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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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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姑一边把我从榻上拽起来,一边喊着:“我的小祖宗,太阳晒屁股了。”
每天她都会这么带有喜感的把我叫起来。她连推带拉的好不容易让我坐起来,我眼一闭往后一倒,又躺在软绵绵的榻上。
英姑十分无奈:“你每天怎么这么能睡?一天吃了睡睡了吃,真像头……”
我瞪她一眼,她便把那个字咽了回去。我存心想吓她一吓,厉色道:“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当心我让德福公公惩治你。”
我知道这些个宫女都很害怕德福,所以我便拿他吓唬英姑。谁知竟有这么管用,只见英姑扑通跪下连忙请罪:“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千万不要告诉德公公,求您了。”说完又忙着磕头。
我赶忙下塌制止,将她扶起,“好了好了,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我见她松了一口气,好奇问道:“这德福到底怎么惩治你们的?你们怎么这么害怕?”
英姑脑子好像出现画面,脸色也跟着不好,抿着唇。她每次都这样,一不想告诉我就抿唇。德福是宫里的总管太监,在宫中惩罚这些奴才们就算了,竟连镇国公府里的奴才都闻风丧胆。
“罢了。”我打了个呵欠,“我继续睡觉了。”
等我倒在榻上后,她才回过神来,又马上唐僧上身:“哎哟,祖宗,平时奴婢可由着您睡,但今日不行。”
我极为犯困,反过身背对她嘴里哼哼着,想撒个娇卖个萌祈求多睡会。
英姑又来拉我,使了吃奶的劲都推不动。最后喘着气说:“小姐怕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待会儿皇上可就要来接您了,您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去吧。”
我脑子里的神经飞快的旋转,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噢,对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每年他都会来的!我蹭蹭蹭爬起来,问道:“现在几时了?”
英姑见我着急,她又不急了,打趣道:“哟,小姐这会子倒是急了。没事,别着急,再睡会。”
我:“……”
我顺着窗户往外看,阳光刺眼,应该快午时了。完了晚了。
“快快快,我的好姐姐。快为我梳洗梳洗。”我爬起来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就坐在梳妆台前,洗脸漱口一步到位。
英姑见我慌慌张张的便笑话我:“一听皇上要来,小姐就容光焕发的。”
我台眼望向镜子里的我,确实笑容满面。
英姑口中的皇上,名叫晏陵,是卫国的皇帝万民的主宰,至高无上。但他也是我的快乐鸟。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我总是很开心,他总给我带来快乐,所以我一直唤他快乐鸟。自从我唤他快乐鸟后,他便也给我取了个,唤我自由鸟。
他说:“你现在获得了自由,我叫你自由鸟可好?”
我不明白,笑问道:“难道我以前不自由吗?”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我想了想,许是以前父母亲约束的紧了,便不再问了。
两年前我曾失足摔进湖里,额头撞在石头上。虽然是轻伤,但总的来说,我脑袋进水了。那水洗尽了我所有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让我十八岁以前的记忆全都消失殆尽。
醒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也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我的眼睛瞎了,但当我听见快乐鸟的声音,我就很安心。
当我眼睛治好时,他对我说:“今日是你的生日。”
从此,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日并不是我的生日,而是我的重生之日。
晏陵说,我是镇国公的大女儿,父亲是一等公爵,母亲是开国元老的二小姐。我感觉我这双父母还是很有背景的,说出去好像也挺有面子的。父亲常常忙于公务所以甚少见面,母亲虽然衣食住行对我照顾周到我却依然感觉得出她眼里的冷漠。
我以为原是我淘气,伤了母亲的心,所以她才对我冷淡。我曾悄悄问过晏陵:“原来的我很淘气吗?”
