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少年》信松

9、也许少年，怎奈（1）

　　清晨的阳光因为妈把窗帘拉开而全都落进了房间，而我不顾妈的再三催促，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昨天晚上哥和寂云冶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喝酒，回来的时候哥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身上烫得厉害。我被妈的责备声吵醒后，就开始帮着妈和寂云冶照顾哥，直到早上四点左右才上床继续睡觉，所以现在的我只觉得很困，一点儿也没有起床的意思。

　　在照顾哥的时候，我一直追问寂云冶为什么要带哥去喝酒，他却左绕右绕地不说实话，我更不明白哥为什么会和寂云冶去喝酒，一直是乖学生和乖儿子的哥怎么会和寂云冶去喝酒呢？虽然寂云冶不说，但我想一定是寂云冶让哥陪他，然后哥只喝了一口就醉了。

　　一定是这样的！

　　在听到妈关门的声音后，我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了。

　　“Just one last dance……Before we say goodbye……”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糊中，我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乱摸一气，最后终于摸到了手机。

　　“嗯？”迷糊中的我，努力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声音。

　　“妍妍。”这声音……好像是伊焕，应该是他吧，哥昨晚醉成那样，现在应该还没醒。

　　“伊焕……”我从喉咙挤出微弱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闭着眼睛享受着睡懒觉的感觉。

　　“妍妍，你出来！”

　　“现在”

　　“对，现在！你是不是住芸菁公寓？我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我现在想见你。”

　　“我是住芸菁公寓，你到了再给我打电话吧。”说完，我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然后顺手把电话甩到一边，继续睡觉。

　　当我再一次翻身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字：伊、焕、要、来、我、家！我猛地睁开眼睛，像弹簧一样坐起来。

　　伊焕要来我家他要来我家！还有，他问我是不是住芸菁公寓，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也是昨天到楼下才知道的。话说回来……我望着一旁镜子里的自己，昨晚因为照顾哥，弄到很晚才睡，现在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

　　冰袋！对了，冰袋，用冰袋敷一下就没事了。我慌忙穿上拖鞋冲去厨房，可翻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颗冰，这才想起昨晚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冰都装袋给哥用了，现在只有看哥的额头上还有没有了。

　　换好衣服，我踮着脚尖偷偷摸进哥的房间。哥还在熟睡中，他的脸色已经比回来的时候好多了，不再像番茄，草莓，亦或是猴子屁股，他的眉头也没有再皱在一起了。

　　我伸手去拿哥头上的冰袋，但冰袋一离开哥的额头，他就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一定是因为没有冰袋头就会痛，我只好把冰袋放回他的额头。想了半天，最终我决定跪在哥的床头，然后低着头，把头放在冰袋上，这样就可以和哥一起使用冰袋了。

　　“你在干什么！”寂云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还是显得很大声，而且语气里的诧异多过于捉弄。

　　我抬起头，揉了揉双眼，压着声音说：“我在敷眼睛，你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敷眼睛？敷眼睛需要把头靠在你哥头上吗？”

　　“没办法，我一拿开冰袋，哥就会很难受，我只有用这个方法。”我站起身子，用哥房间里的镜子看了一下眼睛的情况，发现眼睛已经没那么肿了，便准备出去。

　　“小妍，如果你哥醒了看见你这样，他……”

　　“我哥才不会说我呢。”我看了看寂云冶身后挂在客厅墙上的钟，伊焕应该快到了，我必须快点下去才行。

　　寂云冶拉住想要走出房间的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放开了我的手。

　　“寂云冶，你要好好照顾我哥。”虽然我很想问清楚他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更想好好教训他一顿，谁叫他竟敢带哥去喝酒，但伊焕已经发短信说他到楼下了，我不能让他在楼下一直等。

　　我刚下楼便发现了伊焕，他没有看见我，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应该是准备给我打电话吧。我没有叫他，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阳光下，他浓密的黑发闪着亮亮的光，虽然因为低着头，他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但他薄薄的嘴唇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就像草莓味的果冻一样。他侧坐在自行车上，身边走过的女生都不停地看着他。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上次在海边光线太暗，所以没看清楚。伊焕虽然和哥有些像，却有很多的不一样，他的眉毛比哥的眉毛黑一些，皮肤虽然很白，但好像比哥的皮肤黑一些，可能是他喜欢打篮球的原因吧。正当我看得出神的时候，伊焕抬起头把手机放在了耳边，我的手机铃声也随之响起。好像是听到了我的手机铃声，他朝我这边看，我冲他挥挥手，他便挂了电话，对着我笑，那笑容就像此时的阳光一样。

　　“你没事了吗？”我走过去问他，昨天他在我面前晕倒，我晚上有打电话给他，但电话却一直关机，打给沁寒也没有人接，我本想着今天早上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却先打给了我。

　　“嗯。”他轻声应道，然后示意我坐上自行车。

　　我坐上了自行车后座，拉着他的衣角，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游乐园。”说完，他冷不防地开始蹬自行车，只抓着他衣角的我一下了趴在了他的背上，他侧过头笑着说：“抱紧了。”然后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

