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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不知道外面的天光亮了几回,修邑在地牢,也看不见日头。

      便来了几个侍卫。

      什么话也没说,押着他往外面走。
      几大桶热水,梳洗好,也换了衣裳。

      连太监都笑道,“通了头发,也像是个人了。”

      陈景从外面进来,看了看他。
      对修邑道,“不许乱讲话,不过讲什么朕也不在乎,那个宋怀钰是个蠢货,你去伺候他几日。”

      说着走到他旁边,道,“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把你迷云相的手段使出了,叫他舒畅了,朕饶你不死。”
      修邑转头也看了看他,“你倒是心宽。”
      陈景道,“没办法,他就是那样,到手了也就撂下了。”

      修邑蹙眉,“前尘过往,物是人非,你竟变了。”
      陈景道,“朕与你没什么过往。”

      说着,几个侍卫就押着修邑往宋府走。

      宋怀钰正自斟自饮,神色凄然。

      见着门口立着修邑,怔怔站起来。
      修邑走进去,坐下来,道,“侯爷何必自斟自饮,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事,作何兴叹之举。”

      宋怀钰也坐下来,道,“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的是皇上,还是云少己?”
      修邑抬头看他,“你也知道云少己这个名字?”

      宋怀钰道,“什么姜逸,想来就是个化名。云少己,呵呵,原来……”
      修邑将一杯酒饮了,朗声道,“我对谁有情意,这不关你的事,从今以后,望你好自为之。且他们二人的心都不在我的身上。自然毫无可能。”

      宋怀钰苦笑了一下,又饮了一杯,“修邑,你告诉我,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修邑道,“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更不知道,以前以为修道者,原该清心寡欲,我心里乱的很,也有很多想不明白。”

      宋怀钰道,“什么意思?”
      修邑道,“原本以为想救的人,并不需要你来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还是究竟有什么,我没看到。凡人都是这般无情吗?”

      宋怀钰笑了笑,“无情,有情,真是个难题。”

      修邑自言道,“我救他们,应该是跟救天下人一样,救一个小猫小狗一样,这应该就是对天下众生的爱,若说这就爱,是情,我应该也有。为什么人人都说我无情?”

      宋怀钰嘴上动了动,却没说话。

      修邑又自言自语道,“欲x望,应该跟爱,不一样,欲念……只是一种贪念吧,是……是对一种欢x好,片刻的愉悦的贪执,跟大道永恒相悖,何必世人要执着于此间呢?”

      “修邑……修……”
      修邑此时才看向满头渗着汗的宋怀钰,道,“你怎么了。”
      宋怀钰长长输出一口气,呜哝道,“我想了你许久了……”

      皇宫勤政殿。

      陈景正在批折子。
      近侍看了看陈景木着脸的神色。
      并不敢说一句话。

      陈景半晌,竟然笑了一声,却笑得极凉,“他此时为药酒所迷,朕也不能算输了。”

      宋怀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撑着头。
      半晌看向坐在床边的修邑,道,“若是你没将我打晕,兴许我也会对你做那样的事。毕竟,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修邑从床上站起来,道,“你若不是叫出他的名字,想来我也不会打昏你的。毕竟,关于欲x念的事,我还想了解了解清楚。”

      宋怀钰撑着头,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皇帝!”
      修邑拍拍他的头道,“傻孩子,凡人其实是最不明白自己内心的了。其实告诉你,我以前真的会读心术,那日刚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内心真的念头。”

      宋怀钰长叹了一声,面色竟有些豁然了,看向修邑,笑道,“若是你真想再了解了解床x笫之事,本侯可以牺牲一下,演完刚才那一幕。”

      修邑道,“那倒不必,我刚才也被酒迷了,现在看着你,心里端正的很。”

      宋怀钰笑了笑,“你惯会安慰人。哎……修邑,本侯在这方面看的很开,即便刚才强要了你,也不会内疚的!”
      修邑点点头,“嗯。”
      宋怀钰又道,“所以我们两清了。修邑……”
      “嗯?”
      宋怀钰怔了怔,道,“刚才伤着你没有,你肩上,还有……”
      说着伸手抚了抚修邑青了的颧骨和渗了血渍的唇角。

      修邑道,“不碍事,皮肉之痛都是假象。”

      宋怀钰低下头。
      修邑道,“我能走了吗?”

      宋怀钰点了点头。
      却忽然又道,“修邑,或许,人真的会爱上两个人。”
      修邑想了想,“嗯,爱天下人固然可以,只是极难做到均等。”

      宋怀钰笑道,“假如我要死了,还有皇上,还有云少己,你会救哪一个,或者先救哪两个?”

