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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岁月沉默放你在心上 ...

  •   我又一次习惯性地拿起电脑桌上的台历,轻轻地,带着凄婉得近乎绝望的心情仔细寻找着今天的日子。虽然我还没有绝望到忘掉今天是某年某月,但在我记忆里,今天和明天没有任何区别。
      我又想起三年前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风中那双冰冷破碎的眼睛。
      离三年前约定的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像等待昙花绽放一样激动中是深入骨髓的痛。
      四周静得像被冰覆盖了一样,只有窗外的春雨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在我面前细心地织着一帘幽梦。
      思念毒蛇一样紧紧缠着我的心。天,阴得像要坠下来,黄昏无可奈何地提前来了。
      我拿起一把伞,一个人沿着公司门前平坦如镜的大路慢慢走着。
      “冷洛—”我脚步骤停,冲口而出。心,瞬间如一支利剑穿胸而过。高大挺拔的背影,蓬松如墨的黑发,侧面的线条冷峻刚毅,正淡定从容地从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一袭白衣,玉树临风般立在雨中。
      真的是他!我的心停止了跳动,双脚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半步,只有一双眼睛梦幻般凝视着他。
      “冷洛,”我终于醒悟过来,在心底轻叫一声,扔下手中的伞,欢喜地向他奔去,“冷洛—”我边叫着边冲到他面前,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抬起头,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我面前的,是一张和冷洛同样年轻帅气的脸,眉宇间一样清凉出尘,只是少了冷洛千帆过后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气度。
      我楞楞地对着那双像画出来一样迷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像块冰冷的石头。心,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在谷底。失望,甚至绝望天崩地裂般重重砸在心上。我的脸一定苍白得可怕,双眼空洞如飘渺的云,浑身不是因为冷而是因希望破灭后深深的绝望而落叶般轻轻颤抖,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额前的长发一滴滴落下。
      “对不起,”我低低地说,“我,认错人了。”我松开他的手臂,慢慢回转身,像转世一样艰难。
      耳边,是呜咽的北风。雨,似乎也大了些。心,如一只快死的小鸟在拼命地扑煽着翅膀,徒劳而决绝。
      雨中,又传来冷洛低沉深情的歌声:
      草长莺飞,雁儿已归
      你的笑容依然如水
      雨打蔷薇,红颜憔悴
      花开花落又几回
      荒野落泪,岁月妩媚
      孤单苍凉谁来陪
      树影摇曳,风沙起落
      天地间岁月流过

      纸扇轻扬,折一段旧时光
      晚风拂柳,吹一曲离人殇
      西风低语,在对谁诉说衷肠
      大地用沉默,把往事放心上
      ……
      泪,雪花般簌簌而落。
      我没有回头去拾我那把伞,依然一个人慢慢向前走着。
      “雨大了,我送送你。”一把伞遮住了头顶的天空,那个人如一股清新的风站在我身旁。
      “谢谢,”我冷冷地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似乎要让这冷冷的雨水冲刷掉心底深入骨髓的绝望。
      走了好久,我默默回头,那个身影依然屹立在雨中,如一尊洁白的雕像。
      每次想起和冷洛约好的三年,我都一直在想,当初,是我选择了流浪,还是冷洛选择了让我流浪。
      只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能够这样彼此静静等待,时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了长短,有的是昙花一现的永恒。
      北风夹着凛冽的冷雨很有诗意地轻歌曼舞,低吟浅唱,弹指落花间关于冷洛的点点滴滴如燕般飞舞,思念轻而易举地带我回到刚刚毕业的那年,也就是四年前。
      当时,我已经大学毕业将近一年,先找了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酝酿着自己的公司。因为在整个大学期间,我一直在努力,希望能够在我上大学的这所城市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深藏着一个人,他,就是冷洛。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不离开,冷洛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面前,无论要等多久我都愿意。
      冷洛大我两届,当时,他已经大学毕业将近三年了。在这三年中,我们除了在我毕业时见过一面,没有任何联系,遥远得就像银河系里的两个星球。
      一天,我正一个人往家走。我的家就是我临时租住的小屋,很偏僻,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古老小巷。我脚步匆匆,因为没有停下的理由,也没有要等的人。
      风,温柔如丝般吹动着我的长发,翩翩流水一样舞动。
      “喂,美女,”不知何时,也不知从何地突然冒出一个人,他潇洒地挥了一下手,“向你打听个人,好吗?”
      我心一阵狂喜,又一阵酸楚,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在心底响起,远古钟声一样敲着我的心。
      这年头看见女孩子就叫美女,让我十分讨厌。我目不斜视,边走边不耐烦地说:“谁呀?说吧!”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一丝颤抖。
      “你们单位有个女孩子,长得高高的,叫什么……”
      “连叫什么都不知道,准备工作做得也太不充分了,还想追女孩子,省省吧!”我不由停顿了一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心里是对他无边的怨恨,说完,继续往前走。
      心,却传来遥远的呼唤声,那么柔,那么暖,那么痛。
      “喂,等等,”男孩子追了上来,“名字是两个字,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那你能想起你自己叫什么吗?”我心已恢复平静,突然感到十分可笑,撇撇嘴,翻翻白眼讥讽道。
      “我姓冷,寒冷的冷,叫冷洛。”男孩子大方地说,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的心抽丝般又颤动了一下,一把利刃从心头划过,血还没有来得及渗出,人,却僵在了那里。
      我终于停下脚步,回转身,脑海里立刻出现当年的冷洛,和眼前的他慢慢重合在一起。他,依然阳光帅气,清新俊逸如山谷吹来的一阵风,高大的身影参天古树般挺拔,清澈的双眸含着浓浓的惊喜,暖暖的笑容像要融化一切的冰冷。
      我当时的单位是一家小公司,我脑子下意识地飞速旋转,大浪淘沙般快速过滤了一遍,淡定一笑,说:“我们单位有两个女孩子名字是两个字,你到底找谁?找她有什么事?”边说边抬脚走人,同时在心里暗笑,既然你叫冷洛,那就冷落冷落你好了,我可不想跟你浪费口舌。
      “找谁?”冷洛迟疑片刻,长而浓的睫毛下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温柔地望着我,笑了,笑容像草原上空的云彩,飘忽不定。
      “怎么不说话?”我微笑着,“你这位大名鼎鼎的校草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了,有要事呀?”
