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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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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岑幽幽转醒时已是黄昏,余晖斜照,窗外风声霍霍,谢岩仍在练剑。谢岑凝神细听后,心里稍安,好在他的弟弟足够勤勉。
家仆提篮进来,张罗着请他用膳。谢岑细看菜式,不动声色的问:“谢堂主今日空手而归?”刑堂堂主谢忠善钓,这几日收获颇丰,便送于厨房改善饮食,竹林别院总会分到一条,谢岑见今日没鱼,故有此问。
家仆应道:“是,谢堂主说大鱼还没上钩,鱼饵便没了,扫兴的很。”
鱼饵没了?谢岑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请二公子进来。”
谢岩走进屋里,气喘吁吁,汗水淌淌,衣衫浸透,已是筋疲力竭。
谢岑淡望他一眼,漠然道:“先练到这里,你回去换身衣服,召集弟子到议事厅集合,我要请二叔暂管山庄事宜。”
谢岩盯着兄长回了两个字:“不行!”
谢岑冷笑:“依你的剑术,还有闲暇管理琐事吗?等胜了青山,赢了我,再来跟我说不。”此刻,你没有资格。
谢岩右手攥剑,攥到指节发白,却没再说一句。
谢岩走后,谢岑整整衣衫,赶往议事厅,途中与谢忠“偶遇”,简单交谈了几句。
“谢明出事了?”
“七孔流血而死,全身没有一点伤痕。”
中毒而死?幕后主使显而易见,下毒的人也不难猜到,可在防守严密的地牢,无声无息的将人杀死,必有人从中协助。
“将知道内情的人控制起来,封锁消息,不要打草惊蛇。”
“是。”
是夜,在谢岑的举荐,谢岩的默认,党羽的拥戴下,谢二爷假意推脱了几句,便风风光光地接手了山庄事务。
此后数日,谢氏兄弟集中所有心力与沈明奇师徒比剑。
无论是与沈明奇文比,还是指导弟弟与青山武比,谢岑都耗尽了心血。竹林别院彻夜不灭的烛光,愈加苍白的脸颊,日渐消瘦的形体,始终不曾痊愈的内伤,无不昭示着他殚精竭虑,心力交瘁。
青山亦从师父日益凝重的神情,教导剑术时的严苛,察觉到了谢岑给予的压力。
这日,青山指指谢岩手腕处的淤痕:“你哥打的?”谢岩沉默不语。青山捋开袖子摇摇留有道道肿痕的臂膀:“我师父招呼的更狠。他们两个比试,拿咱们当剑使,小爷我不干了,走,喝酒去!”
二人的剑术相差无几,几日下来,互有输赢,倒有几分惺惺相惜。青山连拉带拽时,谢岩没有拒绝。
这日正是清明,蒙蒙的细雨飘落,似是悼念那些逝去的亲人,忧愁莫名。
几杯下肚,青山哽咽地谈起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那个娇小婀娜,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带着年幼的孩子寄居北方小镇,在乡邻的非议声中,无怨无悔的等待着他那不知名姓的父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生命的终结。
“那晚,娘亲摇醒我:‘青山,你听,是不是你爹来接我们了?’我什么也没听到,还是佯装出门去看,顺着她的话说:‘是的,娘。爹爹骑着高头大马,雇了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来娶你了。’‘真的?’她居然站了起来,去寻压在箱底的嫁衣。娘亲卧床一月,三日水米未尽,早已憔悴的不能人形,可她手捧嫁衣时,惨白的脸上焕发了一种异样的红晕:‘青山,娘要梳洗一下,帮我打盆水。’……我打水进来,看到娘亲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铜镜前,手握木钗,云鬓高挽,嫁衣如血……她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去了……”
青山砰地一声扔到了酒坛,声声如血,“娘亲常对我说:‘青山,你的爹爹,温文和善,侠骨柔肠。’柔肠个头,他就是个薄情寡义,毫无担当的混蛋!可惜我和他长得不像,没办法照着我的脸找到他,否则……”
谢岩难得回了一句:“否则怎样?”
青山一挥宝剑:“自然是一剑杀了他,难道还要把他当老子孝敬?”
谢岩一举酒坛:“来,干了……”
二人不再说活,只喝闷酒。
沈明奇隐在酒肆的一角,默默地看着徒弟疯狂地灌酒,倾听着他的哭诉,哀思如潮,神态黯然。
等到他二人醉的不省人事,沈明奇上前扶起徒弟:“青山,我们回去。”
青山倚在他的身上,神志模糊,喃喃自语:“爹,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沈道长听完后,徘徊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