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2、第 2 章

　　每当我站在这孤寂的校园里，我便会想起你的样子。这近乎于魔咒一般的无法忘却，是你许久以前就给我种下的魇吗？

　　一年一度的足球赛，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再一次如期举行了。
　　赛场上，如火如荼的赛式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地步。
　　当比分以平局形势出现时，赛场上的每一位运动员都悸动着，热血沸腾。
　　切，你以为这是2008年奥运会吗？得了第一学校会给你金牌吗？才不会。学校顶多给你几支钢笔外加两册笔记本。所以，每个因“校队”名义被逼上赛场的运动员，在此情况下未免有些困倦。
　　身为校队主力的水炘卓，在喝尽一大杯矿泉水后倦怠地坐在休息椅上。他那似乎带有扫码功能的眼睛四下扫视着，而后他小声责骂道：“靠，那两个家伙说不来就不来，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水炘卓嘟起的嘴足以挂下一个水壶，他鄙视的眼睛也足以射死昌嘉语、林纯林那两个“无情无义”的叛徒。
　　导师在一旁谆谆教诲，他说校队主力只剩水炘卓一人了，所以水炘卓理应更加努力。
　　水炘卓面无表情答应着导师的训话。他抬头望了望教学楼，教学楼某一扇窗户前有一个男孩对炘卓招了招手。那男孩可爱模样微笑着，目光与水炘卓相触，之后便像一股热流，水炘卓的眼睛里含满幸福的光晕，像是被阳光包围了。于是，谁都无法料想，在那一个温暖注视后，水炘卓会为了那仅仅是一个侧目的注视而付出双倍努力，他要为那注目者赢个第一。
　　赛场再一次沸腾，拉拉队的女生跳着有些奇怪的舞蹈，嘴里嚷着什么必胜还是必赢，总之，水炘卓一句都没听进去。对于拉拉队嘈杂的呐喊，水炘卓甚至觉得有些烦。他最喜欢踢球了，可是，他讨厌以比赛为目的的踢球。然而，这一次的比赛，对于水炘卓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最后一颗关键的射球，在众人绷紧神经的关注下，由水炘卓，这个校队主力准确无误地送入球门。赛场彻底沸腾了，无数同学都在为胜利呐喊。队员们纷纷抢着拥抱他们的功臣，而这个功臣也笑得阳光。
　　水炘卓大步跑离了操场，他像一只疯兔子一般撒了腿向教学楼跑去。一路掠过的风景，教学楼内两壁贴满了红色画报，上面写着新一届全国征文大赛得奖同学的名字。
　　“炘卓，帮你朋友把奖状带回去吧！”看到水炘卓飞快奔跑在楼内的身影，一名导师唤住了水炘卓。
　　“是，谢谢老师。”在经过导师身侧时水炘卓欠了欠身，一个大转弯他扬起的微笑留在了导师眼里，“老师，我们队赢了欧！”
　　“老师看到了。”
　　“嘻嘻……”
　　边跑边看了一眼手中的奖状，他就知道蓝络一是个聪明的男孩子，只要参赛没有不得奖的。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蓝络一的奖状拿在自己手里时，自己都会觉得骄傲——是不是因为蓝络一在自己心里太重要了？水炘卓问自己。他回答，是的，蓝络一很重要，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对于水炘卓无比重要的朋友现在正坐在教室里默默注视着门框。
　　“一、二、三、四、五……”
　　这男孩子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一眼望去像是描了眼线，极澄清，又妩媚。水炘卓说蓝络一的眼睛很深邃，仿佛埋着他人无法看透的感伤。蓝络一的眼睛像星星，只能在夜晚里明亮，烁着他美丽的光。
　　大大的微笑绽放，蓝络一看着满头是汗的水炘卓朝自己奔来。
　　水炘卓冲进教室，在看到蓝络一的第一眼后把络一抱在了怀里。
　　“你看到了——我们赢了！”
　　“是，我看到了，你赢了。”
　　当蓝络一从窗口望向操场时，水炘卓可以看到络一漂亮的眼睛。
　　蓝络一轻轻推开水炘卓，他用纸巾帮水炘卓打理面颊。
　　最好的朋友，就是即使你们相对沉默不语，却仍然不觉得无聊。蓝络一微笑着，眼睛弯成了小月亮。原来，水炘卓的存在就是足以让蓝络一明亮闪耀的夜晚。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幸运星。”水炘卓兴奋地说。
　　“为什么？”蓝络一轻轻摆着头，一副疑惑的样子像个解数学题的小学生。
　　“因为，我许愿了。我许愿如果络一愿意从他的‘四度空间’里跑出来，来看我的足球赛，我就会好好打，会努力得第一。”水炘卓眯起眼睛，像一个变魔术的法师，“你看，我赢了吧。”
　　按照水炘卓的说法他的胜利仿佛不与自己的努力有关，是与蓝络一是否出现有关。
　　“你的比赛我当然要来看。”蓝络一微微垂下了头，他的眼睛消失在水炘卓的双眸间，水炘卓知道络一在伤心了。
　　被水炘卓强迫捧起了脸，蓝络一很悲伤地对水炘卓说：
