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骷髅》飞来

4、第三章 用大脑来遥控电视的幼儿

　　我先回父母家，果然他们已经十分惶急了，我的手机早在现场粉身碎骨了，他们无法联络到我，只好一个在家守电视，一个在现场等消息。见到我，妈妈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拍着心口说：“我就和你爸爸说了吗，叫他不要担心，我说我们家砾砾不是普通孩子，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妈妈打手机叫爸爸回家，我要去现场接爸爸，妈妈死拉着我不肯再给我出门，爸爸到家一进门就说：“我就和你妈说了吗，叫她不要担心，我说我们家砾砾不是普通孩子，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其实自十六岁起，从父母到我都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就是我能变回一个平凡但是正常的人，当然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不然今天我已经是一具破碎的尸体了。
　　晚上迪华从英国打电话回来，原来他在网上也得到了消息，我又痛哭了一场，在他喃喃的细语中寻求安慰。他十分困惑：“为什么呢？网上都在讨论，到底是事故还是人为，如果是有人指使，那么到底为什么呢？”我带着这个念头沉沉睡去，是什么人？是为什么？
　　听到有两个人密密低谈“还不是时机，为什么出手杀她们？”“难得的机会，她们中有两个人聚到了一起。”“现在杀了她们，人鱼骷髅怎么办？谁来揭开人鱼骷髅的秘密？”“她们共有五个，杀了两个，还剩三个，有什么关系。若让她们五个聚在一起，力量可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那秘密一定要五人齐聚才能揭开，那怎么办？况且我们和他们政府有协议的，你弄出这样大的事来，如何交代。”“我自然会处理妥当，怎么会让他们知晓是我们做的？”“你这样有本事，可惜她们两个全都安然无恙。”“……是，是我低估她们。”“以后不许你再做类似事情。”“哈，你不许，你有什么权利来命令我？你不过是一个杂种而已。”“你这次卤莽行动，我会向上面汇报。”
　　我醒过来，人有点怔怔的，那是一个梦？不，不是的，我清醒过来，那不是梦，是我接收到的信息，是——真相。哦不，是需要解读的真相。 “人鱼骷髅”，那是什么？它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宝藏吗？凭什么以为我们能解开秘密？“我们和他们政府”，那么他们根本不是中国人，他们当时在用什么语言交谈？我努力回忆，可以确定不是汉语，是什么语言呢？我打个冷战，或者根本不是依靠语言在交流。
　　不，不能想了，总而言之，有人要杀我，也许现在还不会杀，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可是迟早会下手的，我尝试依照武侠小说的思维来思考——等人鱼骷髅的秘密被揭开，就是他们下手的时刻。
　　不管妈妈的哀伤的眼神，我还是一清早就搬回自己家了，是呀，我现在是别人的目标、危险的源头，就算对方暂时没有行动，我也一定要远离父母，如果因我而令到他们受到伤害，简直百死难辞其咎。
　　迪华去英国才十来天，我还不太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趴在沙发上，脑中全都是关于人鱼骷髅和半月形放射状细胞的各种各样的想象，半年前我刚做过体检并拿到了一份正常健康的体检报告，那么那该死的半月形放射状细胞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自高中毕业以来，我就从未尝试过再思考这么复杂又无解的问题了，我那可怜的脑细胞大概也被放射的一塌糊涂了。幸好这时闹钟响了，我打开电视追看最心爱的《蓝色生死恋》，这个时候门铃叮咚的唱起来了。门外是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她直截了当的介绍自己：“钟离离。”“哦，钟小姐，叫我沙砾。”钟离离侧一侧头，笑着纠正我：“不是钟小姐，是钟离小姐。不过还是叫我离离吧。”离离的身后有悉索的响动，一个满是卷发的可爱小脑袋探了出来。
