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首盼汐》岐佳

3、第三章

　　在时差的折磨下，乔沐然本是准备在周末睡他个天昏地暗，谁知，早上六点半便被暴风骤雨般的门铃声给捶醒，打开门，结果是送牛奶的小哥摁错了门铃。回到被窝躺下，刚要入睡，就被一阵催命的手机铃声给吓得头发根根竖立。
　　眼角划过一滴绝望的泪水……
　　扰人清梦的都是孙子！
　　“沐然啊，我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厅呢！”
　　“你，你说什么？！”

　　陆蔓看了看眼前那个眼圈微微发青，头发向四周飞起的震惊女子，不禁咧嘴笑了笑。她单手托腮，垂眸看着杯子里拿铁旋转出的热气，目光随着浅浅的氤氲流走，意外的平和。
　　“嗯，我要跟他结婚了，今天亲自来给你送请柬。其实也准备挺久了，婚礼就在四天后。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本来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这样的陆蔓让乔沐然觉得很陌生。
　　一直以来，陆蔓都是那种风风火火，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风的女孩子。她有坚硬的棱角，有她自己的执着，只是乔沐然不知道，五年的时光，磨平的，可能早已经不止是她的棱角了。
　　还有些别的，说不清是什么。

　　“那林清……”欲言又止。
　　“结婚了，两年前结的。”陆蔓轻轻抿了一口拿铁说道，好像在说着什么自己从未关心过的人，“是他那个建筑系的师妹，你记得吗，挺漂亮的。婚礼我也去了，还包了红包，你猜我包了多少？”
　　乔沐然摇摇头。
　　“这个数。”陆蔓伸出五根手指，满脸凄凉，“后来我总是奇怪我当初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就那么……”
　　她又深深吸了口气道：“不过，对于我那个行为，我震惊归震惊，总算还是……不后悔。”
　　乔沐然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只是觉得心疼。
　　林清是长她们两届的同校学长，是当年A大的校学生会主席。林凊和陆蔓就是在学生会认识的，似乎他们认识了多少年，陆蔓就追了林凊多少年。
　　六七年了。陆蔓将林凊当做自己的“□□”，但是好像小说里的结局并不会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
　　然后，林凊就遇到了自己的“□□”。

　　“那，你真的想好嫁给陆之恒了？”
　　“我又不是吃白饭的，”陆蔓反而笑了，“他长得帅，钱也多，而且还跟我一个姓，多好。我爸就总想让我以后生孩子就姓陆，这下好了，都不用打架了。管别人说什么呢，傍大款就傍大款呗。”
　　良久。
　　陆蔓放下了杯子。抬起了脸。
　　在看到她笑着流出了泪水时，乔沐然呆愣在原处。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这对陆之恒不公平啊……但为什么，他长得要那么像林凊呢……”

　　临去婚礼之前，乔沐然在网上随意搜索了一下这个叫做“陆之昂”的人的资料。尔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陆之昂，28岁，长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从未出过国内青年富豪排行榜的前五位，是圈中赤手可热的钻石级单身汉。
　　嗯，陆蔓真是被天上的大金元宝砸到头了，还不止一个，简直就是一缸。过两天一定得让她请顿贵的。
　　乔沐然百无聊赖的向下翻着，目光扫过陆之昂做过多少多少慈善事业，获得什么什么称号……实在是太多了，弄得她滑动鼠标的食指都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她的目光，却突然被一个词紧紧锁住。
　　CL集团。
　　“解读：CL集团与长青集团战略合作，机遇，还是挑战？”
　　这两个字母，乔沐然最熟悉不过了。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轻轻敲击着她紧绷着的心，她不知道多少次在搜索框里打下这两个字母，只是为了能多多少少看到一些他的消息。
　　乔沐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预料之中，她看到了那个名字。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想了无数次，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陆之恒包下了整个Louis.H酒店。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金粉色的夕阳仍然流连在天边。在仿若水粉晕染般的深蓝色天空下，仿若城堡一样的Louis.H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映着不远处静静流淌着的长河，让一切都仿佛处于梦境。
　　但也似乎的确是梦境。
　　乔沐然站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她刚进会场就看到了林清，带着新婚妻子，眼里满是幸福。
　　那女孩子是她和陆蔓同届的同学，建筑系的系花陈梦歆，此时也是幸福地笑着，好像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其实，眼里满是幸福的人，是看不见别人心里的悲伤的吧。
　　就像是他，和他怀里的那个人。
　　五年过去了。要说岁月真的改变了他什么，只能说，他让人更加地移不开目光。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每次他只要站在那，就像一个会吸收光芒的聚光体一样，让周围的一切都瞬间暗淡失色。
　　还是像五年前一样，那个人根本无须说什么做什么，就能让她的目光里，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这样的她，却让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乔小姐，幸会，陆蔓经常跟我提起你。”率先冲进乔沐然视线的却是陆之恒，英俊的男人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礼服，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友好地向她伸出了手。陆蔓则身着一袭红裙站在他身边，浅笑吟吟。
　　乔沐然突然觉得，也许陆蔓嫁给陆之恒，并不是什么糟糕的决定。
　　“陆先生，幸会。”微笑着回应。
　　“乔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CL集团总裁顾汐城。这位是他的未婚妻，宋笑媛宋小姐。”
　　当红影星宋笑媛，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漂亮，微笑着向乔沐然点头致意。
　　陆蔓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她看到乔沐然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正要出来打圆场，却被顾汐城的声音给打断。

