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情人》木已成舟KIM

11、Chapter.10 不眠之夜

　　从宴会回来，在外面花园的喷泉旁玩了半宿水的小鬼不出意外地发起了高烧。
　　看着小鬼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满是汗珠的小脸惨白一片，和身下深蓝色的被单形成鲜明的对比，郑允浩心疼得不知所措，在屋子里胡乱转悠了一会儿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等郑允浩手忙脚乱地从厨房的橱柜里找到退烧药，重新回到卧室看见向来活力四射的小鬼病殃殃地望着自己，那双平日总是闪着灿烂光芒的眼睛黯然失色，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然而，让他更心塞的却是小鬼接下来的话。
　　“大叔，你说我会死掉吗？”他说。
　　郑允浩不知道也无法想象一个□□的小孩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想到死亡，但眼眶却无端地湿了。急切走向小鬼的他或许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是杯子里的水已经浇湿了他经过的地毯。
　　“不会的。”郑允浩坐到床边，伸手抹了抹他汗涔涔的额头，满眼爱怜地说，“我的在中那么可爱，上帝才舍不得带走他呢。”
　　“真的吗？”小鬼张了张干燥的嘴唇，抬手推着压在身上的棉被，“可是在中好难受，好像要死了一样。”
　　发现小鬼的体温依然高的吓人，郑允浩一把将他抱起来，然后七手八脚地帮他穿衣服，“这样下去不行，大叔带你去医院。”他就知道不该纵容小鬼不去医院的。
　　“大叔忘了？除了你之外，别人看不见我啦。”见郑允浩满脸担忧，小鬼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我……”心乱如麻的郑允浩早就忘了小鬼金在中不同与常人，在今天甚至这一刻之前他都常常为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小鬼而暗自得意，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非常希望金在中能够像寻常的小孩一样——调皮捣蛋，而且能正常的生活。
　　“我相信大叔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小鬼抱着郑允浩的脖子，滚烫的脸颊紧贴着郑允浩的侧脸。
　　小鬼溢于言表的依赖和信任让郑允浩忐忑的心逐渐趋于平静，将小鬼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替他掖好被角，然后端起所剩无几的水开始喂小鬼吃药。不是没有看见小鬼面对药片时略带委屈的小表情，不过考虑到小鬼的病情，郑允浩决定不再纵容他。
　　想起高中时期某次高烧母亲照顾自己的情景，郑允浩起身进卫生间，一分钟以后端着个塑胶面盆出来了。
　　“大叔，你在干嘛？”小鬼微微侧着脸，好奇地看着郑允浩。
　　郑允浩把面盆放在一旁的电脑桌上，揉了揉里面的毛巾，拧个半干，敷在了小鬼的额头上，才开始回答小鬼的问题：“大叔在想办法让你退烧。”
　　“哦。”小鬼摸了摸额际的湿毛巾，是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睛。
　　“你乖乖睡觉，大叔打个电话。”郑允浩满脸怜惜抚摸小鬼轻微泛红的脸颊，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金俊秀的电话。
　　“卧槽！郑允浩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你丫的要是拿不出一个比你得精神病还充足的理由老子现在就宰了你！”电话那头半夜三更被吵醒的人语气明显恶劣得可以。
　　即使手机距离耳朵有点儿远，金俊秀那堪比海豚音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地传进了郑允浩的耳里，还差点儿震得他耳鸣。“俊秀，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小孩发烧该怎么办？”回头看了一眼乖乖躺在床上的小鬼，商场上向来所向披靡的郑允浩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刚才在宴会上被一群不认识的女性包围着更让他无措。
　　“艹！老子是心理医生不是儿科医生好吗！徐俊锡生病你不送医院问我有毛用啊！”听了郑允浩的话，金俊秀火气不仅没减，反而蹭蹭地直冒。
　　“不是俊锡。”郑允浩紧紧握着手机，说话的声音隐隐有点儿打颤，“如果可以送医院我就不会这么晚打扰你了。”
　　大概是听出了郑允浩的异常，电话那端的金俊秀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现在先拿毛巾沾冷水给他敷着，然后去楼下的药店买几贴小儿退烧贴按里面的说明书给他使用——”
　　“请等一下，”郑允浩忽然出声打断金俊秀。
　　“怎么了？”
　　“我怕我记不住，还是拿纸笔写下来好一些。”说着郑允浩三两步跨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咬掉笔帽，“可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空调不要开太低；注意一下饮食，最好清淡一点。明早要还是没有好转你再找我，我帮你问问同学。”考虑到郑允浩在记录，金俊秀的语速不是很快。
　　挂了电话，金俊秀突然有些想笑。因为高中时他们班三十几号人，每次默写，不管是英语单词，文言文，还是化学公式，全对的基本只有郑允浩一个，可现在他却担心记不住自己三两句话？即便是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也不至于严重成这样吧。
