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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现场一片混乱。侍者惊慌地围上去,经理匆忙赶来。陈皓阳想抱起林薇薇,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看着她痛苦呻吟,身下的湿痕颜色越来越深,刺目的红混着酒液蔓延开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上来。

      顾知微始终坐在卡座的阴影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林薇薇被抬走,陈皓阳失魂落魄地跟着离开,围观的人群带着震惊和窃窃私语渐渐散去,她才缓缓站起身。

      陶茜还僵在原地,浑身发抖。顾知微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走。”她低声说,不容置疑。

      陶茜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拉着走向电梯。

      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挡住了电梯门。

      门重新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很高,穿着合体的黑衬衫与西裤,肩线挺括,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如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沉黑,锐利,像夜间捕食的鹰隼,此刻正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直直地落在顾知微脸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向下,扫过她握着陶茜的手,最后又回到她的眼睛。没有表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两位小姐,”他开口,声音不高,低沉平稳,却清晰地穿透了电梯厢内略显凝滞的空气,“顶楼刚发生了点意外,为了保证其他客人的安全和体验,我们需要暂时封闭相关区域进行清理和检查。麻烦两位移步楼下休息区。我是这里的安保负责人,康括。”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平静的陈述。但他的站位,恰好堵住了电梯口最佳的去路。

      顾知微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意外?我们只是来喝杯酒,不太清楚。既然不方便,那我们下去就是了。”她说着,作势要按关门键。

      康括的手依然挡在门边,没动。“感谢理解。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顾知微,“这位小姐似乎有些不适?需要帮忙吗?”他看向脸色惨白、魂不守舍的陶茜。

      “我朋友只是喝多了,有些不舒服。”顾知微侧身,稍稍挡住陶茜,语气冷淡了几分,“不劳费心。”

      康括终于缓缓收回了手,微微颔首:“那么,请便。祝两位夜晚愉快。”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男人极具穿透力的视线。

      电梯开始下行,陶茜才像突然活过来一样,紧紧抓住顾知微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知微……他……他是不是看到了?他会不会……”

      “安静。”顾知微低声喝止,眉头微蹙。那个康括的眼神,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太冷静,太敏锐,不像一般的安保人员。

      “明天上午,一百万现金,旧钞,不连号,送到我办公室。”

      陶茜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恐惧、感激、茫然,还有一丝陌生的寒意,交织在她眼底。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顾知微攥着陶茜的手腕,步履不停,穿过依然喧嚣华丽的大堂。陶茜步履踉跄,几乎是被她拖着走。

      就在她们即将穿过中央休息区,走向侧门时,旁边员工通道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喧闹的说笑声和热浪涌出。几个身形高挑、穿着统一黑色演出外套的年轻男人鱼贯而出,他们似乎正要赶往某个表演厅,步履匆忙,带着一种后台特有的、未经打磨的蓬勃生气。

      顾知微避让不及,与为首那人几乎撞了个满怀。

      “小心。”

      一只温热的手掌极快地在空中顿了一下,虚扶住她的肩侧,旋即收回。一股冷冽干净的雪松气息,混着极淡的定型水味道,瞬间侵入她的呼吸。

      顾知微稳住身形,抬眼。

      面前站着一个极高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与旁人相似的黑色外套,里面是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领口随意松开一粒扣子,下身是修身的黑色长裤,衬得腿型笔直修长,似乎是正要登台。

      他的脸……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即便在这一群外貌出众的同伴中,依然醒目得突兀。

      轮廓深邃,骨相极佳,在璀璨灯光下有种近乎锋利的冲击力。尤其那双眼睛,此刻正看着她,里面清晰的错愕之下,翻涌着某种更深、更沉的东西,像是平静海面下突然被搅动的暗流。

      顾知微只与他对视了一瞬,便冷淡地移开视线,侧身准备离开。

      “……抱歉。”他的声音响起,比刚才那声“小心”低了些,微哑,在周围的嘈杂中却异常清晰。

      顾知微没再回应,拉着陶茜,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外,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那年轻男人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追随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扇门完全合拢。他周围几个同伴互相挤眉弄眼,有人轻咳一声,他才似回过神,脸上那种瞬间的失神与深沉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散漫的神情,朝同伴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看什么呢?”康括望着门口方向的沈野。

      沈野没有立刻回头,静了几秒,才用一种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平淡语气说:“……高中同学。”

      康括挑了挑眉,目光在沈野脸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门口:“那怎么不请人家坐坐?叙叙旧。”

      沈野这时才完全转过身,面对着康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扯了一下嘴角,像是笑,又不像。“她不认识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康括了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野——这张脸,这身材,这即使放在“雾色”这种全城顶尖的夜场,也是拔尖儿的模样。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玩味和难以置信:

      “帅成你这样,居然还有追不上的女人?”

