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少年》信松

7、也许少年，你在（7）

　　自从那天我“非法”外出被抓到后，炎伊焕就故意躲着我，一下课，他就和贺承瀚他们出去了。上课铃一响，他又满身大汗地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觉。后来沁寒告诉我，是因为寂云冶让他在比赛前不能跟我说话，沁寒说其实炎伊焕已经很让步了，从以前开始，他每次都占两个床位，这次哥搬到他的寝室，因为只有三个床位，他只好让出了一个。

　　我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很快，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再去想其他的事。没有炎伊焕的声音，没有寂云冶的关心，也没有哥的身影，我过得再普通不过了。

　　……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四，班上安排我去参加全校制的歌唱比赛。待我唱完自己的参赛曲目后，我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哥和沁寒她们的比赛场地。我推门进去时，沁寒、裴薰和哥所在的那一组正在台上比赛。他们这次是合奏的比拼，双方同时演奏同一曲目，哪一方有失误便会扣分，最后分数高的一组晋级。

　　我将半个身子探进比赛场地，就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钢琴和小提琴和谐的旋律悠悠地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哥和沁寒都没有出错，琴音像是在他们指尖游刃有余地流动。面对着我这边坐着的沁寒看到了躲在门后面的我，冲我眨了眨眼，她只说她是为了进银音中学而去学了一点钢琴，可现在她在和哥比赛，看起来却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这时，走廊的广播里传来声音：“现在，公布歌唱比赛进入复赛的名单，……××、樊思妍、××……请以上同学立刻到点名处，复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进入复赛的事让我很高兴，但我却很想看完沁寒和哥的比赛，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哥弹钢琴了，每次我坐在他旁边，那些旋律便不再重要。

　　几经纠结，我还是恋恋不舍地关上了大门，一路小跑地跑向点名处。

　　……

　　再下一个就轮到我上场，可我的心却一直在哥那里，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出来没有。

　　“接下来的参赛选手是——高二⑸班的樊思妍。”主持人在台上字正腔圆地说。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慢慢走到舞台中间，这才发现炎伊焕早已站在台下，他看着我，笑容如微风，却也让我不由紧张起来。

　　音响里缓缓地放出了旋律，却不是我要唱的歌，而是《挥着翅膀的女孩》，我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着在后台的主持人，他在那里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使劲地挥着手，示意我继续唱。我知道，台下的评委都是学校的高层领导，比赛中如果出现播错伴奏带这种失误，一定会有很多人被责骂，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唱。

　　台下，炎伊焕双手插在裤兜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让我不知是该忽略他而望着远方，还是看着他，只好不停地望着四周。可是当时的我却没有看到，在远处的角落，站着我脑海里最想的那个人，他正看着我，目光中闪着点点温柔。

　　其实，我复赛的参赛曲目是《勇气》，正如歌里所唱的：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可要将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忘记也需要勇气，莫大的勇气。我做不到一个人去面对流言蜚语，便没有爱他的勇气，所以我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如今我已经选择忘记，那……我可以去喜欢炎伊焕吧。

　　……

　　昨天沁寒和哥的比赛，前一段还好，可是后面裴薰连连出错，最终以一分的差距输了。今天的篮球比赛，因为学校没有安排高二和高三的比赛，而且今天没有比赛的学生可以提前离校，所以炎伊焕和寂云冶的比赛很早就开始了。

　　比赛开始前二十分钟，操场上就已经围满了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现在我才清楚地知道沁寒跟我说的炎伊焕的抢手程度。炎伊焕每投进一个球，那些女生都在场边一阵尖叫。现在想想，贺承瀚那句“随便找个也行，反正追你的女生那么多”真不是乱讲的。当然，寂云冶投进球，特别是他灌篮时，场边也一阵尖叫。

　　“哇——！！！” 炎伊焕又投进了一个球，那些女生一片欢呼。不知是我太弱不禁风还是怎样的，被她们这么一挤，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了地上。