　　这边，由于不放心把生病的小鬼一个人留在屋里，于是郑允浩便心安理得地使（祸）唤（害）起自家表弟了。
　　“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浓浓的鼻音强烈地表达着沈昌珉的不满。
　　“凌晨一点。”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感，郑允浩说得轻描淡写。
　　“凌晨一点你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干嘛？”不等郑允浩回答。沈昌珉便自顾自地道，“不要说你想我了，这种鬼话我才不信呢！”
　　“行了，少在那边自恋。”凝视已经熟睡的小鬼，郑允浩不自觉压低嗓门，“快点给我买几贴小儿退烧贴过来。”
　　“现在！？”陡然拔高的嗓音诉说着沈昌珉的不可置信。
　　“对，现在。”郑允浩拿起小鬼额头上的毛巾放进盆子里，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猫下身子揉了两下，捞起来，又重新搭在小鬼头上。
　　“不是吧？”沈昌珉十分苦逼地叫嚷着，“哥，这大半夜的你要那玩意儿干嘛？又不是避孕套！”
　　“你去不去？”郑允浩虔敬地把小鬼露在外边的手放回被子里。
　　“哥，我明儿一大早给你送来行不？”沈昌珉的声音明显带着丝讨好的意味。
　　“行，那保证明天早上小姨和姨夫都知道你上周末在酒吧搭讪小男生的事。”不理会沈昌珉的讨价还价，郑允浩冷言威胁。
　　“哥，你今晚已经拿这事儿让我陪你参加韩家的宴会了！”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不能再拿它来胁迫我替你做其他的了！
　　然而，他大表哥是谁？A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啊！商人、资本主义，那本性就是剥削啊！
　　“是吗？”摸了摸小鬼的小脸，感觉依然有些灼人，郑允浩的刚有点舒缓嘴又抿成一条线了。
　　“对啊！”卧槽！他大表哥不会不认账了吧？
　　“可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哥……”认账倒是认账了，可是不讲理了。
　　“别废话，半个小时内没出现，我保证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无视沈昌珉的哀求，郑允浩残忍地单方面切断了电话。
　　二十五分钟后，沈昌珉果然拎着小儿退烧贴若干感冒药、一盒鸡翅和两个巨无霸，呵欠连天地站在了郑允浩面前。
　　“等徐俊锡那个臭小子好了，我非扒他一层皮不可！大半夜的这么折腾我。”沈昌珉把退烧贴和感冒药往郑允浩怀里一塞，便迫不及待地拿出鸡翅开始大快朵颐。
　　按照说明书给小鬼贴好退烧贴，望着一旁吃得正欢得沈昌珉，郑允浩犹豫了一会儿，说：“不是俊锡，俊锡没有生病，生病的是在中。”
　　“在中？”沈昌珉不以为然瞥了郑允浩一眼，忍不住吐槽，“哥你啥时候有儿子了？还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昌珉……”郑允浩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抬头看着沈昌珉，漆黑的眸子深沉而压抑。
　　“怎么了？”沈昌珉吮了下沾满油的手指，拿起巨无霸啃了一大口。
　　郑允浩酝酿了片刻，决定告诉沈昌珉实情，“昌珉，我这样说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但在中他……他真的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样，因为别人都看不见他，只有我能。”
　　“哥，你确定发烧的不是你？”沈昌珉咬着巨无霸，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副明显“该吃药的人是你”的表情。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段时间很反常么？这就是原因。我家里突然多出的小孩衣服和零食，公司里的甜点和漫画，我每天按时回家，甚至开始学做饭……”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郑允浩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沈昌珉有些按耐不住走到他身边，抬起油腻腻的手想往他额上盖，却被他一把挥开了。
　　“昌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看着在中这样，我……”情绪明明已经达到界点，他也急着宣泄，但忽然之间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看了看情绪异常激动的郑允浩，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床，沈昌珉终于认真起来了。他就着电脑桌上盆里的水随便洗了下手，拍了拍郑允浩的肩部，“哥，是不是这段时间姨妈逼你太紧了？”
　　“昌珉——”
　　“大叔，你们好吵啊。”两人的争执声吵醒了原本睡熟的小鬼。
　　小鬼软糯无力的声音瞬间让郑允浩的神智回笼，他抬手摁了摁太阳穴，转身对沈昌珉说：“抱歉，你去隔壁房间休息吧，我想静会儿。”
　　“哥……”郑允浩的样子让沈昌珉有些放心不下。
　　“我没事，你放心。”
　　沈昌珉看着神情疲惫的郑允浩，无力地翻了下白眼儿，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没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