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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白马王子不骑马 ...
窗外,春寒依旧料峭!
虽然时令已经进入了春天,但空气中清冷的气息还带着冬天的味道,就像一杯浓郁的香茶,茶已饮尽了,但余香仍旧袅袅,不肯轻易散去。
我独自一人从外面风尘仆仆回到单位的集体宿舍。说是集体宿舍有点夸张,我房间只住着两个人,另一位美眉家在本市,只有在上班前来这儿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基本见不着。所以,这个房间就理所当然责无旁贷地归我一人所有。
每天,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幽灵一样进进出出,形单影只。幸好我是喜静不喜动,所以也就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单,日子过得也是有板有眼,色香味俱全。
情人节,这个从西方传来的节日,被中国的年轻人发扬光大后,以正室的身份跻身在中国各大传统节日中,居然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爱情始终是亘古不变的主题,就像太阳一样,虽然有时被云层遮住,但总会很快露出笑脸,依然熠熠生辉不知疲倦地普照大地。
我转过楼梯,沿着长长的走廊,像蜗牛背着壳一样一步步走过去。其余房间的门有的紧闭着,主人或是去上班或在睡觉。有的半开着,从里面传来轻轻的音乐声,像小河里的水在不紧不慢地流淌着。
当我快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发现门口竟然放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火红火红的。娇嫩的花瓣紧紧簇拥着,像一个个美女们的烈焰红唇。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圈的金丝,被一大张闪闪发光的精美包装纸温柔地包裹着,像一个玲珑的少女,散发着夺人心魄的香气。
“谁的花?”我轻声说。眼前又浮现出那张亲切的脸,苍凉如冬日黄昏的双眸,冰冷如水的眼神,英俊得如凛冽海洋一样的脸。
心,一阵飓风掠过。
望着这束嫣红如血的玫瑰,浑身上下像被冬日暖阳照着瞬间就融化了,眼前像有无数只毛毛虫在爬,爬得我眼花缭乱。冷洛,他可从来没送过我一朵花,甚至没送过一片花瓣。
我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这时,隔壁的好友韦晓凡顶着乱蓬蓬的短发,从门缝里挤出半个头来,睡眼朦胧地说:“那是给你的吗?”
我像遭到了雷击一般,一把缩回手来。她的话就像女巫的咒语,瞬间把我石化了。
“给我的?晓凡,你觉得我会要吗?”我在心底苦笑一下,轻声说。
我捧着被伤得像蜂窝煤一样的心,木偶一样打开门,一下子扑在那张属于我的小床上。
心,痛得深入骨髓!
那束火红如血的玫瑰仍然孤零零地放在门口,像一个身着华装的少妇在幽怨地哭泣。
我不知道心为什么那么痛,不就一束花吗!也许是心里落差太大了,从迷人的云端一下子跌入幽静的深谷,我的心还跟不上这宇宙飞船的速度,仍然执迷不悟地在半山腰间游荡着。
这时,讨厌的韦晓凡捧着那束花进来了,她兴高采烈地看了看我,又夸张地闻了闻那束花,说:“好香啊!可惜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你的怎么没放你门口啊?”我讥讽道。
“放了也不让你看见!”她好像故意在气我,理直气壮地说。
我气得七窍生烟,一下子翻过身去,用直挺挺的后背向她无声地抗议。
韦晓凡一点也不介意,她放下花,“蹬蹬蹬”跑了出去。
“个不高,跑得还挺快!不愧是韦小宝的妹妹,哼!”我看见晓凡出去了,一把拿起那束长满刺的玫瑰花,“啪”地一下放在同室美眉的桌子上,然后十分潇洒地小声唱道:
拍拍身上的灰尘
振奋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
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
……
“呦,独自疗伤呢?”晓凡又伸进她那颗乱蓬蓬的狮子头,幸灾乐祸地问道。
“不管你事!”我没好气地说,“先把你自己打扫干净吧,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看你邋遢得像个鬼。”说完我心里得意极了,终于出了胸中的一口气,谁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倒霉!
晓凡像卸下光环的公主,脸,刹那间变得像暴雨来临前黑乎乎的天,双眼炙热的火焰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刷”的一下熄灭了,还不甘心地发出痛苦的“滋滋”声。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那步子比绑了个沙袋还沉重。
我后悔得要死,忙追出去,结结巴巴地说:“晓凡,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
晓凡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像扔了颗炸弹一样,“砰”地一声关上房门,震得整个大楼都在瑟瑟发抖。
我回到房间,惆怅地拿起那束玫瑰,玫瑰依然娇艳,依然执着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手指蜻蜓点水一样在花瓣间轻轻拂过,心海却像千帆竞发一样壮观中带着悲壮。
也许,每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心中都有个白马王子的梦,正如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个英雄梦一样。虽然王子有时候不骑马,亦或是骑的是黑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王子,他,会不会来。
我,如此。
晓凡,亦如此!
情人节的夜晚真是与众不同,连星星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偷窥着人间的盛景。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像一坛陈年老酒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香气。
心,也像含苞欲放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身世就被晚风给轻柔地吹开了。
夜,美得触目惊心!