　　“你有没有怎样？”一个陌生的脑袋进入了我的视线。

　　“没有，谢谢你。”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家都叫我‘石头’，你也可以这样叫我。”石头？给他起这个绰号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正偷笑他的名字，他却突然脸红了起来，“我有事想跟你说……”他低着头说，“我知道你叫……叫樊思妍，我……每天……每天都看着你……”在我诧异地以为他吞吞吐吐地话是在表白的时候，他继续说：“和……你和你的朋友陈裴薰在一起，我……喜欢她，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她说？”

　　突然觉得自己很糗，还好刚才没有打断他的话，要不然就真的尴尬了。不过，裴薰不是在跟贺承瀚交往吗，难道他不知道？

　　“不行吗？”见我没有回答，他有些失望，头埋得更低了。

　　“可是，裴薰在和贺承瀚交往，你不知道吗？”我小声地提醒他。

　　“他们没有在交往！”他突然抬起头大声地喊道。他们没有在交往？可是我每次看到裴薰，她都是走在贺承瀚身边的，“如果不行，就算了。”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突然，雨“哗——”一声下了起来。太阳雨，明明是暖暖的阳光照下来，洒在肌肤上的却是冰凉的雨。操场上的人惨叫着，如溅起的水花一样向四面散开。可是，炎伊焕他们却还在继续比赛。在炎伊焕又进了一个球后，寂云冶那边的另外两名球员就说不打了，他们俩等会儿还要参加班级赛，不能感冒了。孤立无援的寂云冶立马决定说要一比一单打，炎伊焕也同意了。

　　哥撑着伞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竟没有阻止寂云冶做的这些可笑的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他。

　　雨一滴滴落在他们身上，我的心却渐渐如被针扎一样，我推开哥撑着伞的手，任自己站在雨中，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伞下。哥慌忙走过来帮我撑着伞，我却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我冲了上去。炎伊焕立刻停下了准备投篮的动作，转过头看着我。雨帘中，他眼眸中的疼惜我看得一清二楚。

　　“妍妍！快回去！”他冲我大喊。

　　“够了，你们别再比了！”阳光下的雨，打在身上，是一种让人彻底醒悟地痛。

　　“小妍，你别站在这里，快回去，别感冒了！”寂云冶走过来，将我推到伞下。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推开他，“寂云冶！够了……你到底想要他证明什么？”

　　“小妍，你……”

　　哥为了不让我拒绝，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将伞撑在我的头顶，自己却淋在雨中，他说：“妍妍，寂云冶他也是为了你。”我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微微侧过脸，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被雨淋湿的苍白的脸上印着复杂的担心。也就在此刻，我才清楚地了解到，即使我们离得这么近，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哥，你别说了，就算伊焕他不能证明什么，我还是喜欢他。”我不敢再看他，转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伊焕。遗忘，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却没有，就如同爱你，好像一颗微小的星星，它想与月亮比美，就必须拉上其它的星星，也许……伊焕就是我的另一颗星星。

　　“妍妍，走吧。”哥轻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哥，等一下。”我走向伊焕，看着他，说：“你不用向他们证明什么，我也不需要你证明什么。还有，你可别感冒了，你说过会照顾我的。”虽然这么说让我觉得血液瞬间涌上了脸，但此刻雨淋在我的脸上，应该看不出来吧。

　　我转身欲走，他一把抓住了我，“妍妍……”我看着他皱了皱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倒在了我身上。

　　“伊焕！伊焕——！”我抱着他，轻轻摇着他，他却没有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小妍，我送他去医院！”贺承瀚跑了过来。

　　“快、快点！我……我也去！”大雨中，我都快把自己的舌头咬到。

　　“妍妍，放心交给他吧，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哥走过来拉住了我，“妈说让你放学就回家，她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我……”转头看着倒在贺承瀚肩上的伊焕，一阵心疼，“不行，哥，他是为了我才晕倒的，我不可以丢下他。”

　　“妍妍……”

　　“思妍，你跟你哥先回去吧，我们会照顾他的。”贺承瀚说。

　　“可……”

