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等你这么久》路莫遥

54、第五十章

　　当晚更深夜一点的时候，秦衍的父母联系了市里的救护车，把他转移去了市里的医院。我听说后本想跟着去，可是救护车坐不下，我爸和陈芊也没有让我去，说是我情况还不稳定，况且他们明天还要留下来在这边处理事故的一些后续事宜，不陪着我的话，他们也不放心。

　　后来，陈芊到镇上的酒店去住了，我爸在病房里陪我。我在病房里怔怔地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后来起床去外面上厕所，回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值班的护士在讨论什么，一个说这么久没醒，估计已经造成脑损伤了，另一个说但愿三天内能醒过来，这么帅又好像是个有钱人，要是变成植物人也太可惜了什么的。

　　我在转角处默默地站了一会，走回了房间。我爸原本靠在椅子上休息，眼下醒了过来。我看了看他，说：“爸，要不你也去酒店住吧，这里睡得不舒服，我没什么的，不用守着我。”
　　我爸皱着眉看着我，过了一会，叹了口气：“不放心，你睡你的吧。”
　　我沉默了阵，站在床边跟他说：“对不起。”恍然发觉这句话我今天好像说了很多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无能而糟糕，对不起这么多人。

　　他看着我，静了静，低声说：“荞荞，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以为你这个岁数了，应该也稍微成熟了。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不能怪你，可是很多事情你不能瞒着我。”
　　我点点头：“我知道，是我错了。”
　　我爸又看了我一阵，指了指床：“算了，先休息吧。”
　　我顺从地在床上躺下来，盖好被子，又听到我爸叹着气说：“还好你没事，要是你……”他顿了一下，很轻的声音：“百年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见你妈妈。”

　　眼框有些酸涩发热，我闭上眼睛，我爸好像还说了两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脑海里乱哄哄的，一会回响着秦衍母亲跟我说的话，一会浮现出几个小时前的场景。我想，如果秦衍的父母知道，秦衍跋山涉水地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几句话，然后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恨死我。我想起秦衍那时在车里扯自己的衣角，约莫是为了不想让我看到他的伤口，可是他当时脸色那样苍白，我居然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我还想起秦衍最后叫我的名字，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我猜或许是他当时也很害怕，想要我留下来陪着他也不一定。

　　原本心里是极度的恐慌，如今却似乎变得空旷和释然，只是遗憾地在想，如果当时受伤的是我就好了，反正我的时间很有限，不管是长久昏迷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都没太大关系。可是秦衍他那么好，他本来应该有很长很好的人生，不值得因为我变成这样。我不知道如果今天是我躺在ICU里我家人会怎么样，我只知道如果秦衍真有什么不测，我大约一天都过不下去，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别人怎么办，毕竟我从来都那么自私。

　　第二天，医生说我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我回到酒店休息，我爸和陈芊去派出所处理了一些事情。到了晚上，我接到邵城的电话，他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说是孩子的手术目前暂时算是成功了，在观察后续的情况，但是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愉悦的情绪，应该是也知道了秦衍的事情。我便问他秦衍醒了吗，他顿了一下说中午问过，好像还没有。我无声地拿着电话发呆了很久，邵城最后安慰我说：“荞小姐，我相信秦衍是个有求生意志的人，你不要太担心，我也会为他祈祷的。”

　　我静了会，难过地笑了笑，说：“会吗，我总觉得，秦衍他是不是潜意识里很恨我，所以不想回来了，都是我害他这样的。”
　　邵城沉默了一阵：“别这么说，荞小姐，他很爱你。”
　　我有一点噎住，过了几秒，他又道：“爱有很多种，荞小姐，你可能会想为了他好而放弃他。但我觉得秦衍跟你不一样，我相信，他会拼尽全力的。”他又静了静，低低问道：“如果他能醒过来，你会愿意为了他努力一下吗？”
　　我又愣住，他也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两天，终于把七七八八的事处理结束，在镇上呆着也没什么意义了，那晚我爸到房间来问我说要不要回家，他订机票。我半天都没说话，在思考着那天是哪个护士说的，昏迷超过多少天，或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我爸看我的样子，叹了声告诉我：“傍晚的时候我接到秦衍他爸的电话，说他下午醒了一下，不过太虚弱，没多久又睡了，你不要太担心，先回家吧。”
　　我愣愣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懵了很久回过神：“真的吗？我想去看看他。”
　　我爸踌躇着道：“现在恐怕还不太方便，他家里人也不想我们去打扰。”
　　我说：“那我等几天再去，行吗？”我爸不说话，我有些呜咽地说：“爸爸，我不想回去。”
　　他看着我有些不忍，过了一会才道：“那就先到市里去吧，过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三人从镇上回到市里，我父亲在这边已经耽搁了很多天，还有些事情不得不离开，便先回N市了。我和陈芊在市里的酒店住了几天，她每天都会跟秦衍母亲通个简短的电话，我有时想幸好我和秦衍的父辈间还有些交情，如若不然，我连他的境况都不能得知。

