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光》会飞的雪人

10、第 10 章

　　第十章银针在纤长的手指上微微用力，随着精灵王的皱眉，血顺着针的角度流下来。
　　“莱苟拉斯，把瓶子递给我。”埃尔德隆一手抓住瑟兰迪尔的手，一手拿着银针。
　　一边的莱苟拉斯将一个玻璃的瓶子迅速递过来。
　　透明的瓶子中装满了水，在水底，放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有泛着暗红的血迹。与水稀释，水中有了丝丝红色。
　　顺着银针的牵引，精灵王的血滴落在瓶子里，慢慢和里面的血水融成一片。
　　“这是就是你们让我拿的神器……”
　　“是的。”埃尔德隆抖了抖袖子，慢慢摇晃着瓶子，将一方白色的手帕递给瑟兰迪尔，示意他将手指擦拭干净。“凯兰崔尔夫人是水之戒南雅的持戒人，对于水有着巨大的控制能力。她有一只白银打造的器皿，可以从里面看出人的过去和未来。”撇了眼懵懂的莱苟拉斯，他表情严肃，“如果说那个房间躺着的艾西亚尔真的是你母后的话，那么，是可以通过凯兰崔尔提供的魔力之水看出来的。”
　　“可是，她忘记了……”
　　“如果将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在魔力之水中，则可以看见两个人共同拥有的记忆，人的身体不会说谎，她会永远记住的。”
　　将瓶子递到瑟兰迪尔手里，埃尔德隆开始念动咒语。
　　陡然间，精灵王高大的身躯佝偻一下，脸色剧变！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搅动一样，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瓶子里呈现的事物，却觉得一阵头疼晕眩，狠狠跌坐在了椅子上。
　　空间流转不停。
　　他看见她笑颜如花的站在自己身边，那是他们刚刚认识不久。她还不知道他就是她高高在上的君主。她像个长不大的姑娘，走路也蹦蹦跳跳，将鲜花编成花环，放在他头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还有他们刚刚订婚不久，她被雅尔西夫人教导贵族礼仪。雅尔西夫人非常严格，她经常做错，被狠狠的责骂，她抬起眼，满眼委屈的看着他。
　　还有他们成婚后，人前高贵端庄的王后实际上还是那个小孩子。她会因为和他吵架，在他睡着时用羽毛笔在他脸上画出鬼脸，让他当着侍卫出丑。
　　甚至他还看见了她和他曾经最为亲密无间的场景，她的身体在月光下如同密林王国最美丽的白宝石伏在他身上浅浅喘气，皮肤光滑的如同上好的绸缎。
　　还有……他亲眼看着她从角鹿上跳起，红色的长发迎风而起，映红了满地血色和烈日朝阳。脸上被红色的血迹沾染，眼神却依旧坚定，凌空而起，利剑破空！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食人魔出现在她身后，狠狠的一锤，她的身体就如同残破的风筝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半兽人的座狼中。尸骨无存。
　　“艾西！！”
　　尖锐的疼痛就在那一刻冲破他的大脑，让瑟兰迪尔猛然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体，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ADA”
　　一杯水出现在他的前面，他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喝进去。冰冷的水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他转过脸去，才看见外面的天色向晚，残阳如血，照在瑞文戴尔的美丽的城市上。
　　莱苟拉斯接过水杯，声音低低，“ADA,你觉得……”
　　话尚未说完，只见瑟兰迪尔陡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出门外。
　　身体慢慢好转的艾西亚尔并没有被允许离开房间，以至于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花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咣！”
　　身后传来门被撞开的巨大响声，她迅速转身，看见瑟兰迪尔站在门口。
　　他站在光影的交汇处，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下，又恢复远处，或许只有尚在晃动的门证明了他刚刚的情绪。
　　“陛下……”
　　对上她惊讶眼神的，是瑟兰迪尔的动作，他定定看着她，然后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狠狠抱住她。
　　“陛下！您这是……”
　　“安静。”
　　他的声音如同往日一样冷淡低沉，让她所有的问话都退回到嘴里。他抱的很用力，甚至勒得她的伤口发疼。金色的头发被夕阳的照射如同多了一层蜡，映得闪闪发光，他的身上有种草木的味道，顺着头发点点进入她的鼻腔。他明明没有说话，她却能感觉到有强大的情绪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上散发出来，透漏着恐惧，悲伤和难以置信，巨大的气场让她窒息，几乎将她淹没。
　　似乎是过了很久，觉得全身都僵硬的艾西亚尔突然觉得肩膀一沉。
　　“陛下？”
　　她轻轻推开一点距离，却发现他紧紧闭着眼睛失去了知觉，左侧的脸颊上甚至出现了一块巨大的伤疤，高大的身躯顺着她滑落下来。
　　下意识去接住他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和力气远不如高大修长的瑟兰迪尔。
　　艾西亚尔被他压的跌坐在地上，大声喊道，“有人吗？”

