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新]迷彩深处 Deep in Camouflage》太阳鲸

8、军体拳（一）

　　第二天的训练内容基本上与头天的如出一辙，不过在复习原来动作的基础之上，新增了几个动作，比如“蹲下”、“起立”，“脱帽”、“戴帽”，“集合”、“解散”等等，要不是总有东堂在一旁吹毛求疵，这一天众人基本打着哈欠就过去了。为什么？都是活泼爱动的好儿郎嘛，这些个硬梆梆的动作，让死人去做都比活人做得好，真是白白浪费了年轻男儿的满腔激情！
　　幸而东堂在第二天训练即将结束的时候说，以后的训练会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众人心里起先涌上小兴奋，待稍微揣摩了东堂话中“意思”的意思后，觉得还是不要轻信价值判断标准扭曲的东堂为好……
　　东堂毫不在意，用玩味的眼光在众男生脸上一排排扫过，接着人们听到他说：
　　“如果你们集体表现好的话，掌旗员很有可能从你们当中诞生。”
　　他看见男生们的眼光亮了一下，瞬即又暗了下去。
　　东堂不由气结，“怎么回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对于你们来说，不想当掌旗员的都是孬种！”
　　众人沉默，东堂也就猜到了七八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两天一直避免对拔尖的学生过多赞誉的原因——和名人竞争，总会疑心被安排的起跑线不统一，再加上那两个家伙确实是引人注目的杰出。这就把难题留给自己了，要是就这么挑选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两人其中之一当掌旗手，会显得太没悬念而使其他学生丧失努力竞争的热情，这对于教官来说可谓得不偿失了，训练目标是要求整条队伍精神振作整齐划一，而不是个别人的表现突出抢尽风头。但是，就算他秉公持决，根据这两天学生们的表现来看，掌旗员的最佳选择还是要从这两个人之间考虑。真可谓是“公也不公，不公也公”！
　　东堂决定还是先让这个问题保持无解状态，于是他对全排的人说：“可不要觉得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了，我告诉你们，我挑旗兵，掐头去尾，不挑那个最好的，当然也不能挑最差的，专挑那些个最努力，最勤奋的。何况除了惟一一名掌旗手以外，还有两名护旗手。机会多的是，就看你们是否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这里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公平。”
　　大多数男生眼里恢复些光彩，少部分怀疑论持有者和极少部分扶不起墙头的屌丝仍然垂着眼皮，东堂看了气上头来，又给众人开了额外的小灶——二十分钟军姿，倒是坏心办好事，七连一排的男生赶到食堂，前一波浩浩荡荡的“饿死鬼”已经撤出战场，他们自然就省得猛虎扑食，每个打饭窗口前“闲庭信步”一把，比起昨天的只顾忙着果腹而更多考虑了菜色。
　　由于这一天明显比前一天轻松，学生公寓也开始有人进进出出，走廊上蹿动着各种猫头鹰型生物钟人，手里拿着扑克、啤酒，还有笔记本电脑准备联机游戏，十一点半宿管大爷来敲熄灯锣时人们玩兴正浓，还好排头的几间宿舍将虚拟游戏策略应用于实践，打出“诱敌深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的蘑菇战术，硬是将老大爷拖了三十分钟才查到最后一间房。该宿舍方于一分钟前闭了灯，还在门上贴了个呲牙咧嘴的小人嘲笑的图样，可把老大爷气个半死。这间宿舍的捣蛋鬼们将要为他们逞一时之快的顽皮举动付出代价，那就是，宿管大爷决定以后第一个查这间房……

