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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马不停蹄的赶路,经过十几日终于到了京城。我打听了下,我爹确实放出消息,说我不孝忤逆,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但却只说与长女,并未提我的名字。所幸给我留了颜面。
      我在街上走着,京城的冬天极为冷,又想起以前晏陵总会用他的大手裹着我的小手给我捂着,原来从不觉得冷,如今这京城就像个冰窖一样,让我心凉。不过街上却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一想才知道,原来明天就是新年了。这日子我都过昏了头,连这新年都忘记了。
      夜慢慢来临,街上行人都回家吃年夜饭去了,我到了镇国公府,想走正门,可一想又觉着麻烦,于是便翻墙进去。府里众人都欢欢喜喜吃着年夜饭,我在黑暗处看得我心里发酸,原来都有晏陵陪着我,现在就连这镇国公府都觉着我多余,晏陵会不会也如此?听说他有了宠爱的妃子,也和皇后伉俪情深,他会不会不再喜欢我?
      我在爹的房间等他,今晚要守岁,也不知他会不会回房。好在快到子时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娘也来了。爹不知从何处拿了个牌位出来,放在桌案上,还有很多供果,糕点之类的。我躲在屏风后面,思索着要多久出去。
      爹和娘一人上了一柱香,娘忽抽泣道:“女儿啊,为娘来看你了,今天过年了,爹和娘都来陪着你,你不会孤孤单单的。”
      我心里一阵疑惑,我不是娘唯一的孩子吗?难道还有早夭的?
      爹不悦道:“大过年的别哭哭啼啼的,让孩子走的安心点。”爹虽然不悦,但还是把手搭在娘肩膀上安慰她。
      娘委屈道:”老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她当我们的女儿,我根本不想见到她,一见到她我就想起我们的女儿,就是因为她,害得连给咱们女儿上供都要偷偷摸摸的。她不是已经走了,我们为何还要这样小心?”
      爹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怕别人发现,你不是不知道当初答应收留她才换来老夫如今的地位,这是老夫与皇上的约定,以后不准再提。等再过几年我们宣布她死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供我们的女儿了,你且再忍耐几年。”
      我在努力消化我娘口中的那个“她”是谁,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他们是我的亲人却又对我如此冷漠。两年来我努力拉近我与她的母女关系,她却是那样的厌恶我,我的爹只把我当成一颗棋子,我到底是什么!我曾以为我是众星捧月天之骄女,我是如此幸运的有晏陵的爱,有父母的疼,如今我却是这样的遭人唾弃。我的心就像有千斤大石压着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我伤心,我想哭,可是我不想软弱。
      待到他们走后,我才从屏风后出来。回来不过是想见见我的“父母”,现在看来也是没这个必要了。我拿起桌上的牌位看了看,李嫣,他们的女儿叫李嫣,我不是他们的女儿,那我是谁的女儿?转念又想,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重要,就当作我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我的父母不要我,晏陵也误会我,京城再无我容身之地,与晏陵之间身份的鸿沟要我如何做?我不再是镇国公的长女,而他依旧是皇上。
      出了府,我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踩在雪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坎上,子时马上就要到了,大街上热闹极了,烟花爆竹早已摆好,就等点燃的那一刻。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玩着、闹着、笑着,这一刻只有我孤单单一个人,我又是如此的多余。钟声响起,欢呼声也在我周围响起,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好美,可惜就如同昙花一现,但不管时间的长短,起码它曾经光彩夺目,我呢,还未绽放就要枯萎吗,我不想。因为我是李婧婻,我是坚强的李婧婻,我不会认输。
      身旁的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聊天,我听见男孩问女孩:“明天皇上携皇后去寒光寺祈福,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运亨通,听说有不少的皇亲国戚朝廷重臣都要一同前去,场面一定很壮观,你想去看吗?”
      那女生回答道:“想啊,不过我们应该只能在路上看看,皇上亲自出宫肯定守备森严,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那男生点点头,说:”也对,不过能在街边看看也不错,说不定能得见天颜。听说皇上与皇后同心同德伉俪情深,在皇家难得见真情,真是羡慕。”
      他们渐渐走远,后面的就听不大清楚了。脸上湿湿的,寒风吹过来吹得我的脸生疼。我坐在一家医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从热闹到冷清,我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脚都冷得没有知觉,直到天泛白肚。身后的医馆开了门,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伯出来见我独自坐在这,连忙问我:“姑娘,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发白眼睛红肿,是不是生病了?”
