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晶》苏可君

2、2.奔跑

　　“你想说什么？”并未直接离开，黎茗反问了一句。

　　他看着面前那个男人嘴角上扬，略显苍白的嘴唇开合，嗓音缓慢而低沉：“如你所愿。我远远就感觉到了你埋藏心底的愿望，我循着那个愿望而来，继而闻到你野心的味道。那一头不谙现状的狮子，却被束缚在了这里，绝妙的潜力依旧处于沉睡中。如果没有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场所，它将永远沉睡……这，不是很可惜吗？”

　　黎茗听着面前人的话，思路被引向记忆深处那件迫切希望做到的事，血液翻腾带来的灼热感觉还未褪去，大量流入脑部的血液并未加速他的思考，反而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愿望……永远！

　　“你想……怎么样？”黎茗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发闷的胸口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它可以帮你。”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掌心大小的纯黑色物体。

　　黎茗的视线随着他手的抬起而移动，仿佛被勾了魂似的，全世界只剩下了面前被打磨得棱角分明的柱状六面体，几丝阳光泄入，最外层那抹浓黑显得有些淡，清澈得似乎可以一眼望穿，但又沉淀着浓重的墨色，深不见底。

　　耳边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颗粒的质感，轻轻摩擦着黎茗的耳膜，动摇着单薄的防线，也撩动着脆弱的神经：“这枚黑水晶可以达成你所有的愿望，只需用尖锐的那一段刺破你的手指，便能站在顶峰俯视一切……”

　　脑中对其他感官的控制以及大大降低，黎茗的思维逐渐迟钝。

　　黑水晶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光亮，光束最后汇聚在尖锐的一端，形成一个并不耀眼的十字光芒，却似乎能灼烧人的视网膜。黎茗就盯着那个十字的中心、最尖锐的那一端。

　　手里冰凉的触觉使得他身体颤动了一下，仿佛被突然拉回了现实。他抬眼环顾四周，那不知姓名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书中的冰冷触感也不似刚被人握在手中那般应该残留着未尽的体温。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边快步下楼，边迅速把手中的物体收进书包的最底层。

　　楼道口处，阳光不减丝毫亮度，并没有因为天花板的遮挡而存在太大的明暗分隔。但在迈出教学楼步入空旷土地的那一刻，黎茗觉得自己变得不大一样了。

　　他设想过自己的未来，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但是他总憧憬着、渴望着能有些改变，能不像周围的人一样千篇一律。

　　内心深处，他并不想呆在这里，甚至想要逃避。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随爸爸妈妈远走他乡，去体会外面的光景，却又觉得自己对这一小片土地外全然不熟悉，外出生活简直可笑。

　　然后，他就开始设想如果留下，和爷爷奶奶学种田打鱼完全不现实，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家庭会让一个受过高中教育的孩子去种田打鱼。

　　他可能会做一名老师，或者是其他什么在这里能够实现的职业，但这都不是他想干的。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随即被全盘否定；他想要摆脱命运，却被捆绑在原地。

　　但是现在……

　　他可以设想一种全新的未来，一个有能力、有权利并可以主宰别人的人——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再是那个听天由命的蠢人了，多棒。

　　黎茗的心被温暖和煦的阳光捂暖、照亮，他甚至破天荒的向那名摇铃的门卫老头到道了个别。

　　他小步跑出校门，转身奔向无尽的水泥路，浸身于太阳的光照中，迎向即将出现的夕阳。

　　男人的话重复出现在脑海中，似从天边传来，飘忽不定，却又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在脑海中。

　　他说：“只要你想，它就能帮你实现。”

　　他说：“用它刺破你的手指，顶穿你那层薄薄的肌肤，达到脆弱的毛细血管。”

　　他说：“用心感受鲜血的缓流，他它会用你的愿望来补充血液的流失。”

　　他还说：“它能给你想要的公平，用力量权衡一切的世界。”

　　我想要的……公平！

　　黎茗的拳头微微攥紧，坚实的腿部肌肉有力地把他的身体往前推，就像是在追逐光明。

　　前方的道路一望无尽，四周没有任何建筑，开阔得像是可以看到世界的尽头。

　　略显灰色的水泥马路映衬着淡蓝色的天空，视线微扬，便能看到暖黄色的太阳。

　　黎茗的黑发随着奔跑的脚步而飘扬，似他那奔腾的内心。

　　这是一个追逐着太阳脚步的男孩，他的心中藏着一个世界，他的意识尚未苏醒，他的手脚尚未展开，一切还未成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