      “没有,老同学,见见面。”口气轻松得像随手吃下一粒熟豌豆。
      “有什么可见面的?你是来炫耀你过得好呢,还是来看我的笑话?”我心中突然涌出一阵酸涩,语气一下子低沉下来,但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一想到他在学校时众星捧月的样子,还有这么长时间的杳无音讯,心里的失落春雷一样滚滚而来。
      “美女如云又怎样?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上大学时我都没正眼看过你一眼,现在更是懒得再搭理你了。”我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我抬脚又往前走,边走边冷冷地说:“我们单位的美女自然是如云,有本事去追好了,帅哥美女,绝配。”
      “喂,曾琳,等等,晚上我请你吃饭。”说完,又在后面大声补充一句,“一定,不见不散!”接着,是一声预料中的响亮的口哨,声音呼啸尖利如雄鹰掠过。
      “哼!跟你吃饭,有那时间我还吹吹风呢。”我边走边不屑一顾地说。心里突然有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慨。
      岁月就像车轮,留下一道浅浅的车痕很快就会被尘土掩盖,有时,我们只看见前方的路,却忽略了后面的辙。

      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忽喜忽悲。
      吃完晚饭,突然想起白天那个冷洛说要请我吃饭,心想:哼!谁会相信他的鬼话,要请早就打电话了。他既然有本事能找到我,那弄个电话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心里突然十分好奇,特想出去看看他是否会傻乎乎等在我门口,正好也出去散散步,可不能辜负了咱这好身材。
      我换上运动鞋,十分潇洒地向门口走去。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口的路灯像几天几夜没吃饭一样发出昏黄的光,照得来来去去的行人鬼影子一样飘来荡去。
      我出了大门,正想右拐,突然,从门口那棵千年的老树后边“窜”出一个人来,我还没来得及尖叫,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屏风一样站在了我面前。
      “喂,美女,吃过饭了?”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不吃饭难道要饿死呀?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死掉。”我漫不经心地说,抬脚又想走人。
      “喂,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他一下子追上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别忘了是在谁的地盘,再这样,你小心点!”我咬着牙警告他。
      “不是说好了晚上我请客?怎么这么不守信用?”他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你请客?鬼才会相信!当年那么多美女都争着请你吃饭,你高傲得像个太上皇,怎么,今天落草为寇了?”我听着他的话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是真的,我现在还没吃饭呢。”他语调像坐着滑梯一样一下子低了好多。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我要是不出来,你要在这等一夜吗?”我突然感到一丝内疚,语气也变得友好多了。
      “是,等一夜!”他斩钉截铁地说,丝毫没有了刚才调侃的味道。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又重复那句问话:“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在这傻等?”
      “我想你一定会出来的。”他十分肯定地说。黑暗中,他的眸子像镶嵌在皇冠上的两颗宝石,闪着神秘的光。
      我不再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想,反正我吃过饭了,你要是心甘情愿自己挨饿,我也管不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他口中的美女,恨恨地道:“你不是想找我们单位那位大美女吗?我可以给你带路,正好可以约她一起吃饭。”
      他没有说话,直直地站在阴影里,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暗中,我突然感到他的背影是那么落寞,就像搁浅在沙滩的小船,无可奈何地望着茫茫大海,满眼都是秋风过后的凄凉与不舍。
      我,站在黑暗中,心,突然强烈地跳动了一下,似水的柔情迷雾一样笼罩在心头。

      我为筹备新公司的事忙得头昏脑涨,正好单位休息,我一个人在家睡得昏天黑地。在这儿,我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一整天也没一个人来敲我的门,孤单离索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我拉开窗帘,天,已经完全黑了。远处楼房一个个矩形窗□□出点点灯光,像一只只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四处张望着。浓重的夜色像一张巨大的网把这个世界收拢进去,天和地隔着千上万水,隔着日月星辰,隔着生与死,就这样很有耐心地互望着。
      我一如既往地换上运动鞋,也没吃饭。心想:睡觉就是好,连晚饭也省了,这种感觉就像名利双收一样让人愉快。
      我慢悠悠出了家门,也许是睡得时间太长,脑子好像还在酣睡状态,迟迟不肯屈就面对现实,仍轻飘飘如落叶一样随遇而安。
      我这次反其道而行之,想左拐跑步。左边道路宽阔,只是没有右边繁华,缺少了属于夜晚迷人的风景。
      同上次几乎一样,我刚转过九十度,突然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一袭黑衣,蝙蝠侠一样。双眸灿若星辰,脸上是邪恶又迷人的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凛冽的白光,明晃晃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我脑海中立刻跳出那个百转千回的名字,心里又酸又痛,还有深深的怨恨。
      这次我没有吓得口吐白沫,我泰然自若地从他身旁走过,拉开姿势,准备跑步。
      “喂,美女!”接着像放录音带一样又是一声响亮的口哨,呼啸着礼花一样冲入云霄。
      我装聋作哑,甚至没有回头。“真是阴魂不散。”我在心里诅咒着。
      “喂,曾琳,你别跑啊……”黑影像老鹰一样追上来。
      真是笨蛋,有车不开,你以为你是飞毛腿呀!
      我只好收住脚步,在他快跑到面前时,来个紧急刹车,“呼”地一下转过身去。
      “呀!曾琳,你吓死我了。”他来不及收住脚步,差点撞到我身上。
      “这时候来找我,是不是又想请问吃饭啊?”我心里好笑,笑着调侃道,“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多谢夸奖!”他十分潇洒地扬了扬嘴角,大言不惭地说。
      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我心底的悲凉如南极的冰山冷得一塌糊涂。两年的时光,他似乎比以前更洒脱,也更成熟了。
      我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站定,酸溜溜地问:“见到我们单位美女了没?怎么,知难而退了?”
      “在我眼里没有美女!”他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像吃黄瓜一样。
      “英雄气短了?”想起他在学校时众星捧月的日子,我在心里冷笑,“哼,你也有今天?”