      他见我不回答,解释道:“我是这家医馆的大夫,我瞧你这样子肯定是冻着了,快进来坐坐吧,里头暖和。”
      我听话的进去了,老伯倒了杯热茶给我喝,在暖和的室内,我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我哑着嗓子说:“谢谢你老伯。”
      老伯笑道:“别客气,这大过年的姑娘怎么一个人不回家去?”
      家?我哪里还有家,连镇远城我都无颜回去了,璇璇当初劝我,我不听,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见老伯关心的眼神,泪水又情不自禁溢出来,我不怕别人伤害我,就怕别人在我最伤心时的关心。
      见我一哭,老伯急了,慌道:“姑娘,你别哭啊,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擦了擦眼泪,对老伯问道:“不知老伯如何称呼?”
      见我不哭了,老伯笑道:“我姓张,你就叫我张伯吧。”
      我点点头,张伯就忙自己的去了。我在医馆里东看看西看看,屋子里充盈着药草味,让我很舒心。过了一会许伯又拿来了早点给我吃,我吸了吸鼻子道:“张伯你真好。”
      他笑了笑说:“我呀无儿无女的,把我的病人都当作我孩子一样照顾,我听你声音沙哑,待会再和点药。”
      我点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大街上突然传来队伍的跑步声,士兵先以枪为栏,带刀侍卫又围了一层,我在门口张望着,霎时间想起昨夜那对男女的对话,今日皇上要携皇后到寒光寺祈福。如今我不是那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镇国公长女,我想要见皇上也是难如登天。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也是我最后的希望,我要见晏陵!
      我不顾许伯的阻拦,冲到了人群中,大街上人山人海无不是想要看热闹的,马车一辆一辆的过去,马车周围也有随车而奔的侍卫,我紧张的张望着,终于华丽而不失威严的马车驶来,我知道他在里面。
      我冲到人群前面,拼命想往外挤,谁知侍卫们都不是善茬,拦得十分严密,眼看马车就要驶过,我提声喊道:“晏陵!晏陵!”我的声音沙哑,用了全部力气也不是很大声,特别是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更小声。我不死心,一掌打在面前这个侍卫的后颈上,他吃痛身子向前倒了倒,我终于有机会冲开这一层守卫,我赶紧追着马车,一边跑一边喊着晏陵的名字,听见,求你听听我的声音,我在你身后啊,回头看看我。
      我还没跑几步,带刀侍卫们就蜂拥而至把我拖开,我也动手想把他们逼退,见我动手,他们更是不会留情,几招就把我打倒在地,我不觉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见到他。我嚷道:“我不是刺客,我想见皇上,放开我!”
      一个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瞧着我不屑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见皇上,你识相点就退到外边去,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我见马上这人衣着与其他人不同,擦了擦嘴角的血,忙道:“我认识皇上,我叫李婧婻,劳烦大人代为通传,皇上一定会见我的。”
      他见我面无惧色,心中也有一丝疑惑,思索片刻后骑马向前奔去。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是有希望,我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才觉得浑身疼,刚刚不知被人打了多少下。
      不一会那人就骑马回来,瞪着我道:“皇上说不认识此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出去!”
      我犹如晴天霹雳,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所有的悲伤倾泻出来,填满了我的心。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你说谎,晏陵,你说谎!”我朝前方嚷道。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给我抓起来!”
      我脑袋混沌着,他当真对我无情至此吗?那些侍卫来抓我时,我下意识地反抗,不在乎他们对我拳脚相加,眼睛只紧紧盯着前方,那辆马车去的方向,我想跑向他,问问他,晏陵,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冲开所有人向前跑去,马上那人飞身一脚踹在我胸口上,我被踹倒在地,头撞在地上的小石子上,嘴里吐了一口血出来,想站却站不起来,我还是不死心,爬也要爬去“他说不认识我,他骗人,他骗人!”
