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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四(喂!)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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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墉城下了一个多月的春雨终于停下来了,阳光烈得很。屠苏依旧早早到了城门,瞧着久违的放晴天,心情也随之好起来。那一日屠苏在城门站了许久,直至日落西山还不愿走。他自己也道不明个所以然,可就是不想离开。
许是上苍有怜悯之心,不忍让屠苏的等待落空。
入夜的天墉城披上了一层迷雾,水汽缭绕,仿若置身于仙境。天阶的那端远远地来了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地走在雾色之中。
“是谁?”屠苏心中不禁疑问。
天墉城弟子素日在城门来来往往,城里的人面容没几个是他没记住的。远观那人的装扮,一席赤袍朱衫,身附长刀,连武器也是烈焰的红,这种张狂的行头定非天墉城弟子。他朝着屠苏,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来者的容貌渐渐清晰:青丝及腰,发掩前额。剑眉星目,齿如含贝。
他驻足屠苏跟前,问道:“这位兄台,可是天墉城弟子?”
屠苏突然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待着未知,甚至已将未知当成绝望。面前这位弱冠男子,与他思念了一辈子的容貌根本毫无分别!他的一举一动,竟跟从前如此相似!尖尖的下巴,巴掌般大的脸,一丝一毫,都没有变!都没有变!
此时的屠苏心中承受着巨大的波澜,可屠苏深怕心里的波涛惊着了对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将百年的牵挂化成了两行相思泪。
“你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屠苏觉着,与从前并无半点区别。
屠苏抬起颤抖的手,将对方的额发轻轻地拨上头顶。
当真,一模一样。
屠苏喜极而泣,尔后破涕为笑。或许天墉城无人知晓,平日面无表情的执剑长老,笑起来竟是如此绝尘之貌。当真是嫣然一笑已倾城,繁华失尽春颜色。
连素未谋面的丁隐看了,也为之惊艳。
“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而我百里屠苏一生只需依附师兄一人,便已足矣。师兄,欢迎回来……”
语毕,屠苏便倒在了丁隐的怀里。许是体力不支,又或许是情绪过于波动,都不得而知。
翌日清晨屠苏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师兄的床上。
“你醒了?”丁隐见状,便扶身子虚弱的屠苏坐起。
“你是谁?”刚起身的屠苏脑子有些迷糊,未看清对方容貌就本能地先询问起来。
“我是丁隐,是李景天的弟子。”
昨日发生的种种立马浮现在屠苏的眼前里。
丁隐……呵,他说他叫丁隐……此情此景,和当年与师兄的初遇竟是如此相似,为何上苍却不愿将陵越还给我!我原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之心,让我与师兄得以重聚。原来,都是骗人的!
屠苏忽然扯住丁隐的衣襟。他低着头,不愿对方见到自己此刻悲痛欲绝的表情,“为什么你不回答你叫陵越!为什么你不说你是紫胤真人的弟子!为什么!!!”
其实丁隐也被惊着了。昨日一幕已教他摸不着头脑,今日之事更是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接下来对屠苏的所为是否合适,但他认为只要能安抚到屠苏,便是好的。
丁隐战战兢兢地敞开双臂,缓缓地,轻柔地,将屠苏搂入怀中。屠苏只是怔愕了一下,并没有挣扎。丁隐让屠苏的下巴抵着自己的肩膀,手掌轻轻地抚拍着屠苏的后背,细声安慰道:“抱歉,虽不明所以,但我的出现似乎给你带来了痛苦。今日你让我是谁,我便是谁。如此可好?”
屠苏安静地任由丁隐搂着,没有回话。他自知这两日对丁隐做了许多有失分寸的事,同时也明白此时此刻自己最需要的是理智与冷静。
直至怀中的屠苏再次陷入昏睡,丁隐才敢放开他,然后悄然离去。
屠苏再次醒来,已是晌午。他打量着四周,除了身旁的掌门便无一人。
“师祖醒了?身子可见好些了?”
“已无大碍。”
“那弟子就能安心了。”
“嗯,劳掌门挂心。”
“师祖言重了。昨夜丁隐抱着师祖回山,弟子也惊着了。师祖素来身体康健,怎会突然间晕倒在地呢?”
屠苏淡淡地说道:“许是太久不见日光,昨日站久了些许,身子骨就禁不住了吧。”
“丁隐那孩子,师祖见过了吧?”
“嗯,见过了。”
“弟子想,可否让丁隐随师祖同住后山?”
屠苏皱了皱眉。
“我知道师祖独居后山不愿被人打扰,连嫡传的玥肃都只能住在前山,何况是别派子弟丁隐。弟子的请求确实过分了。可丁隐已有入魔迹象,且随时会发作。门派道行高的人自然不怕,可怕就怕伤着了修为尚浅的门徒。弟子无能,不能助丁隐除魔,师祖答应帮我,于我已是无上恩德。但为了天墉城一众的性命安危,弟子恳请执剑长老让丁隐暂居后山,哪怕是山洞,他也是甘愿的。”
“这可是丁隐的意思?”
掌门犹豫了一番,还是招了实情,“弟子不敢相瞒。这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人在哪儿?”
“眼下正在门外候着呢,就等师祖表态了。”
丁隐的出现对屠苏来说似乎是一场梦,不是噩梦,却比噩梦更为残忍。可屠苏明白,打从见到丁隐那张脸的瞬间,他便心甘沉迷这场梦境,不愿自拔。
“山洞阴冷潮湿,不宜抑魔。且让他入屋,席地而眠罢。”他答应了掌门的请求。
掌门跪在屠苏床前,叩谢屠苏,“师祖相救之恩,弟子不胜感激!”
“你治理好天墉城,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我也算是对陵越掌门有所交代。”屠苏躺回床上,扭过身背着掌门,“我乏了,掌门请自便。”
师祖下逐客令,掌门自然不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