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被雨淋湿了》梅川秋子

4、面试

　　谁都爱做天上掉馅饼的白日梦，乐无忧也是，但是她绝对不相信美梦会成真。天上会掉下大雨冰雹流星雨，垃圾砖头水果刀，但是绝对不会掉下来大馅饼，就算掉了下来侥幸砸到你头上，那也是瘦肉精、地沟油、外加各种添加剂秘制而成的馅饼状的——陷阱。

　　乐达公司会不会就是这个馅饼状的陷阱呢？乐无忧深深怀疑。
　　要不然在这个大学生微如草芥，海龟族多如牛毛，失业者多如海沙的世道，她一个头脑简单只有两年文员经历，四肢发达只会跳舞跑腿的艺校生凭什么就顺顺利利面试成功，还当面拍板不用等通知，而且待遇还不低。
　　就算这是个看脸的时代，老板招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学历方面的下限吗？

　　不祥，一种不祥的感觉深深弥漫在乐无忧心头。

　　难道……

　　阿弥陀佛，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啊……

　　不是乐无忧不纯洁，实在是一朝见了蛇十年怕井绳，地球太危险还是小心一点好。

　　“乐达应该没有问题。到我们公司去过很多次，能和我们集团有业务往来的应该不会是皮包公司。”季瑞泉咬了一口鸡腿说。
　　“就你这脑容量，你确定？”季瑞江一脸怀疑。
　　“小瞧人不是，我可是堂堂宏达集团的门神，南来北往甭管哪路神仙都得过我这扇南天门！乐达我有印象，那个经理好像姓李，每次跟莫总站一块，那个笑得抽搐样你是没见，简直是乐大了。所以这个公司名我记得倍清。”

　　“乐大？什么意思？”

　　“醉酒发疯叫什么？喝大了。乐大什么意思？乐得发疯呗。”

　　噗——季瑞江正在喝汤一下子噗成了喷泉。

　　他一手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手向她伸出个大拇指，从齿缝中挤出一个艰难的“人才”。
　　噗嗤，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漏了气又笑喷了。

　　这俩二货还让人吃饭不！

　　“阿姐你放心。我给你支一招，保证那些色鬼贼胆全破，色眼全瞎，就是流哈喇子还得偷偷的！”
　　“不行不行不行。”乐无忧连忙摆手，“你那些高危神功我可学不来。”

　　“你还学啥功夫呀。把你威力超强赛过导弹打死外星人的秘密武器拿出来亮亮，看谁还敢找死！”

　　“我……有吗？”乐无忧可傻了，这么天下无敌的防狼神奇她怎么不知道。

　　乐无忧最终还是选择了去上班，乐达提供的职位是经理助理，办公桌就设在李经理办公室的外面。
　　当她在整理办公桌的时候，李经理居然过来嘘寒问暖。
　　这种反常的症状只有一种解释，癞蛤蟆找天鹅搭讪——想吃肉。

　　“这个女孩是谁呀？”他拿着乐无忧和季瑞泉的合影随口问。
　　“我妹妹。”乐无忧回答。
　　“这是空手道？”
　　照片上的季瑞泉穿着扎眼的空手道服。
　　“她可是空手道黑带三段……”
　　“这么厉害，女中豪杰啊？”李经理夸得言不由衷。
　　“什么女中豪杰，是女中土匪！闯了不少祸，有一回一个醉汉借酒撒泼，被她打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脾气是收敛了，可还是个危险分子……”
　　乐无忧瞅了一眼李经理，果然他被吓到了。
　　“那这个呢，你男朋友？警察？”他换了一张乐无忧和季瑞江的合影，照片里的季瑞江一身戎装虎虎生威。
　　“是刑警。揣着机关枪穿越火线的那种。”
　　乐无忧明显感觉李经理咽了一口吐沫，赞美的声音都变得虚弱无力：“真……真厉害啊。”

　　没文化真是太可怕，揣着机关枪穿越火线的都是网游迷好不好，而且还都已经过时了。
　　不过，李经理脸色变绿的程度已经完美证明了一点——季瑞泉这一招实在是高，不得不服，不服不行！

　　季瑞江那句评价实在是鞭辟入里：“说你是人才简直是对你的侮辱，说你是奇才根本不能表达我的敬仰之情。想我泱泱天朝上下几个五千年才能孕育出你这么一朵清新脱俗的奇葩……”

　　打了预防针，办公室里潜在的色狼有没有收心不知道，乐无忧可安心多了。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她鞍前马后伺候在李经理左右没见他有丝毫的不规矩，传说中饭桌酒局这样的龙潭虎穴也没有遇到过。而且他还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简直是菩萨心肠。

　　好人一生平安，我乐无忧的霉运飘走了，我要从低谷爬出来了！

　　为了加快爬行的速度，乐无忧枕戈待旦，猛灌“八个核桃”，爆破小宇宙能量，复原写毕业论文的拼劲，本着坚决不浪费老板一分钱的宗旨，毫无保留地奉献剩余价值，全心全意为资本家服务！

　　事实上和公司其他毕业院校说出来吓死人的同事们相比，她落后的起跑线起码已经追溯到了投胎转世的上辈子。

　　她毕业的舞蹈院校说出来也是亮瞎无数文艺青年的双眼的，可是在这一群商界精英面前简直可以雷死个人。这些掉进钱窟窿这个无底深渊里的人谁还有闲工夫搭理艺术？

　　人家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中场休息还不带打盹的，她还不赶紧在龟速小道上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地追赶呐！