      他眼神闪烁,迷离如远处的灯火,我心里怎一个“乐”字了得,恨不得敲锣打鼓好好庆贺一番。
      “你得意什么?”他扬了扬眉毛,(虽然我看不清,但我一定能想象得到。)也许我高兴得太明显了,虽然有夜幕的掩护,他还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
      “我能得意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一下子出卖了我。
      他走近我,直直地站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那张英俊得不可思议的脸上。我看见他山谷一样幽暗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曾琳,我还没吃饭呢,咱们去吃饭吧?”他又旧话重提,好像他没吃饭是我造成的,我要对他负责一样。
      “我也没吃。”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正好,我请客,走吧。”他这种人很会自己找台阶下。
      “怎么走?飞呀?”我没好气地说。
      “我们步行去好了,这又不远,前面有一家特好吃。”他精神饱满字正腔圆。
      “那你先说说请我吃饭的目的吧,是让我搭桥呢?还是牵线呢?说吧!”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心里有种不如归去的沧桑感。心里真为自己感到悲哀,物是人非,短短一年的时间,往事如新年的礼花一样只绽放了刹那的美,我还傻傻地苦苦地痴痴地在等什么?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又为他感到悲哀,想当年赫赫有名的白马王子,如今也虎落平阳了。
      “没什么目的,只是吃个饭而已。”他也一下子坐在了我旁边,诡异地笑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请我吃饭有什么用?”我幽幽地道,像一个人对着深不见底的山谷。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闪过一丝感动,使劲握紧拳头,像慷慨激昂的演说家一样挥舞一下手臂,言不由衷地说:“好吧,我帮你!”
      我想他一定高兴得忘乎所以,可偏偏出乎我的意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无限悲哀地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说:“我不傻!”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我施展出看家本领,轻盈灵动如夏夜的风。跑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放慢脚步,汗水小溪一样直流下来。而跑在我旁边的冷洛,像源源不断的发电机,呼吸均匀,面不改色,轻松得像在散步。
      我终于停下脚步,这时突然感到好饿,早晨吃的那点东西要是冬眠估计还够用,现在经过剧烈运动,早已空空如也。
      “饿了吧?走,去吃饭。”他嘴角轻扬,像吃定了我一样得意地笑了。正好路边有一小餐馆,他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这次我没反驳,我已没有力气嘲笑他了。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在这可以看见外面平坦如飞机场的宽阔大道,还可以顺手牵羊地看看各路人群。
      这时,服务员小姐拿着菜单子走了过来,我抬起头,那位丰满如杨玉环的服务员小姐突然捂住嘴笑了,又不敢大笑,就那样抿着嘴,嘴角一动一动地,肩膀一耸一耸地,看着真让人心疼。
      我心里莫名其妙,冲口而出:“笑就笑呗,笑又不犯法。”
      “哈哈哈……”服务员小姐终于忍不住了,笑声像冲出牢笼的小鸟,欢快极了。她把菜单子往冷洛面前一放,花枝乱颤地逃跑了。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冷洛,说:“怎么了?我头上长角了?”
      冷洛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他绅士一样把菜单子推到我面前,说:“请吧!千万别给我省钱,机会难得,别手软!”
      我在心里说,这还用你说,不把你吃哭了才怪。我一路点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共点了四个菜,外加每人一大桶饮料。大米是送的,这就免了。
      服务员小姐走了,又来了一位高大粗壮的男服务生,冷洛把菜单子递给了他。他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像抹了辣椒一样一齐颤动,也快步走开了。
      我心想,管它呢,先吃饱了要紧。
      菜陆续端上来了,说也奇怪,我们今天的待遇可真不一般,每个服务员只上一道菜就再也见不着了,下一道菜又换了个新面孔,就像服装表演一样,绝对不重样。
      我心里得意得忘了形,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而饿死鬼冷洛却只吃了一点点,每个菜都像蜻蜓点水一样象征性地吃一口。
      装什么装?虚伪!我愤愤不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来回地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了,说:“哎,怎么不吃呀?你不是整天背个饿口袋,现在让你吃你又不吃了,哼!”
      “我吃不下!”他看着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可惜!要是大美女坐在这儿,你肯定能吃得下。”我无限惋惜地说。
      我自顾自吃着,冷洛自顾自看着我,等我猛一抬头,正碰上他的目光,他也不回避,依然我行我素地看着我,反正看看也不要钱。
      我终于吃饱了,可是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我把剩下的菜打包给冷洛带走,我知道他肯定没吃饱。
      我们走了出去,刚出门,我把菜塞到他手上,说:“你走吧,我吃饱了。”
      我看见冷洛的脸霓虹灯一样变了变,眼里的失落瞬间落了一地,说:“过河就拆桥呀!你有没有点素质?”
      我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如果你想送我个礼物什么的,估计我也不会拒绝。”说完,心里像春雨淋过的麦苗,舒服极了。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冷洛气呼呼地走了,潇洒的背影慢镜头一样从我眼前一点点地消失。
      我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但很快,我就说服了自己,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我立刻释然了,慢悠悠走了回去。
      回到家,桌子上那面镜子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我想起冷洛的话,连忙跑过去,往镜子前一站,呀!我立刻像见了鬼一样捂住脸,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四肢冰冷、头晕眼花,心里那个恨呀,恨不得立刻把冷洛捉来碎尸万段。
      好半天,我才探头探脑地把脸凑到镜子前:只见那张虽达不到倾国倾城却仍清新可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怖,整张脸黑乎乎的,一条条蚯蚓一样的黑色条纹分布两侧,斑马一样。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黑条纹上还落花一样点缀着点点红色,像蛋糕上红红的果酱。我突然想起我起床后心血来潮破天荒地涂了厚厚的口红,现在都化整为零地散布全脸,以此来报答我的知遇之恩。
      怪不得服务员都笑得花容失色,像捡了元宝一样。
      “好你个冷洛,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过了几天,我刚下班回到家,又忙着准备了一下公司的手续。看看天色,跑步还早,又有些头疼,只好百余聊赖地打开电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随便撞撞。
      我打开自己的博客,上次的博文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了,我心里立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感觉白白浪费了好时光。
      我于是像小和尚念经一样又开始一天打鱼多天晒网的博文生涯。我的博文有一个忠实的读者,至今来自何方飘向何处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他总是在不知疲倦地在我的字里行间游走,有时还信手拈来评一评,转一转。
      看来,每个人都要自己的活法,就像一颗流星,虽然转瞬即逝,但刹那间如梦如幻、勾魂摄魄的美却成为一种永恒。
      我很羡慕流星,能留下自己的痕迹,留下石破惊天荡气回肠的美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曾琳,在家吗?”突然,手机上一条短信。我莫名其妙,又一看,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我心里有气,皱了皱眉,随手放在一边,继续我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流星说”。
      “曾琳,你在哪?”又是一条短信。
      我的心流水一样漫过一丝欣喜。
      “我在家。”我随手回了一条,又埋头在虚幻的网络世界。
      我听见外面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就像踩着鼓点一样,可见走路的人一定非常淡定从容,举止洒脱。
      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似乎也忙里偷闲打了个盹。
      我的心怦然一动,抬起头,愣愣地看向门口。停了几秒钟,果然响起有节奏的的敲门声。我十分坦然,在这儿我可是世外高人,不问红尘是非。
      我磐石一样坐在那里,像等着一场好戏的开始。心想:我不开门,你还不是乖乖地走人。
      “喂,曾琳,你不是在家吗?”冷洛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不但穿透了我的门,还穿透了我的心。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风沙一样漫过一阵惊喜,如丝竹声声。我“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小声说:“真是个讨厌鬼。”
      我极不情愿地准备开门,突然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连忙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才慢悠悠打开门。
      冷洛如一棵挺拔的白杨一样站在门口,还是很随意的休闲打扮,看似随意其实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脸上仍然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就像产品上的商标一样永远挂在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我总觉得那上扬的嘴角藏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嘲笑我什么?想到这,我不由挺了挺腰杆,脸上的笑容也湖水一样荡漾开去,很不屑地说:“你来干什么?美女又没在这里,真可惜,又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他竟然很潇洒地笑了,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失望。
      “不让进去坐会儿?”他坦然一笑。
      我望着那张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进来吧,但只是‘坐会儿’,懂吗?”我毫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不打电话?”我像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这个问题。心里奇怪得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小伙子们都傻了,用上了最原始的的方式,就像这天下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说完,不经意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才有诚意呀。”他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他这是打哪蹦出来了?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想知道,当年校园里那个高傲的女孩子,他们,是不是最终走到了一起?
