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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武将秦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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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荣蔍与安星蕊双双靠在营帐的大通铺上,秦音用荆红梅送来的伤药替安星蕊涂抹。和荣蔍伤势太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喃喃自语。
赵桓陪在他身边自言自语:“你说你非要趟这趟浑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们不来倒好,他还不会拿我们怎样。你看你们一来......。哎,他怎会放过你。”
秦音拿伤药过来,想替和荣蔍治伤。赵桓抢过药瓶道:“你不能替他上药。男女授受不亲。”
“我和荣蔍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不碍事。”秦音道。
“那也不行。你不能看男子的身体。”赵桓不答应。
“那......,你替他上药?你粗手粗脚的,反倒弄疼了荣蔍哥哥。”
“我怎会弄疼他。瞧你说的。”赵桓一手拿着干净布条,一手捧着药瓶,呆愣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来吧。赵桓哥哥不愿你看见其他男子的身体,就算是荣蔍哥哥也不行。”安星蕊右手按住疼痛的左肩,从大通铺上坐直身体,挪到和荣蔍身边。
秦音听她一说,脸蛋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赵桓瞧着欣喜不已,怼道:“你倒是愿意他被别的女人瞧见?”
“当然不愿意。哎哟。”安星蕊背上刚包扎好的布条渗出血来。
赵桓不忍:“我看你还是好好趴着,我来吧。”
“你是少爷,哪里伺候过人。再说,我怕你急躁的性子会让他伤上加伤。”安星蕊说话间已接过布条和药瓶,轻轻地擦拭血渍。
“好吧好吧,你家荣蔍还是你伺候吧。本少爷还真不会。”赵桓见她忍着巨痛也要亲力亲为,不好拂了她的意。何况,他本就不会伺候人。
看着一条条横竖交错的血痕,伤口处皮肤翻卷、血肉模糊。泪水“噼啪”落下,滴在殷红的皮肉里。和荣蔍“啊”的一声,痛叫着惊醒。安星蕊顺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忙不迭去擦伤口溢出的血水。
“音妹妹,我背上是不是只有一处裂口?”安星蕊问。
“是的,安姐姐。”秦音回到。
赵桓知她想问的是什么,便道:“营中谁不知道大帅对你的心思。守卫对你自然手下留情,哪敢伤你太重。可他就不同了,吴异恨不得对他痛下杀手,看这伤势怕是每一鞭都使了全力。”
安星蕊捂着嘴背过身去呜咽。赵桓又道:“他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不过,我看他倒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和荣蔍呢喃。
安星蕊眼含热泪,低头看去,迎上和荣蔍半睁半闭、柔情蜜意的双眼。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哎。情种啊情种。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竟然个情场高手。我赵桓甘拜下风。”赵桓调侃和荣蔍道。
和荣蔍扯动嘴角:“你只顾着看音妹妹,哪有空管我。”
“荣蔍哥哥。”秦音的脸又红起来。
“说起来倒是兄弟的不是。我是该带你去......外面见识见识。”赵桓道。
“外面?”安星蕊挑眉道:“音妹妹,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我可是去见识过了,那时候赵桓......。”
“安星蕊。”赵桓跳将起来,捂住她的嘴道:“姑奶奶,好嫂子。你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世界危险的很,你可别乱说。莫要教坏了音妹妹。”
“我?你放开。”安星蕊呼吸困难,嚷道:“我教坏她?你自己......。”
赵桓嬉皮笑脸的看向秦音:“好妹妹,嫂子的嗓子疼的冒烟。你给她倒杯水来,好吗?”
秦音不谙世事,点头应道:“好。”便起身走向桌边。
赵桓这才放开安星蕊小声嘱托:“拜托大姑奶奶,你可别把我去花倚院的事抖出来。我那是探查,不是去耍。你饶了我吧。”
“狡辩。你耍的还少吗?”安星蕊怼道。
“嘘。求你了,大姑奶奶,好嫂子。”
“谁是好嫂子?”
“你。”赵桓嬉笑道。
“什么?”
“哦。不对不对。我的好姑奶奶。”赵桓最怕秦音不高兴,秦音要是知道他去妓院,不知该多伤心。
秦音端着水杯走来,问道:“姑奶奶?姐姐何时成了大姑奶奶了。”
安星蕊接过水杯微笑道:“赵桓与荣蔍打赌时说若是输了,往后就称我为大姑奶奶。”
“哦?打了什么赌?”秦音笑问赵桓。
赵桓贪恋她的笑颜,脑筋一瞬间停止转动,哪里答得上来。
安星蕊嗤笑道:“荣蔍说音妹妹定是喜欢他的,他偏不信。这不,输的彻彻底底,不叫我大姑奶奶都不成了。音妹妹,你是真心喜欢他,是不是?”
