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落我心》冷如玥

10、第十章 斜倚画屏思往事（1）

　　不用上班的日子的确很轻松，心像脱了缰的野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我的风景，但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凉风，赏赏晚霞，听听细雨，再百忙中抽空做做白日梦，日子比想象中要好打发得多。
　　有时，我会兴致勃勃地整小时整小时地欣赏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云卷云舒中它们的身影轻舒广袖，变幻莫测。我徒劳地扭动手指，蝴蝶一样上下翩飞，想让我的心也像云一样自由。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注定只是镜花水月。
　　冷洛的影子仍不屈不挠地占据着我的心，像落地生根的一粒种子拼命地想长成一棵大树。
　　难得有这样的假期，我决定一个人把以前的一切，留在脑子里的，还有留在家里的都好好整理一下，彻底清空内存，就当自己又投了次胎，只是下辈子变成什么都无所谓了。
　　回到家已经三天了，我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每天数着日子比数着门口那棵千年老树的年轮还仔细。
　　“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这是冷洛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记得那天他刚刚从学校大礼堂演出出来，身着深蓝色演出服，身材高大挺拔，阳光灿烂的脸英俊得如梦如幻，身后好多美女相随，那阵势快赶上皇上的仪仗了。
　　我身着白色衣裙，静立在学校那条小路旁，他看了我一眼，笑了，我当时一下子愣住了，不知他在对我是真诚微笑，还是在嘲笑，反正笑容从他那张亦正亦邪的嘴角流出，总让人怀有三分戒意。
　　“你好！”
　　“没你身边的美女好。”我突然想捉弄他一下，以此来杀杀他的傲气。
　　“哪里，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说完，冲我微微一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子弹一样呼啸而过，引来大片美女的娇呼。
　　……
　　摇椅轻轻摇晃了一下，我长叹一声：“只是现在，这些话都成了空挂枝头的残枝败叶，再也飘摇不出蹁跹的风景了。”

　　假期结束了，小鹏开车来接我，刚见到他时，竟不由湿了眼眶，物换星移，短短十来天的时光却如落花一样过了一生。
　　“姐，我们走吧。”小鹏深深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疑惑。
　　我坐好，看了一眼我的双亲，勉强一笑，摇下车窗，像关闭一扇灰暗的门。老妈都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我只呆呆地想，回去，我会见谁呢？
　　我又想起晓凡的话：“曾琳，我不知怎样告诉你？”语气是徒步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一样艰难。
　　“说吧，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我语气冷漠，没有丝毫感情，这个结果早在我心里上演了无数遍。
　　“冷洛和宁霜在一起了。你走后，宁霜天天来宿舍，每次都给冷洛打电话。”晓凡急急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如鲠在喉。事情想象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时却是另一回事。
　　“我从门口经过时听见的。她好像故意让我听见，开着门，声音好大。我想，她一定是故意的，是想让你知道。”
　　是啊，聪明人，晓凡知道了就相当于我知道了。
　　“别去管他们，晓凡。冷洛的公司在另一个城市，他不会天天去见她的。”我声音颤抖，巨大的痛楚撕扯着我的心，我紧紧握着拳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直到现在，我还能感到一只手轻拂着我被风吹乱的长发，还能感到他的气息擦着我的耳边，而现在，流在心里的眼泪却淹没了我红尘中滚滚的爱恋。
　　是啊，天涯浪子的冷洛怎么可能付出真情？他的真情或许有，但都身不由己地淹没在那双炙热如火的目光中。
　　“姐，有心事呀？怎么看着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小鹏那张朴实的脸在后视镜里盯着我的眼睛。
　　“换了心，当然就不一样了。”我幽幽地道。
　　小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我示意他专心开车，因为前面围了好多人。我紧张地望向窗外，当我们的车经过时，我看见两辆车停在那儿。还好，只是车身轻微的擦伤。司机都站在旁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小鹏，看他们悠然自得的样子，真是满不在乎呀。”我在后边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是身体累，而是心里累。
　　“他们一看就是老司机了，这种事不会放在心上。”小鹏淡然地说。
　　“那什么事会放在心上呢？”我使劲按了按胸口，像在问小鹏，也像在问自己。
　　“该放在心上的就放在心上，该放在脑后的就放在脑后。”小鹏盯着前方，慢悠悠地说。
　　“是啊，还是放在脑后好，放在心上太沉重了。”我拿了件外套当枕头，准备好好睡一觉。
　　等我醒来时，正是万家灯火时。
　　车停在公司宿舍门口，小鹏下车替我打开车门，我的行头不多，只是一个简单的旅游包。我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那棵千年古树，他的身影曾经在那里迎风站立，现在物是人非，前后只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
　　他能来找宁霜，为什么就不能去看我，看来真不是距离的问题。
　　“姐，我送你上去。”小鹏在叫我。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上去。”我轻轻握了一下小鹏的手，他的手湿湿的，戴着手套。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我的心，冰潭一样冒着丝丝冷气，手一抖，一串钥匙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慌忙弯腰去拾。
　　“哗”的一声，门开了。我能感到谁站在我面前，我能感到他身上散发的辽阔草原般凛冽的气息，像从远古的荒漠吹来的风，夹杂着丛林猛兽低沉危险的吼叫。
　　我慢慢直起身子，目光寒冷如刀。站在我面前的冷洛，穿着我喜欢的纯黑色衬衣，剑眉朗目，居然没戴墨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们两人都细细打量着对方，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淡淡地往里走去。他身后的宁霜脸红红的，漂亮的长发松松地编成一个长辫子，垂在胸前，眉眼如丝，唇上嫣红一片，显得更加慵懒迷人。
　　我嘴角似笑非笑，泪在眼眶里挣扎着，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打扰了。”然后把我的旅游包往我自己的床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曾琳—”冷洛在叫我，身后是匆匆的脚步声。
　　我来到晓凡的房间，转身迅速关上房门。我背靠着房门，浑身无半点力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眼睛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泪，顺着脸颊流水一样哗哗而下。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我以为能够把他放下，我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让他在心里驻扎。可是，我的心七年前，从我初识他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他的营盘。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曾琳，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怎么了？”晓凡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顾上穿，就跑到我面前，“你回你自己房间了？”
　　我无力地点点头。晓凡一下子明白了，她扶着我的手臂，轻声安慰我：“来，我们坐下说。”
　　我坐在晓凡的床边，顺手拉过她挂在床边的毛巾，捂住眼睛，可是，泪还是流得漫山遍野，止都止不住。
　　我在心里发狠道：“流吧，一次流个够，以后再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抬起头，看见晓凡也满眼是泪，正凄楚无比地望着我。我使劲擦了擦脸，勉强对她笑笑：“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晓凡趴在我的肩上，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月色如钩，远处的灯光闪闪烁烁，像一只只调皮的眼睛。晚风轻送，树影婆娑，似乎还能听到微风过处发出的沙沙声。
　　“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声音娇媚无比，人，也一定娇俏可人。
　　“好，我送你。”声音倒是冷冷的，透不出丝毫感情。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的心大痛，像一把匕首狠狠刺在胸口。
　　“砰！”晓凡使劲关了一下门，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