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7、【NEVERLAND】

　　吴凡回头又看了眼门牌号，确认没走错。
　　这保健室也没有教师，只有两张简单的小床，一个靠在墙上的屏风，一个落满灰尘的课桌，上面一台古老的台式机。桌子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玻璃柜，里面放着各式药品，目测落满灰尘。
　　听到身后的动静，少年立刻戒备地转过来，仓皇间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的画板。
　　哦，原来他就是吴世勋床头照片里的另一个孩子，这个年纪个头算是很高了。吴凡想。
　　这小鬼的衣服脏了，而且有些皱，还光着脚，地上这什么鬼……
　　吴凡走过去踢了踢那个纸碟子，发现上面有一堆鸡骨头。
　　吴凡：“……”
　　初步判断，这小子生活作风不羁随性。吴凡打量着金钟仁，发现他的脸长得很可爱，鼻梁有些宽，嘴唇饱满，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边眼角有些泛青，下巴轮廓初成，他此刻的表情有点凶悍，像头蓄势待发的小狼。
　　吴凡：“你和谁打架了？”
　　金钟仁垂下眼皮遮住眼底凶光，没有回答。
　　吴凡掏出证件：“我是新来的警官，来查陈海遇害的。”
　　金钟仁一怔，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证件，随后收起凶恶的目光，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吴凡讶异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便开门见山：“你和吴世勋是什么关系？”
　　金钟仁：“我们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他就像我的亲弟弟。”
　　吴凡又问：“你和鹿晗熟吗？”
　　金钟仁顿了一下，说：“还好。”
　　吴凡换了个问题：“你知道他为什么休学吗？”
　　金钟仁这回似乎认真思考了下，才答道：“他说他想要找份工作。”
　　吴凡想过的问题都已经问过了，便散漫地在金钟仁之前坐的地方坐下来，他有些好奇金钟仁刚刚在画什么的。
　　吴凡一探脑袋，金钟仁便挪了挪身子把画布挡住。
　　吴凡再探，金钟仁再挪……
　　吴凡：“……”
　　吴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若有所思。
　　金钟仁似乎有点心虚，回过身抱着自己的画板走到墙根儿，把画板塞进了一个大环保袋里。
　　吴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把画藏起来，其实早就将那幅画看清了，上面是碳素的一个男孩子。
　　吴凡对那幅画不关心，但刚刚却瞥到金钟仁的环保袋露出一角彩色的什么，如果他没猜错，那应当是一张地图。
　　“你想离开梦幻岛？”吴凡猜测道。
　　……
　　鹿晗坐在跑道边，单手撑着一个篮球，脸上挂了彩，却是精神振奋。
　　金钟仁手里拿着快速愈合的药膏，在鹿晗身边坐下来：“和世勋聊过了？”
　　“嗯，他跟我们走……诶哟。”鹿晗笑起来便觉嘴角一抽一抽地疼，但并不影响他雀跃的心情。
　　金钟仁从药盒里掏出跌打损伤膏拧开，用棉签蘸着均匀涂在鹿晗嘴角的伤口，啧啧感叹：“大哥当兵之后，下手还挺刁钻。你说他是不是也想起艺兴和卞——”
　　“那是你没看到他脸上的伤！！”鹿晗两眼一斜，拿鼻孔看着金钟仁，言谈间的蛮横和不讲理都透出一股子王霸之气，“你觉得他现在能比我好到哪去？瞅他顶个猪头去巡岗吧……”
　　金钟仁目光一沉。
　　鹿晗陡然觉得脸上的淤青被恶意戳了戳，他一下子暴跳而起：“嘶——我瞧你下手才没轻没重的！”
　　“怎么，疼着啦？”金钟仁无辜地反问，“过来，我轻一点。”
　　“……”鹿晗哽住，心里仍然不满，却老实了一些。
　　他坐回地上，视线对着金钟仁严肃沉着的脸，忽然有点出神。
　　“……世勋当时是怎么说的……”金钟仁板着鹿晗的脑袋左右看看，没其他伤了。
　　“嗯……？”鹿晗有点心不在焉。
　　金钟仁：“那我们重新订一下计划，大约明年年底左右，等世勋身体也稳定下来……”
　　“尽快吧，最近陈海老跟我过不去，跟被苍蝇盯上了似的。”鹿晗拧着眉毛，明显心里不快。
　　金钟仁目光陡然一利：“他是老师，你是学生，老跟他对着干你有什么好处？”
　　鹿晗有些恼，却耐着性子解释：“他算什么老师？把捐的钱都吞走了……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他见报。”
　　金钟仁脸色铁青：“我警告你，别再给他找麻烦，不然到时候拖累了我们大家！”
　　“不是我找他碴，是他最近总阴魂不散地招我！”鹿晗说完呸了一声，没再过多解释。
　　金钟仁皱了皱眉，他知道鹿晗不爱听，但他最近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陈海那个人的确有问题，鹿晗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金钟仁希望鹿晗收敛下脾气，能忍则忍。
　　鹿晗拿药盒反光的部分当镜子，转眼就把不愉快这茬忘了。他抬起头，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很诚恳地问，“我眼睛还要肿多久？”
　　“别吃辣的，明儿早就消肿了。”金钟仁上好药，把用过的棉签收拾在一起，正准备起身扔掉。
　　“我还帅吗？”鹿晗糟心地指着自己的脸。
　　金钟仁看着鹿晗的大小眼儿，过了半响才说：“还行。”
　　鹿晗于是放心了，抱着篮球也跟着起身，面前却陡然一暗。
　　只见金钟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眼前晃。
　　鹿晗：“？”
　　咔嚓——
　　有个女生对着他们的方向按下了快门。
　　金钟仁面无表情地用手结结实实挡住鹿晗的脸。“抱歉，同学，他今天不能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