我吃过晚饭,独自一人来到单位附近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的玫瑰花像国庆天安门前等待检阅的纵队一样一字排开,如火红的晚霞一样蔚为壮观。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心牵着心,鱼一样自由地徜徉在爱河里。
突然,在人丛中,我发现了晓凡的身影。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天蓝色套装,乱蓬蓬的狮子头也变得整齐清爽,像春天的柳枝一样一条条规规矩矩地垂下来。
我,做贼心虚地连忙躲进人群中,在角落里好奇地窥探着:“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晓凡在千百朵玫瑰丛中,像古代的婆婆选儿媳妇一样终于挑中了一支玫瑰,我在心里说,真是个小气鬼,就选了一支,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晓凡拿着那支被钦点的玫瑰花,慢悠悠地往回走。我像个特工一样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
回到宿舍,我又听见走廊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我想一定是晓凡在给她那支宝贝玫瑰花大张旗鼓地弄了个花瓶,然后堂而皇之地摆在属于她自己的那张桌子上。
我的心越来越沉重,像钱塘江大潮来临前一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那束来历不明的玫瑰花和晓凡孤独的身影在脑海中交相辉映,挥之不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窗外不知何时起风了。风,轻拍着我的窗棂,不知疲倦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天,灰蒙蒙的,苍凉惨白如落了一层飞雪的江面,整个城市氤氲在一层透明的雾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汽笛呼啸而过的尖叫,像一道道闪电划过清冷的晨曦,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让大地在睡梦中不由颤抖一下,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
那束昨天还神气十足的玫瑰花,经过一天一夜的冷落,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女,一下子失了灵气。
我平静了一下自己,连忙找出一个废弃的大号鱼缸,装满清水,把花小心地放了进去,心海却像摇曳着一叶扁舟,轻轻荡漾着。
“你的主人今天就会来,耐心等着吧。”我像安慰这束花,更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我心烦意乱,只好换上运动鞋出去跑步。回来时,天已大亮。我看见晓凡又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狮子头,看见我走来,闪身回了房间,出来时头发一根根如梅花鹿一样温顺。
我心里一直愧疚不已,我跟在晓凡身后,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她说话。
和晓凡做了两年多的好友,我还从没这么认真打量过她。确切地说,晓凡真是不美,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丑。低低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小小的眼睛,头发枯黄如成熟时的麦秆。皮肤虽然很白,但黑黑的斑点散落如满天的星辰,一笑还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我想一定是上天在造人的时候不小心抖了一下手,或心情低落一不留神犯了个小小的错误,把我们的晓凡给捏成这样。可我从没感觉晓凡丑过,她的笑明媚动人,如冬日暖阳,让人倍感舒适。
“晓凡,对不起。”我轻声说。
晓凡对我笑笑,一如往昔,昨日的不快就像夏日的雨滴,早已蒸发得干干净净。
公司又招聘一批新员工,这是我进入公司两年来唯一的一次。当然能通过除了幸运,个人素质、真才实学也要经得起推敲。
一天上早班,我换好工装,以我一贯的冷漠态度接好班,根本没发现我们部门新分配来一名新员工,因为我的眼光向来是只走直线,绝不旁顾。直到老领导叫住正准备上岗的我:“曾琳,来了一名新同志,叫郝新,由你先带一带,收个徒弟。”
我嘴角微扬,淡然一看,心,刹那间如狂风逐巨浪,急雨打荷塘,瞬间就石化在那里。他,高大的身影,英挺的眉峰,帅气的脸庞,灿若星辰的双眸,暖暖的笑容,像极了当年的冷洛,只是缺少了沧桑过后的深沉。
我眼前立刻出现雨中那个白色的身影。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一紧张,也立刻认出了我,眼里的惊喜流星一样划过,低低地叫了声:“曾师傅,您好。”
我收回心思,冷冷地说:“叫我曾琳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老领导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亦或是让我们师徒合作愉快,对郝新笑了笑说:“曾琳就是这样,外表冷冰冰的,其实心肠极好,外冷内热。”说完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加了句,“真是搞不懂,年纪轻轻的,冷得像块石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我猛然收回踏出去的脚步,仔细地戴上手套,直直地盯着老领导,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老领导连忙打住,对我们摆摆手:“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我在心里暗笑:“你这老古董,当然搞不懂。脾气倔得比我手下的机器还难对付。”
郝新一上午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我也不去管他,甚至不曾看他一眼,依然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地干着自己的活。因为是早班,需要检查整个流水线上的机器。我手起刀落间检查完所有的机器,然后悠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流水一样的产品分别流向正确的位置。
郝新一直跟在我身后,看我脸上冰冷,也不敢问我什么,只是紧盯着我的手。我心里对他生出些许好感,至少是勤奋好学、主动出击的,很像当年的我。
其实,整个上午我心里也如荡秋千一样,起起落落,总感觉身后跟着的是冷洛,对冷洛的刻骨思念如春光下的湖水,波光闪动中温暖已在心头。
我心里还有个自私的想法,就是把对冷洛的怨恨顺理成章地转嫁给了他,心里似乎在对冷洛进行惩罚,真是痛快!
快中午了,我终不忍心太冷洛了他,淡淡地说:“你今天只要看清楚我都干了些什么就行了。我会按自己的思路,一步步来教你。别心急,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了。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别怕,我吃不了你。”
他看了看我,大方一笑:“谢谢,曾……”
我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叫我琳姐也可以,随你便吧。”我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他说:“公司给你们办了饭卡没有?如果没有,先用我的。一会儿,你就去吃饭。知道餐厅在哪吧?”
他感激地对我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着晶莹的光,脸上是青春初绽的朝气:“我有,谢谢!”
我又想起初见冷洛的样子,心底的柔情如挡不住的江水,不由嘴角微动,竟对他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竟冲口而出:“琳姐,你笑起来真美!”
我一听,脸上立刻风起云涌,冷得能刮下霜来。我在心里说,他不但外表像冷洛,连骨子里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交班时,老领导例行公事一样问郝新:“感觉怎么样?你师傅可是行家里手,要虚心,要好好学……”我一听,像孙悟空听见紧箍咒一样头痛欲裂。
正好晓凡交过班来找我,我一见晓凡,嘴角立刻绽出笑容,如四月的春风,和煦轻淡,悦目灵动。
郝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想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在说:“原来她也会笑啊?”
此后几天,我工作的地方突然像皇上亲临过一样热闹起来,女孩子们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一样有事没事都远远地来这儿看上一眼。有和我熟悉的就会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跟我打个招呼,眼光却像聚光灯一样都汇聚到郝新身上。
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最讨厌干活的时候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郝新看。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冷笑着对郝新说:“很荣幸,沾了您的光,门前突然蜂飞蝶舞起来了。”
郝新看了看我的脸色,无奈地一笑。他这点和冷洛绝对不像,冷洛会得意洋洋地告诉你,谁让咱长得帅呢?接着会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一声响亮的口哨,子弹一样从你耳边呼啸而过。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部门的万佳佳对郝新一见倾心,见我和郝新整天在一起,羡慕嫉妒恨得眼睛都快绿了。
但郝新依然坦坦荡荡,云淡风轻一样上班下班,没有任何异样。有一天,我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问他:“你对她有没有感觉?人家可是一见钟情。”
郝新脸上平静无波,没有我想看到的欣喜,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琳姐,我现在什么都不想。”
我一时兴起,想逗逗他:“人家可是四大美女,你还想怎样?标准不能太高了。”我陶醉地眯起眼睛,嘴角荡起一丝笑容,轻摇着头说,“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郝新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琳姐,你有男朋友吗?”