　　“你会不会怪我从来不陪你踢足球，连纯林都可以陪你做的事情，我，不能。其实，我很想陪你踢足球的。你，很喜欢这个。”
　　“总之，络一是我的幸运星啦。”水炘卓洒脱总结道，“你看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撇下我，他们自己去过‘情人节’了！真的……啊！”
　　水炘卓忿忿的样子终于将蓝络一逗笑了。
　　“炘卓，你怎么这样说纯林他们？他们，会生气的。”蓝络一责备道。
　　水炘卓知道蓝络一在替林纯林他们抱不平，可那个时候水炘卓没有看出蓝络一内心的想法。明明以为蓝络一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水炘卓不能理解蓝络一全部的精神世界。原来，蓝络一说自己孤独，是真的。
　　那个时候，蓝络一在替自己伤心，因为水炘卓总是对纯林和嘉语两个人的“暧昧”抱有鄙睨态度。纯林和嘉语并没有在一起，身为男人的两人，只是太过友爱了而已。可是，水炘卓总将他们比作奇怪的存在。
　　“炘卓……”看着水炘卓在教室里近乎跳舞一般的玩耍，蓝络一突然打断了水炘卓的游戏。但，当水炘卓正经停下来目视蓝络一时，蓝络一又缄口不言了。
　　才不要告诉你刚刚有两个小女生在你桌前转悠了好半天，你一定又要向我炫耀你帅气阳光的脸吸引万千少女了，才不要——蓝络一吞下想要说出口的告知。
　　等了好久，等着蓝络一开口，却发现蓝络一只是在逗自己，水炘卓爬到蓝络一桌前，一脸撒娇地说：“络一，我们回家吧？”
　　“好，”蓝络一点头，并且迅速背上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想要快点追上蓝络一的水炘卓在看到书桌里的粉色礼物盒后，只是将礼盒丢在一边，继而跑了出去。
　　“都不等我吗？！”水炘卓追到蓝络一身侧，一手揽上了络一的肩膀。
　　“脏！你走开！”蓝络一嫌弃似的躲了躲水炘卓。
　　“脏？竟敢闲你哥脏？”水炘卓故作生气地向蓝络一甩了甩头，将一头的汗珠飞溅到蓝络一身上。
　　蓝络一笑了，水炘卓托过蓝络一的身子对他谆谆教导着：
　　“怎么可以说哥哥脏呢？没大没小的。哥哥平时对你多好，你也不想想。还有啊，络一，你还没向我道歉呢……”
　　那个时候的水炘卓，是个喜欢对络一撒娇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蓝络一，是个喜欢坐在炘卓脚踏车后座的孩子。
　　那个年代，当所有男孩子都在期许一个漂亮女生坐在自己脚踏车后座时，水炘卓的后座载着他喜欢的好朋友。
　　蓝络一喜欢坐在后座看着水炘卓的背影，听着水炘卓给他讲一整天发生的有趣故事。水炘卓是蓝络一的记者，他会给络一讲好多络一所不能看到的事情。蓝络一无法碰触的操场、无法面对的体育课，水炘卓会做他的向导。
　　那一年，他们的校服是纯白色的，在汗液的浸湿下，白色的校服会变的，变的，有些透明。那天，蓝络一似乎嗅到了水炘卓身上特殊的味道。是男孩子独有的清香，像小草、像蒲公英，很淡很淡，让人，很想碰一碰、摸一摸。
　　蓝络一的手轻轻拢住水炘卓的腰，当碰触到对方的皮肤时，蓝络一清晰地感觉到男生的身体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僵硬。闲聊一瞬间停止了，声音再没有发出，蓝络一被吓到了。
　　安静的小道内，两人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可蓝络一觉得自己度过了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的心悸，他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羞愧。
　　“呀！你这个笨蛋！”轻轻环着水炘卓的手突然开始紧贴水炘卓的皮肤，然后，像一个不安分的小猴子，蓝络一的手在水炘卓身体上上下划拉。
　　水炘卓自小就怕痒，大人都说怕痒的孩子会有人爱。
　　水炘卓大声笑了出来，他求饶着，请求蓝络一不要恶作剧。可是，蓝络一仿佛铁了心，比平时更无所顾及地挠水炘卓的痒。
　　“哈哈……络一呀……不要啦……哈哈……”
　　“通”的一声，两人连同脚踏车一道撞上了墙。
　　“啊！”蓝络一小声苦叫着。
　　“络一，没事吧？”倒在地上的水炘卓迅速转身，他拉着蓝络一的手慌张地问，“痛吗？”
　　蓝络一摇摇头，因为这个意外，他暂时忘记了刚刚的情不自禁所带给自己的羞愧。好险，好险。
　　蓝络一的脸划伤了，小小的一道疤痕拂在蓝络一白皙的脸颊上。水炘卓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创可贴，就好像真的是魔法，他将创可贴粘到络一脸上。
　　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自己，蓝络一慌乱转过头。
　　心，在猛跳，当水炘卓的手触过蓝络一的脸颊时。
　　十七岁的蓝络一，脸上粘着小小的创可贴，样子，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