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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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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得碧水者得天下?”柳青城陡然惊呼一声,察觉失态后,立即敛声问道,“碧水是何物?江湖上怎会突然流传出此言?”他话语声不小,语毕,身旁俨然已聚集了不少人影。
沈长卿闻言后亦是身形一颤,面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荒谬之色。随即面色一沉,青白的面色上一片凝重之色,忽然,他脑海一闪,想起了一事。长碧被救之时,说起黑衣人曾问过她碧水在何处,若黑衣追问的碧水是这起流言相传的碧水,那么,他们一路被追杀的源头,便是这莫须有的碧水。或许,碧水阁无端被人嫁祸,正也是因此。思及此处,他面色一白再白,竟苍白无比。
这一系类的举动被萧冥看在眼中,尤其是留意到沈长卿面上荒谬之色后的苍白时,萧冥斜长而幽深的眼眸微微一沉,转瞬消逝。
那人继续道,“这起流言太过突然,谁也不知碧水是何物,也不知这起流言是真是假,大家都在猜测当中,几位掌门也是因此事僵持不下,还在商议之中。”
“据说,这个消息传遍江湖后,不仅是江湖之人,听说官府的人也出动了人马,正往碧水阁而来,一起流言尚且引得江湖与官府闻声而动,谁能想到,堂堂碧水阁,数日之内竟闻名天下,让天下之人侧目。”柳青城身后忽然有一人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摇首,口中唏嘘不已,不知是赞叹还是奚落。
沈长卿定睛瞧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回想片刻,他想起此人正是那一日在青县郊外的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长春派弟子。看来,长春派的人也来了。
长春派弟子言完,众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对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而言,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江湖上虽门派诸多,亦无法与官府抗争,反而若是因此惹恼了官府,随便派出个几万大军,都能随时将某个门派夷为平地。
半晌后,柳青城忽然道,“先是碧水阁因无端四处杀人而凶名四起,现下又传出这么一起流言,这难道是碧水阁的阴谋?碧水阁究竟有何所图?”
说着,柳青城的目光在众人不注意时扫向了身侧的宁清,见宁清面色无波,他脑中猛然一闪,一个想法快速掠过。若碧水阁有所意图,自然没有必要四处杀人,将自己推到众人眼前,成为众矢之的,倘若不是碧水阁,那么又是谁,将碧水阁推到风顶浪尖上,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若当真有这么一人,那么此人的心性之阴狠可见一般。想及此,柳青城的背后忽然生出一丝凉意,望着宁清的眼色也微末的产生了变化。随即,他神色微敛,将这点猜想深深埋进心底。
这一刻,众人如柳青城一般,心中各自猜测纷纷。
长春派弟子道,“无论碧水阁所图为何,如今,面对的是江湖同仁与即将到来的官府之人,只怕其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劫难逃不说,还要赔上整个碧水阁。”
沈长卿盯着喋喋不休的长春派弟子,清俊的面容有些苍白。此时此刻,他恨不能立即回到碧水阁,问问自己的父亲究竟出了何事,碧水一事是真是假。然而面对这强敌环伺的局面,他却不能抽身离去。联盟已成,如何对付碧水阁还是未知之数,他需一探究竟,然后让父亲想出应对之法。
得碧水者得天下,这起流言一出,碧水阁将危在旦夕。
须臾,无人开口。人群渐渐散去。
柳青城忽然突兀的行至宁清身边,伸手将宁清的手腕抓住,然后朝沈长卿萧冥道,“萧兄,许兄,咱们不如寻个位置坐坐。”抬手处,指的正是自己同门所在的位置。
沈长卿见柳青城欲与同门相聚,摇首道,“不了,柳少得遇同门,我们不便叨扰,同在此地,许某欢迎柳少随时来访。”
柳青城也不强求,与沈长卿四人道别后,拉着宁清与师弟三人往同门那桌行去。宁清走远后投来一眼,晦涩难明。沈长卿却读懂了——碧水阁为重,他为轻,救了碧水阁,再行救他之事。
沈长卿垂下的眸光里,盛满了痛楚。可是此时此刻,他必须以碧水阁为重。身后,沈长碧静静靠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摆,轻声唤道,“哥哥……”