      不知道是谁一脚踩在我的背上,踩得我几乎窒息,之后又是无数的拳脚朝我而来,感觉全身被撕裂了般疼痛。直到昏过去的前一刻,我想,晏陵,我恨你。

      两年前她跳进河里从此离我而去,我从未停止寻找过她,虽然理智告诉我在那样湍急的河里她不可能活下来,可是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已永远的离开,说不定在某个偶然的瞬间,我们会再次相遇。
      她离开的每个夜晚我都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皇位是我必须得到的,为了我的母后,为了我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她说的没错,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这么做,可是我会尽力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我能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唯独对她我狠不下心。
      父皇不知为何对我一改以往的态度,反而对大哥青睐有加,大哥不惜与我决裂也要争夺帝位。想起她最后与我说的一番话,才明白大哥原来是为了她,我有些吃惊,也有些开心,从小到大我得到的无不是大哥让给我的,而她却是我自己得到的。但最后我失去了她,也失去了皇位,要我如何甘心,多年以来的经营全都付之东流。
      大哥派我镇守边关,临走时,他对我说“我把你当兄弟,从小到大任何事我都不与你争,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重要的人,妹妹是如此,她也是如此,你害死了她们,我又怎会让你称心如意。”我没想到,她接近我是因为父皇赐的那块双鱼玉佩,而那玉佩本是一双,我与大哥一人有一块,我终于懂得她的最后的那一句,“下辈子让我的生活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原来她爱错了人。
      我本来对皇位早已失去兴趣,可皇叔又告诉我一件让我愤怒的事,我从小失去母后,从小没有母亲的呵护,没有母亲的保护,都是因为大哥的母后,皇后她嫉妒母后深得父皇喜爱而害死了她。我的恨意又冉冉升起,这个皇位我非要争到底!
      两年后,我以祭拜母后为由回到京城,进宫请安时,在宫门口见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而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正伸头出来望着四周。我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朝着她奔去,我知道,我不会看错,那就是她,美丽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我问守宫门的侍卫那是谁的马车,侍卫们也说不清,只说有皇上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宫门,听说是哪位大臣的千金,说不定以后就是皇妃了。我轻笑了笑,随即令林宇调查。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马车里的那个人果真就是她。不知道大哥用什么方法救了她,又如何让她改名还姓成为如今的李婧婻,她也就真如她所期待的那样,爱上了她认为正确的人。我倒不这么认为,她正确的人只能是我,以前是我不好,让她受伤,如今我再也不会做错。
      我与皇叔的侄女林媔从小认识,她一直对大哥情有独钟,最后在皇叔的帮助下也终于做了我大哥的妃子,她能圆了嫁大哥的梦想,我们在宫中也有个照应。我找到林媔,让她帮我,也不知她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婧婻跟大哥之间有了嫌隙,最让我吃惊的是,皇后居然也插手了,简单直接的就把她送到了我这里。皇后是太傅女儿,才德兼备,是大哥的贤后。大哥登基后就一直打压我的势力,皇后坐镇后宫,林媔也不得宠成不了什么事。现在看皇后的这一举动,说明婧婻威胁到她了,她不得不防,将婧婻送到镇远城是最好的出路,这样也能令大哥误会婧婻对她死心。我不禁对这位皇后另眼相看,表面上她贤德,骨子里却心机深沉,不过她却成全了我对婧婻的情意,我会竭尽全力让她重新爱上我。
      她还是和原来一样有趣,我在街上戏弄她,还哄她来照顾我,她的心还似从前般单纯。不过她还是变了,从前她很是骄纵任性,如今却坚强独立,我似乎更被这样的她所吸引。我的玉佩被她不小心遗落在湖中,我故意装做生气不理她,想看她如何应对,不想她却在深秋跳进湖中帮我寻找,一想起她跳河的那一幕,我的心揪了起来,在湖心亭里喊着她的名字,多怕她再次离开我。当她浑身湿漉漉站在我身后说我好吵时,当她全身冷得颤抖还笑着把玉佩亮给我看时,我再也抑制不住想拥抱她的冲动。
      她身边的那个女子让我产生了一些疑惑,明明那张脸我从未见过,可那一双眼睛却让我分外熟悉,每个步伐,每个动作,再加上贺雲良的到来,我想那个女子就是三年前“死去”的,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晏璇。念着从小到大的兄妹情谊,我原先对她的死深感愧疚,可如今我知道了她的母后害死了我的母后,我心中早就没了这个妹妹。倒是贺雲良找到我,求我放过晏璇。我的条件是,从今往后,为我所用。他答应了。这是他第二次为了晏璇答应为我做事。第一次是晏璇出嫁前,他求我让他见晏璇一面,我说日后替办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去陷害许朔将军,也就是许嫤晴的父亲。
      那天,我让林宇送婧婻回去后,立刻往京城赶,皇上的圣旨早就到了,今年的除夕看来要在宫里过了。怕生什么变故,特意叮嘱贺雲良,务必要让婧婻等到我回来。到了宫里后,除了日常的请安,大哥未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也看不出他任何的表情,仿佛李婧婻的离开与他并无关系,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拥天下,又何愁女人。但毕竟我还是了解他的性子的,对婧婻的去向他不会猜不到,他不是个冷心的人,不会说放下就放下,总还是残留一点念想。而我要让他这一点残念都成为绝望。
      终于在除夕夜宴结束时,他问了我:“她现在可好。”我点点头,回了句“这是自然。”他落寞的背影让我得意,不过我也感叹他的情深。
      然而第二天在去寒光寺祈福的路上,我却见到了被打得半死的她。是我低估了大哥在她心中的位置吗,不惜一死也要见他一面吗?