我心微动,如雨落平湖,波澜微起。我沉默片刻,苦笑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轻轻摇了摇头。
和郝新渐渐熟了,我知道他也同我一样家在外地,家庭条件很好,母亲在事业单位上班,但他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我自然不会多问。大学毕业后,他没有遵从母命留在自己的城市,而是要独自去闯一闯,从零做起,先锻炼自己,再做自己喜欢的事。更重要的是,他大学还没毕业,竟靠着自己的努力,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车,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每月十号是我和水萍见面的日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会准时回公司一趟。
郝新来公司一个月后的一天,水萍打电话紧张地向我汇报:“曾琳,新研发的J系列产品生产出的样品没有通过质量认证,所有的技术参数都经过认真核对,还是找不出原因,技术总监小乔急得睡不着觉,严重失眠……”
我一听,心也不由一震。我很清楚,商场如战场,分分秒秒都是在搏杀,早一天打入市场就意味着在占领市场方面取得了绝对的主动权,就像成王败寇一样,没有退路。
“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非得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吗?”我语气冷厉如风。
“因为我们在研发方面都是轻车熟路,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水萍委屈地说,声音也音符一样颤动。
我心立刻后悔,这样对水萍说话还是第一次,于是连忙语气放柔,从容不迫地说:“水萍,不要急,既有结果自然就有原因,技术方面没问题,那原材料、工艺方面你们想过没有……”
我还没说完,水萍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对,曾琳,原材料,这批进的原材料是新产品,肯定是原材料的问题了。”
我一听,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语气波澜不惊但却暗流深藏:“水萍,我说过原材料一旦变动一定要检验,你们检验了没有?而且原材料变动一定要先通知技术人员,不是想变就变的。”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水萍立刻意识到工作的失误,也严肃地说。
我和郝新刚刚下夜班,我没有开自己的车,因为在这儿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
我只好去麻烦郝新。“我先睡一个小时,你叫醒我,我开车你睡觉。”我刚坐上车,就拿起自己的外套盖在身上,强迫自己先休息,因为回到公司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一切皆有可能,我必须先养精蓄锐。
“琳姐,到了。”郝新在叫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吓了一跳,三个小时的车程,郝新一个人开了下来:“为什么不叫醒我?”我懊恼地说。
我来不及多想,先安排郝新休息,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公司。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必须气定神闲,从容自若。更何况我对名利淡泊如水,名利对于我只是花朵上鲜艳的花蕊,但我心里装的是“责任”两个字,所以我必须努力。
“先通知所有相关部门到会议室,准备好资料数据。新产品先解剖,做力学实验。技术参数、工艺流程集体讨论。”我刚下车,边走边对水萍吩咐道。
五分钟后,会议开始,所有相关人员逐一汇报。技术总监小乔不敢看我,只低头对着手中的数据向我认真阐述,我仔细地看着新产品的样品,各种数据已经在脑子里各就各位。
我看了小乔一眼,淡淡地说:“产品出了质量问题,说明我们技术各方面还不成熟,还需要继续努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相关部门,甚至是整个公司的问题。而我要负主要责任,你先不要忙着自责。问题解决后,我会按公司规定奖惩分明。”
小乔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点飞鸿影下的感激,脸上也轻松了许多。
我们把从原材料到出成品所有的工艺流程抽丝剥茧般认真分析对比,其它方面没发现任何问题,所有相关技术人员最后一致认为问题应该出在原材料上。现在,就等着力学实验结果出来后,再进一步解决。
散会后,我换上工装,和水萍、小乔一起去公司生产线,从原材料一路走下去,当我走到成品车间时,发现产品模具上还有残留的斑点,我心里立刻平静了许多。
我转向小乔和水萍:“产品脱模后有残留,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说明原材料的工艺温度需要做相应调整。”
我语气云淡风轻,但也不失严肃,小乔和水萍不住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和钦佩。
下午,原材料和成品力学实验结果都出来了,我预料的没错,经过重新计算,调整相应的技术参数,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从早晨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除了午餐吃了一小碗米饭,我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没喝一口水。
心,是痛彻心扉的累,沉重如冬雪压枝,清冷如寒冬之月。
我突然想起郝新,一整天没有和他联系。我喝了一杯水,对水萍说:“我要回去了,我还有事。有事给我打电话。”
水萍像被施了魔法,一下子变得如弱柳扶风般虚弱:“曾琳,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说话。”
“今天必须回去。水萍,你知道我上了一个夜班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我脑子里现在像风沙刮过一样,铺天盖地黑乎乎一片。我还能陪你说话吗?”我眯着眼睛,感到自己随时都会睡过去。
“不行,你这样不能开车,要回去我送你。”水萍吓得恨不能对我进行催眠,让我立刻进入梦乡。
“不是,我朋友开车,他就在附近,很近的,你别担心。”我打起精神,对水萍勉强一笑,“你忘了我们当初两天两夜没睡觉,不还是双目炯炯,亮如火炬吗?”
水萍听了,放开了我,双眸不禁梨花带雨。
我给郝新打电话,站在我面前的郝新,眼神清澈如草原下汩汩流淌的泉水,我知道他一定休息得很好,心,也如降落伞一样安全着陆。
他仔细看了看我,吃惊得如大白天见了鬼:“琳姐,你病了?脸怎么这么白?”
我趴在方向盘上,心憔悴如落花在片片凋零,感到自己像搁浅在沙滩的小鱼儿,望着茫茫大海却徒劳地扭动着。
郝新伸手欲扶我出来,我突然感到冷洛就在眼前,手一抖,鼻子一酸,不知不觉间,泪,已滚出了眼眶。
我站在茫茫人海中,站在黄昏如血残阳中,迎风落泪。冷洛在哪?那个可以给我安慰,给我依靠的身影到底在哪?
风,吹乱了我的长发,痴痴如我的心在舞动。
郝新第一次看见我落泪,在他眼里我是无所不能的,淡定从容得谈笑间樯橹就可以灰飞烟灭。他楞楞地看着我,我也楞楞地看着这张酷似当年冷洛的脸。他的眼神由吃惊变成无措,转瞬间丝丝缕缕的心痛和不忍云雾一样弥漫上他如水的双眸,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我愣了半天,心终于平静下来,擦干眼泪,低声说:“对不起,还得麻烦你开车,我太累了,只想睡觉。”声音轻得只有我自己能听得见。
我头痛欲裂,斜躺在后排座上,一时无法入睡。黑暗中,泪,无声坠落。
“琳姐,”郝新在叫我,我不能回答。心,早已呜咽成浓雾下的江面。
“来,琳姐,坐到前面来。”郝新温柔地说。
我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轻柔的音乐如水般流过心灵,涤荡出一片明净的天空。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能感到车在疾驰,在转弯,在慢慢停下。郝新推了推我:“琳姐,饿不饿?”
