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乡下种红薯》林晚泊

10、010-炊烟袅袅起

　　因为林听夏返乡的缘故，方秀娟特意杀了只小公鸡。

　　从刚出生开始就没有喂养过饲料，一直吃着草籽、谷物以及虫子长大的走地鸡，肉质鲜美，肥瘦相当，加了枸杞、红枣和姜片，老火慢炖了两三个小时，掀开锅盖便是浓郁的香气扑鼻。枸杞补肾益精气，明目安神兼且是延年益寿，这道极为温补的红枣枸杞鸡汤是祖孙四人都非常适用。

　　晏观樵手脚熟练地，又做了三四道菜肴。

　　林听夏是许久没有尝到表哥的手艺，在灶头上就忍不住拿了筷子偷吃。

　　她跟晏木生一人挟了一块鸡肉，躲到厨房外面消灭干净，然后又像是无事人似的重新走回来。晏观樵自然是知道她有多不靠谱，也不指望她能够言传身教什么好习惯给晏木生，干脆拿不锈钢的小碗挟了小半碗菜肴，让三岁半的外甥在板凳上面坐下来先品尝了。

　　带着小侄子偷吃的后路被切断，林听夏总算是老实安份了下来。

　　方秀娟笑眯眯地坐在灶膛前面烧火，在她的眼中外孙女也还是个孩子呢。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把晚饭做好，结果当丰盛的菜肴摆上桌，祖孙四人正要坐下来用晚饭的时候，祥和的气氛却被突然间登门的不速之客打破。

　　“哥，救命啊！”

　　进门便大喊救命的是晏观樵的便宜妹妹。

　　他的父亲晏进是个不长进的，很早以前就不管家里的事情。

　　不务正业多年并且生平，也是毫无建树的晏进，在甘竹岛上（勾）搭了个守寡的女人同居，对方在丈夫死后带着一子一女生活，这个便宜妹妹便是那个寡妇的女儿，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名字就叫做宋金铃。

　　在跟合法妻子离婚以后，晏进便搬进了寡妇家中。

　　宋金铃还有个哥哥叫做宋玉致，比晏观樵年长两岁，他很确定是寡妇跟那个已经去世的丈夫所生的儿子。而宋金铃出生的时间十分微妙，晏进跟寡妇早就有了来往，到底她是不是晏家的女儿，就要问天问地问当事人才知道了。

　　除了三不五时上门打秋风之外，晏进在平常时节都是不见人面的。

　　方秀娟只当是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现在宋金铃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绝对不会是有好事情。她面色难看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林听夏想到这个不靠谱的舅舅，二十几年下来做的各种奇葩事情，只能够是在心里面替外婆默哀。

　　别人都是养了儿子防老，但是舅舅完全是添乱啊。

　　“什么事？”

　　晏观樵冷沉着脸色开口。

　　“我妈喝农药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宋金铃拉住晏观樵的衣袖，呜呜咽咽地掉下眼泪。

　　岛上有车子的住户不多，而跟他们家有来往的更加是凤毛麟角，她的母亲出了事他们只能够是来找晏观樵帮忙。

　　他好歹有辆拉货的货车，可以把人送到医院去。

　　“她好端端的喝什么农药？”

　　方秀娟是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晏叔买彩票把我哥做彩礼的钱全输光了。”

　　宋金铃哭得更加大声，养父输光了哥哥娶老婆的钱，女方生气地说这婚不结了。她哥都快要三十岁了还是光棍，她妈大吵大闹完便拿农药喝了，现在正满屋子打滚，养父让她出来找她的便宜哥哥，喊他立即开车把人送过江去。

　　“大樵，你去看看吧。”

　　如果是为了别的事情，方秀娟真心的不想管。

　　但是宋玉致也是个可怜的人，她的孙子有个不靠谱的爸，而他则是有个不靠谱的妈，这俩便宜兄弟一年到头就没个安生的日子。

　　晏观樵歉疚地看了看林听夏，然后沉默地拿了车匙出门。

　　本来表妹从B市学成归来，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宋金铃进门前他们祖孙四人都非常开心，结果现在却是被这些烦心的事情打搅了。他心情难过地想到她厌烦了这些事情，日后就更加不会轻易地回来了。

　　“表哥，天黑了小心点儿。”

　　林听夏送他到门口叮嘱他在路上小心。

　　“我知道。”

　　晏观樵沉默了点了点头。

　　他想让她多留些时间，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

　　但是碰上了如此糟心的事情，他又拿什么来挽留住她？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便是在他忙着处理后院失火的时候，她不声不响的又走了。

