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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朝阳明艳夜泣血,春花香郁秋散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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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一袭米黄轻薄短裙,信步走过屋檐,欢悦地把目光射向窗内。她卸去了夏日魅惑的妆,双眸轻灵再现,代替了性感娇媚;两颊柔嫩清纯,改写了成熟知性。她是无龄仙子,四季易装,周而复始,无关沧海桑田。她蹑手蹑脚穿过蓝纱帐,踮脚轻跃钻入了玻璃窗。惹得小猫频频伸爪,她总是此般调皮;吓坏了游弋的金鱼,她总是这样可爱。玩累了她便所性躺在摇椅上,附着老人的身躯,望着写满故事的皱纹,静静玩味……
“爹,娘,我下班回来啦,”慈姑冲进低矮的小房,捋着黝黑的双麻花,望向灶台:“我现在就做饭,一会儿就好了。”
“闺女,先不急,你坐下来,我们有话跟你说。”慈姑的父亲平静的叼着烟斗,烟圈散开模糊了母亲的面容,但在飞舞烟丝水袖中,慈姑清晰地看到了母亲的神情,略凹的眼中写满无奈与畏惧。
“爹,不会是我的婚事吧,”慈姑故作轻松道:“我都应了,哪有反悔的理儿?你难道怕我心太野,跑了不成?”
“不,”慈姑父亲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冰冻了空气,固体介质传音的效果好到可以清晰分辨爹娘呼吸的声音,“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慈姑啊,咱们家,得有个男孩啊!可我们年纪不小了,就只能抱养一个。”
“哦,这事爹娘决定就好了,不用问我啊。”慈姑依旧捋着双麻花,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望着爹娘。二十岁的慈姑不渴望高跟鞋与化妆品,也不知手机电脑为何,只愿多来几场带来遍地蘑菇的春雨;她没去过城市,也没见过高楼大厦,不懂何谓个性,只懂顺从父母,以报恩情。
“是啊,别人家都有男孩,谁又像我一样是个独生女?”慈姑默默思索,她认为爹的提议再正确不过了,可又说不出自己心中为何闪过一丝莫名的涩味。
“爹娘对不住你啊!”爹望了望低矮的屋顶,猛吸一口烟,若有所思地说:“闺女终究还是要出嫁的啊,我们终有一天会老啊!”
“是啊,我终究是要出嫁的……”慈姑怔怔地看着前方,烟圈缓缓上升,扩散,氤氲,竟在自己与爹娘之间竖起了一道墨色屏障。
调皮的仙子竟也懂点天文地理,来到北纬四十七度,便邀请初夏的柳絮,金秋的棉朵,春秋鸡鸭的绒毛共舞,任它们飞旋,缠绵,融合,自己好换上温暖又纯净的新衣。
仙子红颜素袂,静立亭亭,温润而纯净的眼波漫过无垠雪海。那雪海里,依稀可以望见一艘小舟,舟头有个叼着烟斗的中年人,周尾,红色的襁褓在暗灰色的映衬下,在仙子的凝视下,竟闪闪发亮。
“总觉得爹娘老去还远着着呢,可现在,连自己都老了,”靠在摇椅上,慈姑静静回首,看着阳光透过钢化玻璃,默默叹息道:“时过境迁。”
“八月十三了,后天就是八月节,要不要叫弟媳呢?”慈姑望着挂在陈旧松木柜橱旁的挂历,自言自语:“就是叫了,她也不会来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营生哇……”
慈姑心里很无奈,她本不是斤斤计较,视财如命的人,可生计却迫使她小心翼翼地捍卫着自己的权利。她知道爹娘一直都由弟弟、弟媳赡养着,长达二十年之久,自己本没什么脸面和他们争房子。可想到自己多病缠身,儿子丢了媳妇,卖了房子的现状,还是故作狠心地以弟弟非爹娘亲生为由,争得了老屋拆迁后的回迁房。
弟弟倒没什么怨言,隔三差五来新房子喝杯茶,只不过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不知是因为钢筋水泥本就不近人情还是别的什么。而那弟媳,却忿忿地为所谓“牺牲的二十年青春”不平,从此拒绝慈姑的一切邀请。
“真是不好意思,约好了和一个单身的同事去赏月,又不能去拜访您了。”电话里果然又传出了回绝的声音,温婉里透着冰冷,礼貌中带着敷衍。
“时过境迁呵,物是人非呵……”慈姑捋了捋猫咪的柔发,淡淡苦笑:“但愿,孩子们还能好好相处吧。”
“喵~”猫咪在主人的爱抚下点了点头,眯起双眼,惬意地打着呼噜。
光仙子仍旧在午休,轻轻抚着猫儿柔发,静静靠在着老人臂弯。
——1968&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