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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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少己做了个梦，修邑那时候还是头小狼，吃了个樱桃，就仿佛吃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叼着一小串樱桃就扒拉着他的手掌放下。
那也是自己吃的最好吃的一串樱桃。
修邑当狼的时候是通体全玄，云少己就将自己的衣冠发帽也化成黑色。
后来那一日，他修成了人形，却似乎记不得他了。有些冷清。
他从修邑往日要过的那条凤凰花木下，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对着修邑笑了笑。
后来直到他像一匹小狼一样扑在他身上，神色得意，问他，要不要试一试。
真是得意。
那时，真是得意。
便是后来，自己同修邑都被除却记忆。
修邑化成女形，而自己则化成了只狐狸。
同住贪狼墟。
可竟然连大仇敌瀚岳帝君都不记得了。
当真可笑的紧。
云少己拂袖坐了起来。
玄袍侍卫忙问，“少主有何事吩咐。”
云少己立起身，“别挡着。”
“少主日前损耗元气，此时不能再见他啊。”
云少己冷笑，道，“若不是你们动了手脚叫他受刑，何用本君出手与他修补，本君说过，你们伤他一分，本君就还他一分。”
说着已经拂袖而出。
那玄袍侍卫只是喃喃对着空气道，“这一回，真的不是属下们做的。”
陆修邑此时经过半月，身子大好。
从一处新坟前走过，坟上草色青青，却没有立任何碑文。
宋怀钰站在他身边，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修邑并不十分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宋怀钰笑了笑，“若是哪日我死了，也不知我的坟墓能有这般干净吗？”
修邑道，“生死都是早晚的，不必太着急。我已经是死过许多回的人了，如今明白，做人，活着一日，总要好好过。”
宋怀钰笑了笑，看向他道，“若我同你一起隐居天涯，陆兄可愿意？”
“自然不愿意！”
云少己不知从哪转了出来，竟抛出这句话。
宋怀钰惊的不得了，看了看四周一圈，“怎……怎么可能，你不是在京中……这，这么巧？”
云少己没理他，握住修邑的手，道，“我们走。”
宋怀钰也蓦然拉住修邑的手臂，道，“是你当初将修邑送回我府上的。你什么意思？”
云少己一笑，“兵不厌诈，当日也就在你府上才是最安全，多谢你。阿邑，我们走!”
修邑没有动，也没甩开他的手。只是怔怔看着云少己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
云少己看着修邑，“你，怎么了？”
“云少己，你的真名是叫云少己吗？”
云少己抬头看了一眼宋怀钰无比好奇，又装作毫不在乎的神态。
伸手一弹，宋怀钰又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笑着看向修邑道，“这种人跟在你身边只能是个累赘，我们走罢。”
修邑仍那般冷冷神色，只是带着疑惑，“云少己，如果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你到底叫什么？”
云少己沉默半晌，抬头，“历经多世，肉身都换过这么多了，你还在乎我叫什么吗？”
修邑道，“你真真假假，我半分都分不清楚。”
云少己低下头，又昂起头，道，“你只用你自己的心来说，你信不信我。”
修邑甩开他的手，转身道，“若不是这半丝莫名其妙的信你之感，恐怕此时我早就手刃了你。云少己，我不管你是妖是魔是人是仙，若是哪一日，你有违天道，以我当日做过仙君，也是会替天行道。”
云少己笑了笑，“半丝，有半丝，也是好的。”
修邑又转过头看向他，“我不明白，你既为了瀚岳帝君逆转天命，拱他登了皇位，又送他保命的天丹，爱他之心自然意切。却又为何屡屡出语暧昧，叫我误以为你对我上了心思。我虽不懂凡情，可是也不是受你摆布之人。云少己，若你想利用我图谋什么不轨，告诉你，万万做不到。”
云少己一盆凉水从头凉道脚底下，许多事情颇为繁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说，其实当日，我……我……”
修邑道，“枉我修仙几千载，竟然屡屡看不清其中关窍，合该有此劫数，以至看了这些荒唐事。可世间事，荒唐也有荒唐因，众因根本，不过只是凡人一个欲念。
我不知道，你到底图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可不论如何，我劝你，凡事能放则放，莫要因为任何执念，害了自己。”
云少己拽过他，道，“是你看不清，你看不清我的心吗？”
修邑摇了摇头，“忽冷忽热？还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竟像是从没见过。时而恨得要杀了我，时而又是这般？”
云少己道，“那日在宫里，我是要救你才……”
修邑道，“后来我也想过了，你处处都是将陈景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又将丹药借机想给我吃了，许是有那么一层救我的意思。这回又是得你所救。可是又是为了什么呢？陈景为什么要杀我？”
云少己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只想着你会听我的，信我的。却没顾及你的感受。”
修邑道，“我从没只把你当个小动物那般看待，倒是你，反而倒是把我当个玩意看。我固然是一头狼变的，便就以为我没心的吗？”
云少己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你想起什么了，你都想起来了吗？我知道，你想起来，就明白了。”