      可是,我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我不想一下子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于是,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对他进行查问,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就像公安局破案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样。
      “喂,冷洛,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毕业后你去哪儿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
      “好了,好了,不要再问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冷洛很自信地扬了扬手,暖暖的笑容如窗外的艳阳。
      “我能想什么?只不过关心你一下而已,不用就算了。”我心里有鬼,说话自然没那么理直气壮。
      “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是这个表情,对什么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清高!”冷洛不紧不慢地说,但每个字都像高手出招一样,招招命中要害。
      “算了,那你走吧,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自顾自打开电脑,想继续我伟大的“流星说”理论。
      “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我在这已经上班两年了。你忘了,我比你高两届。”冷洛自顾自地说着。
      “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这不可能啊!”我十分不理解,就像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不打电话偏偏要白跑路一样。
      “我见过你,那一次见你一瘸一拐地从地下城出来,哈—”
      “什么?你会看见我?”也许我的眼神像两把刀紧紧盯着他含笑的眼睛,冷洛的笑才不得不打了个结,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在哪上班?”我也是傻得可以,居然到现在才想起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在一个公司。”冷洛这次回答得十分简单。
      “干什么?”
      “普通员工。”回答得更加简单,就像语文上的缩写句子一样,只剩下主谓宾。
      “你不是正读研吗?”
      “一边读研一边锻炼自己,生产革命两不误。”
      我哼了一声,没理他,我知道他肯定还会说下去。
      “我嘛?反正一个人,浮萍一样,快快走和慢慢走都一样。”他拿起我桌子上的小摆设,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语气中似乎还带着蒙蒙细雨般的失落。
      “没见到我们单位美女,心里一定很失落吧?不忙,好事多磨嘛。”我心里的醋意像露出水面的小鱼儿在拼命地一个接一个地吐着泡泡。我使劲强压着,云淡风轻地说。
      “哎!”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会叹气?我吃惊地转过身,感觉就像看见一棵大树突然开口说话一样。
      “曾琳,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突然十分好笑地看着我,就像在欣赏一块远古时代的化石。
      这跟我有脑子没脑子有什么关系?我还真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看来我是真没脑子!
      “啪!”突然,冷洛的手一抖,我那件千辛万苦淘来的小摆设刹那间粉身碎骨,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可悲下场。
      “对不起,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冷洛一下子站了起来,收起他平时满不在乎的表情,十分认真地说。
      “算了,只是下次不再欢迎你了。”我冷冷地说,只想借此机会把他永远拒之门外,牺牲一个小摆设算什么。
      冷洛走了,我想他肯定不会再来了,至少不会再来找我。
      我心里的失落就像突降的寒流,冷得让人措手不及。
      找不找我们单位名字是两个字的美女,那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正应了那句俗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因为冷洛那张乌鸦嘴说曾经看见过我一瘸一拐地从地下城出来。这不,我真的一瘸一拐地从地下城出来了,狼狈得像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昨天,削水果时不知在想啥,锋利的水果刀竟然把手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那血也流了一地。我在医务室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终于不疼了。
      伤疤没好我就忘了疼。仍忙里偷闲出来逛逛,只我一个人,像皇上微服私访一样东游西逛,毫无目的。
      看了一整天的书,脑袋像路边的垃圾箱一样塞得满满的。还要使劲记住,也像垃圾箱一样不肯丢下一片纸屑。
      外面,明媚的春光惹人醉。天气已经明显转暖,蔚蓝的天空像块在瑶池里浸了半天的蓝宝石,纯净透明如湛蓝的海水。风,像妈妈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让我这位离家千里之外的游子不觉湿了眼眶。我也终于脱掉厚厚的风衣,感觉自己像掌中的飞燕,轻盈灵动如风中的凤尾竹。
      那家地下城正在装修,我脑子柳絮般漫天飞舞,一不小心,脚下踏空,多亏我从小练武的身手,电光石火间轻轻一跃,但还是被旁边的缝隙给卡住了小腿。现在,钻心地疼。
      我独自一人站在地下城出口,双眼茫茫然望着来往人群。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可车上坐满了人,司机抱歉地说:“你等一下,我送过他们,就来接你。”
      我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眼泪差点冲出眼眶。我摆了摆手,说:“不用,我再等等,谢谢!”
      我气馁地一下子坐在出口的台阶上,摸出电话,想先歇会儿再回去,反正天色还早。
      我坐定,无聊地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那个刻下我无数相思的号码打了过来,我按下绿色键,淡定地说:“您好,您是哪位?”