      修邑心中一惊,脑海中只浮出云少己背后中剑。躺在自己怀里那一幕。

      他叹了口起,摇头道,“云少己功夫好的很,中剑也死不了。陈景又时时刻刻被人护着,可你被迷烟吹一吹,就要晕倒。应该是你吧。”

      宋怀钰笑了笑,“多谢。”

      修邑也笑了笑,转身便往外面行去。

      到底是外面的天空看着舒坦。
      修邑深深呼了一口气。

      陈景在勤政殿看了一夜的折子,眼睛通红通红的。
      却没人敢劝他歇一歇。
      他捏着朱砂笔的手,紧了紧,对禀告的近臣道,“不必再抓回来了,随他去哪吧。”
      “皇上保重身体。”
      陈景又道,“昨晚……”

      那近臣将头磕在地上。
      陈景道,“你只管说。”
      那近臣道,“没看见,只是听见有些动静。”
      陈景又道,“听见就说听见,什么叫有些。”

      近臣将头重重磕了又磕。
      陈景扬了扬手,道,“罢了,下去吧。”
      说完,只是将朱砂笔搁回笔搁上。

      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此后,便是好几个月后,转而就是夏初。
      宫门之变后,天光融合,一片祥泰。

      修邑望着天上,不禁苦笑,终究当日是自己想的太多。

      那镜子里出现的景象,一样没出现。
      陈景既当了皇帝,也没有因为累世孽债,受到杀伐劫报。

      想想当初来到尘世间,如今想来,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哎,来看一看咯,极好的胭脂,花汁子拧出来的,可匀面,可点唇。”
      修邑如今做起买卖,很是像模像样。

      自打出了宋侯府。自己竟有些变了。
      人活下,总是离不开钱的,钱呢,还是要自己挣的。

      他摊位面前走过来一个年轻姑娘,却是男子的装扮,身边还跟着个丫鬟,也是男子的装扮。
      如今世道,姑娘小姐出门,看来都很流行装成男子的模样。

      那小姐瞅着修邑半晌,终于自己倒是害羞起来,却仍旧将声音故意装的粗粗的,“这位兄台,这胭脂是你自己做的吗?”
      、
      修邑道,“是,家里祖传的秘方,公子来盒捎给姐姐妹妹吧。”
      女子笑了笑,递出钱,“成双成对,要两盒。”

      修邑将胭脂包好,递给她。
      女子又道,“兄台,你家中可有妻室?我家中有一个妹子……”
      修邑抬了抬手,正想着要怎么拒绝这出梁祝。

      就听后面乌泱泱聚了一批人。
      听见有人声道,“辅国大将军致仕归乡,好像是家下人,在找什么人。”
      修邑不由的瞄了一眼眼前这气度不算小虎的小姐。

      果然,那小姐有些慌了。
      丫鬟更是低低脱口而出一句“老爷”二字。
      那小姐,忙将手上的一双镯子脱下,塞到修邑手中,道,“拿好,等着来娶亲。”

      修邑委实想好好哭一下。
      自打来到尘世,这一遭一遭莫名其妙的事就跟沾上他一样。
      也不知是倒了什么运。

      又从没见过这个女子,怎么刚见过一面,就要拉他成亲呢?
      委实奇怪!

      走回家中,终于决定,还是避避风头为好。

      收拾了细软,准备就跑。
      恍然发现,那小姐给他的镯子还在袖中。
      拿出来,不知扔哪里好。

      于是干脆在小院角落挖了坑,将镯子埋了进去。

      可不到晚上,就从十几里的城外被抓了回来。

      那公堂上惊堂木一拍,修邑忽然觉得,竟有些到家了感觉。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幽州府,陆修邑。”

      那县太爷倒是点了点头,“还算实诚。说罢,此事你要公了,还是私了?”
      修邑抬头道,“如何公了私了?”

      县太爷道,“私了,后堂说。公了,治你拐带妇女罪!”

      修邑道,“在下何时拐带妇女了?”
      县太爷冷笑道,“果然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上刑罚嘴巴硬。”
      修邑摆手,“不用上刑,我什么都说。”

      原来那小姐,跑了!
      有人看见小姐在他摊前说话。
      搜到他家。
      就见一只黑猫正将一对手镯从房角落里扒拉出来!
      那手镯正是小姐的!

      修邑觉得,这或许,就是命!
      如今掌管天命的是哪位仙君,为何要这般折腾小仙我!

      从宋怀钰府中出来。
      第一个月。
      他想赚点银子,想起做胭脂的本事。刚卖出第一盒胭脂。
      就有邻居将他告到公堂,说家里花棚子里被摘了一大片的奇花。
      怎么那么巧,租个房子旁边正好有人养花,还养的都是奇花。
      自己刚做胭脂,他家就被偷花。

      第二个月。
      快要刚过完正月十五,他出去捡着漏子卖汤圆,第二天就被告,说他的汤圆下了药。
      吃的打嗝停不住。
      这事就算了,毕竟无稽,可他给人家锤了一整天后背,才好过来。

      第三个月。
      刚租的房子就走了水,连着烧了半条街。

      总而言之,他在哪里都住着超不多一个月。
      这公堂上的,也格外熟门熟路。

      那县太爷,翻了翻修邑的案宗。
      抬着眼道,“还不招吗?等着用刑了?”