　　埃尔德隆最后细细查看了一边紧闭眼睛的瑟兰迪尔，对一边的艾西亚尔和莱苟拉斯点点头，“魔力之水消耗了他太多的灵力，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ADA，他，会不会……”
　　不同于莱苟拉斯的欲言又止，艾西亚尔定定看着床上的精灵王。美丽的面容被硬生生分成两半，一边还是迷倒众生的绝代风华，另一面却是恐怖至极的红色伤疤，一点点疼痛似乎翻上心底，几乎是不能自抑的，她慢慢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块伤疤。
　　白玉的手指微微发颤，就在碰上他脸颊的刹那，耳边响起了埃尔德隆的声音，“艾西亚尔小姐。”
　　如同平地惊雷惊醒她，她迅速收回手，转向埃尔德隆，只见他一脸严肃，静静注视她，“艾西亚尔小姐，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迎着夕阳，她跟在埃尔德隆的身后，慢慢走着。
　　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默和尴尬，埃尔德隆轻轻咳嗽一声，“你似乎对他脸上的伤疤很好奇”
　　“是的，我……”
　　看她依旧拘谨的样子，埃尔德隆笑了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瑟兰迪尔是勇敢的战士，曾经和北方的恶龙战斗过。他的脸受过重伤，强大的灵力可以让他恢复原状，只是，他现在非常虚弱，所以……”转头看了看艾西亚尔，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你很害怕？”
　　“没有。”她抬起头，喃喃说，“他很勇敢，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点点头，他带着艾西亚尔穿越着花园，“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瑟兰的王后？”
　　“王后？”她轻轻摇头，“我在战后住在河谷镇。伤病整整困扰了我两百多年。等我开始游历世界的时候，听说过密林王后，死在了刚达巴的战役里。”
　　“没错，是这样的。时间漫长，很多见过王后的精灵已经西渡，在中土世界，已经很少人提起她，甚至连瑟兰也很少。”
　　“我见过莱苟拉斯王子，我想王后一定是一位美丽高贵的辛达精灵，国王如此，太过薄情。”
　　听见她语气中露出的指责之意，埃尔德隆微微皱了皱眉，“瑟兰不愿提起她，恐怕不是因为薄情，而是因为用情太深和愧疚。”
　　“……”
　　瞥见艾西亚尔询问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和你想象的不同，王后并非是高贵的辛达精灵，而是地地道道的西尔凡精灵。瑟兰也是密林的辛达贵族中第一个和西尔凡精灵通婚的精灵。”似乎是陷入回忆，他眯了眯眼睛，“她非常可爱，非常可爱。并不像出身高贵的精灵那样美丽傲慢，她是天生就属于森林的那种。天真浪漫，心直口快却善良懂事，或许，这也是瑟兰喜欢她的原因。她能在她想要的任何时候都让瑟兰时刻紧绷神经放松下来，这是别人做不到的。要知道，瑟兰自小流亡，在战争中失去父亲和国王，紧急即位，所以……他并非是很会和人沟通的人，很多时候，他是非常冷漠和防备的。”
　　“所以，他喜欢王后这样……”
　　“真实的精灵。”接过话头，他像是响起了什么，一声轻笑，“她什么都敢说，敢顶撞瑟兰。你真该看看瑟兰气的几乎跳起来，又去哄她开心的样子……”
　　“所以王后死后，他再也不愿意提起？”
　　“是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埃尔德隆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气，“你不知道，她是在瑟兰的面前，被人打飞后落在半兽人的阵营里，当时的他都快疯了，像是恶鬼一样冲向里面……可是，半兽人骑狼而行……战后，我们也没能找到她的尸体。并非他不想怀念王后，而是，王后根本就是，尸骨无存。我们所有人，都看着她，消失了。当时，莱苟拉斯不过百十岁，尚未记事。
　　“非常抱歉，”艾西亚尔声音低低，“我总以为我在战争中失去了记忆，十分可怜……没想到……”
　　“你听说过王后名讳吗？”
　　面对突兀的疑问，她有些摸不着头的抬头，手里递来一本书，“密林王后传……”
　　她轻轻读出来，然后翻开。
　　突然，书本掉在地上，她惊讶的张大嘴，看着埃尔德隆。
　　书本的第一页，画着一位美丽的精灵。红色的长发披肩，红褐色的瞳孔中现出活泼和善良。赫然就是她自己！
　　而此刻，埃尔德隆的声音更是如同惊雷落在耳边，“王后的名讳，艾西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