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提拔祖珽 ...
-
午后,金华殿内,华霜染起安眠香,层雾缭绕,丝丝缕缕飘浮在眼前,让人心生困乏之感。
弘德夫人卧在软榻上,轻轻抚摸了下腹部,接着就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在腰部,伸展了下筋骨。
看到她因怀着龙嗣而日渐鼓起的腹部出神,怪不得夫人整日里都困顿,想是这小家伙经常会乱动。
她轻轻敲打了一下腰部,嘴里嗔怪道:“真是累人,这几日腰骨都特别酸痛。”
华霜笑着把一些银炭放进火炉里,朗声道:“今个儿外面还下雪了,这冬日本就让人觉得困乏,更何况夫人怀有龙嗣,自然会比常人累些。”
我紧了紧双手,下了决心:“夫人,怜儿会一些消除疲累的手法,不知可否一试?”
弘德夫人听后,欣喜过望,赶紧招呼了我过去。华霜有点担忧地凑上前来,问:“什么手法?可会伤及腹中胎儿?”
“倘若没把握,我也不会说出来。”我笑着看向她。
华霜点了点头,后退几步,弘德夫人倒是心宽,立即躺了下去。我行了一礼,小声道句:“夫人,得罪了。”
用温水洗了下手,去了点寒气,华霜递给我一丝绢,擦拭好双手,双脚屈伸,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从弘德夫人的小臂开始拿捏。
我细声问:“夫人,这力道可还行?”
弘德夫人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出声:“刚刚好,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这拿捏的手法倒是让人吃惊。”
我笑言:“让夫人见笑了。”
华霜见了夫人的称赞,也忍不住上前来观察一番,惊呼道:“怜儿可是跟高人学过?”
我摇了摇头,抬起眼看她,手中的动作并不曾快慢分毫。
“以前父亲还在时,整日忙着难免劳累,我便会踢父亲松一松筋骨,久而久之,倒是让我琢磨出了章法。”我苦笑着,低下眉眼。
弘德夫人并没有察觉出我语气中的伤感,感慨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章法并非一朝一夕能成。”
华霜这下子可来了劲,直接跪倒在我旁边,两眼发光:“怜儿,什么时候得了空,给我也松松筋骨,最近肩膀处特别酸痛。”
我大笑着道:“你这哪是酸痛,分明是皮痒了,都敢跟弘德夫人要人了。”
夫人还是闭着眼睛,只是嘴角边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华霜见了,舒了口气,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起身就走。
没走几步,突然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
我哭笑不得,弘德夫人睁开眼,笑着道:“怜儿比你年纪都小呢,你这一拜师,往后可就要称道为小师父了。”
华霜倒还理直气壮地看着我:“师道,无贵无贱,无长无少,有何不可?只怕师父不肯赐教。”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华霜论起理来还真是一道一道的,我对她使了个眼色:“过来,我给夫人拿捏的手法,你仔细瞧清楚了。”
“这手法全靠着十指的灵活配合,按准经络和穴位,用推、拿、提、捏、揉等手法反复运用在人体的各个部位,当然,仅仅只是这手法无法起到活气通血的功效,要相互作用,相互配合,在不适的地方多按摩几下,你且看着我的手。”
华霜学得仔细,一直盯着我的手法,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她垂头丧气地看着我道:“有没有速成的法子?”
我刚想回答,弘德夫人已率先说了出口:“你想一蹴而就,谁人敢第一个给你下手?”
我偷笑起来,不料一抬起眼就看到华霜一脸贼兮兮地看着我,连忙摇了摇头,拒绝道:“你休想打我的主意啊,夫人可要为怜儿做主啊。”
华霜摩拳擦掌,看的我一顿胆战心惊,赶紧对她道:“你赶紧学,我全教你。这常用手法有八种:按、摩、推、拿、揉、捏、颤、打等法,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这八种手法,不是单纯孤立地使用,常常是几种手法相互配合进行的。”
“怎么配合?”
我清了清嗓子,装得有模有样:“我不曾拜师学过艺,这手法倒是我自己琢磨而出,熟能生巧,具体的我一时说不清楚,有空的时候,你多翻翻《素问》,能解你疑惑。这手法能够疏通经络,使气血周流、保持阴阳平衡,所以按了过后可感到身心放松、关节灵活,使人精神振奋,消除疲累。”
听我说了一大串,华霜捂着耳朵跑出去,边跑还边嚷嚷:“我去膳房拿点新鲜蔬果来,想必夫人也馋了。”
夫人听后,一脸无可奈何,接着笑着道:“怜儿,你这法子还真管用,这筋骨果然都舒展了些。”
“往后夫人觉得身子哪处不利索,都可以叫怜儿拿捏一下,这冬天比往年的格外冷呢,真是苦了夫人。”我忙帮夫人掖好被褥,心想这天气也怪冷的,幸好皇子出生的月份约是夏季,不然这么冷的天,怕冻着。
“有你在身边就是好,好比捡了块宝似的。”看着夫人那张美丽的容颜,心里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之前在王府,有巧心照顾我,接着是可卿和绿珠,如今,换我伺候她人,还能得如此恩惠,足矣。
这几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华霜披着大氅,一溜烟走进来,还是带起一阵寒风,屋子里瞬间冷了下来。她连忙解下沾满了雪的大氅交给一宫女,又接着披上一件新的毛绒披肩,使劲地摩擦着双手,看她冻得鼻子通红,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华霜听了笑声,一眼扫了过来,指着我:“你个小没良心,也不看看姐姐为了谁,这雪里来雨里去的,都快把我给冻死了。”
我嬉笑着道:“我的好姐姐,东西可带回来了?”