他揉揉我的脸,说:“以前倒不似现在这般调皮胡闹,但是却极为任性。”
他这样说我到有些安慰,母亲并不是无故对我这样。既然知道原因在哪了,我也开始变了,用我的真诚融化母亲的冰冷。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成功了。她也会关心我,同我讲讲心事。我觉得这样才有种家的感觉。
我原来一直不知道晏陵是什么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很怕他,父母亲见了他也要磕头请安。可是我不用,他一来我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他身边还有一块狗皮膏药就是德福。他俩一天形影不离,让我很嫉妒。
最后,晏陵为了让我能多粘着他一会,每月会把我接进了宫一次,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度让我觉得很奢侈。但我慢慢明白他不同于凡人的身份时,就觉得这些个宫殿真的算朴素了。
晏陵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同他一起。他住的仁泽宫离我住的仁阳宫很近,不仅名字相似,装潢布置都相似。当我知道我一个人住一个宫殿时我还是被震惊了。原谅我那时还没见过世面。
那时,我还不知道晏陵是皇帝。他白天总是很忙,我老见不着他,心里很惦念。我很想去找他,但我一出仁阳宫屁股后头就有一大堆人跟着我,让我很不自在,就骗他们说我乏了要睡觉,然后偷偷从窗子爬出去找晏陵。我开心极了,期间经过花园时见玫瑰开的不错,便折了几只想送给他。
我偷偷摸摸溜到仁泽宫,避开守门的人,大老远就看到德福在晏陵书房门口站着。德福和他一向形影不离,既然德福在这,那他也一定在这。我决心给他一个惊喜,他突然看见我一定也会很开心。
我摸索到窗边,却听见个女声。似乎是在恳求:“为什么您总是想着许嫤晴,她当初是怎么对您的难道您忘了吗?您为她受了这么多苦,可她还是选了晏华。您对她的好她根本不屑一顾,为什么您还要对她这样好?满朝文武的舆论您能满过去,后宫您能满过去,可晏华您满得了吗?您爱她爱得连命也不要了吗?如今形势严峻,内忧外患,您还是只顾许嫤晴吗?”
我听得不大清楚,所以也没理会。接着,又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完了就出去吧。”听不出任何情绪,晏陵依旧埋头批阅着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他真的在这儿,“晏陵!”我冲进去,奔向他,“我就知道你在这!”
我直接忽略了那个女人,我高兴到忘了手里拿着花,忘了那花上还有刺。那些刺深深的扎进肉里,但他的手被刺伤了也没有推开我。等到我看到鲜红的血才反应过来,而就在那一刻我瞬间被那女人给推倒在地,手都蹭破了皮。我愣了愣。
她激动的想让侍卫把我拖出去,嚷嚷着“传太医传太医!”晏陵快步又来将我扶起,把我搂在怀里,眼神凌厉地看着我身旁雍容华贵的女人,那女人一下子就乖觉的不再大吵大闹。只听晏陵怒道:“皇后,你立马给朕出去。”
那女人低声抽泣“皇上……您…臣妾是为您好啊!”
自此,我知道他是皇帝,并且,他有皇后。
待皇后等人退出去后,他心疼地捧着我的手问我:“疼吗?”我却再没说话。
那时的我还是不清楚皇帝这个词于天下而言的意义,但我清楚的是,他有妻子。我一生气就出宫回家去了,他来找我我也不见。但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可以随意进出镇国公府,他们怕他可我不怕,他们都给他开门我就是不开。
后来娘劝我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让我看看爹就明白了。爹有很多小妾,也有很多儿女,但看重的还是我娘,最受宠的也是我这个嫡女。娘说晏陵是皇帝,今后会有更多的女人,他如今喜欢我所以才对我满腔热情,若我很快就把他的耐心磨完他便不再在乎我。
我想了想娘说的意思,好像是如果我再不给他开门,他便不再来了。于是我飞奔过去把门打开,我怕他不来了。
我又急又气,以后我在他身边算什么呢?小妾?我讨厌。我本想冲上去打他几拳,但一打开门立刻就看见了他那缠满纱布的手,我就哭了。
他立于风中,我顿觉凄凉,是我又任性了。他反而还安慰我愧疚的心,“不过是被刺扎了一下,本不碍事,是太医们太小题大做,现在这样包着反倒麻烦。”
我扑倒在他怀中。他却还是关心我,“你的手,好些了吗?”
……
“小姐,发什么愣呢?”英姑打断了我的思路。“皇上已经在园子门口了,正在往这走呢。”
我忽地站起来,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突然我很想见到他,我的年纪不小了,在他面前却总爱撒娇黏着他,有些小女孩心性,可我终归也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他说过等我想起从前的事以后,如果还是选择他,他便马上娶我。
我很不明白。我边跑边想,为什么要想起从前的事,既然老天让我忘了,那就忘了吧,何苦非要想起。若我不选他那我还能选谁,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日子,若他不娶我,我也是要一辈子粘着他的。
人做什么都是要一心一意的,比如说我现在这样一心两用就很容易出事。果然,跑着跑着就撞着了吧。
“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我抬头一看,是晏陵,便一把抱住他。
他见我不说话,紧张道:“怎么了?头又疼了吗?”他总是这样关心我,我鼻头一酸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德福在一旁笑道:“这李姑娘现在是越来越黏人了。”
我从晏陵怀里退出来,做势要打他,德福往后一退咳咳道:“注意形象。”
我立马背手站好。引得德福偷笑起来,我怒了,瞪他一眼。又转而看晏陵,他也笑着,如沐春风。
他问我:“是谁教你要注意形象的?”