我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可我不愿醒来。梦中,似乎看到冷洛的脸,正在对我温柔地笑着。
我不由拉住他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他肩山,心,如飞鸟投林般一阵狂喜。
我感到车继续疾驰,车窗外五彩霓虹灯在眼前不停地晃动,水纹一样一圈圈荡漾开去。各种人声、车声、喇叭声交响乐一样一波一波传来。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郝新的肩上,双手树獭一样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我大吃一惊,心也不痛了,泪也不流泪,脑子也不迷糊了。“对不起,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立刻坐直身子,看了看窗外,“快到了吗?我请你吃饭。”我面无表情地说,又恢复了人前一贯的淡定冷漠。
我和郝新相对而坐,虽然很饿,但我还是吃不下。郝新倒是风卷残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只吃了这一顿饭,快饿死了。”
“为什么不早点停车吃饭?”我心里懊悔,语气冷得如寒流空降。
郝新看了看我的脸色,也放下筷子不吃了。我心里更加懊恼,起身走了出去。
郝新送我回公司宿舍。月色如水,芳华洒满大地,而我的心如同花朵从枝头散落,忧伤伴着孤独魔鬼一样袭来。
在这温柔的月色下,冷洛是否也同我一样,在思念中苦苦挣扎着?
第二天休息,我睡了整整一天,终于从彻骨的疲惫中清醒过来。
在没有冷洛的日子,太阳每天照样东升西落,风儿每天依旧轻轻吹过。
和冷洛约定的日子在一天天走近,我的心却像一步步走向深渊一样慌乱。
和宁霜一个房间后,见到大美女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时间长了,渐渐熟悉起来。我,冷若冰霜;她,孤芳自赏,竟负负得正一样渐渐成了好朋友。
在我来之前,宁霜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如莲花一样一枝独秀。虽艳冠全公司,却玫瑰花般扎手,所以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我的到来,正好填补了这块空白。
我虽表面清冷如月,骨子里却是活泼洒脱的。在朋友们面前也总会不经意间笑容微露,秋芙蓉般清丽脱俗。
日子平静如水般一天天走过,没有风花,亦没有雪月。
“郝新,你要记住,我带徒弟从来都是只讲一遍,以后就不要再问同样的问题了。”我语气透着寒夜的冷漠。
“郝新,这几个零部件今天这个班要拆装各五遍,再在五分钟之内准确安装到相应的位置,去吧。”我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郝新,你来做,我在旁边看着,不要紧张,手脚麻利些。”我依然面无表情,冰冷得可怕。
郝新学得很快,一个半月后,只要是我所教过的都已经驾轻就熟。
上早班时,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独自替我检查整条流水线,终于忍不住笑了:“郝新,你可以出师了。动作和程序简直就是我的翻版,就像练武一样一招一式都十分到位。”
郝新看见我笑了,欣喜和感动迅速飞入双眼,眼里竟有一丝温柔闪过。
我连忙说:“别激动,离出师还远着呢,你现在是知其然还不知其所以然。”
“琳姐,难得看见你笑了。”郝新老老实实地说。
我心里的感动如潮水漫过,湿漉漉一片。
第二天,还是上早班。我路过餐厅,顺手给郝新买了早点,我知道他有不吃早餐的习惯,还没到中午就饿得心慌。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准吃任何东西,我只好提前来到公司,在门口等他。
郝新看见我,停好车,欣喜若狂地跑了过来。我的心如浪在翻涌,眼前的郝新立刻幻化成当年的冷洛。
心,柔软如漫天飞雪。
“琳姐,”他轻声叫我。
“快把早饭吃了,我以后每个早班都会给你带早餐,你早点来,我等你。”我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郝新早已习惯了我的态度,高兴地说:“好,以后中夜班我等你。”
我心里感到好笑,真是个大男孩,说话都带着孩子气。我不置可否,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我刚打开电脑准备查一些资料,小美来敲我房门:“曾琳,佳佳肚子疼得厉害,你快来。”
我连忙跑过去,佳佳正捂着肚子,弯着腰大虾一样卧在床上,疼得满脸是汗,见到我像见到救星一样:“曾琳,你们快送我去医院,我支撑不住了。”
我看了小美一眼,小美立刻说:“她突然肚子疼的,我就去叫你了,没耽搁。”
我脑子飞快旋转,这儿离医院不算近,打车或救护车都不会太快。我突然想到郝新,他就住在附近。刚打过电话几分钟,郝新的车就停在了楼下。
佳佳太胖了,高大的郝新抱着都太吃力了。我,晓凡,小美都来帮忙,总算把她抬到了车上。真是奇怪了,郝新抱着佳佳时,佳佳居然不疼了,只痴痴地盯着郝新的脸发呆。
我心也稍稍放下,忍不住想,佳佳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嘴角微扬,忍不住看向郝新,他也在看我,脸上是我看不懂的淡若晨雾一样的表情。
到了医院,佳佳食物中毒,立刻进了抢救室。医生说食量不多,送来得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的心终于放下了,和郝新互望一眼,让郝新和晓凡先回去,我和小美守着就可以了。
郝新执意要留在医院,我终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先让晓凡和小美先回去睡觉。
我和郝新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夜深人静,寒气袭人,匆忙中没有穿厚外套,我冷得直发抖。
郝新从车里拿出风衣披在我身上:“琳姐,你先睡一会儿,有我在。”
“有我在!”冷洛当年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话的口气都和当年的冷洛像极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冷洛正向我走来。
一袭黑衣,挺拔如杨,漆黑如茫茫夜色的双眸,冷峻深邃。嘴角轻扬,透着风雨过后的淡定,刀削般英俊的脸刚毅中含着淡淡的温柔。
“冷洛—”我不由冲口而去。
“琳姐,”郝新在旁边叫我,眼神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却云雾般飘着淡淡的心痛。
我看了看他,心,如窗外凄寒的月夜。
我看他也冷得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把风衣还给他,大步走了出去。
夜,漆黑如墨,一颗孤星若隐若现,孤独如此刻的我。我双手捂住脸,轻轻擦掉突然涌出的泪。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眼前晶莹一片。
我转过身,郝新竟然站在身后,他轻轻为我披上风衣,用力抱了抱我的肩,似乎想给我一丝安慰。
我对他苦笑一下,突然想起佳佳,说:“去守着吧,她出来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郝新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慢慢地说:“琳姐,我,是为了陪你。”
我心蓦然一动,凄凉地说:“我是一颗孤星,注定是孤独一生的,陪着我只能死路一条。”
很快,佳佳就被推了出来,当她看见我和郝新时,确切地说是看见郝新时,骨头都快酥了,那双丹凤眼像凤凰欲飞时轻轻颤动起来,激动得差点变成蓄水池,一汪热泪摇摇欲坠,看着都让人感动得七零八落。
我淡然地看向郝新,脸上是一贯的冰冷。郝新无奈地看着我,空气中似有水滴破碎的声音。
早上,因我们下午都是中班,晓凡和小美来照顾佳佳,我和郝新先回去休息。
“她对你可是一见倾心,你还在犹豫吗?”回去的路上,我面无表情地问郝新。
“琳姐,我喜欢……你看不出来吗?”郝新犹豫着说。
“喜欢就好。”我像看着树上飘落一片黄叶一样漫不经心地说。心,突然四大皆空般透彻空明。
蓝天如洗,太阳鲜红,难得一个好天气。
下午,佳佳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感觉很好,唯一改变的是眼里的喜悦如云层遮不住的阳光,流光溢彩一泻千里。
我刚接好班,老领导喜滋滋地拿出份文件,叫住我:“曾琳,下周全公司技术大比武,你好好准备一下,看和谁搭档参加?”