      “曾琳,我是冷洛。”冷洛的声音清晰传来,“我去找你,你不在,你在哪?”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气得差点跳起来。“哎呦!”我大叫一声,小腿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喂,曾琳,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冷洛的声音透着焦急,一下子提高了好多。又传来“咚”的一声,不知他匆忙中碰到了哪里。
      我心里一暖,说:“都是你,乌鸦嘴,我在地下城出口,你来接我吧。”我还没说完,就听见他那边发动车子的声音。
      一会儿,冷洛的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他从车里快速地钻了出来,高大的身影玉树临风,雪白的衬衣白得耀眼,脚步匆匆,像一片流动的云一下子站到我面前。
      我低着头,仍装模作样地盯着手机屏幕,我想他一定早已把“嘲笑”两个字贴到了左右脸上,做好了充分准备工作。
      “曾琳,怎么回事?真的碰到腿了?”他俯下身,轻轻扶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了无踪影,双眸像暖暖的太阳一样闪着柔软的光。
      我疼得差点落下泪来,说:“都是你,真是先知先觉,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对不起,我带你看医生。”他慢慢扶起我,温柔地说,“来,走一步,让我看看。”
      我试着放下腿,还没挨到地面,一股钻心的痛让我忍不住抓紧他的手:“不行,可能伤到骨头了。”我皱着眉头,嘴里“丝丝”地呼着冷气。
      “快,我送你去医院。”冷洛一只手竟轻而易举地抱起了我。
      “快放下,我自己能走。”我大声抗议着。
      冷洛没有理我,小心地把我放到车里,说:“忍着点,马上就到。”
      来到医院,果然是小腿骨折,当医生告诉我这个不幸的消息时,又对冷洛说:“好好照顾你女朋友,伤筋动骨一百天,打上石膏,回去在家好好养着吧。”
      “那我女朋友伤得重不重?”冷洛十分响亮地问医生。
      “不很重,只是骨头有了轻微的裂痕,不用担心。”
      冷洛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边风吹草动一样掠过一丝笑意。我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发狠道:谁是你女朋友?权且记下这笔账,回头再跟你慢慢算。
      等我打好石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伤加腿伤,我像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一样,心情立刻来了个自由落体,如一只受伤的大鸟直直地坠入万丈深渊。
      冷洛仍然把我抱上车,似笑非笑地说:“亲爱的,我们回去了。”
      我气得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再也不愿看他那张英俊得像游荡在星宿间如梦如幻般的脸。
      看来,今天是我虎落平阳了。
      “好轻啊!曾琳,你这么高的个子,怎么这么轻?”
      “家里穷,吃不起饭。”我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想多跟他浪费口舌。
      冷洛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就会胖了,别担心。”
      我一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可不想变胖,貌不美也就算了,身材再变胖,那我可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
      “你说我轻,那你一定还抱过其它的女孩子了?”我酸溜溜地说。说完,又欲盖弥彰地叹了口气。
      “曾琳,怎么样?我慢点开,你小心点。”车速慢慢减了下来。我无奈地换了个姿势,好使自己更舒服一些。
      “当然抱过好多女孩子,信不信?反正各个比你丰满得多。”冷洛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语气得意极了,像小猫钓着鱼一样兴高采烈。
      我撇了撇嘴,像吃西瓜一样轻松地说:“大话谁都会吹,更何况你冷洛了,更是技高一筹。”
      “你不信?上大学的时候……”冷洛眉飞色舞。
      “喂,打住!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果断地拔掉那根连着他记忆的网线。我怕他走火入魔,伤及无辜。我这还在他车里坐着呢,等我下了车再好好收拾他也不迟。
      “那好,那就说现在吧。”他真是辜负了冷洛这个好名字,那张嘴巴像借来的,一刻也不肯闲着。
      “现在你有什么?没有人再让你抱了吧?”我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心想他一定会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
      “现在,现在我有老婆,有孩子,有……”
      “啊—”我后背像被萧峰的降龙十八掌拍了一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曾琳,怎么了?”冷洛急忙停下车,拉开车门,坐到我身边,“怎么样?还疼吗?”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眼睛,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腿。
      我没有搭理他,心冷得像被冻住了一样。
      “对不起,我只是想逗你玩玩,我怕你腿疼。我没有老婆孩子。”冷洛一本正经地说。
      我气得七魄去了六魄,也盯着他的眼睛,用冷得如西伯利亚寒流一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有没有老婆孩子关我什么事?不要自作多情。”
      冷洛什么也没说,眼神立刻黯淡如暴风雨来临前黑乎乎的天空。
      我的心像有千百只雄鹰掠过,凄厉的叫声像要撕裂心灵。
      冷洛细心地为我盖上一条毛毯,然后,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空气中有一丝忧伤在慢慢流动。
      到了家门口,冷洛停好车,说:“怎么办?是让你妈妈来照顾你呢?还是你请假回老家呢?”
      我突然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亲人,谁来照顾我呢?我的泪禁不住要流下来。
      我极力平静下来,想了想说:“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再想想。”
      冷洛双手抱着我,双眸浸满柔情,如月光缠绕。快上楼梯时,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语气,用遥远得仿佛天边传来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说:“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立刻想起那个娇小玲珑又趾高气扬的女孩子,轻轻摇了摇头,说:“你和她……?”声音突然哽咽,心痛得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冷洛居然笑了,说:“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傻丫头!”
      我的心猛烈一颤,像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耳边,传来经久不息的涛声,滚滚向前。
      我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不行!”我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冷洛,前尘往事钢筋水泥一样坚不可摧地挡在了我们之间。
      冷洛看了我一眼,一步一步把我抱上楼。那双环住我的手刹那间冰冷如霜。
      他安顿好我。我的心还在远处游荡,那些蒙着灰尘的往事又被打开,执着地向我诉说着三个字:不可以,不可以。
      我抬头看了看他,说:“谢谢你,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吧。”
      “你一个人怎么可以?我陪着你。”冷洛轻声说,双眸里的柔情如水墨画的晕染,淡而轻,薄而透。
      “我会叫一个朋友来陪我,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淡淡地说,声音里的伤感如风中颤动的芦苇,“走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好,有事一定打电话。”冷洛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了。
      冷洛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那儿,痴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和他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美好的相遇,再美也不能够拥有。
      我用婉约了千年的笑,目送他的离去。

      冷洛走了一会儿,我拼命拉回思绪,还是解决现在问题要紧。
      我拿起电话,未语泪先流。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快得只一盏茶的功夫。要是换做以前,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相当年……“喂,打住!”我像教训冷洛一样教训自己。
      我气沉丹田,极力平静下来,说:“妈,我的腿摔坏了,你来照顾我吧。”本来我是想说那你来接我吧,但不知怎么却没说出口。
      “啥?腿怎么了?”老妈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我能感到她握着电话的手在剧烈颤抖。
      我怕吓出老妈的心脏病,放慢语速,说:“妈,别紧张,不严重,只是小腿有轻微的裂纹,已经打上石膏了。医生说很快就可以慢慢走动了。”
      “你吓死我了。”老妈大口大口喘着气,又说,“别着急,我收拾收拾马上就去,把你接回来,在家好好照顾你。”
      给老妈打完电话,我又给水萍打电话。水萍是我偶然认识的朋友。半小时后,水萍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敲门,看见我就像看见返璞归真的猿猴一样,脸上闪出无数个音符一样的问号,十分惊讶地问:“曾琳,你这是怎么了?抗战片看多了?”