我指了指德福,说:“他说是你说的,我平时太野蛮太粗鲁,想让我淑女一点,要不然你会不喜欢。”我嘟嘟嘴,表示我的委屈。
他牵过我的手,柔声道:“他骗你的。”
我笑着挽住他的手臂说:“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随后启动变脸模式,一下变身超级女汉子,挥舞着拳头朝德福的方向前进。德福反应到快,一溜烟跑了。
“婧婻,”晏陵招呼我停下来,“好了,快去多穿点衣服,外面风大,今天我带你去看海。”
“海?卫国是个内陆国哪里来的海?”我疑惑了。
“待会就知道了。”
好吧,他说有就一定有。他不会骗我,他说的一切我都相信。
我不是个磨叽的女孩,很快我就弄好了。待我出来时,晏陵已经在前厅喝茶了,德福又影子般伴随在他身旁。
我正想走出去,就听德福说:“皇上,奴才得知二殿下还在寻找许嫤晴。难道他疑心了”
许嫤晴。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是什么时候听过?……噢,对了,皇后说过。“您爱她爱的连江山社稷也不顾,命也不要了吗?”皇后的话在我耳边萦绕。晏陵爱谁?我望着他,突然觉得迷茫了。他的样子让我陌生,让我觉得冷。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可能,他不过是不愿接受罢了。两年了,真快,嫤晴都死了两年了。”
快乐鸟这时却不是快乐鸟,而是以一个君主的姿态,高傲的,冷漠的。我想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继续偷偷听着,德福说:“这二殿下这会儿倒装起深情来了,当初做的这般决绝,现在又何苦到处寻找,万一……”
“好了,”晏陵打断他,“去看看婧婻来了没有。”
“嗻!”
德福应完,我就赶紧装做整理衣衫地走过去,“我来了。”
当晏陵看向我时,神色还是如往常那样温和,刚才的凛然竟全没有了,就好像刚刚都是我的错觉,但我知道,那不是。
有时候我想着,我会不会太依赖他,什么都为我想好做好。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待在他身边。我一点也记不起来我十八岁以前的事,不记得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例如我们如何相遇、相爱。我只知道他就是我的全部。也许我还没有学会去爱,我只会依赖。
我看着他,感到了迷茫。
这种忧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今天他的确带我看了海,花海。天气的确很冷,风很大,吹得花瓣纷纷飘落,像是下了一场花雨,美不胜收。可我却没有心情去赏花,我在想他说的话,还有皇后说的话。
许嫤晴,到底是谁呢?
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片梨树林里,春风和睦梨花飘飘,有一个女人,身穿白衣,突然就跳了河。那感觉就像是我跳了河一样,河水冰凉凉的淹没了我。不要!
我突然惊醒过来,看了看,是窗户没关好,有风吹进来才起了凉意,起身关上后又重新躺会榻上,可这一醒便再也睡不着了,慢慢思量,回味晏陵说的话。我突然很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和晏陵的事。
我问过娘,娘说那是在一次国宴上,我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跑进了晏陵的寝殿蒙头大睡,后来差点被当做刺客杀了,幸好晏陵认为我天真可爱,自此便熟悉了。
我想了想,是挺像我做出来的事。我又问我是如何落水的,这次娘回答的有些含糊,说是在湖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了进去。
其实我很早就疑惑了,掉进湖里把脑子摔坏了就罢了,为何我还失明了呢?那时时常有位太医来为我请脉,依稀记得太医叮嘱丫鬟抓药时要牢牢把握住份量,否则毒难去,反会增,难道我是被下了毒?
