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少年》信松

11、也许少年，怎奈（3）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波在上课铃声的最后得到了平息。班上的同学像是看完一场戏，戏终人散，大家便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向老师请了假，理由是头痛，我现在的头痛到像是快要裂开一样，有太多的问题在我脑中撞击着，让我透不过气。

　　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空荡荡的寝室，仿佛连我的呼吸声都有回音，一波一波地回荡在我的耳边。然后，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后，我什么都听不到，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可是短短几秒后，我又被裴薰的话给惊醒了，她的话一遍一遍地在我脑海里闪过，就算我努力想要抹去，也没有办法。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进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她帮我提行李箱，到后来我们一起上课，一起聊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的态度渐渐改变了呢？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对了，就是我和伊焕一起去参加林熙睿生日派对的那一天，沁寒对大家说了我和伊焕交往的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渐渐开始不怎么跟我说话，几乎都是和贺承翰在一起。原来那天晚上，在昏黄的路灯下，裴薰的那个笑容，不是我看错了，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油然而生，难道裴薰她喜欢伊焕？她每次都站在贺承翰身边，我还以为她喜欢的是贺承翰，如果是这样，那她可能是为了和伊焕在一起，才跟着天天和伊焕在一起的贺承翰。所以她开始讨厌和伊焕交往的我，才会故意让大家误会我，讨厌我，我想她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让伊焕和我分手吧。

　　“小妍，你没事了吧？头还痛吗？”沁寒推开寝室的门走进来。

　　我坐起身子，笑笑说：“没事了，沁寒，你怎么回来了”

　　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说：“伊焕不放心你，让我回来陪着你。小妍，犯不着为那种人生气，别再多想了。

　　“沁寒……你知道裴薰喜……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不敢贸贸然问沁寒裴薰是不是喜欢伊焕，这个想法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小妍，我刚才听伊焕说了‘那件事’，才发现原来陈裴薰这人城府那么深。”

　　“什么事？”

　　她犹豫了一下，说：“伊焕不是问过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吗，你一定很奇怪他怎么会那样问，其实，那些都是陈裴薰瞎编后对伊焕说的，她还说晚上听见你睡觉时一边哭一边喊着哥，所以她就跑去跟伊焕说你喜欢你哥。这丫头还真能编！还有，小妍，我带你去KTV的事也是她去告的密，还跟伊焕说你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连喜欢喝酒啊什么的烂谎言都编出来了。现在想起都有气，刚才真不应该就那样放过她的！”

　　不简单吗？或许我是不简单，我一直背着那个秘密生活着，直到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便选择逃避它，躲到了这里。裴薰她并没有说错，我躲到这里来的原因，就是哥。

　　“小妍？”见我发呆，沁寒举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要不要告诉沁寒呢？如果告诉了她，她会不会看不起我？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告诉她，再三斟酌，我还是决定告诉她，因为我知道她是个会袒护我的朋友，而且，我现在喜欢的……是伊焕。

　　“沁寒，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其实……裴薰她没有说错，不，喜欢喝酒这件事是假的，但……沁寒，我喜欢哥……是真的。”我不敢再看着她，低下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瞄她。她很惊讶，嘴巴张得能吃进一个拳头，我将头埋得更低，和刚才石头的样子差不多，“为了逃避和结束这个错误，我才转到银音中学来的。可我没想到寂云冶也跟着我转来了，他是我哥的朋友，为了帮我掩饰我喜欢哥这件事，曾跟我交往过。”说完，我才意识到我跑题了。

　　“那伊焕……”

　　“来的那天晚上，我在餐馆门口看到了伊焕……他很像哥，沁寒，你不是也把哥看成过伊焕吗……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伊焕让我跟他交往，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那时寂云冶把我叫了出去，他骂我，让我不要跟伊焕交往，不要在伊焕身上找寻哥的影子……”最后的话，我没办法说出口，如果我告诉她我当时是为了忘记哥才和伊焕交往的，作为伊焕的朋友的她，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你是因为伊焕长得像你哥才跟他交往的吗？”

　　我抬头看着沁寒，我不想骗她，只好点点头，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沁寒，对不起……我很坏，对不对？”

　　可是，她没有生气，而是一脸心疼的看着我，然后轻轻地抱着我，说：“小妍，别怪自己，你的想法，我懂，你只是想忘记你哥，对吗？”沁寒的声音很温柔，她并没有骂我，但我却更想哭，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对不起伊焕。刚才在教室里，伊焕那样护着我，相信我，我却骗了他。

　　寝室里安静极了，沁寒抱着我，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水果香气。也许是哭累了，慢慢地，我就这样靠着沁寒的肩膀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我起床站在窗子边，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刺眼，刺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从昨天到现在，我的头还是很痛，真不应该哭着哭着就睡着的，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我哭着睡着，醒来后头一定会很痛，像要炸开般的剧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退去。