　　第三天的太阳升起来了。
　　平次叼着包子腾出双手拉开窗帘，瑰丽的朝霞映红了整座阳台，迷彩军装浸在完全相反的色泽里，少了几分作训服的严肃，多了几分青年人的朝气。初阳的光芒明朗而不刺眼，艳丽而不娇媚，唤醒了道路两旁绵延千米的树木，照亮了桥下缄默了一个漫长寒夜的湖水。
　　平次在阳台上笃定地站立了许久，工藤从他的背后看过去，整个人笼罩在彤红的日光下，像是只要靠近就会感到温暖的发热体，与初阳遥相辉映，竟相得益彰，进而融合一体，不分彼此。
　　工藤从床上爬下，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样一幕。
　　服部这家伙，虽然只要跟静美的景物搭配到一起就显得完全不协调，不过一轮红日倒正能衬出少年热血性质，若是换成一弯明月可就是暴殄了天珍，比如昨天晚上，工藤想道，服部肯定不会对月邀相思，但对日寄豪情却是可能的，某人大概现在心里正洋溢着对崭新一天的热烈希冀吧，双肩以上的部位似乎都在明显地颤抖，兴奋成这样么。
　　而我们的热血少年漫主人公服部平次，此时正在一边鼓动着腮帮子大嚼猪肉包子，一边想：这才几天啊，食堂就开始短斤少两了，他嚼了老半天才知道自己没错买了馒头。
　　虽然构想和现实的场景有所差异，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却是异曲同工。平次一个霹雳转身，万道霞光擦过体侧，被金色边框巩含着身体轮廓的画中人，朝工藤绽放出一个灿若朝阳的热情笑容：
　　“工藤，今天继续奋斗啊！！我可不会输给……呜啊啊啊啊啊——！！！”
　　于是方圆一里内的宿舍都听到了统一的闹钟铃声——平次的大嗓门，在一条内裤从上方的晾衣架掉下来砸到头上的那一刻自动开启。
　　“恶心啊————！！这烂东西是谁的？？工藤？？”被问者一脸“你觉得可能是我么”的不屑神情摇了摇头，平次这才从翻江覆海的眩晕里恢复了视觉，看到裤头上的图案，系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熊Baby。
　　“……山崎你给我从床上滚下来！！！！”
　　后来虽然被告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释熊宝宝内裤只是某人为了满足恶趣味而挂上去的，绝对没人穿过，让平次险些放他一马，却又被南云的一句借古讽今的“如果是卫生巾的话，没人用过也够恶心的了”坚定了革百度命信念。于是这一天山崎的早点又没能吃上卤蛋，卤蛋被送到了剥削人平次嘴里，只听被剥削人山崎带着满腔报复的快感说：“蛋是搁三枝九叶草煮出来的。”噗的一声卤蛋茶香飘散在整个寝室的上空。

　　五乘六三十个人直直地站在训练场平坦的水泥地面上，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真该死的好天气。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除了个别熬夜打电玩的人亮着两轮黑眼圈萎靡不振地缩着膀子，大多数人在东堂来之前都提早进入了训练状态，毕竟谁都不想大早上挨他一顿冷嘲热讽，兴许还有体罚。
　　东堂赶到训练场地，扫了一下人头，“不错，都在指定的时间集百度合了，人也没缺，不过……”
　　他指向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男生，“你是不是搞错了队伍？”
　　“哈啊？？”
　　“你没错，那是原来站在你这个位子上的人搞错了？”
　　“没、没……”
　　“都没错，那是我错了不成？！！”骤然拔高的嗓门，唬得那男生身体一颤，东堂朝他迈进一大步，口气凌厉地说道：“好啊你们这群毛小子，才训练了一天就给我玩大变活人的游戏？！把我当猴耍啊？！说！谁让你替他来的？！”
　　“替、替……教官我没替人啊？？我昨天就站在这儿啊。”男生在东堂严厉的目光下产生了退缩的欲望，但还是鼓起勇气陈清事实。
　　“那你是学汉戏的？还会变脸？啊？你这脸长得跟昨天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差别大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东堂手劲很大地朝那男生的腮帮子戳了一把，收回手来竟发现指尖沾上一层白白的黏腻东西。
　　“这见鬼的是什么？？”
　　“是、是……”
　　“不说是吧？不说让你吃下去！！”白色的指头朝男生正哆嗦的嘴巴逼近。
　　“说！说……我、我女朋友不许我晒黑，就、就给我涂了厚厚一层防晒霜……”
　　队里传来窃笑声，东堂的表情真像是活见了鬼一样，他将指头往男生的衣领上抹了抹，满脸嫌恶地说：“以后再抹这东西，就去女生队伍跟你的女朋友一起训练。”
　　窃笑声还没有停止，东堂背着手走回队伍前方，“再加上那些还在笑的同学。”笑声立刻停止了。
　　“你们这帮人，上的居然是一等的高校，哎，日本的未来还有好吗？”
　　挨批的人心里都鼓起一万个不服气，虽然控制住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哪怕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小情绪，也能被东堂牌探测头灵敏地捕获无余。
　　“不服是吧？好，先稍稍站上40分钟的军姿，希望你们的不服气能坚持到结束。”
　　40分钟？前两天还只是半个小时啊。众人疑惑，而这疑惑的情绪又丝毫不落地传入了东堂的感测范围内。
　　“昨天30分，今天40分，明天50分，每两天加十分钟，日日有进步，天天有惊喜。”
　　众人心里一咯噔，不是吧？还惊喜呢？！那军训二十天之后……
　　“到最后你们一站就能站两个多钟头，”东堂再次为众人提供了答案，“怎么样，想想就为自己感到骄傲吧？可惜我只训练你们而十天，本来我向上面申请的是一个月，但校方拒绝了，说是不能耽误秋季运动会。没办法，还是要以你们的‘扮家家酒会’为先。”
　　东堂在队伍间开始了逡巡“拉手”会晤，顺便检查军容军纪，除了方才的防晒男，基本上每个人都达到了及格线，手也扒得挺紧，在迷彩裤上留下掌形的凹陷。五指被太阳灼烤得干燥，掌心却过于用力而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