我从容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回答:“郝新。”所有的同事都愣住了,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在开国际玩笑。
老领导笑容立僵:“曾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关系着我们部门集体的荣誉问题。”
我依然平静如水:“郝新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几斤几两我很清楚,我相信他。”
老领导皱了皱眉,有些生气地说:“郝新刚来,时间短,临场经验不丰富,基础也不够扎实。”
“如果你不同意郝新,我也放弃。”我面无表情掷地有声。
老领导严肃又无奈地说:“这不是儿戏。各部门选的可都是精英,经验丰富,技术过硬。我相信你,但郝新……”
“那你的意思是郝新不是精英,还是我不是精英?你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我相信他。如果进不了前三名,我自动辞职。”我语气冰冷如天山初雪。
郝新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小声说:“琳姐—”
“你先别说话。”我声音虽低却毋容置疑。说完,云淡风轻一笑,气定神闲地望着窗外。
老领导气得直翻白眼:“怪不得……”
“怪不得嫁不出去。”我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慢悠悠一字一顿地说。
老领导气得一甩袖子走了。我知道老领导如果不再说话,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
整个中班我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让郝新适应比赛的紧张过程。郝新的技术我可以保证,但赛场如战场,不但是技术的较量,还是心理素质的较量,我不敢有半点马虎。
郝新看着我的脸色,几次张口欲说什么,却都没有说出来。
下班后,我对郝新说:“我可是立了军令状了,你小心点。”语气是一贯的冰冷。
郝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平静无波,语气坚定地说:“琳姐,放心,我听你的,要死一块儿死。”我心里立刻有了底气。
还有一个星期时间,我对郝新实施强化训练,主要在速度上。就像小时候爷爷教我练武一样,一定要眼手心,快狠准。
“郝新,在三分钟之内把这台机器组装完毕,不得有误!”
“郝新,在二十秒之内把故障找出来并排除掉,要快,要快!”
“郝新,比赛一般是五分钟,顺序一般是分析数据、找出故障、重新计算、调整设备,显示出正确结果。要心无旁骛,不去管他人,要……”我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知识都一股脑教给他。
我像地主老财监视长工一样,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把机器零部件或整台机器搬出来,悠闲地坐在旁边,边看边指点,让郝新在最短的时间内拆装完毕或排除故障,并准确无误。
郝新也不负我所望,每次都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漂亮得我都不忍心鸡蛋里再去挑骨头。
比赛现场,大红条幅高高挂在头顶。全公司十四个小组一字排开,场面蔚为壮观,就像威风凛凛即将出征的将士,只差门前各竖一杆大旗,再龙飞凤舞写上各自的名号了。
我坦然地扫了四周一眼,正如老领导所说,每组都是人到中年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有我和郝新像两个看热闹的,格格不入。还好,每人都是清一色整齐的工装,自然也看不出各自的心思。
当比赛开始信号灯闪了两下,我轻握了一下郝新的手,对他点点头。郝新眼里平静如水,沉着自信,我的心一下子像双脚踩到地面上一样踏实。
开始信号一响,我果断地启动机器,一排排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数据出现在屏幕上。我和郝新互望一眼,郝新眼里一丝惊慌闪电般划过,我用眼神告诉他要冷静。
我脑子飞速旋转,立刻把故障定位在三个地点。我轻轻调整了一个小螺丝,手起刀落间数据突变。我静默了几秒,凝神细听,这时,郝新的手像明白我的心思,立刻伸过去调整了一下弹簧的力度。屏幕上的数据顷刻间陡变,但一看就是都在朝正常方向变化,这说明我们的思路和方法都是正确的。
因为郝新是我教出来的,一个眼神我们都立刻明白彼此的意思,就像两个我在互相配合,自然要协调得多,也快得多。
计时器在毫不留情地“塔塔”走着,还有最后一个故障要排除。郝新毕竟时间短,动作和思路自然跟不上我。电光石火间我又按照自己的思路调整了一下探头的高度,一排排一眼就能看出正常的数据出现在屏幕上,我精神立刻大震。
这时,郝新已经拿起笔在开始计算,我轻声说:“反向推理!”郝新立刻心领神会,笔走游龙间答案已经在手,我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不禁在心里赞道:“好样的,真不愧是我的嫡传弟子。”
我和郝新根据计算结果调整了接触点相应的位移量,又在脑海里飞速地把整个过程回放了一遍,确认准确无误。我们互望一眼,彼此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果断地按下了结束按钮。顷刻间,一排排整齐正常的数据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上。前后只用了三分一十六秒,是第一个结束的小组。
我看了郝新一眼,郝新也淡定地看着我,我在心底不禁又赞了他一声。
我悠然地摘下雪白的手套,接着一声接一声的“滴滴”声鼓点一样响起,五分钟还没到,所有的小组全部结束。真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较量的不但是技术还是心理战术。
五分钟后,比赛结果已经出现在大屏幕上,我和郝新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排第一名的位置上。当我和郝新走出比赛大厅,我们欣喜若狂。我第一次对他粲然一笑,如雨后初晴时那一缕清新的阳光:“我们今晚去庆祝一下,一醉方休。”
我们还没到办公室,老领导已经知道了比赛结果,看见我和郝新回来了,脸笑成一朵绽放的菊花。
晚上,郝新给我打电话,我说请晓凡、佳佳和小美,还有他的几个好哥们一块儿去吧,宁霜不跟我们一个班,就不叫她了。
电话那端的郝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琳姐,就我们两个吧。”
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比赛是我们两个参加的,想庆贺以后有的是机会。
因心情好,我换上黑色风衣配白色长靴,长发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又化了个淡妆,清新又雅致。
当我和郝新走进一家新开业,整洁又幽静的小餐厅时,坐在离门口不远一张桌子上的三个年轻的男孩子,年龄跟郝新差不多,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都惊讶得张大嘴巴,脱口而出:“美女呀!”