　　“乔小姐，久仰。”

　　那的确是她思念了很多年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微微的沙哑。但她却绝对没想过，时隔五年，这副声音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乔小姐，久仰？
　　“……顾先生，您过誉了。”她看着顾汐城异常苍白的脸色，咬了咬下唇。
　　陆之恒笑道：“汐城所说的不假，我前些年在美国的时候也有幸拜读过乔小姐发表的文章，真的是十分犀利——”
　　只是话还没说完，陆之恒便被陆蔓狠狠拽到一边。他惊讶地望着陆蔓，满脸无辜，只是陆蔓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对乔沐然说：“沐然，你去帮我看看那边的酒还有多少吧。”
　　乔沐然仿若得到了大赦，忙点头，正准备和陆蔓一起离开，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等等。”声音不高，却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压迫。

　　顾汐城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五年了，他不管当初她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管她如今到底为什么又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让她像五年前那样，毫无前兆，便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连个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乔小姐，在躲我？”他的声音一直都很淡凉，如今乔沐然停在耳里，竟有些清冷。
　　“汐，你们认识？”宋笑媛柔声问道，伸手挽住了顾汐城的手臂。那亲昵的动作，全数落入乔沐然的眼底。
　　“……有过一面之缘。”还未等顾汐城说话，乔沐然便抢先说道，一边冲宋笑媛笑笑。
　　其实此时此刻，她只想赶快逃跑，什么顾汐城，什么宋笑媛她都不想理会，她已经将一些事从自己心里清扫掉过一次，而那一次几乎耗上了她的全部。如果再来一次，可能她整个人都会被毁掉。
　　但顾汐城却仿佛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我想，也许并非只是一面之缘吧。只是我们的一切，乔小姐也许早就已经都忘了。”
　　“乔小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想做什么，报复她？嘲讽她？
　　乔沐然紧了紧握成了拳的手，手心上已经浮起了薄薄的一层冷汗。她好像不认识这样的顾汐城，曾经的顾汐城虽然很冷淡，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冷漠外表下隐藏的温暖，如今，她却感觉，那冷漠之下，依旧空无一物。
　　就像五年前她决定离开一样，内心太过空旷，以至于连寂寞，都感到孤独。
　　乔沐然正不知该如何接话，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却突然走了过来，在顾汐城耳边说了两句话。
　　顾汐城听了之后，点点头，礼貌地说了一句”失陪“，尔后深深看了乔沐然一眼，便和宋笑媛一起离开了。
　　乔沐然不知道，那一眼里究竟蕴含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被看得心虚。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副德行，”陆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开口说道，“对不起啊沐然，肯定给你添堵了。”
　　乔沐然淡淡地笑笑，一股无力感却在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流走。
　　“真佩服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笑，还能哭啊？“

　　就是啊。

　　不笑，还能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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