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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黑风之殇 ...

  •   晚饭时分。
      她笑吟吟,骄傲无比的向吴异说道:“大帅,星蕊赢了比赛。”
      焦宁轲不服道:“安小姐,你那是使诈,你根本没有骑黑风。”
      吴异也是一脸不快,只是不好明说罢了,自顾自吃着。练武以来,马术骑射、摔跤打斗哪一样输给过别人。今日却输给了南朝人,还是个女子。虽然这女子是他心仪之人,可大男子主义的他,仍然接受不了。
      安星蕊道:“怎么是使诈?你们只说谁先将我带回来,又没说不能下马?”她满怀欣喜的眼望吴异道:“既然我先回来,就是我赢了。大帅,你说是不是?”
      灿魅、骄傲、欢喜、谄惑装进她眼中统统射向吴异。吴异哪里招架的了,举起酒杯道:“当然是你赢了。恭喜安小姐拔得头筹。”众人见吴大帅高兴,纷纷举杯祝贺。
      安星蕊嗲声嗲气道:“大帅,先前说若是我赢了,就可以讨个赏。对吗?”
      吴异被她的娇嗔治的服服帖帖道:“对。你想要什么赏赐?”
      “若是我要黑风也可以吗?”安星蕊眨眼试探道。
      吴异仰天大笑:“黑风......。哈哈哈哈,从来没人敢问我讨黑风。我倒要好好想想。”
      安星蕊撇嘴道:“我也不是想要黑风。”
      “哦?那你想要什么?”吴异瞧她酒后微红的脸,心里痒痒的。
      安星蕊忽然一本正经,敛色道:“大帅,星蕊向您讨的赏是......。请您放了赵桓兄妹。”
      吴异不接她的话,脸色顿时由晴转阴。安星蕊为提醒众人大声说道:“大帅,您亲口答应过的,只要我赢了比赛,就可以讨个赏赐。”
      吴异道:“我只说可以任你讨赏,没有说应你的要求赏赐于你。”
      “大帅,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您不是君子吗?”安星蕊撅起嘴,面露怒气。
      “那是你们南朝人的规矩。”吴异狡辩。
      “没想到阿不额族堂堂大帅竟然这般输不起。”安星蕊毫不客气怼道:“既然如此,为何要进行这场比试?”
      还不是为了你。吴异怒气飚升,憋红了脸,却仍不动声色。
      “安小姐,我们阿不额族人顶天立地,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你用雕虫小技赢了这回,大帅已经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提这种要求,就有些太过分了。”叶鸣曚思路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你们自己没有把规则说清楚,倒怪起我来了。你们也可以下马,也可以使诈啊。明明没有我聪明,却不承认。”安星蕊不乐意了:“说好谁赢了就能讨个赏,又说话不算话。我还想让你们离开南朝,撤回阿不额呢。”
      吴异重重的将酒杯按在桌案上,满脸怒意道:“好。我可以放他们走。但你使诈在先,又提了无理的要求,你得替他们留下来。”
      “大帅真是个爽快人。”安星蕊是存心激起他的怒气。阿不额族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自称天之骄子。心气比南朝人高出一大截,输了比赛,又想赖账,这种丢脸的事吴异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想让他们离开南朝撤回阿不额,也是万万办不到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秦音妹妹。可让她安星蕊乖乖的留在这里做人质,她哪里甘心。但要是不同意,又不成。这恐怕是赵桓和秦音脱离此地唯一的机会了。“好。你放他们走,我留下。可我一直在和府生活,大帅将我留在此处,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吴异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们生性自由,不讲究你们这些俗礼,两情相悦足矣。荣麓兄若是想走,随时可以,我绝不阻拦。”
      “谢大帅厚爱,荣麓尚未熟悉阿不额族的风土人情,还想叨扰几日。望大帅成全。”和荣蔍一直默默的听他们对答,此刻不得不插话道。
      吴异笑道:“好啊。你们两人就在此多住几日。至于赵桓兄妹,明日就让他们走吧。”
      几声尖啸的马嘶声传入偌大的帐内,在营帐上空盘旋。撕心裂肺的鸣叫声响彻天际,直入云霄。
      安星蕊颤抖着放下筷子说:“好像是黑风的声音。是黑风在叫吗?”
      焦宁轲说:“是它的声音。你没听错。”
      黑幕下,马儿不像白日里那般勇猛,应该早已平静安睡。帐外的马嘶声透着古怪,越来越凄厉,凄厉地像要把她的心从身体里撕碎一样。“它怎么了?”她听不下去,起身快步小跑出去想瞧个究竟。和荣蔍不安的跟在她身后。
      她跑向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苒苒上升。她难以置信的张大双眼,木然地呆立在原地。黑风倒在血泊中挣扎抽搐,偌大的黑眸像暗夜的珍珠,时不时颤动一下,泪水“刷刷刷”往下流淌。它的脖子上被整个拉出一条大口子,鲜血如注从脖根处喷涌而出。她疯狂的摇头,冲上去抱住它哭喊:“黑风。黑风。不要......。不要死。黑风。”
      黑风眼睫翘颤,终于闭上了眼。她大叫:“不要。黑风。不要。不要走。”
      “吴异。吴异。”一阵阵恐惧感从心底最深处窜起,连火堆的炙热都无法温暖她。和荣蔍抱着她,将她拉离黑风的尸体。
      她疯了一般挣脱和荣蔍的怀抱,冲进营帐质问:“你杀了它?你竟然杀了它?”