当我快走到他们身旁时,坐在边上那个戴眼镜的男孩子突然伸出右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立刻明白了,伸手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手上却暗暗加了力气,疼得他“哎呦”一声弯下腰去。
我目光凌厉如刀,扫了他们一眼,那几个男孩子不敢看我,只恶狠狠地盯着郝新。
我心里不想节外生枝,破坏了难得的好心情。我和郝新互望一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走了出去。
我们还没有走到车旁边,那三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猫一样跟了上来。
夜幕低垂,黑暗降临,天空灰蒙蒙没有半点星光。郝新的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四周只有百米外闪出的点点灯光。
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近,郝新本能地挡在我前面。我冷笑一声:“你也太小看你师傅了!”说着借助郝新的臂膀,一个腾空,飞起一脚,不轻不重地踢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上。因为爷爷在教我练武之前郑重地告诫过我,一定不要随便伤害任何一个人。接住一个回转,脚下一扫,其它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一起跌倒在地。
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们面前,不紧不慢却凌厉如风地说:“我已经脚下留情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自找麻烦。”说完,拉着郝新开车就走。
我心情大打折扣,望着车窗外摇曳的树影,心,突然变得雾一样忧伤。
我不禁又想起冷洛。光阴继续流淌,岁月仍在染霜,日子在指尖翻飞如蝶。离和冷洛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却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郝新,我们回去吧。我没有心情。”我幽幽地道。心,如零落成雪的满地梨花。
“琳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很安静,很适合你。”郝新轻声说,“别难过,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我们又找了个新地方,要了个包间,我和郝新相对而坐。
郝新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又要了一瓶红酒,他要开车,只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吃吧,”我看了他一眼,嘴角浮上一丝白云一样飘忽不定的笑容,“天道酬勤,只是这段时间对你要求太严格了,让你受委屈了。”
“琳姐,你比赛的时候太帅了,大将风度。你的身手也帅呆了,我太佩服你了。”郝新灿烂一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快吃吧,我不饿。”我喝了一口酒,对郝新催促道。微甜香醇的感觉直通心底。心,却比烟花还寂寞。
郝新看了看我,开始大口吃饭。我望着他的脸,感觉冷洛就坐在身旁,心一下子柔软起来。泪,如手中的酒杯,热烈决绝地流下。灯光下,宛如一串串璀璨的珍珠。
我用酒杯挡住脸,可还是被郝新看见了。
“琳姐,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郝新眼里点点心痛如海上灯光明灭闪烁。
“一个人!”我望着手中殷红如血的酒杯,心酸到恨不能当场醉倒。
郝新的眼神立刻黯淡如秋后光秃秃的田野,黯然神伤地说:“藏着什么都可以,只是……”
“该让佳佳来,你们也好见见面。”我漫不经心地擦掉泪水,面无表情地说。
“琳姐,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郝新突然停下,深深看了我一眼,态度坚决。
“好!”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我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不愿意,以后我不会再提。”
我突然感到窗外站着冷洛,丢下酒杯,冲了出去。外面,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暮色下的苍凉如冰川流下,哪有冷落的身影?
这个城市如此寂寞如此华丽如此孤单,正如此刻的我,忧伤华美,宛如一朵黄昏中独自凋谢的晚菊。
我转身回到房间,一口喝光手中的红酒,对郝新说:“我们走。”
路上,冷风一吹,我不胜酒力,几杯红酒竟有些醉了。我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我下了车,站在空旷如万里沙海的街道旁。郝新静静站在我背后,高大的身影像极了冷洛。
夜凉如水,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所有的痴心等待,所有的冷嘲热讽,所有的委屈伤痛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心终于不堪重负,玻璃一样碎成片片。我突然转过身一下子扑到郝新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泪,如钱塘江的潮水般涌出。心,如光脚站在冰凉的石板上,彻骨的冷。
郝新紧紧拥着我,一动不动,只是用手温柔地轻拂着我长长的秀发,不说一句话。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得如千万匹羚羊呼啸而过,尘烟滚滚,地动山摇。
我突然悲哀地发现,我把对冷洛刻骨的思念和爱恋身不由己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郝新身上,这对他是不公平的。更悲哀的是我发现郝新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深深的依恋,淡淡的伤痛。
我慢慢离开郝新的怀抱,人,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所有的爱恨情仇顷刻间烟花一样荡然无存。
我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稻草人。
回到宿舍,我心痛得如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我打开所有的灯,换上最美的衣裳。望着镜中的自己,嫣红的脸颊,血色红唇,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飘逸轻柔,如同质地很好的丝绸。一身黑白搭配的修身长裙配上粉红色纱巾,如国画水墨般轻灵飘逸。
我轻轻坐下来,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心,比孤烟还寂寞。
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人生恰如三月花。
平时我可以太阳一样辉煌,寒梅一样坚强,但每当想起冷洛,心就会立刻涌起朝如青丝暮成雪的苍凉。
冷洛,他,就是我心中那颗不落的星辰。
我,一个人,仿若小小落单者,在荒凉的异地,一笔一划地书写着自己的人生传奇。没有人喝彩,没有人驻足,野渡无人时,我的舟自横,给灵魂一个空间。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成永恒。
自从全公司技术比武取得了第一名,我和郝新像突然走红的明星一样,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佳佳看向郝新的眼神更炽热了,连我都被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
准备上夜班时,佳佳来找我,她想让我帮忙打探一下郝新的意思。我想了想,忍着笑,对她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主动出击直接问他就是了。或者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聊□□,发微信,可你偏偏选择又笨又老土的办法,你是不是傻了?”