　　那天在电话里，陈芊又跟那头提到方不方便我们去医院看看秦衍，她说的借口很大，说是事情因我而起，我们一家人都很愧疚，想去表达一下心意。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芊听了一会，把电话递给了我，说：“要你接。”
　　我愣了一下，连忙把电话接过来，我说：“喂，秦衍。”
　　那边却静了一会儿，然后是秦衍母亲的声音，她说：“荞荞，秦衍这两天精神还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睡，不过他情况还算稳定了，你不用担心。”
　　我支吾着说：“那、那我什么时候方便……”
　　她又淡淡道：“你不用来了，我问过他了，他说不想见你。”
　　我一下哽住，听到他母亲说：“秦衍说你身体不好，让你回家去休养吧。”

　　挂了电话，我静静地坐了很久，最后我跟陈芊说：“陈姨，你订票，我们回去吧。”
　　陈芊似乎有些生气，她不平地道：“这家人怎么这样，这种意外谁都不乐意发生，弄得好像是你的错一样，难道以后要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吗？”她停了一下，建议我道：“要不我们直接过去？直接过去他们也不好赶你走，在哪家医院病房你爸都打听到了。”
　　我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眼睛：“他妈妈说是秦衍不想看到我。”
　　陈芊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虽然我跟陈芊说了要回去，她还是定了三天之后的机票，说是这两天机票的时段不好，要么太早要么太晚，只有大后天有下午的航班，还说反正她也没来过C市，正好跟我在这边转转，我知道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却也不想拒绝她的好意。

　　临行前一晚，我没太睡着，第二天清早，我吃过早饭后，在酒店外面的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那株红果冬青。这种树在C市里种得到处都是，此时已到花期，树上淡淡的紫色花骨朵一个个含苞待放。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久远前的记忆，那是约莫十二年前，秦衍在我头上撑了一把伞，他问我说：“小朋友，你不冷么？”我抬起头看他，他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服，垂着漂亮的眼睛看我，在红绿相间的背景下，面色安静得有些温柔。
　　又站了一会，我回酒店里找陈芊拿了秦衍医院的地址，她顿了顿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摇摇头说：“没关系，我只是偷偷去看一下，不跟他们打照面。”

　　去医院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到了以后发现，那是一家很好的私人医院。但也因为如此，医院里似乎人很少，也很安静。每个病房间间隔很大，都关着门，刚走过去，就会有护理人员冒出来殷切地问你要找谁去哪里，我在外面楼道里偷偷摸摸徘徊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去看他。
　　最后只能无奈地离开，走之前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之后，正好看见有护士从秦衍那间病房里出来，我走过去拦着她，小声跟她说：“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
　　她很有职业素养地停下来，微笑着跟我点头：“嗯，您说。”
　　我指了指那间病房：“里面的病人是姓秦吗，他怎么样了啊？”
　　护士又很有职业素养地打量了一下我，很保护病人隐私权地说：“请问您是他什么人啊？”
　　我张口结舌地，还没说出什么，房门突然又开了，里面的人走出来，看到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我也有些发怔，秦衍母亲皱着眉看我：“荞荞，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我……”我支吾着，下意识地往病房里望去，看见秦衍靠坐在床头，他转过头看到我，似乎也微微有些诧异。
　　我连忙移开视线，我对面前的人说：“对不起阿姨，我马上要回去了，想说走之前还是来看看，如果不方便，我就……”
　　秦衍的母亲没有说话，我低下头，刚准备离开，听到后方有声音叫我：“荞荞。”