　　把她们让进来，我问：“小妹妹，你喜欢喝什么？可乐还是果汁？”小女孩圆圆的眼睛望着我，并不答话，离离得意的说：“你也以为是女孩吗？你再仔细看看，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是男孩吗？”我真正大吃一惊，问她：“你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这个沉静的不象话的小孩子只管望着我，还是不说话。离离又在旁边指点：“你要说英语。”我改用英语问话，果然这回他沉着流利的回答我：“我是一个男孩子，我的名字叫Sean.”“那么你要可乐还是果汁？”“谢谢请给我一罐可乐。”我把可乐递给他的时候，忍不住纳罕的问“Sean，你到底多大了。”“再过两个月就满3岁了。”
　　这Sean都算是个异数，哪有3岁的男孩子这么懂事这么乖的，我给他吃饼干，他才忍不住抱怨“我可饿坏了。”听的人怪心疼，连忙去帮他蒸水蛋。蒸水蛋端出来，洒了虾皮和紫菜，香气扑鼻，Sean这才显出高兴的神色来，那边离离也忍不住说：“我也饿的很。”我只好又去做炒饭。Sean吃完水蛋又吃了半碗炒饭，竟把小孩子饿成这样，我责备的看着离离，离离用碗遮住脸表示羞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小孩子只能吃奶，就只给他喝了牛奶。”电视里恩熙突然流着泪冲过去从后面环住哥哥的腰，我正待唏嘘，听见离离爆发出一阵无情的笑声：“Sean咱们不要看这个对不对？简直教坏小孩子。沙砾你那套猫和老鼠干吗藏起来不给我们看。”她倒是自来熟的很。我抗议：“猫和老鼠才教坏小孩子，里面除了暴力还是暴力。”不过我抗议无效，当电视上汤姆又开始追杀杰瑞的时候，Sean难得的嘻嘻哈哈舞手弄脚起来。我有点忧郁的看着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象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不久Sean就撑不住睡了，我把他抱进卧房盖好冷气被，回到客厅关掉电视。离离也严肃的望着我，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没关系”我轻轻的说：“我想我能够了解，我们是一种人。”我们默默无语的坐了一会，我打开话题：“Sean很伤心吧？那个是他妈妈吗？”“是他妈妈，可是他好象并不是很伤心，早上他同我说：‘我知道，妈妈已经死了。’我问他：‘你可伤心，可想念妈妈？’他却说：‘想念是想念的，可是想念并没有用处。’我安慰他说：‘你放心，妈妈此刻已经在天堂了。’谁知他说：‘你明知道这世界是没有天堂的，死了就是死了。’弄的我没话可说。”可不是，我亦无言以对。
　　离离又说：“沙砾你得帮我这个忙，请你帮我照看Sean，你看我完全不懂如何照顾小孩子。”“Sean是你的什么人？”“并不是什么人”我大吃一惊：“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把他交给有关部门寻找他的亲人。”“我查过他的资料了，他是一个弃婴，才出生就被丢在洛杉矶医院的门口，随后就被一对华人夫妇收养，半年前他们离了婚，他母亲带他回娘家散心。”“那么他的养父和外婆一定会寻找他的。”“怎会？没人知道他已获救，公布的死难者名单里已经有他的名字了。”“那也不表示你可以就此把他据为己有呀。”“沙砾你不是说你了解嘛，你和他没有感应的吗？就象你和我之间的感应一样。救他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可是抱起他的一瞬间我就感应到了。我救他并不是偶然的呀，这一切是注定的，注定他妈妈万里带他回中国把他交到我们手里。”
　　这时门铃又响了，这几天我的生活煞是热闹。我打开门，真头痛，竟然是医院的什么主任，他一定是通过医疗保险卡查到我的地址。主任笑容可掬：“沙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医院。”我打量着他身后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如果我拒绝的话，你有权利抓我回去吗？”“正是，”他得意洋洋的脸十分讨厌：“沙小姐，如果我怀疑你感染的是一种具传播性的危险病毒的话，我就有权利要求你接受隔离治疗。”我开始考虑以暴治暴，这个时候离离走出来，她招招手把主任叫到一边，低声和他说着些什么。主任的神色变的十分奇怪，离离又拿出一份证件样子的东西给他看，他研究了半晌，将信将疑的对我点了点头，颇不甘心的带着两个保安走了。离离看着我询问的神色，笑着说：“再过几天，再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回到客厅，卧房里传出响声，我和离离推门进去，Sean果然已经被吵醒了，他十分有精神的样子看着电视，卧室的电视已经被打开了，正在一下一下的换频道。我不动声色的向床头柜看过去，遥控器果然还静静的躺在那里，自迪华走后它就没有被挪动过，我换频道也从来不需要遥控器。