　　当我转过身时才发现，沁寒和裴薰都已经不在寝室了，想到裴薰，我有些庆幸我昨天睡着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对啊，以后天天还要见面的，现在我们的关系搞成这样，以后要怎么办。

　　虽然这样，但还是要去上课的。洗漱完毕后，我走出了寝室。

　　刚走出大门，学校的广播就响了：“请高三（7）班的樊思松同学马上到校长室来。”校长找哥干什么？可又一想，哥是学生会主席，校长找他是很正常的 ，我在这奇怪什么啊！

　　“Just one last dance……Before we say goodbye……”是寂云冶打来的，这么早，他会有什么事？

　　“寂云冶。”说了话，我才发现我的鼻子是堵着的，鼻音重到不行，听起来像是感冒了一样。

　　“小妍，感冒了吗？”听了我的声音，不出我所料，寂云冶以为我感冒了。

　　“没有，有事吗？”

　　“你这声音，一定是感冒了，既然感冒了，你干脆让你朋友帮你请假，你在寝室里休息算了。”

　　“不行，我昨天才请了假的，况且我又没有感冒。”我没办法告诉他我是因为哭多了才这样的，要不然他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不行，你一定要在寝室休息！”他态度突然变得很强硬。

　　“为什么？”

　　“别问了，你就乖乖呆在寝室，我去你们班帮你请假好了，好好休息，再见。”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真是奇怪，寂云冶干嘛一大早没事叫我在寝室休息，我昨天才请了假，今天又请假，老师一定会生气的。他一定以为我感冒了，可是我又没有感冒，还是去教室等着跟他说清楚吧。

　　通向教室的路并不短，一路上，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是我太慌着出门，衣服穿错了？我低头看着自己，衣服没穿反，扣子也没有扣错，鞋子也不是一样一只，没什么奇怪的啊！

　　迎着大家奇怪的目光，我走到了教学楼，一旁的公告栏前围着一大群人，之前公告栏经常贴着早已毕业了几年的学长的新闻，今天又有什么大新闻吗？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围在公告栏前的人见我走进了他们，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虽然莫名其妙，但我还是走到了公告栏前。

　　公告栏上什么都没有，但它的前面有一堆碎纸，有几张碎纸上用鲜红的颜色零碎地写着：思妍，樊思松，乱。这到底是什么啊！乱？是……那两个字吗？到底是谁！我努力压制着颤抖的身体，再一看，在写着“乱”的纸旁边还有一张没有被撕碎的照片，照片上我正靠在一个肩膀上熟睡着，而那个肩膀旁还附了一张哥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我的穿着，那分明是我昨天靠在沁寒肩膀上睡着的场景，是什么人在那时偷拍了我们，还贴出这样的海报！虽然海报已经被撕碎，但单看到那几个词，我就立刻明白了海报想要说的事。

　　我看着海报，脑子很乱，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像是随时会断掉。周围的人一直小声地说着话，声音此起彼伏，但每一句都飞到了我的耳里。

　　“好恶心！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樊思松，樊思妍，他们是兄妹吧！”

　　“……是兄妹……”

　　“……兄妹……”

　　渐渐地，我听不进其它的话，只将每一个“兄妹”钉进脑海。

　　“妍妍！”在嘈杂的声音里，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伊焕！我突然害怕起来，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面对他？心跳突然加快速度，恐惧感比刚才看到海报时还要强烈，我感觉胸口好痛，快不能呼吸，然后觉得脑袋里一股热气涌上来，接着四肢没有了力气，我只感觉自己直直地倒在地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里慢慢有了意识。

　　如果这件事被哥知道了怎么办，他会有什么反应？高一那次，在寂云冶出来帮我前，哥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过，一直有意识地避开我。这次又发生这种事，哥他会怎么样呢？我已经刻意逃来了这里，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我已经开始忘记了，为什么还要将这件事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

　　这时，哥出现在我眼前，抱起了躺在地上的我，他看着我，如墨般的眼眸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妍妍，这不是真的。”他的声音犹如破碎的玻璃，每个字，每个玻璃尖都刺进我的心脏，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上我的喉咙。

　　“哥……”我轻声叫着他，他却皱着眉头看着我。

　　“妍妍，这不是真的。”

　　“哥，是……真的……”我不敢看着他，只好低下头。

　　“妍妍，我是樊思松，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不该喜欢我，你也不能喜欢我。”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眼里一定写满了失望吧，也许看不清会好一些，哥，对不起，可是，我不会再那样了，我真的……真的已经……

　　“哥……”没等我跟他说清楚，他放开了我，站起身子慢慢往后退，然后转身，渐行渐远。看着他慢慢远去，我却没办法拉住他，只能坐在原地。我真的忘了，所以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会再去触碰那个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