佳佳的丹凤眼眨了眨,如落难的凤凰,无精打采地说:“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没空。我给他发短信,他一概不回。我总不能直接去找他,那多没面子。”
“那郝新重要呢?还是你的面子重要?”我换好衣服,拍拍手,准备出门。
佳佳急忙拉着我的手,哀求着:“曾琳,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我望着佳佳白皙的脸颊,握着她柔软的胖手,感觉自己瘦得就像冬天里的一棵失了水分的小树苗,只剩下几根瘦骨嶙峋的枝桠独向寒风。
我终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逗她:“四大美女也愁嫁,那我只有出家为尼这条路了。”
佳佳忍不住埋怨道:“人家在跟你说正经话,我把小美都甩开了,你还在取笑我。”
“郝新会在门口等我,到时候你直接问他就是了。或者他休息的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当面问清楚。”我说完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重色轻友,爱情大如天。”
我和晓凡、佳佳、小美四人刚到公司门口,郝新的车就开去了停车场。佳佳自动留下,我们三个进了公司大门。
一会儿,郝新一个人进了办公室,见了我破天荒没主动打招呼,只是楞楞看了我几秒,眼里风吹落花一样洒下一地荒凉。眉宇间淡淡的无奈如风沙过后空中残留的沙尘,似有若无。
我自然不会去理他。整个夜班,我依然面无表情冰冷如霜淡定从容气定神闲地干着自己的活。
这几天郝新一直咳嗽,我带了感冒药给他,半夜我去接他班时,面无表情地把药扔到他面前,冷冷地说:“吃药,别传染给我。这个班别来替我了,好好休息。”
郝新看了看我,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伤痕:“琳姐,你为什么让她来找我?我在等你。”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我心里的惊涛汹涌而至,语气也暗剑深藏。心,不得不变得史无前例的冰冷。
郝新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去拿药。我拉住他,塞到他手里。不知道又触动了哪根弦,眼前立刻一片模糊。
下班后,我正在休息。佳佳给我打电话,我让她直接来找我。
佳佳环佩叮当,一见到我,眼里的泪忍不住直打转,我心里也如秋风扫过一样苍凉:“怎么?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佳佳猛一抬头,直盯着我的眼睛:“他说,他说,他喜欢你。”说完很气愤地瞪了我一眼,好像这主意是我出的。
我的心如雄鹰掠过,巨大的翅膀撕裂空气,传来一声气贯长虹的啸声,但脸上依然平静如水,淡淡地说:“那是不可能的。路是自己走的,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做。”
“他态度非常坚决,他说非你不娶。”佳佳委屈如杏花春雨,无可奈何地说。眼里的热烈如燃尽的枯枝,只剩下一地黑乎乎的灰烬。
我的心如巨石直坠山谷,传来惊天动地的回声。转瞬又如细雨点洒在花前,点点滴滴都是泪在飞。
我知道,是我的不经意让郝新在最美的年华种下了一粒永远不可能收获爱情的种子。
我该怎么办?
“曾琳,你在想什么?”佳佳无助地看着我,胖胖的脸似乎眨眼间就瘦了一圈。
“没什么。你自己把握吧,何去何从只有自己知道。”我心不在焉地说。心,清冷如荒漠,疲惫得只想立刻睡去。
佳佳走了,我站在窗前。窗外,风声怒吼,树影舞动,苍穹神秘一如冷洛的心。世上的诱惑密如蛛网,待三年期满时,冷洛会一袭黑衣,款款而至,来赴我们的三年之约吗?
我不知道。
三年前,我在冷洛面前铺开爱情画卷。三年中,我一笔一划从容地落下对他刻骨的思念,就像滴入清水中的墨,一圈圈不紧不慢地荡漾开来。
期待有那么一天,冷洛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身浪漫,两袖风情,用如烟海般的眼神深深凝视着我,我才会知道三年的等待终于从云端落入红尘。
今天室友宁霜该上夜班了,多数情况下她会提前来小睡一会儿。所以,那束身份不明被我小心呵护多日,只剩残枝败叶的玫瑰也会理所当然名正言顺地找到它真正的主人,完成历史赋予它的神圣使命。
窗外,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
我和晓凡刚从食堂打饭回来,我的室友,大美女宁霜终于移驾回宫了。
她,今天的打扮更加光彩照人:肤白如雪,灵动如孔雀舞一样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波浪长发,让人立刻想起那优美的钢琴曲。丰满匀称的身材,牛仔裤,白衬衣,外罩一件驼色窄风衣,曲线分明,错落有致,简直可以和大明星相媲美。
我和晓凡站在她旁边,就像大家闺秀旁边站着两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渺小得像只萤火虫。我还好,比起宁霜也差不到哪去。旁边的晓凡,眼睛直直地盯着宁霜,心灰得恨不能从楼上跳下去。
我身高并不比宁霜矮,身材也比她苗条纤细,但我没她白,眼睛也小了一圈,头发长短差不多,同样的的柔软飘逸。只是她是波浪般卷曲,我是直发,如果光看背影,陌生人短时间内是很难区分的。还有,我一向淡雅朴素,没有她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和晓凡都不说话,想看看她的反应。宁霜简单地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一扭头,突然发现那束花,眼神云淡风轻,只停顿了短短的几秒,表情也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欣喜。她甚至没有拿起那束花看上一眼,就准备躺下睡觉。
我和晓凡互望一眼,同时在心里说:真是久经沙场,很有美女范儿,这点小把戏还入不了她的法眼。
同时心里十分羡慕她,美女就是美女,素手轻挥就可以搅动万千红尘。
每天紧张的工作,我们都像上好了发条的钟摆,有节奏地摇摆着,青春就在这“啪嗒啪嗒”声中像燃烧的烛火,一点一点地变少了。
我和宁霜上的不是同一个班,我们俩就像两条不同的火车轨道,只是偶尔交叉过后,又都按各自的方向伸展着。
宁霜上完自己的班就直接回家了,把那束可怜的玫瑰像块抹布一样扔给了我。
“真是不知道珍惜呀!”每次一个人推门进屋,那束玫瑰都热情洋溢地欢迎我,像给我的生活开了一扇窗,突然变得花枝招展顾盼生辉了。
又几天过去了,这束玫瑰却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虽然只剩奄奄一息的最后几朵,却依然不屈不挠地盛开着。
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它面前看上一眼,闻闻花香,再给它换上一缸清水。虽然不是给我的,但我一样珍爱它。
那天我去晓凡房间,看见那支嫁了好人家的玫瑰被晓凡像古董一样呵护着,心里不禁为自己白捡的一大束玫瑰鸣不平,凭什么呀?这花还有嫡庶之分呀?
虽然我精心呵护,但这束带给我无限遐想的玫瑰花仍无可救药大义凛然地走向了死亡。在每一片叶子都枯萎凋谢后,我不得不把它给仍了。
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梦里落花一样的前尘往事在星光下如铺开的画卷,一笔一划都清晰得如在昨天。
我拉开灯,望着墙上自己孤独的剪影,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生死,来到了荒凉诡异神秘的前世。
我又拿起电脑桌上那本台历,仔细地数着日子。
明天,明天就是我和冷洛相约的日子。我的心像种了生死符一样,恐怖得瑟瑟发抖
冷洛,这个在睡梦中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这个期盼了无数次的身影,明天,会不会出现?
