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落我心》冷如玥

9、第九章 没有归宿的灵魂（3）

　　终于到家了，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刚想闭上眼睛，电话就响了，慌乱中我猛一转身，正好碰到墙上，我忍着痛，拿起一看，是晓凡。
　　“喂，晓凡，”我的心海又微风飒飒，“我已经到家了，你放心。”我像戴上了一张面具，低低地说。我知道晓凡心里一定很难过。
　　“曾琳，你为什么没有等冷洛？”晓凡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如山风一样突然降临，我痴痴地不知发生了什么，楞楞地没有回答。
　　“晓凡，到底怎么了？”我眼前突然晃动着冷洛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睛，心，像在刀尖上行走。
　　“冷洛来过了。我想了一上午要不要告诉你，但还是忍不住给你打电话。”
　　“冷洛到底怎么了？”我声音颤抖，感到有液体从眼中滑落。
　　“你刚走，冷洛就来了。曾琳，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手流着血……”
　　“什么？怎么会流血呢？”我听见自己梦呓般的声音。
　　“放心，是来时他的车出了故障，他等不及就动手自己修起来，碰伤了手。我是听宁霜说的。”
　　“宁霜？宁霜怎么知道？”我忘不了宁霜那张因见到冷洛而激动得灿若桃花的脸，胸口立刻像有支箭飞速穿过，箭尖处慢慢渗出一滴血来。
　　“还是宁霜帮他包扎的。”晓凡又雪上加霜加了一句。
　　我沉默着，心疼和失落像鞭子一样抽打我的心，我手脚冰冷，不知该说什么。
　　“喂，曾琳，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语气突然变得晨风一样轻快，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我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我是听见敲门声才出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宁霜会在房间里，我记得你走时宁霜不在呀。真是莫名其妙。”
　　有些事是要人为的，晓凡，你怎么还不懂？
　　晓凡听我还没有回声，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接冷洛的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搞不懂。”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气声。
　　“后来呢？”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像刚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后来，他和宁霜一块儿出去了。”晓凡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怕打碎了我紧握在手中的梦，“冷洛还拿走了你桌子上的那两个人。”
　　“拿走就拿走吧。”眼泪纷飞如落雨般流下，落在心里。声音却轻快如随手采摘一朵野菊花。
　　“那，你不难过？”晓凡小心翼翼地问。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对那个冷洛一点不感冒，晓凡，你不要想得太多。”
　　“骗谁呢？言不由衷。明明心里一百个放不下，却还在自欺欺人。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在家享受难得的假期吧。”晓凡轻叹一声，“再见。”
　　我突然握紧电话，心灰得如陈年旧恨欲报无门般沮丧。晓凡的话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将我心底仅存的一点坚守席卷一空。我的眼前像前生约好了似的又出现冷洛那张无所谓的脸：冷峻的眉峰，来去无牵挂的表情，迷离深邃又点点忧郁的眼睛，流水般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有三年前他一袭黑衣，转身绝尘而去的一刹那留给我的那句话：
　　“从此后，虽然我不能用我的双手，但我可以用我的心代替双手拥抱你。”
　　那天，残阳如血，风吹过路两旁的梧桐发出如春蚕吐丝般的“沙沙”声。转瞬间，狂风骤起，梧桐的叶子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在风中疯狂地舞动。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冷洛，天地间仿佛只有他自己，黑色的风衣随风舞动，一望无际的苍穹将他的背影衬得更加高大，寂寥孤傲冰冷毫不留情地写在他被风吹乱的发丝上。
　　我在心底说：“今生，最好不相见，从此，便可不相恋。”我用心底决绝的承诺覆盖了痛彻心扉的伤痕。