      抱起她离开时,命人回了皇上,说长恭王忽染风寒,实难支撑到寒光寺,先行告退了。又严令今日之事有伤皇家颜面,不准侍卫再提起。
      在皇叔的别苑里,请了位大夫来整治。大夫说,内伤很严重,伤了心脉,浑身上下都是瘀青,好在都是皮外伤,两条腿都有不同程度的脱臼,额头的伤口很深,若不好好保养或许会留下疤痕。
      看着昏睡多日仍未醒的她,我叹了口气,她的执念为何这么深。大夫包扎的时候,我一直守在旁边,当我看见她腿上的那条伤疤,林媔曾传书告诉我,她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想来这条疤是那时留下的。大哥是皇帝,却根本保护不了她,他也许不了她一生一世的诺言!
      可是我如果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同样许不了她……我不愿去想。
      我又传那天在场的侍卫来问话,原来伤她的是御前侍卫霍长青,也知道了那日的大致情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又是皇后杰作,不知她这样做是害了婧婻还是成全了我。再次进宫我见了皇后,她说:“本宫这样做不是想成全王爷你,本宫只是不想让李婧婻再迷惑皇上。不过,若王爷对皇上的位置还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本宫与王爷还是对立的。只是寒光寺这件事情,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不是吗王爷。”
      我含首道:“的确如此。”
      我生怕她醒来之后受不了这个打击,有轻生的念想,所以常常说话气气她,看看她的反应,好在她对我还是横眉竖眼的。没想到她却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消沉之后又再次重新振作,依旧热爱生活。这又与原来的她不同了,当初的她宁愿选择一死也不愿面对两份感情,如今却能在受到情感上的伤害后依旧淡然。或许是她以前太小,如今才是真正的长大。

      在梦里似乎总有个人在我耳边呢喃,却又忽近忽远。混沌中又出现了那个画面,梨树下的身影,那一张秀着梨花的丝帕,和那块精致的双鱼玉佩。
      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乏力,一动就牵扯全身酸痛。腿被木板固定住,动弹不得,应该是脱臼了。是谁人救了我,难道是晏陵?
      当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时,我才觉得我的想法有多么愚蠢,他既能说出不认识我,又怎会在意我的死活。他既已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去,我又为何要困在其中,或许他从未对我有过什么感情,我只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总之,以后我的心里再不会有晏陵这个人了,他在我心中已经死了。
      安华见我醒了还是坏笑着,却眼带柔光我道:“你总算是醒了,你怎么这么笨,看个热闹也会被当成刺客打了一顿,还好我说你脑袋有病发病了,还给了一大笔疏通费侍卫才肯放人,你说这个帐要如何算啊?”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却把我按着不让我动,“你好好躺着别动,伤到筋骨了可动弹不得。我走时你才大病初愈,怎得才一月不见你又得了风寒。”
      我试着说话,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不能与他争辩,只用眼神剜了他一眼。他到了一杯温水给我喝,让我润了润嗓子。
      我低声道:“既欠了你这么多,也不在乎欠更多,劳烦你帮我去镇国公府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青儿的下人,那是我妹妹。”那日走的突然,一时忘记寻找青儿。
      安华招了一个人来,立马就吩咐人下去打听。我对他点点头算是感谢。
      他问道:“京城的事我都办好了,不久就要回镇远城了,你要一同回去吗?”