秦音涉世不深,哪里知道安星蕊是在诓她,双手捂着脸躲到营帐的角落里去了。赵桓看秦音娇羞着逃跑时心花怒放,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安星蕊感激的连连作揖。安星蕊眉峰一挑,直指自己道:“大姑奶奶。”
“艾,得咧。”赵桓灿笑着,追去角落与秦音打趣。
安星蕊说笑时注意力分散,安静下来忽觉背上火辣辣的疼,像被火钳揪起一块皮肉,直刺入骨。她右手护着左肩,半张脸贴在被褥上,担忧的朝和荣蔍望去。他的伤势重她数倍,钻心的痛楚该如何忍受。她心疼地抚上和荣蔍的额发。
和荣蔍半睁开眼,正对上她含情脉脉的双眸道:“大姑奶奶吉祥。”
安星蕊“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讨厌,你装睡。”
和荣蔍揶揄道:“讨厌我?这么快就讨厌我了?哎。”
“不是。”
“不是?我连被讨厌的资格都没有?哎哟,这顿鞭子算白挨了。”
安星蕊抓起他的手亲吻道:“是,我讨厌你。讨厌你为了我挨鞭子。讨厌你为了守护我,做了这么多事。讨厌你......。”
她还没说完,手掌就被和荣蔍的大手紧紧握住。“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和荣蔍敞开心扉:“为了我心爱的女人。”
安星蕊的心口被猛的撞开一条缝,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是好。她静静的注视着同样侧着半边脸看她的和荣蔍,脸颊缓缓地贴上他的手背,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不许你离开我。”
“傻姑娘。”和荣蔍嗔道。
月余。
一拨拨军队整装待发,吴异率大部队起寨拔营大败南朝军队,一路长驱直入迅速杀进。和荣蔍与安星蕊四人被后勤部队押在队尾,一路前行。他们所过之处,树木凋敝,硝烟未散。伤者遍地,哎吟声此起彼伏,残缺尸身横七竖八沿路铺开,惨不忍睹。安星蕊跟着和荣蔍一步一步小心挪动着。
一匹快马从先头部队反向而来。叶鸣曚在他们面前跳下马说:“传大帅令,限赵桓和秦音三日之内离开。”赵桓与和荣麓对视一眼,心上犹如压了万千斤重担。
和荣麓说:“你们先走。”
赵桓凝眉沉思,往常都是荆红梅来传话,顺便探望安星蕊,为何今日换成了叶鸣曚。
和荣麓不像他这般犹豫,提醒道:“不要胡思乱想,现在秦音最重要。你不要顾虑我们。我会见机行事。”赵桓打了一个激灵,将身旁的秦音拉至一边商议。
待他们走远,和荣麓小声问叶鸣曚道:“秦懿出了什么事?”
叶鸣曚瞄一眼荣麓,冷冷道:“我们包围莫将军时,秦懿守在他左右,誓死不肯离开。吴大帅念在他们大仁大义的份上,放他秦家一条血脉。”
“你们赶尽杀绝,到最后却发起慈悲来了。”这是秦音逃脱的机会,和荣麓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青筋暴起,怒视叶鸣曚。
“我看你还是不要冲动为好,如果你想保住秦姑娘的话。”叶鸣曚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道:“你们南朝官场腐败,民怨载道,百姓连口饱饭也吃不上。朝廷官员饕餮大宴,奢靡成风,百姓卖儿卖女,屡见不鲜。就算不被我们阿不额打败,也有其他部族。改朝换代,大势所趋。荣麓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帅对你和安小姐已经宽容大度,仁至义尽了。你们若是得寸进尺,惹大帅厌烦,保不准他会亲自动手。到时候,安小姐的下场未必会比黑风强多少。”
和荣麓听的心惊胆战,惊恐万分,若是他孤身一人,纵然像秦懿一样舍生取义也算是尽忠报国了,可对方捏着他的死穴,使他无法动弹,浑身使不上力气。他不能再让安星蕊出任何差错,让他和荣麓做缩头乌龟苟且偷生也好,任由旁人唾骂也罢,他定要保她周全。
入夜,和荣麓靠在安星蕊肩头休憩。安星蕊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问道:“秦懿好吗?”
