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少年》信松

12、也许少年，怎奈（4）

　　“哥——！”我猛地坐起，发现眼前的画面并不是教学楼下，没有哥，没有围观的人，一切都好安静。

　　“妍妍！”伊焕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我才将恍惚飘荡的魂拉回来，没有蓝天，没有嘲弄，只有雪白的墙壁。

　　是梦吗？刚才的那些事，撕碎的海报，哥的冷漠……这些都是梦吗？可是，感觉好真实，我的心现在还跳得很快。见我没有反应，伊焕走过来坐到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珠。

　　是假的吧……如果海报的事是真的，伊焕怎么会坐在我的床边满眼焦急地看着我。等等！伊焕他是不能进女生寝室的，这……不是我的房间，我看看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医务室的床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妍妍，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刚才你……”伊焕打断了我的思考。

　　“伊焕，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告诉我，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做的梦，“我梦见在教学楼旁的公告栏前有许多海报的碎片，上面写着……”话到嘴边，我却不敢继续说下去，我没办法告诉他上面写着我和哥的事。

　　“妍妍。”他轻声叫着我，伸手扫了扫我额头上被汗珠打湿的刘海。

　　“是我在做梦，对不对？这不是真的。”我看着他，却找不到任何我想要的答案。见他不回答，我急了，冲他喊道：“炎伊焕，说话啊！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不是！”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怕他会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想……一切都会结束了。

　　“……都是真的，海报的事，是真的。”他避开我的目光说道。

　　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哥也知道了海报的事，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还向他承认了，他却对我说我们是兄妹，而这些都是真的！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在飞速旋转，我感觉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要吸走我的心脏，强烈的坠落感从心脏瞬间窜至全身。

　　“我看到了海报，给你打电话，却在通话中。然后我到处找你，最后发现你已经站在公告栏前，我一叫你，你就晕倒了，怎么样，头痛不痛？你晕倒的时候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之后我就把你抱到了医务室。”

　　“那……我哥呢？”我心虚地问道。

　　“寂云冶撕碎了海报后，他就被校长叫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串联起来就是说，我倒下前的事是真的，晕倒后的事情是假的，那只是我在做梦而已。忽然松了一口气，只要哥不知道就可以了，其实这种攻击在一年前我已经遇过一次了，不过那次只是捕风捉影般的耳食之言。

　　“妍妍。”伊焕突然拉紧了我的手，“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听到他的话，我的后背不禁发冷僵硬起来，战栗的恐惧从脚趾直冲发梢。我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紧紧地抓着被子，我不想让他察觉，我的手心已是满满的冷汗。

　　“是不是？”他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我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坚定地说：“我喜欢的是你。”说完，我将目光转到了别处，我怕看着他，我的眼神会出卖自己。

　　“妍妍。”他伸手抓紧我的肩膀，试图让我看着他。

　　“小妍。”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连忙往后坐直身子，然后示意伊焕坐到旁边的床上去。伊焕刚一坐下，妈就推开了门。

　　“妈，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里有隐藏不了的颤抖，不知道妈在门外有没有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什么。

　　“学校打电话让我来的……这位是？”妈望着坐在我旁边的床上正埋头摆弄着手机的伊焕，她不会看到了伊焕抓着我的肩膀所以才问的吧？

　　“他是我同学，是他送我来医务室的。”

　　“谢谢你，同学。”妈这样说，听她的声音很平静，那她应该没有看见伊焕抓着我的肩膀。伊焕一直没有把头抬起来，突然想到如果妈看到伊焕的脸，应该会惊讶吧。“小妍，我帮你请了假，你跟我回家住几天。”妈摸摸我的头说。

　　“为什么？妈，我为什么要回家住几天？”

　　“学校叫我来就是为了那件事，现在学校里传出这种事来，你怎么好还呆在学校里。虽然思松说是有人为了报复他才诋毁你们俩的，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回家住几天，等风波过了再回学校来。”

　　妈后面的那句话我没听太清楚，心里只想着她说的那句“虽然思松说是有人为了报复他才诋毁你们俩的”，哥说这件事是因为他？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拉到自己身上，那张照片是在女生寝室拍的，那个放照片的人分明是针对我。