　　“你看到了。”离离轻轻对我说：“你叫我们如何把他交给别人照看？”电视定在一个频道，是《蓝色生死恋》。我看看挂钟，时间不对，应该已经演完了才对，难道？我转头去看Sean，他笑嘻嘻的看着我，这是在报答我的一饭之恩吗？他竟有这样的力量？离离忽然淘气起来，电视突的跳到别的画面，转眼又被Sean调回来，又跳走，这样来来去去较量了几次，Sean突然发怒，我和离离察觉不好，立即试图阻止他，他略偏离目标，电视机左侧的台灯砰的炸的粉碎。离离走过去蹲在床边严肃的看着Sean说：“Sean你听好，你不能随便动用能量去破坏，也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表现你的能力，我这是为你好，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你更要自己小心保护好自己，你明不明白？”Sean好象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离离舒了口气坐下，我在收拾残局，收拾起来其实很简单，玻璃碎片丁丁当当自己往垃圾筒里跳。Sean看的高兴起来，又让碎片噼里啪啦自己跳出去，离离见状也加入进来捣乱，玻璃碎片忙碌的跳进跳出，大一点的碎片又自己爆裂成小片，三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片，说不出的快活，我暗暗想，家里是该有个小孩子。
　　第二天上午医院主任出人意料的打电话向我道歉，说是自己不小心弄错了样本才误以为我的血液有问题，以后不会再打搅我了云云。我当然不相信，一定有人再度向他施压，可是离离现在还在我家，向他施压是谁呢？
　　Sean精神奕奕的看电视，我和离离在用中文讨论：“离离你看Sean比一般小孩子更喜欢看电视，而且什么节目都看。”“我认为这是他大量获取知识和资讯的方法，我看他用不多久就会学晓中文，也会比普通小孩子早得多学会上网。”“离离，你每天需要睡多久？”“四个小时足够了。”“我也是，可是你看Sean，他睡两个小时就已经够了。”“昨天我就觉得，他的能量似乎不逊于我们两个，可是你看他才只有三岁。对了，你是几岁时开始有特殊能力的？”“十六岁多的时候。”“我也是，十六岁生日过后的一个月，那么我们都是十六岁过一点，而Sean是不同的。”“我们，哪些个算是我们，是不是一共五个人。”离离深思的望着我说：“呵，那么你已经知道了。”
　　我决定送Sean去我父母那里照顾，离离开始很是犹豫，我告诉她我听到的那段对话，她终于也承认我们处在危险之中，最好是把Sean送走。妈妈很喜欢Sean，一把抱起问：“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小男孩？”离离很是奇怪：“阿姨你怎么看的出是男孩？”没想到妈妈更是奇怪：“这么明显，怎会看不出来？”妈妈热情拿出冰镇绿豆汤和自制点心来招呼离离和Sean，又隆重做了午饭招待客人，两个人迅速的就美食被收买了，各自表现出对妈妈的好感来。我送离离走的时，她已经很放心，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疑虑“Sean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孩子。”“这个没问题，你看我自十六岁起何尝不是这样，我父母早有经验。”离离有点消沉：“你看你多幸福，我母亲是继母，一直和我客气隔阂，我根本不敢给她知道，怕她当我是妖孽，连带也要瞒着爸爸。整个青春期过的不知有多孤苦忧虑，直到上了大学才重新变的快活起来。”呵，其实我何尝不是，不比Sean，他的能力与生俱来，自幼视做理所当然，我十六岁突然具有别人没有的能力的时候，并不兴奋，反而十分彷徨忧虑，生怕别人知道把我当怪物，巴不得能把这种能力退回去，夜晚时常做噩梦，梦见被关在笼子里给人参观，幸亏父母十分安抚照顾，才艰难度过那段过渡时期。
　　回到家里，我同母亲商量，只说Sean已经没有父母和亲人了，“我想要收养他，不过程序上可能有些困难，他是没有户口和身份证明的。”“那可不行，收养他你自己就不能再生了。这方面不用你管，我们只管先把他留下来，收养啊什么的事，我和你爸想办法找人解决，我还认识几个管这事的人，这孩子就算是我收养的好了。”妈妈接着问我：“不过，他的爸爸还是妈妈是外国人？”“啊？”我仔细打量Sean ，可不是，他满头浓密卷发，皮肤雪白，脸的轮廓比一般中国儿童清晰好多，可不正是一个混血儿。“这个我不知道呀。不过妈妈，他……”我还没待说明，就见茶几上的可乐啪的自己拉开拉环，一下跳到沙发上Sean的手中。妈妈立即明白了，看着Sean的眼神更加怜惜：“原来是这样，可怜的孩子。要对他分外用心才是。”我向Sean叮嘱：“Sean，以后你住在爷爷奶奶家，在爷爷奶奶面前可以这样，在外人面前可不行，要自己去拿可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