      修邑也很头疼,可那小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却说这辅国将军的小姐此时正远远往西南的路上,同着她娘,辅国将军的夫人。
      “娘,这事真不会连累那个公子吗,我见过他,看他是个好人。”
      辅国夫人道,“放心,你连你爹都信不过吗?”

      “可是……”
      那辅国夫人眼上红红的,道,“莫要可是了,此时你就是真想嫁给那个番邦王子,咱们也来不及了,你爹为你辞了官,现在也是揣着脑袋给你谋出路的!”

      那小姐不禁将手绢掩住面,呜咽起来。

      而那个辅国将军此时端坐在府。
      副将站在他身边,“将军,不如您现在也走罢,属下在这里能挺得住。”
      辅国将军摇头道,“本爵今日就赌一赌。”

      却说修邑这边受了几道行刑拷问。
      早昏了过去,却又被一桶冷水激醒。

      他朝着天上看了看,无奈苦笑了一下。

      那上刑的刀头呸了一声,“还敢嘲笑爷。说,你是不是把那女子奸了又杀了?说,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修邑呼出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撑不住,又想睡去。
      “刑都没滚过一遍,就想死。做梦。”
      那刀头拿出一条烙红了的铁条正要往修邑伸上烫去。

      却听门外一个人匆匆跑了进来,撂开刀头手上的刑具。
      趴在县太爷耳边说了什么话。
      县太爷点了点头,“今日暂且为止,先拉下去。”

      陈景坐在龙椅上,盯着手中秘奏。
      半晌搁下,冷笑了一声。

      那探子跪在大殿上,问道,“圣上,陆公子……”
      陈景笑了笑,“跟朕赌,哼,杀了吧 ,时时留着都是祸患。”

      “是!”

      修邑躺在牢狱中。
      不到片刻,就恍惚间看见一伙人进来,悄悄将一具尸体扔到狱中。
      又把他装进一个箱子中。
      抬了出去。

      宋怀钰面色冷冷,拿着盖碗的茶杯。
      一个使劲,猛的捏碎。

      他手中滴下血来,“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可能!”
      来使又扣了扣头,道,“我家相爷还说了,人是送还侯爷了,珍重。”

      宋怀钰点了点头,“告诉云相,本侯很谢谢他。”

      庭山县拐骗奸x杀妇女案算是告破。
      前辅国将军抹了两把眼泪,带着家下,就坐上一顶小车南下而去。
      听说还有个好像是手刃暴徒陆修邑的英雄,望着将军的远去的小车,扣了扣头,不知为什么。转身一把刀 ,却抹了脖子。

      审案的县令因功升了知州,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坐了事,被罢了官。

      云少己此时坐在庭中小院,擎着一只酒杯,笑道,“想不到,做人也这么有意思,比看戏还有意思。”

      一个玄袍跪在地上,“帝尊问少主什么时候回去。”
      云少己摇摇头,“正玩的有些意思了,先不急,不急。何况他们现在彼此间怨气深的很,不是也很好吗?”

      却说那日,清余孽有功的辅国将军忽然被下了一道说要收缴兵权的诏书。
      他心中一动,明白这是飞鸟尽走狗烹的架势。
      忙请旨说年纪大了,想要致仕。

      陈景倒是好说话,点头恩准。
      又说不如给功臣一个恩赐,听说将军只有个女儿。西北藩国有个王子年貌相当,很是匹配。
      圣上亲自给小姐指成公主,嫁到藩国,还是王妃。

      老将军如何舍得,自己子孙薄,只一个女儿,这一辈不就是为了一个女儿吗。
      心中千般盘算,却得到个不起眼的门客指点,说当日宫门之变时,有个陆公子,很是传奇。
      将小姐走失赖在这陆公子头上。
      朝上,便登时不会关注小姐不见的事了。

      老将军算对了,却赌的彩头不对。
      皇上怎么会是那个因为个陆公子就叫人拿住把柄的人。
      待皇令下达,那狱中只是个已经被用刑致死,不辨面目的替死尸首。

      送旨的官员正乐的轻松。
      草草将那个“陆修邑”就埋了,也算了却一桩公差。

      这边云相一边陆修邑救出监牢,一边给宋怀钰送去人和信。

      所有都不是天命,端的只是人为罢了。

      而云少己做的,也不过是往朝中吹一些兵权应收的风向,撺掇西北藩王,说中原女子美貌。
      再就是安插几个能向辅国将军进言的小门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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