      京城是我再无牵挂的了,家人没了,爱人没了,如此一个伤心地没什么可以留恋的。镇远城还有璇璇在等我,虽然我的不告而别她一定很生气,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一直照顾我、迁就我、安慰我,我不想和她分开。我点点头,费力地说道:“要回去。”
      安华的眼眸中充满着喜悦,看来他在京城的生意做得不错。
      又过了一日,嗓子大体上能正常说话了,刚醒过来时一直被安华挤兑,终于能还嘴了。虽然不能下床,但也发现这个房间应该不是客栈,而是在别人的府宅之中,因为时常能瞧见下人出出进进的。
      我一人在房里也无聊,在脑子里理了理心绪。首先,镇国公不是我亲爹,是晏陵,我不愿再唤他的名字了,是皇上与镇国公达成了某种默契,让我代替他的女儿,皇上许他加官进爵。第二,皇上以为我留书出走,究竟那封书信里写了什么会让他如此恨我,我的笔记难道皇上认不出吗,等等,被掳走那天我因为生气写下的那封信,会不会是那个,可那个不是被我揉成一团丢了吗。我的手下意识的握拳,连我生气时写下的气话也会被歹人利用!不过就算是这样,如今我也死心了,虽然我与他之间有误会,但当我奋不顾身想回到他身边时,想向他解释时,他却用最狠心的方法推开了我。我没有错,我只是一时任性没有及时回京城,而他,如此对我,就算他是被人蒙蔽我也恨他。第三,我究竟是谁,或许找回我原来的记忆我就会知晓我的身世,可我宁愿不知道。
      安华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着话本,吃着瓜子。他又嘲笑我:“我看你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像某种牲畜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我哼了一声,问道:“我们如今在何处?”
      他坐到我脚边,顺手拿起我的瓜子往嘴边送,“这是我叔父的别苑,明日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你的那个妹妹我派人打听了,下午会设法让她来见你一面,她的去留还是你定。”
      我斟酌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好像如果我想带青儿一起走也可以。我觑了他一眼,他到底有多大本事?能把我从侍卫手中救出,还能带走镇国公府里的人,心中不由感叹,有钱还是好啊,等回到镇远城以后我也要赚多多的钱。
      下午青儿果然来了,见到我的那一瞬她有惊喜,有疑惑,有伤心。
      她坐到我身边来就开始掉眼泪,问:“姐姐的腿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额上的伤又是怎么了?”
      “也是不小心撞的。”
      “那手上这些瘀青呢?”
      “……”
      我还没找到一个好的借口,青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忙拍她的背安慰她道:“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你别哭啊。”
      她捂着眼睛说:“我早就听说了,正月初一皇上亲到寒光寺祈福时有女子拦驾,我一猜就是姐姐,但是想不到竟会被侍卫打成这样,这些坏蛋!”
      “那你可有听说是谁救了我?”我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她接过我的手帕道:“这倒是没提听说,但是应该是个有权势的人。”
      我点点头,安华算是个有钱有势的人。我又问她:“你在国公府可好?”
      她摇摇头道:“自从姐姐走了就不好了,所有人都欺负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我不明白姐姐当初为何要走,又为何不带我走,让青儿留在那里受苦。”
      我鼻子酸酸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被人掳走的,你信吗?”
      青儿震惊地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原原本本告诉了青儿,包括我不是镇国公的女儿,包括我长得像皇上深爱的女人。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活在皇上的故事里。
      青儿哭得更凶了,“想不到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皇上他实在太过分了!”
      “好了,傻丫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明日我要启程离开京城,你愿同我一块离开吗?”
      青儿坚定地点点头。
      我告诉安华我想让青儿与我们一起走,他微微颔首。我瞧他眉头微皱,我会不会有些太过分,毕竟已经麻烦他太多事了,又是与官家牵扯一起。我小声道:“若有困难也不必勉强,我能自己想办法。”大不了等我伤好了自己去抢人。
      他又坏笑起来,道:“这点事还难不倒我,倒是你,如今又吃胖了一圈,看你怎么见人。”
      “让你胡说。”我做势打他,他却反应很快,闪开了,我只抓到他的衣领,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瞪着他示意他放手,他却不为所动,只瞧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瞥见他颈上有条疤痕,问道:“你颈上的伤疤是什么时候弄的?”
      趁他不备时我抽回了手。他道:“你伤的。”
      “你喝多了吧。”我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伤疤,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安华又想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
      他只笑而不语。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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