      吴异:“它没有受很多痛苦。”
      “你为什么要杀它?”
      吴异道:“我养了它十几年,它竟然听从别人的命令,不忠诚的留不得。”
      “它只是听了我的话。它没有背叛你,它没有害你。”安星蕊不解为何黑风赢了一场比赛,却成了一缕飞魂。
      “在阿不额族,马比人精贵,一匹好马抵得上百名奴隶。黑风价值万金。可一匹不忠诚的马怎么也比不上一个忠实的奴隶。”
      “你竟然将自己养大的马杀了,就因为它听了我的话,拼命奔跑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哭喊着往帐外跑,却被帐内的守卫拦下。“你说过谁带我回来,我就跟谁走。”她直指和荣蔍道:“是他找到我的。我要跟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
      吴异默不作声,直勾勾的注视安星蕊的怒颜。和荣蔍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将士面前赌过誓的。吴大帅,你不会食言吧?”和荣蔍拉着安星蕊往外走,又被守卫拦下。
      安星蕊泪水决堤,眼看就要失去理智,吼道:“吴大帅!”
      吴异这才开口:“我是说过,谁带你回来,谁就赢了。我也说过,我带你回来,你得来我的营帐。可我没说谁带你回来,你就跟谁走。”
      她看不起他,冷嘲热讽道:“呵。没想到,你一个蛮人,竟然还会玩文字游戏。”
      吴异也毫不客气道:“这都是和你们南朝人学的。”
      她见他想强留她,又因先前他们四人利用她与和荣蔍了解津州和齐州,为他们攻打南朝铺平道路。愤怒的说道:“可我爱的不是你,我爱的是他。你留我下来又有何用。”
      和荣蔍惊了,他不知道自己早已俘获了她的心。他今天能找到她,也说明两人心心相惜。要不是吴异一番相逼,他竟不知晓,简直是糊涂透顶。吴异输了比赛,又痛失爱马,再听她肺腑之言,怒急之下将杯子重重的丟掷到地上:“把他们看押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被押出营帐,荆红梅追出来提醒道;“安小姐,别再惹恼大哥了。他已经迁就你了。黑风让他输了比赛,全营的人都看见了。大帅就算不想杀它,也得杀了。黑风是一等一的宝马,又是他从小养大的,他也舍不得。”
      安星蕊面无表情道:“黑风躺在那里,不是吗?他把它处决了,他把自己养大的马处决了。”
      荆红梅解释道:“你不懂马对于我们阿不额人的意义。马就像我们第二条生命一样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处决的。大帅比你还心痛。”
      安星蕊摇头道:“都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黑风的。”
      荆红梅见她沉迷于黑风的死,岔开话题道:“秦懿可好?”
      和荣蔍扶着安星蕊,思考片刻,犹豫不决的说道:“秦公子福大命大,自然有各方庇佑。和荆姑娘手臂上的伤一样,早就好了。”和荣蔍知她指的是秦懿的脚趾,因为那只脚趾正是她这个蒙面黑衣人斩去的。安星蕊不知其中隐秘,乍听之下,不禁浑身颤栗。
      他们回到营帐后。安星蕊轻声啼哭,站在桌前胡乱摆弄着什么。她心绪不定喃喃道:“我留下,你走吧。”和荣蔍大惊,用不容辩驳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不行。”
      “你何时发现是红梅伤了秦懿?”
      “她舞蹈的时候,手臂上的图腾明显是为了遮掩伤疤。”
      “他们设计谋害秦懿,他连黑风都杀了,你不能留在这里。”话音颤抖不止,她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大哭出来。
      和荣蔍听出她的担忧,走到她身后,温柔地摩挲她的双臂:“你认为我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她强忍着悲痛道:“他们会杀了你的。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
      他暗笑,岔开话题,存心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留在他帐里?”
      她心虚起来:“嗯?哦。这是游戏规则。是你找到我的。”
      他将头靠上她的秀发试探:“那么,若是他赢了?他先找到了你......。你就会留在他帐里,是吗?”
      她默不作声,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他见她对自己的感情依然不确定,决定帮她一把,说道:“你方才说什么爱他,不爱我之类的。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了?”