修邑冷笑道，“当日见着你，不过是贪你的容貌，图一个怀抱，若是因为那日欢x愉，乱了你乾坤定理，是我不对。
云少己，后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因果，你我同在天上修行，你与瀚岳帝君生情。可累他魂魄不全下界受罚，却也是我的过失。如今我也算脱去仙骨，想来也再难回去了。若是这还不够，那就不过只剩这条命还你了。
再就是，我知道天底下可以爱许多人，天下万物都可以爱，可是，欲念的事，我说不准。喜欢一个人，兴许就只想要他一个，再难容下枕畔旁的是别人。”
云少己将手指捏的骨头缝崩现，心中转了万千念头，只是咬牙道，“我做的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迟早会明白的。你好好过活，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头就走，又停住脚，道，“今日只能说一句，我心里从没有过任何什么瀚岳，什么陈景，通通没有！”
说完，已然大步而去。
修邑站在风中立了半晌，云少己，我也不知道，我却只是想和你睡在一起，别人，一个都不行。
这是欲念吧，天庭中，最要不得的欲念。
而大道，应该就是抛却欲念，广爱天下。
半晌，宋怀钰揉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修邑道，“他究竟用的什么迷魂香，我是不是应该配个解药随时备在身上，我这么一次次晕倒，不会变傻吧。”
修邑转头道，“你这样的脑子，应该不会更坏了。”
他二人一路走到了一处烧饼店。
宋怀钰道，“我还是想好了，我跟你一起归隐。自在潇洒天地间。”
修邑道，“你什么都不懂，到了外面时时刻刻都要钱，你一个纨绔子弟，过不了几天就会嫌累怕饿。我不跟你一路走，我听不得抱怨。”
宋怀钰拿着一根筷子杵他，道，“你一个年轻人怎么成日都是钱啊钱的挂在嘴边，你说，谁给你讲的大道理，怎么这么忘不了。”
是啊，这是谁跟他说的，是哪一世的事情？做人的时候？做狼的时候？！
“小玄狼，你吃了我的梨子，这可是钱买的，你说，你拿什么还我？”
修邑微微怔神。
宋怀钰捅了捅他的脑门，“想什么呢。”
修邑摇头，“没什么……樱桃……”
宋怀钰道，“什么樱桃？”
修邑怔怔道，“樱桃不用花钱，吃樱桃，比梨子好吃。”
宋怀钰笑道，“谁要吃樱桃，又吃不饱，谁说樱桃不花钱，樱桃好吃树难栽，比梨子贵得很呢。”
情事一如此，金贵，却难找，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光有情事又如何，又不能饱人腹，又不能续人性命。
修邑道，“若是跟着我也行，不过就要做道士了，做道士就要守戒，比如吃素，不近女x色，还有男x色。”
宋怀钰笑道，“你何时开悟了，竟然要做道士。”
修邑道，“我原本就是修行的，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罢了。”
宋怀钰挑了挑眉毛，“你老实告诉我，云少己刚同你说了些什么话，你为何见了他，就这样一副看透世情的模样？他现在做丞相做的很是得意，他虽救了你，可此人有些怪，你可别被他骗了。”
修邑道，“与他无关，他不过来送行的。你若是不想做道士，那你就回去吧。你四处跑，不回京，皇上迟早要把你抓回去。莫要连累我。”
宋怀钰撇了撇嘴，“不想说就算了，别扯上皇上行不行。我出来他是点了头的。”
修邑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闹腾什么，好好过完这一生不行吗，非要折腾来折腾去，话也不说明白，把人生过得像戏一样，有什么好的。你这样，他心里不踏实，迟早都会憋出事。”
宋怀钰叹了口气，“他把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了，我没办法接受他为了皇位做事的手段。你如今成了情圣了，指点这个，指点那个，你自己若是都明白，怎么在连自己的心在哪，都看不明白。”
修邑道，“我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两情相悦，却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他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又不肯告诉我，我不喜欢成天猜人家心思，很累。再有，我不大信。”
宋怀钰听这话，恍然大悟，道，“原来，果然是他，云相他，风姿却是不错。”
修邑道，“果然跟你说话，还是轻松一些。我不是劝你，陈景他是真想要皇位，可你们彼此这样，伤的也是彼此。人世间，身处高位，总有不得不做的，当日他下旨要杀我，也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真的看得开，我心中自然有怨气，可是我不喜欢他，所以不伤心。我以前劝你不要沾染龙阳，是觉得此事不容于天道。可如今看来，竟不觉得是对的。人活在凡间，还是高兴一天是一天，才是最好。何况，这是不是天道，我也不知道了。想来人性不伤及他人，就是天道？”
宋怀钰半晌沉默，终喃喃道，“可是他，他当日要杀你，我不想你死，他就不想一想，若是你死了，我也要伤心。你总说两情相悦，彼此高兴为是。你死了，我不高兴，他这就是不顾及我。可见他只是更看重皇位。”
修邑叹了口气，“到底天下难有两全事。人间只求片刻高兴，也求不得，果然是苦海。怀钰，这便是我要修道的原因了。除却贪欲与片刻欢愉，但求天道无欲无求。方是长久的快乐。
你若是也修道，你我一起悟道修行，长长久久倒也是个伴。何况，我确实也很喜欢同你说话。”
宋怀钰一时怔住，道，“这，这我要想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