　　“思妍，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的，伊焕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他继续说。

　　“那……那好吧，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走了，妍妍。”哥说，然后拉着我走向学校大门。寂云冶跟在后面，妈让他到我家去住，说让他好好吃一顿家里的饭。我有多久没有回家，他也一样。想到这里，回头去看他，他却把伞打得很低，遮住了脸，不知在想什么，走得很慢。

　　“小妍——！” 裴薰站在校门口叫我。

　　“裴薰，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要去超市买东西，可雨这么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这么大的雨……”我望望四周，远处，石头撑着伞站在那里。我想叫他送裴薰去超市他应该不会拒绝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还有，哥，你也在里面等我。”我接过伞，把哥推进了门卫室，跑向了石头。

　　果然，石头听到是送裴薰，高兴地答应了。我把他带到大门，裴薰也欣然同意了。

　　我和哥还有寂云冶刚走到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们面前，从上面下来一个穿得要多正式有多正式的男人，在他撑着伞走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他是寂云冶家的司机。

　　“少爷。”

　　“你来干什么？”寂云冶问。

　　“是寂董叫我过来的，说如果你这周要回家的话，有车会方便些，少爷，你已经有三周没有回去了，夫人很惦记你。”

　　“才三周而已，他们哪次出差不比这个久，我才不回去，你回去吧，我不需要用车。”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吧。”

　　寂云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雨淋湿透了的我，说：“那好，送了我们你就马上回去，不要跟着我。”

　　“是。”

　　车刚转过弯，我便看到裴薰和石头站在路边正说着什么，看石头的表情不是很好，我想大概是对裴薰表白后被拒绝了吧，毕竟裴薰现在和贺承翰在交往，不过我还是挺担心石头的，我知道和伊焕比起来，贺承翰的性格有些暴躁，很容易生气，如果被贺承翰知道石头跟裴薰表白……我都不敢去想后面的事。

　　“妍妍，到了。”在我还在想石头和裴薰的事时，车停在了离学校几分钟车程的繁华大街旁。我知道妈是为了方便我回家，所以才决定住在这里的。

　　刚踏进门，在厨房里忙着的妈便闻声走了出来，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我，都快把我融化了，然后对着我的脸又是揉又是捏的。

　　“我的乖女儿好像瘦了，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她关心地问。

　　“妈，我胖了好不好！都是哥和寂云冶害的，整天都让我吃很多东西。”身旁，哥和寂云冶一脸无辜地看着妈，“还有，妈，别‘在里面，在里面’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这孩子，刚回来就顶上嘴了！说什么不好，提什么监狱，以后可别乱说！”妈有些责备地说，好久没这样和她顶嘴了，突然觉得转来银音中学的三个星期很虚幻，好像我昨天都还在家里一样。

　　“好啦，妈——我肚子饿了。”我拉着她的手，尽情地撒着娇。

　　“还有几道菜就可以吃了。”说完，她摸摸我的头转身进了厨房。

　　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妈几乎什么都没搬过来，只把我最爱的床，最喜欢的松鼠布娃娃搬了过来。妈睡我隔壁那间房，而哥被挤到了最小的书房，看来寂云冶今晚只能睡客厅了。对了，差点忘了，还有爸爸，妈说爸爸还不知道搬家这件事，他只知道我转学了，当初我提出转学，哥和妈都不同意，我打电话给一直在美国出差的爸爸，因为他是一家之主，一票当两票，所以最终我以3：2赢了。爸爸他现在还在美国，真不知道他回到信阳市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会怎么样。

　　“妍妍，吃饭了。”哥在饭厅喊道。

　　“来了！”我放下手中的松鼠布娃娃，出了房间。

　　开心地吃过晚饭，我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嘴里还回味着妈做的饭菜的香味。窗外，雨还在下着，就像彼特潘在敲着我的窗户一样。细数着雨滴，那些声音一下下敲在我心里，就像此刻伊焕一点点占据我的思想一样。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我索性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

　　模糊间，仿佛听见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是轻轻关门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