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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片刻发愣后,谢岩如醍醐灌顶般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他盯着谢岑一字一句:”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还没给娘报仇,没让你们母子应有的付出代价,为什么要死?“他收起剑,整整衣衫,骄傲地离去。
      谢岑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回想他怨毒的目光,不由一痛,如果不是唐谢两家的争斗,阿岩该不会变成这样。

      谢岑不会忘记,十年前怜姨遇刺的前晚,谢弘将他连拉带踹地拖到祠堂,拎起鞭子,劈头盖脸地狠抽,鞭鞭皮开肉绽。他从鞭子甩下的力道上,觉察到了父亲的盛怒,却无从知道父亲因什么事迁怒于他。即便知道,也不会试图解释,数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反抗”“狡辩”只会为他招来更为惨烈的暴打,恭顺、忍耐才能让他少受折磨。
      于是他如往常一样,斜倒在地上,紧攥双拳,将痛苦的呻吟紧锁紧锁于咙间,任马鞭击裂他的衣衫,烙以深深的血痕,除了鞭子落下那瞬本能的颤动外,始终坚持不动,只是沉默、只是忍耐……直到气息奄奄,才熬到谢弘收手。
      谢弘连看都不看他,拎着带血的鞭子,朝外一指:“滚!”
      谢岑默默调整呼吸,挣扎起身,将鞭笞下褴褛不堪的衣服如常整好,一步步艰难地朝外挪,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挪到门口,脚下一虚,跌倒廊前,身子沿着屋前的台阶,一层层滚落下去,无休无止的痛蔓延开来,最终昏厥过去。
      寒风吹醒他时,他仍躺在原地,衣上混着泥土染了刺目的斑斑血痕。夜,清冷;月,孤寂。
      他想离开这里,尝试着挣扎坐起,却是徒劳,全身僵住般,一动也不能动。唯有睁着无神的双目,望向祠堂紧闭的房门。室内烛光摇曳,谢弘的咆哮声异常清晰:“不行!唐门子嗣凋零,就来讨要谢家的长子嫡孙,真让他们得逞了,谢氏颜面何存!御剑山庄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就是打死那个孽障,也不能让唐家如愿,这事没商量!”
      谢引也是火气十足:“又不是阿岑要改姓唐,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我是让他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动旁的心思!他活着逃脱不了,死了也得葬在谢家!”
      “人在,心不在,有什么用!你就是不懂这个,才会让大嫂离你而去!“
      “放肆!“啪的一声,片刻沉寂。
      谢引摔门而出:“好,你是你家之主,谢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谢弦追上劝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因为岑儿跟大哥吵,他是大哥的儿子,大哥能没有分寸?你这么闹,大哥脸上挂不住,到最后吃苦的是谁?回去认个错。”
      谢引只有回去:“我失言了。”
      “大哥,老四有口无心,你别跟他计较。依我看,唐门不能得罪,倒不如各退一步,你和大嫂重归于好,再生个儿子,过继给唐家。”
      谢弘似被说动:“以素素的性子,只怕不肯回来。”
      “女人吗,都是要哄的,咱们不妨先拿出点诚意……”
      谢引又插口道:“你们再商量下去,阿岑就没命了!”
      谢弘道:”来人,抬少庄主回去!“

      回到梅园后,谢岑合着双目伏在床上,倾听着谢忠和素梅的对话。

      “唐家门主只有一女、一子,爱子病危,却没有留下子嗣,又是数代单传,没有旁支,少庄主便成为延续香火的唯一人选。门主亲自登门来讨,”谢忠模仿着唐老爷子的声音,“'据老夫所知,你并不喜欢素素的孩子,平日里非打即骂,与其看着碍眼,不如过继给唐家。自然,你有什么条件,老夫也会答应。'庄主一口回绝。唐门主当即甩袖而去。谢唐两家算是彻底决裂了。好在二爷的主意不错,夫人若能回来,少庄主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行不通的。”素梅道,“夫人产子亏损太重,大夫说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原来是别无选择,才会被想起。他于谢唐两家,向来都是这样……

      谢岑淡然一笑,收回思绪,还剑于鞘,送还谢引:“多谢四叔!”
      谢引却不接剑,满含痛惜之色问道:“为什么要学流星剑?”
      “我可以死,唐家不可以败。”
      “你爹说的?”
      谢岑并未直答,漠然道:“四叔,事已至此,侄儿不曾后悔!”
      谢引捶胸顿足,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愤然离开。

      对峙的两派弟子,本已剑拔弩张,不料双方头目临阵退场,自然也打不起来。互瞪几眼,悄然退去。
      观战的名流终于从错愕中惊醒过来,纷纷上前道贺,笑容倒也真挚。谢岩取消了赌局,又没损失银子,​那么,谢氏兄弟谁胜谁负,和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青山却是不高兴:“好不容易压对一回,又泡汤了!依我看,他们两个的剑法也相差无几,谢岩犯得着要抹脖子自杀吗?”
      沈明奇脸色凝重:“青山,易地而处,你能像谢岑那样安然自若的取胜吗?”
      青山一愣,垂首道:“不能。”
      沈明奇喟然一叹:“换做十年前,我亦不能。这样的年纪,如此的修为,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青山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沈明奇顿觉失言,忙追上讨好:“青山,为师有礼物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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