　　“他和宁霜一块儿出去了，他和宁霜一块儿出去了……”晓凡的话像远古流传下来的咒语，电波一样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宁霜自从见了冷洛一面，怦然心动，再也忘不掉这个神秘忧郁的男子。冷洛身上那种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天涯浪子的气质像来自遥远的天堂之岛，带着一种凛冽清新纯美的异域风情，如一张无形的网，轻而易举地把她罩在了网中央。
　　宁霜本来就容貌出众，厂花的桂冠也卫冕了这么多年，当真也不是浪得虚名。再一打扮，更是亭亭玉立，清丽脱俗，如一朵娇嫩淡雅的菊花，任何男子看见了，也会驻足欣赏一番。
　　就像冥冥中有谁在指引着她，这天她不上班，却身不由己来到了公司宿舍，而且还这么早。
　　一会儿，冷洛开车来到门口，他的手还在慢慢渗出血水，他顾不上这些，因为已经来晚了。
　　他坐在车里眺望我的窗口，微微晨曦中，我房间透出一丝灯光，冷洛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那双来去无牵挂的眼睛透过墨镜射出一缕温柔的光，像东方正冉冉升起的朝阳。
　　冷洛嘴角轻扬，眉宇也如水中的清茶舒展开来。往事如烟，就算隔着千山万水，如今，终于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更何况，三年，自己的心一直围绕在她身边。三年，约定的时间到了，曾琳，我，还是忍不住出现在你面前。
　　冷洛轻敲了一下门，没有动静，他对着门轻吹了一声口哨，还是没有动静，他的心开始下沉。
　　刚刚到的宁霜，脱去外套，失落地坐在床边发呆。听到敲门声，她抬起美丽的脸庞，漠然地看了一眼，没有动。
　　突然，她脑子像通过长长的隧道，射进一缕微弱的光，心也砰砰直跳，跳起来，开了门。
　　门外的冷洛一身休闲打扮，黑色衬衣配上黑色墨镜，挺拔的身影独木成林，浑身散发着荒山孤岛沉郁的气息，像束之高阁多少年的古董，布满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他正沮丧地拿着手机，心底像要走过奈何桥，喝掉孟婆汤，告别今生一样的苍凉。
　　“你，你找谁？”宁霜心跳加快，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湖水一样泛着幽蓝的光。
　　“曾琳呢？她走了？”冷洛的声音像被风吹乱的长发，凌乱地舞动着。
　　“我刚到，她可能回家了。”冷霜突然看到冷洛的手，“你的手怎么了？我这有酒精，先替你包一下。”
　　这时，晓凡也来到门口，她看见冷洛，说：“曾琳回家了，刚刚走。”
　　“我知道了，谢谢。”冷洛转身欲走。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那件淡蓝色小摆设。他走过去，摘掉墨镜，目光淡然地扫过去，轻轻拿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尘，其实也没什么灰尘。然后攥在手里，向门口走去。
　　“让我帮你把手包一下。”宁霜的声音温柔如水，曾经高傲如白天鹅的她此刻像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女，光环退去，变成红尘中的平凡女子。
　　“不用了，谢谢。”
　　晓凡静静地望着冷洛。他紧闭着嘴，嘴角动了动，失落和伤痛如落花一样缤纷了一地。他定定看了一眼那张空了的小床，目光像在雪山上冰冻了千年，冷得让人害怕。高大的身影如茫茫草原上一棵孤零零的白杨，黄昏中独自在风中寂寞着，再也舞不出流畅如笛声一样的英姿。
　　宁霜已经麻利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取出酒精和棉球。冷洛看了一眼晓凡，走了过去，一改往日的轻佻模样，正人君子一般。
　　冷洛就那样伸过手去，修长的手指弯曲成好看的弧度。宁霜扶着他的手，冷洛望向窗外的目光深沉如夜晚漆黑的天幕。
　　宁霜帮他擦完药，开玩笑地说：“怎么谢我呢？我可还没吃早饭。”
　　片刻，冷洛嘴角浮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意，重又回归浪荡子的样子，说：“好，我们走吧。”
　　宁霜愣了一下，笑容凝固了刹那，脸上马上红光闪烁。她拢了拢如云的波浪长发，十分自然地说：“好啊，走吧。”
　　晓凡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直到他们的笑声和身影完全消失，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直直地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心里像爬满了小虫子。
　　她烦躁地拿起电话，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打出去。
　　宁霜坐上了冷洛的车，冷洛不说话，静静地开着。
　　“那束花是你送的吗？”宁霜问。
　　冷洛疑惑地望了她一眼，没说话，他不知她在问什么。
　　“就是好久以前放我房间门口的，情人节那天。”宁霜提醒道。
　　冷洛心里更加失落异常，曾琳，曾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冷洛无所谓地说，心里像被扔入茫茫大海一样苍凉绝望。
　　“是送给我的吗？”宁霜伸过头来，白皙的脸庞在冷洛身边晃了晃，像是开玩笑地说。
　　“是。”冷洛心不在焉顺口答道，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宁霜眨眨大眼睛，小女孩一样露出甜美的笑容。
　　“不为什么？”冷洛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目光像游离在遥远的太空。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冷洛在小吃城门口停下，各种早点像一个个蒙古包一样各自独立又自成一家。空气中像小鱼儿吐泡泡一样各种味道一个接一个吐出来，混合在一起，有点像东北的乱炖。
　　冷洛停好车，和宁霜一前一后下了车，宁霜说想吃小笼包子，冷洛说好。
　　冷洛三下两下就吃完饭，他看了看宁霜，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没时间送你回去了。”说完往收银台扔了一张百元大钞，扭头就走。
　　等那个小姑娘拿着找好的零钱，冷洛的车已经发动了，眨眼间就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宁霜望着冷洛的背影，口中的小笼包子也变了味，她生气地扔下筷子，也快步走了出去。
　　“喂，找的钱？”那个小姑娘在后面紧追几步，冷霜抛下一句：“不是我的。”
　　小姑娘呆呆地拿着钱，不知该放哪里，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钱多了？可真大方！”
　　冷洛开着车，不知该往哪里去。
　　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交错着、重叠着、呐喊着，像要把他生生吃掉。
　　我一个人痴痴地想着，还保持着给晓凡打电话的姿势，似乎亲眼看见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