　　我停下步子，回过身，下意识地往门口挪了两步，看到秦衍在里面看了我两眼，似乎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淡淡地说：“站那干嘛？进来吧。”
　　我又回头看了秦衍母亲一眼，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也可能是因为秦衍开了口，她也不好说什么。
　　我迟疑着又走了两步进去，站在门边，听到秦衍说：“你不是要下去买东西吗，你去吧。”
　　秦衍母亲又看了看我，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又转过头看他，觉得秦衍似乎清瘦了一点，脸色也还有些白，不过精神还算好。他床上的支架上放着个平板电脑，他把电脑收了起来，又回过头看我，指了指门说：“把门关上吧。”
　　我点头应了声，关了门，然后走到他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秦衍抬起头，微微蹙眉打量了我一下，我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愣愣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买点水果过来。”
　　他听了，似乎失笑了一下，手抬起来指了指床边的柜子：“没事，我这有很多，你等会想带些走都可以。”他仰着头静了两秒，轻轻弯了弯嘴角：“又要站着和我说话吗？”
　　我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转身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看了看他的腿，说：“你身体好了吗？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
　　“压断了，说是得养两个月。其他也没什么，就是行动不太方便。”他语气一派释然，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而我听了很是有些难受，安静了一会，我小声地说：“秦衍，真的很对不起，害你这样。”

　　他偏过脸，目光里似乎有些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了我一会，继续淡淡地说：“一个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这么说起来，当时开车的是我，我倒是应该跟你道歉了。”
　　我摇了摇头，说：“你是因为我才到那边去的，不然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秦衍静了两秒，很轻地笑了下，低低地道：“你要这么追溯，就没完没了了。”
　　我抿了抿唇，的确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嗓子里咽了咽，我又说：“嗯……话是这么说，可我爸说，觉得还是挺对不起你们家的，而且你也算救了我，所以他想……给你们一点什么补偿……”
　　秦衍默默无语地看着我，我也硬着头皮看他，好几秒后，他好像很无所谓地点了点下巴：“那你让他找我父亲商量吧，看看我值多少钱。”

　　我也听不出他语气里到底有没有讽刺的意思，静默了会，我干脆转了个话题：“那你要在C市呆多久啊，要等腿好了才回去么？”
　　他说：“那怎么会，就这两天吧，再观察两天，没什么了就回去，毕竟还是家里比较方便。”又问我：“你呢？怎么还没回去？”
　　我说：“哦，我……本来前几天想走的，陈芊说想顺便在C市转转，就晚了两天，我们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他听了，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过了片刻，秦衍说：“现在也快中午了，你不用回去吃饭吗，下午几点的飞机？差不多也要准备出发了吧？”
　　我听出他这是在下逐客令的意思，可是我还不想走。我低着头，有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涌上来，用力忍了忍，又听到秦衍叫我：“荞荞？”
　　我抬起眼睛，他似乎微微怔了下，“怎么了？”
　　我知道应该是我眼睛红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觉得……你妈妈好像很讨厌我。”
　　秦衍静了静，说：“她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你别在意。”顿了下又说：“近来少跟她碰面就行了，反正也没什么交集。”
　　我有些哽住，一时没有话讲，又静了片刻，他说：“你为什么好像很难过？我没事了。”

　　这次终于没有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溢了一点出来，我哽咽着说：“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他微微愣了下，我又说：“秦衍，你是不是现在挺恨我的？”
　　他身子动了动，往我这边探过来了一点，却又慢慢停住，稍稍静了片刻，他看着我说：“是我母亲跟你说的？没有，我没有说不想见你，我只是说……没有必要。”
　　我说：“那是什么意思呢？”
　　他沉默无言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荒谬，可我说出来的话更荒谬了一点，我说：“秦衍，你不要我了吗？”
　　他蓦得滞了滞，静了两秒，轻轻咽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也没有勇气再说一遍，我只能是看着他。静了两秒，秦衍好像叹了口气，他说：“你真的不必……愧疚至此。荞荞，我好好的，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不是……”我无力地摇摇头，我想他或许并不想听我说这些，可是如果今天不说，或许以后再没有机会。
　　秦衍垂下了眼睛，过了片刻，低低地道：“我记得你说，你已经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啜泣着说：“我骗你的，我很喜欢你，一直都是。”
　　他掀起眼帘望着我，没有说话了，过了好几秒，靠着床头把脸偏到了另一边。四下一片沉寂，只有我不能自已的抽噎声，我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很久，心底忽然有些明白，他或许是已经对我绝望。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秦衍母亲走进来，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惊愕地刹住了脚步。

　　我一下子更加惊慌失措，赶忙站起来抬起手擦了擦脸，刚张嘴喊了声“阿姨”，就听到秦衍说：“妈，你出去。”
　　我转过头，秦衍的脸色很是有些严肃和漠然，他母亲又顿了顿，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又听到秦衍说：“你把门锁上吧。”
　　我有些迟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去锁上。”

