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还酹江月》思绪停滞

12、第十二章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了，安华已打发人去接青儿，我们在城门口会合。不过我在房中迟迟出不了门，我这双腿不能下地走路，这可如何是好。我叫了安华来，说道：“你能否把我扶到椅子上，再让两个家丁进来把我连人带椅的抬出去，虽然有些麻烦，可你也知道我的腿脚……啊…你干嘛？”
　　还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横抱起了我，吓了我一跳。“放我下来，你个臭流氓。”
　　他笑了一下，说道：“别乱动。为何我好心抱你出去你还要骂我，难不成你怕我占你便宜？”
　　“我……”我一时语塞，若现在反驳倒显得我不豁达了。遂“哼”了一声，任他把我抱上马车。
　　安华与我一同坐在马车里，马车慢慢向城外驶去。掀开车帘，回望京城，晏陵，我终究是离你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再也没人算计我了。你给我的这一顿教训，我就当还你对我多年的照顾，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了。
　　“你在想什么？”安华见我出神，问道。
　　我看着满地的积雪道：“回镇远城真好，起码没有京城这么冷。”天气寒冷，人心更冷。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时马车停了，一个男声从车外传来：“禀告王……”
　　那人还没说完，只见安华掀开车帘用寒光瞧着那人，这冰冷的眼光就像是上次在他府中他以为我偷听他们说话时那么锋利。那个男子一下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听他颤颤巍巍道：“禀…告二爷，前面有家王记包子铺特…别好吃……”
　　瞧他的样子着实好笑，我哈哈大笑起来，对那人说道：“我早晨没吃饱，那你去帮我买两个来如何？”他立马领命跑开，不一会一袋包子就在我手中了，我开心的吃起来，好像也并没他说的那般好吃。
　　我吃的时候看见他在对安华耳语几句，没听太清楚，也没问安华，只自顾自吃着。说完后车又动了起来，安华见我着吃样，又叹气又摇头，我撅撅嘴，把包子放在一旁，不一会安华又递到我面前来晃啊晃，我一把抓住，又吃了起来。他在旁边笑，我也不理他。
　　吃完后他又命车夫驾慢一些，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刚吃了这么多，太颠簸了你肚子该难受了。”我觉得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进我遍体鳞伤的心
　　出了城后，在我焦急的等待下，青儿终于来了。坐了一会以后，安华就换到另一辆马车上去了。安华走后，青儿才松了一口气。
　　我见她紧张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这么不自在啊。”
　　青儿道：“我也不知道，一见到安公子那张脸就觉得像掉入了冰窖。”
　　我道：“有吗？”我怎么觉得他很好相处，人也总是笑。”
　　青儿撇撇嘴道：“他只对姐姐你一个人笑，姐姐当然不觉得。”
　　噢？只对我一个人吗？
　　我又问她：“青儿，安公子是如何助你出来的？我忘了问他了，可遇到什么麻烦？”
　　青儿摇摇头道：“没碰上什么麻烦，都挺顺利的。我也不知道安公子使了什么法子，他只让我今日在后门等着，自会有人来接我。姐姐，我觉得这安公子挺有本事的。”
　　我点点头，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想恐怕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
　　回镇远城快则十天，慢则一月，由于大雪漫漫，雪路难行，我们一路走走停停，也终于快到了。路程冗长，但有了青儿在旁也不觉无聊了。但是终日只能坐着或躺着，甚是累，晚上趁青儿睡了，打开窗子，看外面飘着雪，不禁伸手接住，雪花却融化在手心里。我因雪花美而想要留住它，却让它消亡的更快。罢了，可远观而不可亵顽焉。我披上海棠红的斗篷，沿着墙边一瘸一拐慢慢爬出房间，在后院的树下立着，此时雪已停，乌黑的夜空，一弯明月，点点繁星，一切都静谧的美妙，却只有我自己独赏。回身时看见身后那人，并未觉得惊讶，以前我身后也总站着个人。
　　我冲那人笑道：“安公子也好兴致，这么晚还到处乱逛。”
　　“你的腿不好不能久站。”
　　“可是我想看雪。”
　　安华走过来，抱起我飞身上树，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视野开放，景致更好了。安华又解开他的斗篷想给我披上，我按着他的手臂道：“我不冷。”他也不听，还是给我披上，我又扯出一半给他披上，我披一半他披一半。我们谁也不说话，安静的看雪看月亮，竟也没有一丝的尴尬。我总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与安华认识不久，也不熟络，可与他一起就觉得似曾相识。
　　半晌他说：“回去吧。”
　　我也觉得有些冷了，遂点点头。我以为他会抱我下去，谁知道他一跃就到了地上，仰头看着我道：“跳下来吧。”
　　“……”
　　我去，老娘腿脱臼啊脱臼，如何跳。安华还是如此让我讨厌。
　　“我会接住你的，相信我。”他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跳，“那我下来了。”我身子往前挪了挪，手一松就掉了下去。
　　安华确实接住了我，但又把我丢在雪上，他道：“你是如何爬出房门的，如今再爬回去吧。”
　　想起出来时那样的艰辛，双腿微微使劲就疼得厉害，那时只想着玩耍，如今有他在我是无论如何都想偷懒了。我双手合十故作可怜，用最销魂的声音道：“安公子……”
　　他无奈道：“好好说话。”
　　“我走不动了，带我回房吧。”
　　他皱皱眉道：“跑出来玩就有力气，我还担心……”他抱起我回房间，继续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段时日还是消停些。”
　　我“哦”了一声，想起走时的意气风发，以为回到京城就可以改变一切，如今狼狈归来，实在无颜见璇璇，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进了镇远城安华派人把我和青儿送去醉梦楼，自己则回府了。我刚被人搀下马车，就看见出来送客的瘦子，我一时鼻酸喊他的名字：“魏腾。”