“很好。他很好。他实现了一生最大的愿望。”
“太好了。”安星蕊谨慎地附和,抱紧怀里颤抖的人儿。
“是的。太好了。”和荣蔍紧闭双眼,不敢多想。秦懿的离去像是在他身上抽心挖骨。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随风消逝了。若不是小妖精在他身边,他可能早已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了。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和你在一起。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时开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和荣蔍不假思索答道。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身边这位女子。
大战在即。吴异与前来汇合的部队集结完毕,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军营里个个精神饱满,自信十足。看押他们的士兵也日渐傲慢,恨不得赶快将他们脱手,投身战斗,勇立战功。和荣蔍与安星蕊自送别赵桓与秦音后,心里踏实不少。没有人质在吴异手上,他们早已做好安然赴死的准备。
号角声阵阵,骑兵步兵、火炮营陆续冲出军营,朝同一个方向迈进。看押他们的两位士兵皱着眉头,举着砍刀示威:“快走。快走。大部队走远了,我们怎么赶得上。”
“嘿,两位大哥。我替你们看着他们。你们快跑,说不定能赶上大部队。”一个面色釉黄的士兵拖着砍刀说道。
“你看着他们?”两位看守疑道:“要是大帅知道了,会要了我们的脑袋。”
“瞧你说的。就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南朝废人,能逃得过我祖传的砍刀?”那士兵挥舞大刀呼呼作响。
两守卫被明晃晃的大刀闪的楞了神。
那士兵又道:“你们在战场上杀敌有功,大帅会为了区区两个待宰的废物为难你们?你们也太看得起这两个人了。”
两守卫面面相觑,一人道:“她是大帅的心上人。我们擅离职守,若是她有个好歹,大帅不得要了我们的命。”
“嗨。这一战,南朝必败无疑。你看大帅一路走来,何时打过败仗。南朝美女如草原上的马匹,数也数不过来,大帅哪里会在乎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们再婆婆妈妈的,战功都被无名小辈抢走了。到时候,你们给他们递马鞭的份都没有。”
两士兵互看一眼,毫不犹豫道:“多谢小哥,这两个人就交给你看管了。回头等我们立下汗马功劳,定来酬谢。”
“好说好说。送我两匹宝马就心满意足了。”
待两士兵飞奔走远。那位面色釉黄的士兵押着他们慢慢悠悠的跟在大部队尾端。走到岔路口,便示意他们向小路走去。
和荣蔍与安星蕊互看一眼,不知此行是吉是凶。那人假借看顾他们拉屎撒尿为名,将他们渐渐带离大部队。大战之时,人人自顾不暇,无人对他们的行径多加注意。略有怀疑的人稍稍啰嗦两句,也被那士兵糊弄过去。
和荣蔍心里正默默嘀咕时,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蓝黄色剑穗和一本武学精要,换了口音道:“这是从秦少爷那个死丫头房里偷来的。”
“死丫头?”和荣蔍诧异。
“我给了她一刀。”那人坦然道。
“你给了她一刀?她死了?你是......?”和荣蔍小心试探。
“雪鸢。”那士兵不顾和荣蔍,反而直视安星蕊。
安星蕊虽与雪鸢只打过一次照面,细瞧之下也认了出来:“雪鸢?是你?你为何在此地?”
“少爷在哪,我自然在哪。”雪鸢答。
安星蕊低下头避开她的双眼,问道:“你怎会有这个剑穗?这不是秦懿的剑穗。”
雪鸢苦笑:“这的确不是秦懿原来那个剑穗,这是公子多方打听,花重金请宫中绣娘编织而成。”
“袁公子怎会知道这个剑穗?”
“你说的每句话,公子都牢记在心。”
“袁公子,他真的已经......?”
雪鸢似乎早已欲哭无泪:“是的。已经死了。”
“怎么会,他身边高手如云。”
“呵呵,那些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谁出的价高就跟谁。何况吴异给出的价码不仅是生命还有望不到边际的锦绣前程。”
“他没有投降。”
“公子不是苟且偷生之辈。”
“他不是早就离开了,为何会被吴异抓住?”
“他不是被抓住的,他是主动来找吴异的。”
“自投罗网?”安星蕊瞪大双眼。
“公子为了给你找解药。”雪鸢露出与如意姑娘一摸一样的眼神。“环旋香的解药只有这里有。”
和荣麓吃惊不小,安星蕊所中的毒竟然是吴异所下。难怪袁公子说解药的代价太大,凭他和荣麓根本付不起。吴异的对手是南朝官家,连袁府都不是他的对手。
安星蕊仍一脸纳闷。雪鸢却道:“你难道没想过你为何越来越清醒?那是袁公子用他的性命换来的。”
“他怎会如此......。”
“你在祁院那段日子,公子也中了毒,每日都靠你唤醒。可你坚持要回和府,公子只能选择放手。我们从没见过他对势在必得的东西放手。吴异看出了这点,用你的性命威胁他。公子被鬼魄折磨的失了心神,可是到最后都惦记着要我们保护你。”
“你为何不离开这里?”安星蕊对袁旭又多了一丝愧疚,加上如玉姑娘的那份情,恐怕她来生都还不起。
“我完成了使命就离开。”
“还有使命?”
“你离开津洲城那天,袁公子下令以后不管在哪里遇见你,都要保你周全。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
“雪鸢......。”安星蕊突然意识到雪鸢和如玉姑娘才是袁公子的良人。
“你们快走,这场仗南朝必败。等吴异回来找你时,你们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你保重。”安星蕊谢道:“雪鸢,谢谢你。还有袁公子。”
“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你。”雪鸢道:“以后你死了,自己去谢公子吧。”
和荣蔍牵着安星蕊偷偷从小路溜走,待回头看时,雪鸢正举剑自刎。安星蕊捏紧和荣蔍的手指不放:“我又欠了袁公子一次。”
和荣蔍拉她快走:“我们欠他的,来生一起还。”
他两站在半山腰处望着锣鼓喧天,战火纷飞的远方。“我们真的要离开家乡吗?”安星蕊惆怅。
“南朝气数已尽,等吴异登上宝座。他连江山都握在手中,你是他唯一没有得到的。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和荣蔍道。
“你的家人怎么办?”
“荣固与和叔会照顾好爹。”和荣蔍黯然神伤道:“等时局稳定了,再想办法联系他们。”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