又到了我最期待的一天,到了我们约定好进宫的日子。娘并不太希望我去,可她还是微笑着把我送走了。
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两年了,我感觉我还是一个外人,爹时常见不着,就算见着了也没什么话说,顶多叮嘱两句要守规矩,如果爹对我这样我就算得宠的话,那爹对其他子女又是怎样一种冷漠。娘呢,哎,我不懂在她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为何还是这般。
到了宫中,晏陵又在忙着批阅奏折没空搭理我,正好,我去别的地方玩去。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去哪碰到皇后的机率不大,最后决定去,冷宫。
我就不相信了,还能再看到她。自那次把晏陵的手伤着以后,每次进宫偷跑出来时都能遇上皇后,每次请安过后她都要讽刺我两句。我不知道她为何喜欢占这些嘴上便宜,总之我都是无视她,当然我没告诉过晏陵。这也许成了皇后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原因。
我偷偷跑进去,昏暗阴沉,还伴随着女人凄凉的哀号声。果真不好玩。正想走,听到几个打扫庭院的小宫女议论着什么,走近一看,那三个个小宫女闲来无事正围坐在一起。
一宫女边浇花边说道:“这冷宫真是女人的坟墓啊,你看这密妃娘娘才进来几天就这样憔悴了。”
什么,密妃!这晏陵是有多少妃子,我还以为就皇后一个。呆了一会,想起母亲说的话不由叹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那一个皇帝三宫六院就更正常了。
青衣宫女说:“还不都是皇后娘娘搞得鬼。”我见这青衣宫女说话很是直白,并不做掩饰心中的厌恶,很是喜欢她这样天真坦诚。
黄衣宫女赶紧捂着青衣宫女的嘴,说道:“嘘,你不要命了,当心被人听着,这可是要杀头的!”
青衣宫女傻傻地点点头。
我一想逗逗她们也是好玩的,于是就在这时走了出去,她们看见我皆是一惊,她们有把柄在我手中就不怕她们不告诉我了。我这如意算盘打的多好。
我清清嗓道:“咳咳,大胆奴才,竟敢背后议论皇后娘娘。”
三人蹭蹭蹭跑到我面前跪下,黄衣宫女急忙请安求饶道:“姑娘手下留情,饶过我们这次吧,下次再不会了。”
我狡黠地一笑,道:“饶过你们倒也简单,除非我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
她们齐刷刷点着头。
我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黄衣宫女脸色一白,青衣宫女正想说话,黄衣宫女按住她,颤颤巍巍对我答到:“您是…您是李婧婻李姑娘。”
我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她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好吧,不吓人了。换一个问题:“这密妃是什么人?”我还是很在意。
黄衣宫女一个没注意,青衣宫女就开口说道:“是敦睦王王妃的侄女。”才说完黄衣宫女就瞪了她一眼,她心虚的低着头。
哼,还是亲戚关系。这敦睦王晏培是晏陵的九皇叔,说起来晏陵就只有三皇叔沁音王晏宁和这九皇叔两位皇叔,平时也是极为敬重的,密妃这么硬的后台怎会被打入冷宫,而且还是最近。
我不禁好奇,“她犯了何事?”
这回黄衣宫女不敢松懈了,一把捂住青衣宫女的嘴,赶忙答到:“奴婢们不知。”
“你们如此好生无趣,什么都藏着掖着,”我噘噘嘴,“罢了。”我甩着袖子走了。
见我要走,那黄衣宫女才松了一口气。我见这青衣宫女着实好玩,口无遮拦随心说话,很是实在,肯定能问出什么有趣的事。
黄衣宫女想我走,我偏不走。出了她们视线范围我又赶紧绕了回去,却只见青衣宫女和黄衣宫女,黄衣宫女似在教导青衣宫女。
黄衣宫女道:“青儿,念你才进宫伺候,这次的事我就不责怪你了,”
穿青衣就叫青儿吗,那穿黄衣……?
“谢黄儿姐姐。”
唔,看来穿黄衣的叫黄儿。
黄儿继续道:“可你要知道,我们做奴才的,主子们的事是不能随便说的,更不能与别人说。况且你知道她是谁吗?若是她将今日的事告诉德公公,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仁阳宫的怜儿。”
怜儿,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了怜儿,我住在宫里的那段时间都是她在服侍我,后来我还特意问过晏陵她的去向,说是到了年龄放出宫去了。
青儿低头,“青儿不敢忘。”
黄儿叹了口气,“本不想与你说这些,但这也是为了你好。以后见到那位姑娘一定不能多说什么。”
青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两人结伴离开了。
躲在柱子后面的我,想不明白。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总要离我远些,我是吃人的妖怪吗?听她们说话,她俩应该都是伺候密妃的宫女,如此便好找了。
天色渐暗,一路走回仁泽宫,我在想,这些个宫女太监为何这样奇怪,都躲着我,不敢和我多说话。难道我是豺狼虎豹?仁阳宫的宫人是这样,现在连冷宫的人也这样,我才像是真正被打入冷宫的人。
走进仁泽宫里,我偷偷上书房看了看晏陵,他还提着笔蹙着眉批阅奏折。我想他一定很辛苦,一会又还要陪着我,半分不得休息,我一会儿一定不胡闹,不缠着他做这个做那个。
叹了口气,蹲了下来,看着地上夹缝中长出的野花。野花本也很美,只因生在夹缝中不被别人重视,夹缝生存已属不易,却还要经受磨难任人践踏,可它依旧开的很好。
忽然头上有个声音响起,“你蹲在这做什么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摆弄鞋上的花纹,“德福,你知道晏陵有多少位后妃吗?”