　　因为上次和沁寒一起来玩的时候，伊焕什么也不玩，我想是他不喜欢坐那些比较疯狂的游乐项目，所以这次来到游乐园，我左思右想，最后觉得只有摩天轮能玩。我用可以看风景为由，强行拉着伊焕跟我一起排队坐上了摩天轮。

　　等摩天轮开始上升，我才发现我们俩是独处在一个空间，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我指着四周，用尽所有美丽的词汇来描述我所看得风景，可伊焕却一句话都不说。当摩天轮马上要到达最高点时，我才发现伊焕似乎很不舒服，他把头靠在玻璃上，皱着眉头，嘴唇已没有了血色。

　　“伊焕，你没事吧？是不是烧还没有退？”我站起身子准备去摸他的额头，想确认他是不是还在生病，可我一站起来，整个箱子却摇晃了起来，在我摇摇晃晃快要摔倒时，伊焕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当我坐稳时，明显能感觉到整个箱子已经倾斜，便急忙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伊焕？”

　　“我现在才发现……”他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了头，“我……好像恐高。”

　　“恐高？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如果知道你恐高，我一定不会让你陪我坐摩天轮的。”我竟然让有恐高症的人陪我坐摩天轮，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不关你的事，我不是说了吗，我才发现我恐高，我以前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也从来没从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过。”他依旧闭着眼睛，只是表情更加痛苦。

　　“那个，伊焕……”看着痛苦的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使他的痛苦减少，我想对于有恐高症的人来说，下降比上升更恐怖吧，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我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伊焕那天跟我说的关于许愿的事，“伊焕，你听说过没有，当你坐的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那时正好是日落的话，在太阳落下去的那一刻，你闭上眼睛许愿，这样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伊焕半睁开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是吗？我好像没有听过这种许愿方式。”

　　“因为是我编的，你把你的分给了我，现在我也把我自创的分一半给你。”

　　他看着我，眉头好像松了一些，说：“我接受。”

　　第一次，我觉得摩天轮转动得好慢，我也再没有心思去欣赏四周的风景，只是握紧双手，希望摩天轮可以转快点。但时间就是这样，你越在意，它就走得越慢，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工作人员才出现在我们旁边，待他打开门后，我连忙拉着伊焕的手，冲出了摩天轮。

　　“我们去吃饭吧。”他笑着对我说。虽然他装作没事，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很冰。

　　“嗯，好。”让他快点去吃饭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可能会好一些，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家快餐店门口，我抬头，是上次那家快餐店，就是伊焕跟我提出分手的地方。那一次，我伤害了他，也让我知道自己不得不快点去忘记一些事。

　　“我们去吃面吧。”说着，伊焕拉着我走向旁边的面食店。我知道他想起了那天在这家快餐店里，他对我说的话，可那并没有什么，因为错的是我，那他便不用去刻意逃避。

　　我拉着他，说：“可是我想吃汉堡。”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拉着我走向快餐店对面的椅子，然后把我按着坐在椅子上，说：“里面太挤了，你在这里等吧，我进去买。”

　　看着伊焕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他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我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他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就像……就像我逼问寂云冶为什么要带哥去喝酒时，寂云冶躲闪的目光一样。

　　“Just one last dance……Before we say goodbye……”

　　我从包里拿出电话，是寂云冶打来的，难道是他想通了，要跟我坦白带哥去喝酒的原因？我接起电话，问：“寂云冶，怎么了？”

　　“你哥到现在都没醒，你在哪？我去接你，我们出去玩吧，我都快闷死了。”

　　哥到现在还没醒，还不是你害的！虽然我想这么跟他说，但还是忍了下来，说：“不用了，我跟伊焕在一起。”

　　“你和那家伙在一起？”

　　这时，伊焕提着买好的食物推开店门向我走来，“不说了，寂云冶，拜！”挂了电话，我连忙上前去接伊焕手中的食物，他却只把他手中的可乐给了我，然后把食物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坐在椅子上，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给我，说：“快吃吧。”

　　“嗯”

　　“今天……”伊焕咬了口汉堡说，“今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时，你还在睡觉吗？”

　　“……啊，不算睡觉，只是……”我慌忙说道，如果跟他说我是在睡觉，那他会怎么想我。

　　见我慌张起来，他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在睡觉，你那时的声音跟现在的不一样……很晚才睡吗？”

　　被他一眼看穿，我连忙低下头，但血液还是迅速冲到了我的头顶，“嗯。”

　　“……为什么。”

　　“都怪寂云冶那家伙，他竟然带哥去喝酒，结果哥喝醉了，我帮着妈照顾哥，弄到很晚才睡。”

　　“寂云冶……有没有说……”

　　“什么？”

　　“没什么，快吃吧。”他喝了口可乐，目光却一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刚才执意不让我进快餐店，是不想让我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可是，伊焕，也许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到那时候，会怎样，你会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