她从怀里摸索着一包东西,扔了给我。我赶忙接过来,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丝体温,趁热吃,保准好吃。
她围在火炉旁边,嗔怪地看着我:“你说这大雪天的,去哪里给你寻这紫藤,幸亏膳房有些夏日里晒干的,不然馋死你都还没过冬。”
我没理会她的唠叨,拿起一块紫藤饼:“要不要?”
华霜白了我一眼,摆了摆手:“我才不要呢,干巴巴的有什么好吃?你说,下次若是你还生病,是不是我还得给你跑一趟膳房做这紫藤饼啊?不吃这紫藤饼,病也会好啊。”
我痴痴地笑:“吃了好得更快。”
“膳房那老师傅一脸不可置信,好半天才捣鼓出这紫藤干,你可得全吃了,别辜负了我这番心意。”华霜一边哈着气一边把手放在银炭上面取暖。
我知道她嘴上说得不客气,但她心里还是关心着我的,这天气太冷,一不小心就着了凉,每当病怏怏的时候特别容易想起往事,这紫藤饼便是其中之一,我说想吃了,她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回来时还在埋怨我的嘴馋。
“对了,听膳房的老师傅说,和大人竟然给海州刺史求情,真是稀奇之事。”华霜不经意地说道。
当今朝廷能称得上大人的便是那和士开,海州刺史又是谁?我装作漫不经心道:“为什么算作稀奇之事?”
“这和大人一向与祖珽大人不和,宫里人都是知道的,更何况和大人一直深得陛下宠信,而祖大人不过是流放的囚徒,陆大人帮其在皇上面前美言了几句,这才被授任为海州刺史,最近几日,这和大人明显有向祖大人合拢的迹象。”华霜说的头头是道,看来这消息来得真是广泛啊。
祖珽,这人我早有耳闻,也算一奇才了。少年时天资聪颖,不仅好读书,工文章,词藻刚健飘逸,于文章之外,又工音律,善琵琶,能作新曲,并懂四夷之语,擅阴阳占侯之术,而医术尤为所长,不失为一名医。如此奇才,却偏好官爵荣誉,为了权势还与先皇高湛论战一番,言辞之犀利无礼,为古今罕见,结果身死名灭。
早前,祖珽与和士开同样深受先皇的宠信,所以两人都相互嫉恨,如今,祖珽被贬,这和士开应该偷笑都来不及,怎么反而亲和了起来?这其中必有阴谋。
这祖大人也是出了名的贪图权势,以前的那番论战,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鲁,而且与他一贯的阿谀奉承的风格大相径庭,实为异数。
“这肯定是看中祖大人的才学啊!”我插了一句。
华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祖大人蒙了陆大人的恩情,还给陆大人的弟弟捎了封信,大意是说赵彦深城府颇深,要多加防范。”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这信上说的什么,你怎么这般清楚?”
华霜白了我一眼,轻声道:“这陆大人与咱夫人是什么关系,前些日子,她们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正好听了,不过这事你也不要到处宣扬,可是会掉脑袋的,看这没有外人才与你说起。”
我赶紧装作谨慎地点了点头,问:“这赵彦深与陆大人不和?”
“那倒不是,只是祖大人让陆大人小心些。哎,这朝廷之事,怎么能三言两语说得清呢,反正不关这后宫之事,不要多想就是。”
我咬了口紫藤饼,思绪万千,这陆令萱的弟弟陆悉达高居开府仪同三司,难不成赵彦深还能动他不成?
要是和士开和祖珽联手起来可不行,这一个人的话,琅琊王这么久都不能动手,更何况两人!就算我急也没有用,这事,我根本是有心无力。
华霜在我眼前摇晃了几下,笑着道:“想什么呢,饼都掉了。”
“这朝堂之上会不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啊?”我抬起眼看她。
华霜愣了一下,笑着道:“这朝堂之事与后宫女子何干?你这小脑瓜就会瞎想,早知道就不与你说了。”
我忧虑道:“夫人不是与陆大人好么?这陆大人又与和大人熟识,这和大人又想拉拢……”
我还没说完,就被华霜用手捂住了嘴,她轻声附在我耳边说:“这事往后还是少议论为好,隔墙有耳。你好好待在夫人身边就行,不会连累了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点点头,若是这和士开有所阴谋,接下来,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一场风云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