      “开什么玩笑?”我不满地说,“幸灾乐祸。”
      水萍这才缓过神来,吃惊地睁大眼睛,坐在我身旁,关切地问:“怎么搞的?严不严重?”
      我苦笑一下,十分清晰地回忆着:“在地下城,我脑子正在神游,一脚踏空,就成了这样。哎,真是倒霉!”我懊恼极了。
      “那,那你怎么回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水萍晃了晃我的肩,从心底生出的关切真实地写在她镜片后面那双如水的双眸里。
      我心里一阵感动,如飘散的雾气散发到无依无靠的心海里。
      “是朋友送我回来的。”我淡淡地说。
      水萍看着我的脸好一会儿,笑了,笑容神秘,像窥探到我心底的秘密一样意味深长。
      “一眨眼成地下工作者了。”我也笑了。
      “我先休息一会儿,有事叫我,我二十四小时原地待命。”水萍拉过被子,斜斜躺在我的小床上,“一定叫我啊。”她又不放心地叮嘱着。
      水萍睡了,我像一只笼中困兽,无可奈何地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束手待毙。
      窗外,夜色如墨。浓浓的夜色被寂寞衬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片荒凉萧瑟的草原。没有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有的是浓浓如原始森林一样的神秘气息蔓延开来。丝丝寒意带着点点相思毫不客气地将我紧紧包围。我感到好冷好冷,从心底散发出的冷气如尘封的影像,吟唱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歌。
      席慕蓉说:在这人世间,有些路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的,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得独自默默地走下去。
      我的心,徘徊在黑暗的夜色里,不知归路。
      第二天早上,水萍给我买来早餐,说有事要先回去一会儿。
      我一个人慢慢地吃着早餐。一会儿,冷洛的电话就来了。我心里如覆盖了一层冰,无边的失落让我对他产生深深的失望。我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又一想昨天多亏了他,不能过河就拆桥,想拆怎么也得等几天。
      “喂,曾琳,起床了没有?上去方便不方便?”冷洛的声音带着清晨清新湿润的气息,听上去格外生动。
      我想了想:“好,你上来吧。”
      片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着是那样不真实。冷洛的步子从来都是慢条斯理,像在喝下午茶,何曾这样匆忙过。
      站在门口的冷洛,换了一袭黑衣,崭新的黑色衬衣透着古老苍凉神秘的气息,像来自遥远星球的原始密码。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仍然是一张满不在乎云淡风轻的脸,我一看,像丢失了珍宝一样心痛,一口饭差点吐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还有刚刚买来的早点,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状态不错呀,谁照顾你的?”
      “一个朋友。”我冷冷地说。
      冷洛大方地笑了,说:“那我得好好谢谢她,谢谢她照顾你。”
      我一听味道不对,毫不客气地说:“谁用你来谢?我们是我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匆匆吃完饭,也不去看他,一个人默默地呆坐着。
      “还疼吗?你的腿?”声音轻柔如风吹落花临窗舞雪。
      我轻轻皱了皱眉,记忆中的冷洛那张灿若朝阳的脸和眼前这张凝重如霜染枫叶一样的脸在我脑海里交相辉映,就是无法重叠,合二为一。我心里一阵酸涩,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冷洛放下大包小包,堆了满满一桌子。花红柳绿,都是些女孩子爱吃但热量特高的零食。
      “都是你特爱吃的,慢慢吃吧,总有一天会吃胖的。”冷洛忽然变回大学校园里朝气蓬勃清新洒脱的模样,他终于在我面前坐下来,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散发出的冷酷神秘气息电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开去。
      我一听,像接到皇上的圣旨一样果断地放下正准备拆开的零食,气得笑了起来。
      “你是谁?用你来多管闲事?你昨天帮了我,我已经谢过你了,还想怎样?”我恨不得像踢皮球一样一脚把他踢出地球。
      “不想怎样!”他一下子站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小山一样。我抬起头,感到像仰望一座雕像。
      “走开!”我没好气地说,“不要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小心我以后收拾你。”我望着不争气的腿,无边的恨意从嘴角跳跃出来,若隐若现。
      “看,这是什么?”冷洛像变魔术一样把手伸到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握着的正是他上次打碎了的小摆设。一个“心”形的水晶般透明的玻璃里面,有一座小房子,房前绿草如茵,一对年轻的情侣背靠背坐在一起,仰望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我常想岁月静好,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找到了?”我惊喜地睁大眼睛,一把夺过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如酒的香醇瞬间醉透了我的心。
      “我跑遍了整个城市,终于找到了。”他突然收起笑容,像隐藏一段心事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丝毫没有大功告成如释重负的快乐。
      “怎么了?”我还沉浸在欢喜中,像丢了个蛋壳一样随口问道。竟忘了自己的腿,突然一下子站到了地上。
      “哎!”我还没来得及大叫一声,冷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但还是疼得我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无依无靠地转来转去,不知该不该掉下来。
      我可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那就像给自己插了一面白旗一样,太没面子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冷洛的双眸如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中点点滴滴都是如水的柔情。
      我避开他的目光,心,如一片脆弱的秋叶,漂泊在一弯梦幻般的湖水中。
      冷洛的突然出现,让我感觉就是一个梦,如牧原般美好,又如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我无法承认也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他,只不过是我红尘中的一个过客,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甚至我都无法抓到他的一片衣袖。
      不真实的梦,还是不做的好!