　　我只好走到门边去把门反锁了，转过身挪了两步又停在原地，刚才的情绪被打断了，只剩下尴尬和无措，听到秦衍说：“你过来一点。”
　　我想这个距离说话的确有点远了，让自己冷静了两秒，走回椅子前刚准备坐下，又听到他淡淡说：“再过来点。”
　　我有点没明白，又挪了两三步过去到他床边，身子微微低下来：“怎么了吗？”
　　靠得近了，我才看到他眼底微微有些发红，秦衍把手抬起来，用手心和手背分别在我两边脸颊上轻轻擦了一下，唇边弯起个很浅的笑：“没怎么，就想看看你。”

　　我怔了一瞬，顿时有点反应过来，我在床沿上坐下来，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他，就像当时计划着分别前要拥抱他一样。我紧紧环着他的腰，靠着他肩上哭着说：“你为什么不要见我？我等了你很多天，我很害怕，也很想你，可是你说你不见我，我、我很伤心……”
　　感觉到他抬起手抚了抚我脖颈处的头发，呼在我耳边的气息微微有些不稳，秦衍低低地说：“前几天我身上还插着很多管子，有点可怕，会吓着你的。”
　　我抬头看他，抽噎着说：“我不怕……你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他好像用力地咽了一下，眉心聚起来命令我：“不能说这种话。”
　　我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我每天都做噩梦，梦到你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了。我就想，那以后换我去找你好了，不管你在哪里，哪怕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会去找你的……”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在我嘴唇上压了压，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指尖微颤：“别说了。”
　　我看了他一会，讨好地把脸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顺便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卖乖着说：“好吧，那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视线上方，他右边的唇角微微勾了个弧度，声音轻得有些听不清：“你已经说过了。”
　　我说：“啊？什么？”
　　他垂眸望着我，把另一边的嘴角也勾了起来，静了一秒，低低笑着说：“你现在应该亲我一下。”

　　我又滞了一瞬，然后往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在他唇角上含了一下，他的嘴唇还是有些发白。瞥了一眼，他下巴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道划伤的痕迹，我下意识地移过去，又在他的伤口上轻轻触了触，他的皮肤有些凉。
　　不知道是不是我让他有些疼了，秦衍瑟缩了一下，听到他贴着我的耳朵叫我，声音有点哑：“荞荞。”
　　刚要应他，就被他把下巴托起来，温软的物事不轻不重地覆下来。他唇齿间依稀有股药草的味道，有点苦。后来感觉渐渐有些呼吸不过来，我抓紧他的领口，他微微退出来让我换口气，又重新压上来。

　　似乎过了很久，秦衍终于松开我，我低头看了看，才发现他手臂上和身上也有很多小的伤口，应该是那天被车窗的玻璃碎片扎伤的。我想起那天自己的绝望，抬起眼睛，难过地看着他说：“那天你在车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流血了，你是怕我担心吗？可是你不告诉我，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病是我不对，可是以后，可以请你不要这样报复我吗？”

　　他静静听完我的话，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他说：“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报复你。我是怕你担心，但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你可能会紧张慌乱。那种情况下，我需要你冷静，我是为了求生。”秦衍看着我，叹了叹又说：“可是荞荞，你不告诉我你的病，是因为你很消极，你对自己和我，都没有什么信心。”

　　我又有点想哭了，摇了摇头：“很难的，你不懂，很难的……”
　　“我在这里。”秦衍拉着我的手贴在他心口上，他说：“前两天邵城在这里，我醒过来以后他和我说，我在昏迷的时候，他跟我提到你，我会有反应。那时在车里等你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呢，所以我不能死，我在失去意识之前，一直都努力地保持清醒等你回来。”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艰涩地说：“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会离开我，但也有可能是我先离开你，可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荞荞，你能不能为了我，更勇敢一点？”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说：“秦衍，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摊上我呢？”
　　他看着我，唇角动了动，很轻地笑了下：“我爱你。”
　　我愣住，几秒之后，重新拥进他怀里，我抱着他说：“秦衍，你记得吗，小时候我在我妈妈的陵园里遇到你，你问我，你冷吗，其实我那时很冷，但是我说，我不冷，我从小就很坚强的。虽然我现在也有些害怕，可是我等你说这句话等了这么久，又怎么舍得放手呢，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很勇敢的！”
　　秦衍环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了点，我靠在他肩上，听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心跳声，安宁而沉稳，他的声音里有几分笑意：“嗯，我记得。”

　　谁都没有再说话，我静静地，从他肩上朝窗外望去，窗外漫天的红绿交织，是一株株连成树林的红果冬青，随着夏日的清风微微摆动。我想起十二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曾经祈盼过秦衍会喜欢我，却没想到人生中真的会有这样好的一天。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许愿，我想，我们一定也会有很长久、很完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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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或许有吧，也说不好，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