　　丧心病狂的努力之下，乐无忧终于成功闯过了试用期。
　　果然应了一句话：皇天敢欺有心人，不敢得罪失心疯。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公司没倒闭！
　　乐无忧知道，要是老板请吃炒鱿鱼，可不是闯关失败重头再玩那么简单。
　　“果然花瓶不中用”之类的流言还不得飞到外太空去！

　　这些女精英们侃八卦、传谣言、智斗公婆灭小三的铁齿功她可真是长见识了。相形见绌之下自己果然傻笨，就是再修炼一万年也赶不上这些千年狐狸们玩剩下的聊斋渣渣。

　　职场太复杂实在玩不转，所以笨人有笨法——乐无忧办公室生存法则，今年上班不八卦，八卦只扒大明星。
　　如此一来，既不会因为没话题被女人们排挤，也不会因为说错话而闯祸，叱咤风云她可没戏，小富即安是最好。

　　乐无忧在合同书上郑重地签上自己名字，郑重地交给人事部的陆姐——作为女同胞她当然也有个爱讲八卦的业余爱好。

　　她接过乐无忧的聘任合同，笑成了一朵花。
　　经验告诉乐无忧这是要爆料的预备征兆。

　　“恭喜你了无忧，终于成了正式员工。”
　　无忧？这个陆姐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是仗着自己工龄长，张嘴闭嘴“小乐”“小乐”地叫，生生把自己叫老了好几岁，可是今天怎么突然换成了这么一个亲昵的称呼。

　　“我给你说个事，我也不确定，你可别瞎传……”

　　那你就咽回去别说了！

　　但凡爆料时要加一句“你可别瞎传”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的心声——你们别瞎传，千万别瞎传！因为我自己要传，而且要疯传！

　　不需要乐无忧的承诺，更不需要她眼里的期望，陆姐已经迫不及待爆料了。

　　“我听说大BOSS的秘书请假了，可能要调你去总部顶上。早就缺壮丁了，可是大BOSS只用正式员工，所以你现在熬出头了，可能很快走马上任了……”

　　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换来一次被馅饼砸到的机会，还砸第二次？难不成我上辈子还顺手拯救了银河系？

　　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听听就好谁会信！

　　乐无忧从人事部出来，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李经理都迫不及待下楼吃饭去了，可是可怜劳苦大众还要巴巴盼着十二点。
　　乐无忧踱到座位上，屁股还没挨着边就被呼啦啦就涌上来的一群女同事连推带搡挟持到了洗手间。

　　“无忧，你要去总部了！伺候大boss！”
　　“工资噌噌涨，一月即可奔小康……”
　　“听说大BOSS可是帅得掉渣的长腿欧巴嘞，你好幸福哦……”
　　“工作是多一点，老板不下班你就别想走！不过，福利多多，财色双收，羡煞旁人，累死也行……”
　　……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混乱中，乐无忧想起来一句话，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
　　而乐无忧要说的话是，宁愿相信男鬼的那张嘴，也别相信女人在八卦面前能闭嘴！

　　“你们都从哪儿听来的？谣传不可信，我啥也不懂，怎么着也轮不着我呀……”人声鼎沸之中乐无忧的声音显得好柔弱。

　　“有准有准！”一个急切的声音已经奔过来。
　　刷刷刷，一众目光齐扫过去。
　　“老李可是个中年痴呆，这你知道吧？”
　　“讲重点！！！”一群着急看戏的人毛了。

　　“刚才你去人事部的时候，老李出来对我说，要我通知人事部再找个秘书。我就问，‘小乐不是通过试用期了吗？’他说，‘小乐马上就要去总部了，我的手里的活又没人干了’。你说有准没准！”

　　难不成我上辈子真的拯救了银河系？
　　可是一股浓烈的不祥的味道像爆炸了化工城一样扑面而来。

　　“可是这跟中年痴呆有毛关系？”一个声音质疑道。
　　“咋没关系，他通知说下午大boss路过要来视察工作，顺便领人！一个小时足足通知了三次，还不是中年痴呆？”
　　“哪里是什么痴呆！那是看见领导心虚害怕内分泌失调，引发的记忆功能障碍……”
　　……

　　八卦就是这样来得猛去得快，很快就被下一个八卦所淹没。
　　在大家乐此不疲窝在厕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揭露老李的斑斑恶迹的时候，乐无忧悄悄地逃走了。
　　已经下班了，乐无忧自知不是这些聊八卦可以代替吃饭的女超人们的对手，她如今脑洞和胃洞双双大开，必须要好好补充补充能量。

　　乐无忧在公司食堂发呆跑神一直耗到最后时刻才恍然如梦般带着不祥的空气回到了办公室。

　　“大boss来了！”对面的阿丽向她使了个眼色轻声说。
　　乐无忧还来不及反应就接到了李经理的指示，连忙煮了两杯咖啡。
　　李经理这个吝啬鬼居然不拿速溶的充数，还特意交代，看来只有大BOSS御驾亲征这一种可能了。

　　乐无忧放下咖啡正要走，李经理说话了：“小乐呀，从今天开始你就去总部工作，莫总的私人秘书，好好表现。”
　　天啊，我上辈子真的拯救过银河系！

　　乐无忧连忙说了几句谦虚客套的话，有点像上学被老师逼着写试卷分析时来来回回反复说的那些话，反正核心一句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骄不躁勇往直前！

　　“那以后我可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乐无忧正奇怪这声音怎么让人觉得阴气森森，椅子转过来，露出莫艺林布满冷笑的脸。

　　那一刻乐无忧明显感觉头顶一道闪电下来，她的身上就青烟滚滚，然后她明白了那股萦绕她一个中午不祥的焦糊味到底从哪里来的了……

　　大、大、大、大boss？
　　莫艺林？！

　　老天，开……玩笑……呢吧，难道我上辈子曾经试图毁灭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