然会暴露我假死之事。他说让我放心离开，大哥给了他很多钱让他的家人生活无忧，若他走了的确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可却要牵连他的家人，现在他没有什么好忧心的，他一条命能换一家人的命也算值了。我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强求，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我很感激大哥为我做的一切。我也很感谢二哥，若不是他我又如何看透，也永不会明白人心的难测。”
　　人心的确难测，她认为一向交好的二哥居然会为了继承家业逼迫妹妹去联姻，一向疏远的大哥却默默为她安排好后路。那晏陵呢，我又怎么去猜测他的想法。他不来寻我，我便也不回去了吗？
　　我看着璇璇沉浸在往日的悲痛中，问道：“天高海阔你都不要，还是冒着危险回京城，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她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天空，仿佛是不愿让眼泪流下，“我曾想过永远不回京城，永不见他，可我做不到。我想知道他的境况，想看看他的妻子会是什么样，所以我回了京城。”
　　我急忙问道：“那你见到他了吗？”
　　“我偷偷去看了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实现他的梦想，能当一名将领报效朝廷。”
　　我微微笑了笑，能看见心爱的人过得很好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璇璇却眼带恨意说：“我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就算是二哥，就算是当初他拒绝我时我也没这样恨过他。我趁他不在偷偷潜入他府中，却让我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而在他府中随处都是我爱的木槿花，在他的书房中除了兵书以外全是我爱看的书籍，在他的卧房床头我看见了我的丹青，我甚至还发现了他的密室，里面居然供着我的牌位……”她终于受不了了，低着头蒙住眼睛低声哭泣起来。
　　我也很是诧异，是啊，她终于知道他心里是那么爱他。现在想想也知道定是她二哥威逼利诱他讲出那些话伤害璇璇，而他就这样对权贵低头了。璇璇哭了一会就好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我没有安慰她，我知道释放出来心里就好受了。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呆坐着，直到胖子和瘦子醒来。
　　我居高临下凶恶地看着他俩，说道：“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姑奶奶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干脆直接把你二人活埋在这坑中一干二净。”
　　胖子呆笨还没反应过来，瘦子想用手够着我的鞋却始终够不到，直嚷嚷着求饶：“女侠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此处省略一千字)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此处省略一千字)总之只要女侠不杀我我这辈子当牛做马跟着您。”胖子也跟着点头。
　　要的就是他们跟着我，要不然只有我和璇璇上路难免会有危险，虽然他们俩比我还菜，不过遇到一两个小髦贼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但是，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俩的投诚，万一他们哪天叛变了反咬一口我可没工夫修理他们，所以，哼哼…
　　我掏出怀中的药瓶，自从两年前落水以后我偶尔头疼，这是晏陵让太医为我配的药，虽也不吃，可就怕个万一，所以晏陵一直让我带着。现在正好可以让我吓唬他俩。
　　趁他俩没防备我把两颗药给他们吃下，阴狠地说：“你们知道刚刚吃下的可是什么？告诉你们，那是牵机药，毒药。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仆人，什么都要听从于我，若有违抗就让你们毒发身亡。死的时候可是很痛苦的，它会破坏中枢神经，导致强烈反应，最终会导致肌肉萎缩。中毒者会窒息，无力及身体抽搐。中毒者会先脖子发硬，然后肩膀及腿痉挛，直到中毒者蜷缩成弓形。并且只要中毒者说话或做动作就会再次痉挛。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
　　说到这胖子和瘦子惊恐地望着我，看样子是不敢再造伺了。
　　我们四人就这样上了路。那牵机药不过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一种毒药罢了，并不了解。胖子和瘦子似乎也真的惧怕我这“毒药”，一路上都屁颠屁颠替我端茶倒水，让我心里十分受用。我问过是何人指示他俩抓我，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本来是做正经押运生意的，那晚突然来了个黑衣人让他们把我护送到镇远城去，只说到了镇远城就行，但是不能让人跑了，还给了很多银子。胖子本来不愿意答应，可瘦子见钱眼开就答应了。说到这瘦子还抹了两把泪，说不要这么贪心就好了，现在还赔上了两条命。
　　璇璇说：“镇远城是离国都很远的边境城，劫走你的人看样子并不想伤害你，而是要把你带到镇远城去，这又是何居心呢？镇远城是……”她欲言又止，没再多说。
　　我也在思索劫我的人是谁，若是密妃、容妃之流，直接取我性命不好？何苦费那么大周折要将我带到镇远城去，还是她们心怀不忍只要我远离晏陵就好。我想不明白，一切可能要到了镇远城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