沈长碧一直在沈长卿身后,自从被擒之后,她似乎通透了许多,先前这边所言之事她听得一清二楚,却丝毫也未做声。作为碧水阁阁主的女儿,听到这些事,她心中一样难受,可她明白,自小便护着她的哥哥,心中所承受的与她相比更是重中之重。看着哥哥泛白的面色,沈长碧心中泛出难言的心疼,忍不住便想靠近他。
闻着耳边的轻语,沈长卿努力压抑这心中的难受,抬首朝沈长碧露出一个苍白的浅笑,低声道,“我无事,你莫担心。”
沈长碧乖巧的点头。
萧冥幽深的瞳孔印着这兄妹情深的一幕,他眼眸一转,若有所思的望向沈长碧身旁的萧滟,一眼过后,他转眸看向行影绰绰热闹非凡的大堂,朝沈长卿道,“沈兄,这里人多,咱们不妨上楼寻个单间坐坐。”
沈长卿回过神来,颔首道,“好。”
言罢,一行人往二楼行去。
上了二楼,亦是满堂人影。沈长卿与萧冥寻了一阵,也未寻到好的单间,突然,行到二楼东厢一间敞开的厢房旁,萧冥止步不前,片刻后,他朝沈长卿道,“咱们在此处坐坐吧。”
沈长卿朝厢房内看了一眼,两张方形红木圆桌,靠外的一桌正坐着四人,相同的衣饰,显然来自同一门派。里面一桌则是空的,刚好容沈长卿四人歇脚。沈长卿抬眸看向朝与房门相对的那面墙上敞开的窗户,目光眺望而去,突然,他竟瞧见了远处蜿蜒的淮江,他当即道,“萧兄,咱们进去罢。”
与此同时,三楼的东厢里正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这间厢房十分宽敞,八张沉木椅左右各四,中间摆着雕花红木茶几。八张木椅上皆坐着人。正是此次联盟而来的诸位掌门。
此刻,诸位掌门面色皆有些不太好。尤其是坐与左方首座的青门门主林通,他面色阴沉,倒三角的双眼充斥着阴郁之色,朝在座诸位掌门的望了一眼,他沉声道,“诸位可想好了?沈震东如今闭门不出,对我等视而不见,只派管家通风传信,此等贼子,兀自狂妄,老夫可不管他碧水阁究竟是否有那碧水?他胆敢杀害我儿,老夫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诸位若还要等,老夫可不奉陪了。”
宿水山庄庄主牧洪韬与他相对而坐,见他神色阴沉,浑身杀意弥漫,立即道,“林门主莫急,论到血债,碧水阁欠老夫的可不比你少。老夫能坐在此地,你又为何不能?我等此番前来,不仅是要碧水阁给我等一个说法,也需弄清其中的关键之处,莫要叫他人牵着鼻子走。如今我等皆在此处,碧水阁近在咫尺,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牧洪韬声似洪钟,面色凛然,一番言语后,竟让林通收敛了凌厉的杀气。
青木门门主余九苍见状道,“不错,林门主切莫着急,此番咱们已结成联盟,若杀人之事当真是沈震东所为,他已插翅难逃。然而这其中仍有许多事还未查明,咱们贸贸然上门要人家血债血偿,必会落人家口实,我等门派名誉亦是有所牵连。”
“哦?”长春派掌门段暮的座位与余九苍相邻,此刻他应声道,“不知还有何事未查明,余门主不妨明说。”
余九苍道,“首先,沈震东为何要杀害江湖上的年轻子弟,其次,他既杀人,为何又用碧水阁的独门招式‘飞雪无痕’,让我等知晓人是他所杀,将矛头指向他,最后一点,想必诸位已知晓向阁主被杀一事。”
“不错。”与余九苍相对而坐的是青峰派掌门柳柏松,他锐利的目光扫向牧洪韬,道,“听说向阁主是在宿水山庄被杀,死因也是‘飞雪无痕’,不知对否?”
牧洪韬双目如炬,却并未答话。
余九苍精瘦的面容直视柳伯松,道,“那一夜,老夫也在宿水山庄。向阁主的死,老夫亲眼所见,死因的确是‘飞雪无痕’,胸口正中间一剑毙命。”
柳柏松双眸一沉,眼中闪过精光。他低声道,“半夜至宿水山庄杀人,当真是闲得慌。而以向阁主的功力,竟让沈震东正面一招所杀,也颇无用了些。”
余九苍道,“柳掌门所言甚是,不知,若是柳掌门与沈震东相较,如何?”
柳柏松道,“五五。”五成胜,五成败。
“那么与向阁主呢?”
柳柏松忽而摇首道,“余门主不必多说,我已知晓你所言之意,沈震东不可能一剑杀了向寻,柳某相信,此处的任何一人也不可能一招之内杀了向阁主。”
青门门主林通骤然道,“依你所言,有人嫁祸碧水阁,此人武功高强,一招便杀了向寻。可年轻一辈的子侄,难道也是此人所杀?”
余九苍道,“这些只是老夫的猜测,事实真相如何,老夫也不清楚,但此事的背后,定然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或许,这会是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林通道,“为何?难道真是因那传言?得碧水者得天下,你信?”
余九苍抬手扶了扶颌下胡须,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少,不是有人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