      安星蕊打起马虎眼:“没有。没什么。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他不想再让他们的关系这么含糊不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真要被别人抢走了。他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直视她的双眸一字一句提醒道:“你说爱的不是你,爱的是他。”
      她抓到了把柄,嘲笑道:“你明明听清楚了。”一看他贼笑的脸,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抓住把柄的人。一瞬间满脸绯红,低垂头不敢正视他。他扶起她的脸,望进她眼底:“爱的是他?”
      她又要低头。他轻啄她右脸颊上的泪水,附在耳边问:“他是谁?”
      她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他摆布。他蜻蜓点水般吻她的唇,心想今天非搞清楚不可:“他是谁?是和......荣蔍?”
      他见她不言语,右手搂紧她后背,逼得她贴近自己一步,换到左脸颊对着左耳轻语:“荣蔍,和荣蔍。”
      她经不住他的耳鬓厮磨,终于吐出几个字来:“和荣蔍。”
      荣蔍的嘴角弯起一条弧线,想听她多喊几声自己的名字,就像喊勇粟一样:“是谁?爱的是谁?”他要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确认心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也要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双手在她背上不停游走,催问道:“是谁?”
      她被他手上的动作催的慌了,不住扭动身体,抽抽搭搭道:“和荣蔍、和荣蔍。我说我爱的是和荣蔍。”
      他满意了。抱起她放在军营的大通铺上,依然不依不饶地想多听她唤自己的名字。她不耐烦地唤着,像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唤他的名字那样唤着。直到薄唇被他的嘴唇盖上,直到他拉起被褥将两人紧紧地裹在其中再也叫不出他的名字。此刻,他们终于真正的属于彼此了。
      她半睁着眼靠在他胸前,自言自语道:“躲在草丛中时,我好像想起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母亲让我留在原地等待,她说会回来找我。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当时,有一个富家小公子路过,他戴着好看的帽子,却害怕的流着泪。我给了他一块饼,和他一起玩游戏,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回来。我饿极了坐在路边,看着一群人从面前走过。一个小男孩立在我眼前,拉着父亲吵着说要带我回家。被他父亲扯着领子拖走了。”
      他闭着眼静静地听她陈述,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他说:“那个小男孩的母亲手里牵着个更小的孩子。你小时候穿着蓝白色粗布麻衣,扎着两个小辫,左右手腕上各戴着一束马尾巴草编成的手串。”她翘首仰视问道:“你怎么知道?”
      和荣蔍轻吻她额头:“傻瓜,那个吵着要带你回家的小男孩就是我。”他没想到他们之间早有渊源。怪不得老和尚对他爹说小女孩和他们家孩儿有缘,他们早就见过面了。
      安星蕊欣喜若狂:“是你?竟然是你?”
      和荣蔍点头:“嗯。那年,我跟着家人一路逃亡。看见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坐在路边,像是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比我们还凄惨。我们虽然一路走一路讨饭,每天倒也能吃上一口。”
      安星蕊环上他的脖颈:“所以你让父亲带我走?”
      “是。”和荣蔍抱紧她道:“如果我当时就带你走,该多好。”
      “幸好没有。”安星蕊嬉笑。
      “为何?”和荣蔍问:“若是当时就跟着我们,你早就是我媳妇了。”
      “才不会。”安星蕊想推开他:“谁要做你媳妇。”
      和荣蔍反箍紧她,不让她逃脱:“你不要?你不想做我媳妇?好啊,你想去找你的富家小公子,还是找吴大帅?”
      “不是。啊呀,你放开我。”安星蕊娇嗔,欲迎还拒的吵闹,脑中闪过一个片段:“富家小公子。你知道吗,那个富家小公子好像是袁公子。”
      “哦?”和荣蔍疑惑:“怎会是袁旭?”
      安星蕊不太确定:“好像听他提起过。我也记不清楚,让我想想。”
      和荣蔍想起她在袁公子身边待了一个多月时间。那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不愿回想的日子,也是不想让她回想的日子。便道:“记不清,就不要再想了。以后专心做我的媳妇就好。”
      “才不要。”安星蕊道。
      “又不要?”和荣蔍亲一她口:“不要什么?”
      “不要做什么媳妇,我只做安星蕊。”
      “是吗?不要做荣蔍的媳妇。那好。我娶个貌美的和夫人,再讨七、八房姨太太,生十几个小娃娃,让他们天天围着我转。”
      “你敢。”安星蕊用手指戳他胸口。和荣蔍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道:“怎么,不能娶?”
      “哼。”安星蕊小嘴撅的老高。他裹上她的唇猛亲。捧着她的脸颊嘱咐:“往后,只能想着我和荣蔍一人,不准再想其他人。”
      安星蕊看他嫉妒的眼神嗤笑,反凑上他的脸腻歪:“那一天,我失去了母亲,却遇到了你。是母亲把你送来的。”
      他回想往事:从小时候遇见她,到她被送来和府。他因母亲的死而憎恨她,又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她不正是母亲送来的嘛。
      她紧搂着他道:“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母亲送来给我的。”他回搂道:“不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是母亲送来给我的。”他们又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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