      到底是老妈心疼女儿,不到半天的功夫,老妈就赶了过来。还说放下电话,就赶往火车站,片刻也没耽搁。
      “妈,不用那么紧张,你闺女我可是蒸不烂、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老妈的到来,把我的心从凄风苦雨中解救了出来,一下子变得如飞舞的蝴蝶,拍拍翅膀让所有的前尘往事新仇旧恨统统见鬼去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啥时候也长不大,还是让我操心。”老妈嘴里埋怨着,脸上可是笑眯眯的。她坐在我床边,一遍遍地摩挲着我的腿,恨不得像袋鼠一样把我装在口袋里,或者像串钥匙一样随身携带才放心。
      “妈,跟你说过了,医生都说了,一个月就可以行动自如了。”我最受不了老妈的眼神,看得我毛骨悚然。
      “好啊,一个月你就会飞了。”老妈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我们今天歇一晚上,明早就回家。”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
      暂时跳出这个圈子也好,至少我的心不会越陷越深。
      遇到我之前,冷洛过得不是也很好吗?遇到我之后,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不快乐了。虽然他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的眼神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希望他快乐,所以我还是跟老妈回家的好。
      我的腿还在隐隐作痛,像春蚕吐丝一样不紧不慢。我似乎还能看到冷洛抱我上楼时,低头看向我的眼神,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定。
      晚上,老妈絮絮地对我讲着家乡的事,谁家娶媳妇了,谁家生孩子了,谁家的收成好了,谁家盖新房子了……
      我疲惫地说:“妈,回家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睡吧,明天还要坐车呢。”
      窗外,月色如钩,银辉遍洒。微风过处,树木飒飒作响,像低吟着一首婉转舒缓的曲子,更增添了夜的沉寂。
      如梦的夜!
      睡吧!我累了。
      一会儿,老妈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简单地收拾停当。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几件喜欢的换洗衣服。
      “妈,我们少拿点东西吧,放在这儿,很快就回来了。”我看妈妈左看右看,东摸摸西摸摸,像搬家一样。
      清晨的世界,灰暗微寒,空气中浓重的清冷让人有种“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凄凉。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上跳出来,万物还在慢慢苏醒,天地苍白得像一张古老的黑白照片。
      在这个冷清的早晨,我,像涤荡一次灵魂,完成一次重生一样,心底空空如吐尽最后一缕丝的蝉。
      “很冷吗?”好友精神饱满地开着车。在他的眼里,清晨是一天的开始,也是希望的源泉。而在我的眼里却是阴森恐怖如黑洞洞的山谷,是那扇通向心灵地狱的门。
      “不冷。”我嘴上说着,手却不由地裹紧外套。
      “妈,小鹏,我再睡会儿,你们聊。”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里涌出一种万事放下只想好好睡去的倦意。
      “姐,快看外面!”小鹏惊喜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莱茵河畔。我睁开眼睛,记忆像打碎了的灯笼,声音消失了,只剩下闪闪烁烁不肯熄灭的点点光亮在徒劳地闪动着,似乎在提醒我继续下去。
      我茫然地望向窗外,是一对迎亲的队伍,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怎么?想结婚想疯了?”我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问。
      “没有。我这是在提醒你。”小鹏憨厚地笑了。
      “小鹏,你也不能再疯玩下去了,也该考虑自己了。”老妈笑眯眯地说,同时又不经意看了我一眼,似乎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眼中。
      “不忙,再说,我忙又有什么用?顺其自然吧。”小鹏十分潇洒地说。认识小鹏两年了,他比我小几岁,像弟弟一样。
      我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惊醒,老妈在叫我,告诉我快到家了。我一惊,真快呀,疏忽一下,物换星移。心,却还在原地打转,痴痴地在等待什么。
      我望向窗外,蓝天白云依旧,太阳暖暖地照着,飞速后退的白杨树与风共舞,挺拔的身姿多像一个人。
      蓦地,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别做梦了!如果冷洛他会喜欢你,除非地球倒转,雪山上长满青藤。”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声音仍执着地在心头响起,一如黑夜里的雷声。
      我努力收回思绪,扭头对小鹏说:“累不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姐,和我客气什么?”小鹏笑得无比舒展,轻快如沙漠中的夜风,“睡醒了?真是有福气,一会儿就睡着了。看,阿姨也睡着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在睡大觉,让你一个人开车。”我感激地说。
      “姐,有心事呀?”
      “没有啊!”我摸摸自己的脸,惊讶小鹏的细心,他什么时候长大了?
      “没有?”小鹏眉毛轻挑,笑得一尘不染。
      “好好开车吧。”我心不在焉地说。我怕任何声音搅乱了我的思绪。
      那个熟悉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我的心如一个没有归宿的灵魂,在漆黑寒冷的深夜中游荡。他的面孔渐渐模糊,只有那双眼睛漫不经心中含着忧郁,如秋水寒星,熠熠生辉。
      我的泪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滴滴落在心上。
      我还在等什么?再回首无异于玩火自焚。当年挥刀断水,其实,冥冥中也一直在期待会有今日。
      自从那天遇见冷洛,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因为无论我自己承不承认,冷洛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无论午夜还是晨曦。
      车还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眨眼间所有的一切都被甩在身后。我轻轻动了动受伤的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冷洛的心也一定和我一样,并非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刚过中午,我们就到了家。爸爸早已准备好午饭,爸妈热情招呼小鹏。而我,像迟迟不肯回归肉身的魂魄,烟一样飘来荡去。
      饭毕,小鹏小睡了一会儿,说要赶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爸妈执意挽留,我心里担心他,说:“小鹏,明天走吧,天黑前怕是赶不回去了。”
      “能,姐,放心吧。”小鹏上车,摇下车窗。我金鸡独立一样扶着妈妈站在车旁。
      我把手伸进车窗,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心底的失落河水一样流淌在脸上。
      小鹏看了看我,忙收起阳光般的笑容,低声说,“姐,有事一定打我电话,我回头来接你。”说完,又看了看我的眼睛。
      车,绝尘而去。我的心像经历了一场百转千回的梦,失落如疾风般席卷而来。
      我多想抽出心底那把匕首,像当年离开冷洛一样决绝。
      妈妈安顿好我,就去忙了。我环顾曾经熟悉的房间和房间里曾经熟悉的一切,突然感到自己就是蒲公英的种子,吹到哪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流浪了一季,最终又像画了个圆一样回到了起点。
