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晶》苏可君

3、3.搁置

　　“喂，黎茗？你听到了吗？别又不理我啊，一起吃饭去吧！”宋承抓着饭盒在黎茗面前挥了挥。

　　黎茗的眼睛闪动了下，淡淡应了身，然后缓缓站起。

　　上午的课早已上完，而自己那位傲气的朋友还保持着听课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这几天越来越常见，第一天见面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你最近怎么了？”两人盘腿坐到草地中后，宋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没。”

　　身边人的脸庞被阳光照亮，微长的头发有些挡眼，于是他抬手抚了抚刘海，鼻尖到下巴处的折线格外耀眼，眼睛黑得就像昂贵而华美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水晶。

　　宋承把视线移回饭盒上。

　　所谓的吃午饭，就是一群孩子们拎着家里人准备的饭菜，各自盘踞一方享用而已。

　　黎茗最近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盘着的腿让口袋里的黑水晶更加紧密地顶住了他的大腿外侧，依旧是冰冷而又神秘的。

　　在他得到它的那天晚上，他本想让自己所想之事变成现实，可他却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忘记了一件早该成为习惯的事。

　　当他在月色下抚摸着黑水晶时，一阵有规律的“滴滴”声使他一惊。不响，却足以让他的注意力在静谧的黑夜中转移。

　　他不得不放下手中光滑的物体，从床头柜最低层翻出通讯器。

　　“妈妈……”他下意识看向黑水晶的方向，叫得有些心虚。

　　“嗯，是进新学校了吧，感觉怎么样。”黎茗母亲的声音略带沙哑，语音语调也只在小范围里上下浮动。这一点黎茗学得很到位。

　　黎茗把通讯器拖放在面前：“还行。”

　　“爷爷奶奶呢。”

　　“也就这样。”

　　“那其他人呢。”

　　“嗯，都挺好的。”

　　“有什么想要的，我托人送过来。”

　　“没……”

　　“那没事了，趁现在我们还供着你，好好玩，别给我捅出大篓子就行。”

　　话语刚落，对面那头就传来了悉索的声音，黎茗忙叫道：“等一下！”

　　“怎么了？”黎茗母亲的咳嗽被强制压抑下去，嗓音更显沙哑。

　　一时间，双方只能听到偶尔出现的细微杂音下，对方轻渺的呼吸声。

　　良久黎茗才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那……你和爸爸怎么样。”

　　“还行，最近有点忙。”

　　“哦，那你早点休息。”

　　又是一阵杂音，对面那头便不再有任何声音。

　　黎茗盯着手中黑色厚重的掌心大小的近圆形通讯器看，好一会儿后，才重新收好。

　　起身的那一刹那，腿部的无力差点使他一头栽进床头柜的那叠书里。

　　黎茗这才意识到刚才和母亲通话的时候，自己竟是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的。

　　身体僵硬得弯曲成怪异姿势的少年在黑暗中呲牙咧嘴，等那阵酸麻过去了，才重回写字台上，默默地把静卧在那里的黑水晶重新塞进书包的最底层。

　　黎茗因为那天母亲的传讯搁置了他要改变身边事物的想法。

　　他虽然从那天晚上起，就再也没有握着黑水晶发呆超过五秒钟，但他的生活依旧时时刻刻受其影响，这种改变是已经体现出来的。

　　对于奶奶早起准备的午饭，黎茗并没有吃多少。

　　奶奶总是希望自己多吃一些，即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饭量的情况下，依旧在可利用的资源中努力制作出更好的饭菜，但她的厨艺就如爷爷的病情那样不温不火。

　　从那晚起，他就把更多时间花在审视自己和明确目标上。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闲置的时间总是比较多的。

　　“你又不吃了吗？”身边传来因为咀嚼饭菜而变得含糊不清的声音。

　　“嗯。”黎茗继续盯着飘过的一朵白云看，“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诶？”宋承有些惊讶地转头，这是对方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搭话，却连视线都未曾移动过。

　　尽管如此，他依旧如往常那样爽朗地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嗯。”

　　听到身旁人依旧是不温不火的，他笑了笑继续道：“而且我觉得你很奇怪呢，你这样子的手表我以前听奶奶和别人讲话时说到过，似乎是很贵的东西，而且周围的人都很少用，但是我却看到你有一次拿出来看时间。一开始我觉得你家是很有钱的，但又似乎不大像。”

　　本以为对方不会再应，却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是吗，人送的，不清楚。”

　　“走了。”

　　宋承转头，却见对方已经收回望天的视线站了起来。

　　“等等我！”他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抱起一堆东西就跑了过去。