我见他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开口说道:“皇上登基不久所以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密妃和容妃,其余嫔妃位份太低总共有八位。”
说的这样详细,他并没有骗我。这样一下子伤心一次,总比我自己撞见一次伤心一次的好。我略有些伤感,问道:“为何我从未见过或听说过她们?”
德福犹豫着要不要说,我又连忙说道:“我不会告诉晏陵的。”
德福眉头一皱道:“奴才到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皇上就是怕您知道了伤心,您却又要这般刨根问底,”他摆摆手叹了口气,“上次您撞见皇后娘娘时反应这么大,生了皇上多少天的气不肯见皇上。后来皇上下了旨意,您来宫里时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嫔妃不准出门,只能在各自宫中静养。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听了心下大惊,晏陵竟把我看得如此重要吗,“我不过是又无意中撞见了一个妃子,”
德福也大惊,“什么!你又跑出去了?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你,我的天,这外面的人都不认得你,你这样乱跑到时候被当成贼子抓起来怎么办,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皇上不扒了我的皮,我的祖宗你就不能安生点儿,你瞧你这不闯出点祸来就不踏实……”他又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在一旁恨不得撞墙,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嗡嗡嗡的,把我数落的狗血喷头。
我拉住他的长袍,来回摇晃,“好了好了好了,我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复又双手合十跟他作揖祈求他才停下来。
我道:“我想着一下子全说了总比我自己撞上好。快让晏陵别这样了,省的别人该怨恨我了。”
德福见我如此认真,又笑了起来说:“她们不敢。”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说那句话的含义。
“皇后娘娘是在皇上做太子时先皇赐的婚,密妃是敦睦王举荐的人,皇上不好回绝,容妃则是太后看好的人。三个女人都是他不爱但是又不得不要的女人,其余的妃子他都没有召兴过。在这个位置上,皇上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姑娘谅解。”
德福像是在给我解释一样,我知道晏陵的身份、地位虽高,可有很多事也无法随心,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坐拥天下美人在怀,只看到眼前风光,谁又知道他的痛苦呢?连我也不知道,也许最清楚的就是德福了吧。
我冲他点点头,对他笑了一下,他的眉头才松开了。
“婧婻,你来了?”
我一抬头,就看见晏陵从书房正向我走来。那温暖的笑容,温柔的眼神,是的,他总是让我神魂颠倒。我总觉得我好像个色狼,对他垂涎三尺。
“晏陵!”我高兴的一下子站起来。突然感觉头昏沉沉的,腿也软了,站也站不稳,身旁的德福还没来得及扶我,晏陵就一个箭步过来把我搂在怀里,柔声问我:“怎么了?”
我手扶着头,“许是蹲得久了突然起来,有些头晕。”
他关怀地问:“那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答到。
“那我们走吧,该传晚膳了。这么晚了,额了吧。”我也确实有些饿了,遂点点头。他把我的身子扶正,想让我随他一起走。
我踌躇着不肯走。
他牵着我,“怎么了?”
我委屈道,“脚麻了。”
“……”
然后晏陵就把我抱去用膳了。唔,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像抱去喂奶了一样。
这几天我都陪着晏陵,从早到晚,“狗皮膏药要当的称职一点”,他问起来我是这么说的。
他知道我最是坐不住的,这样一天一天的在仁泽宫拘着倒也不腻,只要有晏陵在的地方我就很安心。
本来我是想再去趟冷宫问一问那个青儿,有关密妃的事,我想她定是个藏不住话的,但现在不想了,既然晏陵瞒着我,肯定也是为我好,我又何必非要知道。我只需明白晏陵对我的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