      腿本来伤得就不重,现在基本不疼了,可我老妈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她说,你那么长的腿,万一不小心长歪了那可就难看了。我一听,此事非同小可,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呆着。感到自己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烦躁地不停围着四壁转圈圈,徒劳地想冲出去。
      很快,我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没能如冷洛所愿,反而又瘦了几斤,背影更加清瘦纤细。
      我又重新回到当初租住的小屋,生活又沿着我原来的轨迹继续下去。

      往事零落如雨,回忆肆意而飞,凌乱如飞雪狂舞。
      我脑子里又出现一个片段,刀刻般清晰。
      三年前。
      西边,残阳如血。
      当冷洛无奈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后,三年的约定已经在心头立了一个碑,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等他三年。
      只是,我要离开这里,给心重找一个家园。
      我曾无意中在报纸上看过一则招聘启事,是外市的一家很有名的大企业在招聘,条件当然也很苛刻。我立刻翻出那张报纸,从头看到尾,心,已做出了决定。
      我找到水萍,把报纸放到她眼前:“我要走了,去这里。公司从今天起由你全权负责,行使我的一切权利。我会每个月回来一次,处理所有的相关事务。日常工作按部就班地持续下去。”
      水萍眼镜后面的眼睛立刻放大了一圈,她的短发似乎也无风自动:“曾琳,你疯了?公司才刚刚开始,你走了,会前功尽弃的。”她急得恨不得拿根棍子把我敲醒。
      “我没疯,”我平静地说,“只是心死掉了。你别担心,开始的苦日子我们都过来了,现在公司基本上步入正轨,就算我们不发展壮大,至少维持现在的状况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曾琳,”水萍哭兮兮地说,“你走了,都扔给我,我会睡不着觉的。我感觉天快塌下来了。你在这儿,一切由你做主,我努力工作就是了。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可是,”我狠着心不去看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一天睡不着,几天后就睡着了。你放心,天不会塌下来的,我又不是撒手不管了。有我在,天塌下来自然由我来顶着,你只要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了。”
      水萍脸上立刻如落了一层灰,暗淡无光,像被扔进了原始森林般无助。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我心里酸涩,如火苗烧过般荒芜。眼前闪过一幕幕如烟往事,白手起家的艰辛,小小成功的欣喜,还有将要流落他乡的孤苦,都黄沙聚散般起落。还有,还有就是冷洛留给我最后的背影,才是我心底最大的伤痛。
      我低着头,心里千帆竞发,悲壮凄美。水萍看着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曾琳,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让公司发展下去,你别难过。”
      我忍着没有落下的泪:“我们尽快签订委托书,一切按法律程序去办。”
      “好,我明白。”水萍也干脆利落地说。
      就这样,我,如漂泊的浮萍,带着对冷洛彻骨的思念和心痛,一个人踏上未知的旅程。
      为什么要走?不走不行吗?放下所有的一切从头开始值得吗?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每次都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走吧,走吧,离开这儿或许会新生,不离开就走不出心的牢笼。
      报名、笔试、面试,我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成为笑到最后的几个人之一。
      我有工作经验,吃过的苦也如霜染枫叶般厚重。我被安排到公司的集体宿舍,和一个美如画的女孩子宁霜一个房间。初见宁霜,眼前不由一亮,身材修长,和我个子几乎一般高,只是比我丰满了许多。眼睛湖水般清澈,只是眸子深处似有若无的优越感让她笼罩在自己孤芳自赏的世界里。脸上是淡雅的笑,见到我只是简单点头而已,一副萍水相逢的样子。
      还有隔壁房间的韦晓凡,很快和我成了好朋友。她,瘦小纤弱,短短的头发很张扬地舞动着,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阳光般温暖。
      我很快适应了新工作,一个月后即成功上岗,成为公司有史以来最快通过考核的新员工,也是公司有史以来第一个负责一整条流水线的女技师。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镜花水月,浮尘一样飘来荡去,转瞬后踪迹全无。我很想见冷洛一面,告诉他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我不能。我甚至不知他在哪里。
      虽然以前我们经常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见一次面,但那时是可以见而不见,现在,是不可以。心,反而因得不到而多了份冰山雪海般的凄美苍凉。
      我,身材修长,纤细苗条,清冷如月,墙角数枝梅一样凌寒独自开放着。幽幽的暗香虽不会蜂自来聚,蝶自来栖,但在整个公司也是一枝独秀。冷若冰霜的脸,深刻如刀刻般的双眸,如蚌壳一样把我自己紧紧包裹着。
      每天,除了跟晓凡,还有佳佳和小美偶尔浅浅一笑,对其它人事都是漠不关心,淡泊如水。
      冷洛,如坠入茫茫苍穹的一颗流星,光华闪过,连侧影都不曾给我留下片刻。
      人生难久,青山也白头。我的泪,一滴滴如断线珍珠颗颗砸在搁浅的心上,似乎还能听见泪珠破碎的声音。
      日子如水扬清波,风过疏林。两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而对于我却是要翻山越岭横渡百川才能到达的彼岸。
      两年后,我早已成为公司技术骨干,工作上举重若轻,拈花一样举手抬头间一笑而过轻松完成。而每月与水萍的约定也如天上的月圆一样准时。
      在我和水萍的精心打理下,公司也如种樱桃树一样,虽然艰难但却在慢慢发展壮大。产品早已打开国内市场,客户也在逐渐增加。我们信守承诺,一字千金,诚信为本,因此,恒水公司在同行间虽规模不算大,但业绩却可圈可点。
      当然,做生意绝非一帆风顺。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比孙子兵法还风云变换残酷无情。我也曾遇到这样那样的绊脚石,但我和水萍以不变应万变,泰然处之。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也不会去刻意追求什么,所有的日子就这样风雨无阻地走了过来。更何况以我从小习武的身手,个人安全还是有保证的,他人也会忌惮几分。
      没有了冷洛,我也要独木成林。他成了我紧紧相随的影子,时刻伴随着我的心,让我在走的过程不至于见花落泪对月伤怀,更不至于枝折花落泪染芳华。
      两年中,我和水萍也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肝胆相照信得过的朋友。她,在我人生低落如沉入湖底的时候给了我向前的勇气,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一阵冷雨袭来,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一个人在雨中已经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公司大门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浑身也早已湿透,而我却浑然不知。
      “回去吧。”我轻声说。
      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如我一样静静立在雨中。
      突然,我感到,雨,似乎小了一些;风,也温柔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岁月沉默放你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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