我下了早班,一个人慢悠悠往回走,本来想喊晓凡一块儿下班,但心里却像风沙漫过,有种灰灰的感觉。
心,似有千万匹马在奔驰。泪,在阳光下凝固成完美的樱花模样,纵然枯萎仍执着坚强地散发着丝丝暖意。
回到宿舍,我心乱如麻。手,忍不住在颤抖。我找出那件在校园里穿过的白裙子,没想到在多年以后,日月旋转中,我又将它穿在了身上,心里的感慨似乎只能用沉默来诠释。
我将秀发温顺地披在肩上,脱掉高跟鞋,换上学生时代才穿的平底鞋,一个人走出大门,沿着门前长长的街道一路走下去。
太阳金黄,微风轻扬。我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路走下去,手机里单曲循环播放着那首听了无数遍的《求佛》:
……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
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
一遍又一遍,执着如我的脚步。我时刻感到冷洛就在身边,在紧紧地盯着我。我的目光穿过人流似乎和冷洛隔空相望。心,如迷失在神秘的丛林里,看不到天也找不到路,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累了就驻足四处张望,静静看着人来人往。
突然,我看见正前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种神秘的感觉子弹一样呼啸而过,我胸口一震,一定是冷洛!
我朝那辆车飞奔而去,长裙飞舞,如飞蛾扑火般凄美决绝。
突然,一辆车从左侧“刷”地一下疾驰而来,我神情恍惚,本能地一个纵跃,车擦身而过。我顾不上惊慌,继续向前跑,突然长裙刮到了什么,我脚下一滑,正好扑在那辆车旁。
“冷洛,”我轻声叫着,心思迷离如在梦中。
车里慢镜头一样下来一个人,他眼神复杂地扶起我:“小心!”我楞楞看着他好一会儿,对他点头道谢。车,飞一般离去。
冷洛,三年后,我该怎样去面对你,是沉默,是眼泪,还是如花笑脸?我,都做不到。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短短一天,漫长得如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茫茫大漠,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今天,是我和冷洛相约的日子。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花开又花谢,岁月在等待中已经开始泛黄,凄美如层林尽染的枫林。
冷洛,三年后,你会遵守诺言,一袭黑衣,款款而来,来赴我们的约定吗?
心,水草般纠缠着。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心,心底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眼前仍是飘忽不定的梦境。
早晨,刺眼的强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毫不客气地照了进来,室内静得像一座透着微光的古墓。
我知道现在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早班的都上班去了,中班的还没起床,下夜班的都上床睡觉了。
昨夜,一夜没睡,迷迷糊糊都是冷洛的影子,从校园初识到三年约定的日子。
我一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心,突然夜风一样冷,好凄凉好寂寞好害怕。
冷洛,遥远得像银河系里的一颗星星。
泪,慢慢盈满眼眶。
我换上三年前与冷洛告别时穿的那件短风衣,三年中,我没有一次穿过它,它像一个符号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如云的长发依然披在肩上,丝绸般柔顺。我慢镜头一样化了个淡妆,浅浅的眼影,使我的眼睛变得又黑又大,只是淡淡的忧伤轻纱一样忽隐忽现,怎么也藏不住。淡淡的口红,让苍白的脸多了一点雨打落花般的娇艳。
我打开门,惊得不由摇晃了一下,门口竟然站着一年轻男子。
冷洛!我惊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到地上,要不是大白天,我非得吓得灵魂出窍不可。
我的脑子还在游离状态,仔细看了看,是一张陌生的脸。刹那间,我彻底清醒了。心,破碎冰冷绝望如万箭齐发直直射中胸口。
突然,我看见地上竟然放着一束和上次同样包装的花,不过,这次不是玫瑰,是月季。
还真会以假乱真啊!上次的花都让我柔肠百转顾影自怜了好长时间,现在一看见花我就生气。
于是,我收敛起小家子气的惊诧表情,从容淡定地说:“她不在,等来了再送吧。最好是亲手送上,放到门口算什么?人家还不知道会不会看上一眼,我可没闲工夫照顾你的花,为他人作嫁衣裳。”语气冷得能当空调吹。
说完,又悲哀地看了他一眼:个子不算高,身材适中,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颇有风度。黑框眼睛,镜片后面的眼睛经过光的折射好像大了一圈,透着成熟、睿智的光芒,很有学问的样子,好像个大学教授,整体给人的感觉还马马虎虎过得去。我又在脑子里飞快地把他和宁霜比较了一下,以宁霜的标准和高傲得花孔雀一样的眼光,感觉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嘴角:“我叫石磊。
我心里划过一丝温柔,又说:“还是把你的花拿回去吧,她今天休息,明天会上早班,你可以在下班时在门口等她。”说完我径直走了出去。
我在晓凡房间转了一圈出来,花还在,那个人却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我和冷洛分别是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三年后的今天,残阳依然如血。
夜,轻纱般笼罩大地,远处点点灯光像夜的眼睛。
我一个人沿着公司门口的大路慢慢向前走着,冷洛,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的心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我继续向前走着,经过一辆车,又慢慢经过一个人。当我从他身边走过时,心灵感应一样突然有种预感,他,就是冷洛。
我的心一阵酸涩,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记得冷洛吗?”当我经过那个人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蓦然响起。
“怎么会忘?”我没有转身,眼里慢慢蓄起点点晶莹,声音雨打落花般颤抖。
“他在哪里?”
“在我心里。”
“你还爱他吗?”
“永远!”我轻声说。泪,雨点般落下。
我慢慢转过身。站在我面前的冷洛,高大挺拔如风沙中的一棵胡杨,带着粗犷辽阔的气息。一副宽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蓬松的头发漆黑如墨,在朦胧的光线中闪闪发光。纯黑色衬衣配牛仔外套,玉树临风般站在黑暗中,给人一种放荡不羁天涯浪子的感觉。
我的心一阵剧痛,含泪带笑地望着他。
冷洛慢慢摘下墨镜,深邃迷人的双眸,深情忧郁的目光,刀削般英俊的脸孔,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如冬天一样荒凉寂寞。
我想,三年的时间给了冷洛不仅仅是独自奋斗的艰辛,还有一个人漂泊的寂寞。
“曾琳,我们终于见面了。”冷洛声音哽咽,突然张开双臂,温柔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双臂微微颤抖,慢慢加了力气,似乎将三年的刻骨思念都凝聚在这一刻。
“冷洛,你为什么那么狠心离开我?”我声音凄婉如夜风低语。心,痛得翻江倒海。在冷洛的怀里,我如一只栖在屋檐下的小鸟,只想就这样地老天荒。
“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冷洛温柔的声音拂过耳畔,“曾琳,我说过,我们会重新开始,好吗?”
“你想再追我一次吗?”我轻声问。
“只要你愿意。”冷洛声音低沉却坚定无比。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心一阵摇晃。
四周静得冰山一样,只听见我们的心跳,含着泪声声敲着往事的窗口。
我会加快更新速度,希望编辑老师和各位文友多多指导!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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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白马王子不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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