　　他瞧见我慌忙跑过来也扶着我，着急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腿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出气！是不是他？”
　　魏腾一把抓住我身后的车夫，怒气腾腾瞪着他。我连忙阻止他，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摔伤了。对了，我还带了我妹妹回来，她叫青儿。”魏腾对青儿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我让受到惊吓的车夫回安华处，魏腾一面搀着我从后门进入一面念到着：“你呀，一走就是两个月，璇姐没少替你担心。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我们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听魏腾略带伤感的语气，调侃道：“我若不回来你们岂不高兴死，再没人抢你们东西吃，哈哈。”
　　“你还笑得出！”
　　一听这声音我先是一颤，后又觉得温暖。我不要脸地笑道：“璇璇，我回来了。”
　　“你啊，还知道回来。”她上来就给了我心口一拳，我因被那侍卫踹得一脚有些重，实在受不住璇璇这一拳，胸口一下子闷起来，我不住的咳嗽。
　　青儿连忙上前拦住璇璇道：“不要打姐姐，她全身都是伤。”
　　璇璇听后大为震惊，“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紧？魏腾，扶她回房，再请个大夫来。”
　　“好。”魏腾应道。
　　到了房里后，璇璇只开青儿，只有我俩在房中。璇璇问道：“被侍卫所伤？”
　　我“恩”了一声。
　　她叹了口气道：“多的我也不问了，也不说了，如今你撞了南墙也回头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把伤治好。救你回来的是上次那个安公子？”
　　我点点头。
　　“那你可知他的底细？”
　　我道：“听他的下人说他是经商的，但我觉得他的身份很神秘，可也不想去探究。总的来说他帮过我，救过我，现在算是朋友了。”
　　璇璇沉默一瞬后，道：“交友这方面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但切记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中。”
　　璇璇多虑了，我怎会明知危险还要深入。早已明白，什么都比不上活着重要。
　　这时魏鸣在门外道：“婧婻，外面有个人要见你。”
　　我道：“让他进来吧。”
　　来人竟然是林宇，他向我行了一礼道：“二爷让我来传个话，姑娘的内伤要长时间的调理才能痊愈，每日的药在下都会送过来，让姑娘你不必忧心。”
　　已经麻烦他这么久了，现在回到了醉梦楼自然是由璇璇他们来照顾了，我正想拒绝他的好意，就听见璇璇说：“麻烦你们二爷了，我替李婧婻在此谢过了。”
　　林宇对着我道：“姑娘客气了。”然后转身离开了，离开了。
　　目送林宇潇洒的背影直到消失，我转头瞪着璇璇。
　　璇璇道：“你别瞪我，也别指望我们能照顾你，醉梦楼生意格外地好抽不出空来，我正愁该拿你怎么办，如今有人管你我也能安心了。”
　　璇璇见我横眉毛竖眼睛的，哈哈大笑起来，可这笑声又瞬间戛然而止，待我看清门口的人才明白，原来贺大哥来了。
　　我对贺雲良道：“贺大哥快进来坐，别站在门外了。”又对璇璇做了个鬼脸，我让你笑。
　　璇璇白了我一眼，道：“累了，我先走了。”
　　贺雲良一直凝望着璇璇离开的背影，脸上一抹伤色，我见犹怜，他俩是怎么回事？
　　“贺大哥。贺大哥！”我大声喊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见我这样，问道：“你闯了皇宫？”
　　和闯皇宫差不多吧，反正结果都一样。我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与璇璇是怎么回事啊，她明明同我说原谅你了，为何还是一副不想见你的样子？”
　　他的眼中闪耀着星光，却又霎时间熄灭。他道：“她能原谅我，我很高兴，她不接受我，我虽然忧伤但也高兴。”
　　“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高兴，这是爱吗？爱一个人不是希望那个人时时刻刻都和自己在一起吗？”
　　“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爱，她懂得，我也懂得。只要不和我在一起她就彻底的自由了，就可以一直过她喜欢的生活，而不是每天都担惊受怕。”
　　我不知道他们都在怕什么，璇璇的家族到底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利？为何璇璇在我说起皇上的事依然平静，为何她能劝我避开后宫争斗。我一直怀疑她是吴恒将军的女儿，现在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一个将军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难道璇璇和皇家有什么牵扯？
　　“过几日我要返回京城了，你好好照顾她。”贺雲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笑道：“如今我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为何就要走了？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贺雲良道：“我向皇上告病，皇上恩准我回家养病，如今心病已好，也到了该回京复职的时候了。既然彼此都做了选择，今后怕是不会再相见了。”
　　贺雲良走后，我又想了很久。他们二人如此相互折磨，又是何苦来哉，既然相爱就不要轻言放弃，在一起，才应该是努力的目标。自由不是幸福，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我暗暗有了打算，璇璇，看看你是对自己狠心多一点还是对贺大哥狠心多一点。
　　林宇日日都送药来，由青儿去熬药，日日喝着苦药甚是难受，双腿又不能走路更是难受，每日只能待在房间里最最难受。还好前些日子林宇来时，给我带了一副拐杖来，可以勉强行走。
　　这日，林宇来时说道：“二爷说明日来看望姑娘，若姑娘愿意的话可以与二爷一同去郊外透透气。”
　　“好啊。”每天不是静坐就是静躺，像被关禁闭一样，终于能去外面看看了。在路上一个多月，在醉梦楼一个多月，我已快三个月没出去玩了。冬天都已过去了，又是个阳春三月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