      沈野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沉默了两秒,再抬眼时,眼底一片平静的深黑。

      “没追过。”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

      “我不配。”

      说完,他没再看康括,也没再解释,只是拉紧了演出外套的拉链,转身,朝着同伴们离开的、通往舞台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步伐很快,迅速融入了会所深处那片光影迷离、鼓点隐约的喧嚣之中。

      车子驶离“雾色”那片令人窒息的绚烂,汇入凌晨相对清净的主路。车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陶茜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轻颤。她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找回一点声音,嘶哑地、梦呓般开口:

      “知微……那么多血……她会不会死……”

      顾知微没回答,目光平稳地看着前方路况。

      “我们……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她毕竟……”陶茜转过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后怕和挣扎,“她还只是个大学生……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顾知微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

      “陈皓阳……他会不会知道是我们……”陶茜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惊弓之鸟般的恐惧,“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可怕……他会不会报复?还有那个保安,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万一他告诉陈皓阳……”

      顾知微终于微微侧过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却让陶茜的喋喋不休瞬间卡在喉咙里。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陶茜压抑的抽泣声。

      顾知微的思绪却有些飘远。眼前闪过刚才离开时,在“雾色”大堂撞到的那个年轻男人。
      混乱中仓促的一眼,此刻在寂静的车厢里却异常清晰——那张惊心动魄的脸,深不见底的眼神。

      终于明白那句话——看狗都深情。

      她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么一句。真是荒唐。在这样一个夜晚,在刚做完那样一件事之后,她竟然会分神去想一个陌生男人是不是有双多情的眼睛。

      “知微……”陶茜见她久不回应,脸上的恐惧被一种更深的委屈和不安取代,她怯怯地又唤了一声,试图抓住点什么,“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也在担心后面……”

      顾知微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在想帅哥。”

      陶茜愣住了,像是没听懂,呆呆地看着她。

      顾知微却不再看她,自顾自地,用一种近乎点评物品的冷静口吻继续说:“刚才撞上那个,个子高,骨相好,气质特别。尤其是那双眼睛……”她想起那瞬间的对视,对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啧,真是绝色。”

      “知微!”陶茜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却已转为错愕和受伤,“我们在说……在说那么严重的事情!林薇薇的孩子可能没了!陈皓阳可能会发疯!你……你怎么还能想那些?想一个……一个跳舞的?!”

      顾知微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慢慢靠边停下。她拉起手刹,这才彻底转过头,正面看向陶茜。

      路灯昏暗的光从车窗透进来,勾勒出顾知微冷冽的侧脸线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谈论“帅哥”时那点虚幻的涟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陶茜,”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在陶茜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用来思考的。”

      陶茜被她突如其来的冰冷和尖锐刺得一哆嗦。

      “林薇薇的孩子无辜?”顾知微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诮,“她爬上陈皓阳床的时候,想过你无不无辜吗?她拿着验孕棒逼宫的时候,想过那个可能因为父母离婚而受到伤害的、法律上真正属于你的‘家庭’无不无辜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知微逼近一步,目光如刀,“意思是,她插足你的婚姻、怀上你丈夫的孩子、把你逼到二十七楼喝风,这一切都情有可原?而你作为合法妻子,连让她付出代价都算‘过分’?陶茜,你的道德底线是不是专门为欺负你的人准备的?这么灵活?”

      陶茜被堵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陈皓阳,”顾知微眼神里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你还在指望他什么?指望他发现你‘善良大度’、‘连情敌的孩子都同情’,然后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地回到你身边?我告诉你,感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尤其当对方根本不在乎你的时候!你所有的自我感动和心软,在他眼里,连个笑话都不如!他只会觉得你蠢,好拿捏,下次还敢!”

      “至于报复?”顾知微冷笑一声,“今晚的一切都是‘意外’,证据呢?谁看见了?那个保安?他有证据吗?就算他有怀疑,他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凭什么为了陈皓阳那点破事,来得罪我顾知微?”

      她每说一句,陶茜的脸就白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这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把她小心翼翼维护的、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和脆弱的安全感,割得支离破碎。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顾知微的语气降到冰点,带着一种彻底失去耐心的疲惫和决绝,“路是你自己选的。在救护车前,你说了‘我去’。我带你看了,也替你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钱,明天送到我办公室。从此以后,你跟陈皓阳是继续互相折磨,还是彻底了断,都与我无关。”

      她解开安全带,侧身越过陶茜,直接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下车。” 声音不容置疑。

      陶茜惊愕地抬头,看着车外昏暗陌生的街道,又看向顾知微冰冷无波的侧脸:“知微……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

      “我让你下车。”顾知微重复了一遍,甚至没有再看她,“陶茜,我的‘厌蠢症’犯了,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呼吸困难。”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那里又开始突突地跳。

      “自己打电话叫车,或者让你哥来接。”顾知微最后说道,语气已经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别再跟我说那些让我怀疑你智商的废话。今晚,我的耐心额度已经透支了。”

      陶茜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看着顾知微,对方却已转回头,目视前方,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冷漠到极致的侧影。

      她知道,顾知微是说真的。

      她哆哆嗦嗦地解开安全带,抱着自己的胳膊,慢慢挪下了车。脚刚沾地,身后的车门便“砰”一声关上,干脆利落。

      紧接着,引擎低吼,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驶离,尾灯在昏暗的街道上划出两道冰冷的红痕,很快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陶茜一个人,站在凌晨空旷无人的街边,抱着双臂,浑身发冷,脸上泪痕未干,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彻底被巨大的茫然、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所淹没。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顾知微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抬手关掉了车载屏幕上陶茜的定位信息。

      头痛欲裂。
      但世界总算清静了。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只有空荡的街道和模糊的灯光。那个悬在二十七楼的画面,和陶茜最后那张涕泪横流、愚蠢又可怜的脸,交替闪过。

      她踩下油门,加速朝着顾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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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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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