　　“听妈的话，回去住几天。”妈见我不回答，以为我不同意，“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所有事思松会解决的，回去住几天，总好过留在这里听那些难听得流言蜚语。”

　　一年前，当学校谣传着我和哥的事时，我多希望自己能躲在家里，可当时的我却没有请假的理由，只能硬生生地去面对，流言最多只传七天，也许再回来时，便风平浪静了。想到这里，我点点头，说：“妈，我跟你回去。”

　　“那我现在去帮你收拾东西，一会儿来接你。”

　　“好。”

　　妈转身，正好看到抬起头的伊焕，她有些愣住，但立刻收回了目光。她一定也很惊讶伊焕和哥长得很像吧。
　　“我去给你倒杯水。”伊焕见妈走了，从床上下来，走向放在大门旁那个角落的饮水机。

　　“咚——！”刚被妈关上几秒的门被沁寒无情地一脚踢开，然后她一脸紧张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我的面前。

　　“小妍，小妍！你看到了吧，贴在公告栏的海报，到底是谁做的？还偷拍了我们俩的照片，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知道，那个人是我！该死！居然把我说成是你哥！会是谁呢？他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你哥的，怎么……”

　　“沁寒！”我连忙打断她的话，可是她这么大的嗓音，伊焕不可能听不见。果不其然，角落传来纸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沁寒闻声转过头去，才发现伊焕也在：“伊焕，你……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猛地捂着嘴转过头，眼睛瞪得像受到惊吓的兔子。

　　“把你说的话再说一次！”低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不敢看伊焕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此刻有多生气。

　　沁寒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一脸恐慌，她的额头因为紧张而冒出微微的汗珠。

　　“江沁寒！”伊焕走了过来，一把将沁寒拉到他的面前，目光锐利，像随时要把沁寒吞下，“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我……”

　　“说！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沁寒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伊焕见她这样，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头看着我，惨淡一笑，如同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破碎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

　　看着他受伤的目光，我战兢地将脸侧向一边，不敢看他。伊焕，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揭开秘密的时间来得太过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也许解释也是徒然，事实上是我伤害了你，骗了你。

　　“江沁寒，你出去！”伊焕的目光没有从我脸上移开，只是指着大门让沁寒出去。听了他的话，沁寒看着我，就算她明白此时此刻我有多希望她留下，她也没有办法违背伊焕的话，只好转身走出了医务室，并关上了门。

　　沁寒走后，屋里安静极了，我能听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伊焕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却像是没有力气，只是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就那样托着。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冰冷如冬。三个字，让我的心不禁颤抖，我的手也在他的手里不停地颤抖着。“你真的喜欢你哥，那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尽管他想要控制，但他的声音却哽在喉咙。

　　“伊焕，你听我说……”

　　“你喜欢的不是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重复地问着我为什么，只是语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绝望。

　　“对不起，伊焕，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现在的你有多难受，但我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以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想再骗你，也不想再骗我自己，我是喜欢你的，可事实上，我还没有将那种依赖彻底断掉。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他顿了顿，又是惨淡的一笑，“我那样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妍妍，其实你不喜欢他的，对吗？”

　　“伊焕，我……”我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樊思妍！回答我！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是我炎伊焕！他只是你哥哥，你只把他当哥哥而已，你说啊，说啊！”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着我，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想在我的眼睛里找寻答案。

　　因为他的摇晃，头像是要炸开的痛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伊焕，对不起，我不想骗你，可我来这里，就是想忘了他。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也知道这很离谱，但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慢慢地低下头，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慢慢地流出来，一滴滴落在了被子上。

　　他放开了我的肩膀，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淡淡地说：“那我呢？”声音很轻，很轻。

　　“对不起……对不起，伊焕……”

　　“那我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我吗？”他靠在身后他床上，“我记得，他们说过我长得很像樊思松，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和我交往的吧？原来是这样啊！你只把我当作他而已，是我自己太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对不起，伊焕，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抬起头，他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伊焕，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可是，如今你还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而且再多的抱歉也弥补不了我犯下的错，除了一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就算我说我喜欢你，现在我喜欢的是你，我已经喜欢上了你，那也无法遮盖掉我骗过你的事。

　　我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大声地哭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樊思妍，都是你自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头痛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只剩下清晰的心痛，真的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