　　“我给你留门，等你回来。”

　　林听夏读懂了他低落的情绪开口。

　　“好。”

　　因为她的这个体贴的承诺，晏观樵的眼中重新恢复神采。

　　林听夏目送着他开车离开了，然后才重新回到屋子里面。方秀娟和晏木生都没有动筷子，还坐在桌子旁边等候。外婆的眼中带着难言的酸涩，晏木生更加是目光灼灼地注看着她。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舅舅有事情出去了，我拿碗碟给他留些饭菜，我们先吃好不好？”

　　“姑姑，好呀。”

　　晏木生奶声奶气地回答。

　　他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孩子，还不懂大人的这些事情。

　　晏观樵突然间被叫走，不到三更半夜只怕是不会回来，方秀娟接过了林听夏递来的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地捧起了饭碗。林听夏知道她心里面不痛快，便挑了自己在学校里面的事情告诉她，祖孙仨人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吃完了晚饭。

　　林听夏给晏木生挽起衣袖，打了盆水过来教他洗碗筷。

　　他们姑侄俩人在厨房里面又打又闹，方秀娟到最后总算是重新露出笑容。

　　或许是自小就跟着晏观樵，受他的言传身教的缘故，小小年纪的晏木生是非常自律。林听夏教他洗完了碗筷，烧了热水替他洗过了澡，不到九点他便上床睡了。方秀娟跟林听夏说了一会儿话，在她的再三劝解之下也上床睡下了。

　　于是在偌大的屋子里面，未睡的就只剩下了林听夏。

　　不比城镇中处处便利的生活，回到乡下最让林听夏不习惯的，便是洗澡这件事情。她完全是不想用澡盆洗澡啊，不过要等到她正式安顿下来，才能够拾掇表哥好好地翻修老房子，眼下只能够是耷拉着眼皮子忍耐了。

　　乡下的老房子就是空间大，她挑了靠东边的房间住下来。

　　床啊柜啊都是她以前用过的，虽然陈旧但还是很结实。她不好把空间里面的床垫衣柜什么的搬出来，免得把表哥和外婆吓坏了。但是窗帘、被褥和枕头却是完全没有问题。她花了大半晚的时间，终于是把房间布置妥当。

　　摊开四肢倒靠在铺好了被褥的床板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她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乡下，重新选择了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的机会，她要好好地谋算以后的日子。

　　爬起来把手提电脑打开，她先在MSN里面给教授留言，告知她已经顺利地回到了外婆家中，免得他又突然间抽风查岗，闹得她两个月下来都不得安生。

　　她随手又翻阅了些文献，不知不觉便到了十一点。

　　外面传来了特意放轻的脚步声，林听夏知道是晏观樵回来了。

　　院子的大门被锁上了，他带了钥匙可以自己开门进来。因为他的动作很轻的缘故，她是直到他上楼才发现他回来了。

　　“表哥。”

　　她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困不困？”

　　晏观樵的身上带着岛上夜间的凉意。

　　他挨在门楣上看着她走过来，身上穿着印染了小兔子的睡衣，松散了头发戴着纯黑边框的眼镜，一副刚刚研究完学问的样子。她的身上总是如此的芳香干净，而他在外面奔走了大半夜，却是灰头土脸的连自己也觉得嫌弃自己。

　　“不困，你饿了没有？”

　　林听夏怕他到这会儿还没有吃饭。

　　喝了农药的病人不清楚情形怎样，但是她首先要关心的是她表哥。

　　她认识那个跟舅舅同居的寡妇陈彩凤，上辈子她过了许久都还活得好好的，能吃能睡祸害留千年，她不大相信她这么轻易就死了。她还没有跟舅舅闹够呢，只怕当面喝下去的，也不是真正的沾着边儿就没命的农药。

　　“我在医院吃过东西了。”

　　晏观樵眼见她要忙活，连忙开口阻止了她。

　　“木生和外婆睡了，我下厨房把饭菜收起来，你先去洗个澡吧。”

　　林听夏把眼镜摘了下来，她的近视度数并不高，只是看书和看电脑的时候才需要用到它。

　　“别看太久的电脑屏幕，把眼睛都看坏了。”

　　晏观樵注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半天的功夫才转身去打洗澡水。

　　天井处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他打了冷井水直接淋到身上清洗，被林听夏视作极不方便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丝毫也没有难度。眼下还是五月伊始井水还很清凉好不好？她不得不怀疑参过军的男人，是不是耐操耐磨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